【丈夫出軌了,該給他一條生路嗎?】
宴席上,妻子們討論起這個問題。
我的回答引來一片古怪嘲弄的目光。
「陸夫人,我是不是聽錯了?您居然也說不給?」
這話引起一陣鬨笑。
我也笑。
畢竟人人皆知。
我是圈子裡最軟弱無能的原配。
後來她們回想此幕,才驚恐意識到。
我說的「生路」,和她們的「生路」。
不一樣。
1
我起身離開時,身後嘲諷聲仍未停歇。
「她居然敢說不給?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就是,她一個大學都沒讀過的孤女嫁進陸家,肚子 5 年也沒個動靜。她還妄想不給陸總生路?」
「現在跟掃地出門有什麼區別?陸總在外面可一點臉面也沒給她留。要不是陸老爺子是個講究體面的人,她早被掃地出門了!」
「人家能生存到今天,靠的是做小伏低,要不怎麼叫泥菩薩呢!」
她們絲毫不怕被我聽見。
儘管這是陸家的宴。
儘管我是陸家長媳。
儘管她們的老公要仰仗我丈夫鼻息。
可她們仍然覺得,跟我比,地位還是要高上那麼一截的。
因為眾所周知。
我丈夫陸以朝,又不愛我。
我充耳不聞,以陸家長媳的身份,謙恭有禮地向每一位客人微笑。
今天陸氏藥業新廠奠基,來了不少老客戶和合作夥伴。
公公陸政早就發話。
陸家最重要的是體面,誰讓陸家失了體面,誰就要受家法處置。
是的,在 21 世紀的今天,霜城大家族陸家,自有一套規度嚴明的內部運行體系。
此時,門口響起一片熱情招呼聲。
我的丈夫陸以朝來了。
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他的助理南熙洛。
兩人穿著同系白色禮服,衣服上還別著慶祝儀式上的胸花。
他們在矚目中肩並肩走進來。
仿佛一對正踏入結婚禮堂的新人。
「陸總。」
「南助理。」
眾人紛紛打招呼,語氣熱切又恭敬。
「南助理,好久不見!」
不遠處圍聚著的妻子們,一個個滿臉堆笑地起身朝她招手。
南熙洛落落大方,微笑頷首。
走到我面前時,她忽然停下腳步,客氣開口:
「陸夫人,不好意思,陸總陪市領導們說話來晚了,怪我這個當助理的沒提醒到位,辛苦你了。」
我忙搖頭,微笑說:
「不不,你們工作要緊,你們才辛苦,餓了吧?我去叫人給你們拿點吃的。」
「已經吃過了,不用麻煩你。」
南熙洛優雅拒絕,想起什麼又說:
「唔,倒是有件事……我車子剛停得匆忙擋出口了,傭人們開我車我不放心,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去泊下車?」
她笑容和煦地看著我。
2
周遭驟然安靜,人們有意無意看向這邊。
在一道道看好戲的目光中。
我毫無脾氣地點頭。
「當然可以。」
陸以朝自始至終站在一旁,表情淡漠,冷眼旁觀。
他自然是不會說什麼的。
畢竟。
他們認識得比我早,關係比我深。
南溪洛今年三十二,比陸以朝大兩歲。
兩人是倫敦大學的同學。
作為助理,她聰慧能幹,成熟穩重,在公司享有比副總還高的決策權。
作為情婦,她為人低調,謙遜有禮,在床上將陸以朝勾得醉生夢死。
她這樣的人。
相較於我這個高中肄業,毫無本事的無腦花瓶。
是碾壓級的存在。
我停車回來,把鑰匙遞給南熙洛時,她正笑容燦爛地坐在沙發上陪著婆婆說話。
婆婆高嵐年輕時是鋼琴老師,一向自詡高雅,家中內外操持,她嫌俗不可耐,從不沾手。
連帶著出面處理這些事的我,她也嫌俗氣,對我從不這般和顏悅色。
「麻煩陸夫人了。」
南熙洛淡淡說了聲,並不看我,口氣隨意得仿佛在跟服務員說話。
陸以朝搭著腿坐在一旁,微微皺眉。
「怎麼這麼慢?女性客人都在,你把她們撩在那裡是待客之道?」
他接替公公位置一年,已然有了上位者的威嚴和氣場。
我抿了抿唇,低聲說,「剛外面遇到客人寒暄了幾句,我想著你在就——」
婆婆「嘖」一聲,不耐煩地打斷我:
「以朝在外面處理公司的事就夠累了,連這點事也要他親自出面嗎?你倒是會偷懶,小門小戶的人就是上不了台面!」
她說話帶情緒時一向手舞足蹈,此時手上紅酒晃了出來,灑在她白色羊皮高跟鞋上。
傭人忙拿著毛巾準備去擦。
她煩躁地看了看鞋,又看了看我,氣急敗壞說:
「你來!」
我彎著腰蹲在婆婆腳下,一點一點擦拭鞋子時。
陸以朝一聲不吭。
南熙落似笑非笑。
不遠處,是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
「這陸夫人性子也太軟弱了,在外被丈夫情人輕鬆拿捏,在內被這一家子壓得死死的,有錢人家的兒媳真不是人乾的!」
「是啊,讓擦鞋就擦,都說陸家長媳是個隨意揉搓的泥菩薩,果然名不虛傳。」
「噓!小心陸家人聽見,上次有人說閒話,被陸老爺子逼得滾出了這個城市。」
3
晚上,我正在書房整理客人禮單,傭人說公公陸政讓我下樓,要開家族會議。
我把東西放入保險柜鎖好,來到樓下時,見所有人都在。
公公坐在大廳沙發中央,抿著薄唇,神情威嚴。
左邊坐著陸以朝和小叔子陸一凡。
陸一凡在大學任教,白天見不著人,晚上才回家。他見到我,眼眸明亮地沖我一笑。
婆婆紅著眼睛坐在右首,表情悲憤,像是剛哭過。
公公朝我微微點頭,和聲說:
「素馨,你坐好。」
我依言坐下。
壓抑的氣氛中,公公沉聲開口了。
「我當初來到霜城連個落腳地都沒有,如今能做到這麼家大業大,靠的是什麼?」
「體面做人,謹慎做事!」
「這是我們陸家的家風!是我對你們每個人都耳提面命的家規!」
他轉頭,厲聲呵斥婆婆:
「你今天在公眾場合,怎麼能那樣對素馨?你固然可以拿出長輩的架勢,但素馨豈不是遭外人笑話,你讓她以後怎麼在外面跟人打交道?」
公公是絕對的一家之主。
他很少發怒,一旦發怒,所有人都膽戰心驚。
此刻,婆婆往日的高傲優雅全然不再,小聲說:
「我也是一時情急,沒想真讓她擦,我哪知道她立刻就蹲下了啊!」
「胡鬧!」公公一拍桌子。
「當年我孤身一人來霜城,要不是素馨爺爺收留我,帶我入行,你們一個個能有今天?誰犯錯都要受罰,你也不能例外!」
婆婆身體一顫,委屈地啜泣起來。
陸家是中藥保健品起家,地下室保留著一套最早的中藥研磨工具。每次家中有人犯錯,就被罰去研磨幾個小時,手臂酸得第二天連碗都端不起來。
公公認為這是「不忘本」教育。
陸以朝靠在沙發上開口了。
「爸,這事素馨也沒計較,媽年紀大了,經不起這個,要不就算了。」
公公沉著臉,「不行!」
婆婆含淚低語,「我馬上要去孤兒院鋼琴演奏,手酸了還怎麼彈呢,我參加這個活動也是為了公司做慈善啊!」
公公抿著唇,不說話了。
「算了吧,爸。」
陸一凡也出聲勸。
我沒吭聲,盯著自己並緊的膝蓋。
果然,公公換了語氣,緩緩開口了。
「破例肯定是不行的。」
「素馨,要不這個懲罰,你替你婆婆受吧?」
他溫和地轉頭看向我。
4
「爸!」
陸一凡倏地站起來,大聲說:
「那怎麼行?這種事怎麼能讓嫂子替罰?」
公公為難地嘆了口氣。
「我發過誓,家規不能破。以朝明天要陪客戶打高爾夫,一凡每天都得做實驗,只有你這個小輩能代勞了。素馨,你覺得呢?」
我慢慢抬起頭。
朝公公溫婉一笑,輕聲說:
「可以的,爸。」
公公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是個讓人省心的好孩子,當初我沒看錯你。」
……
我在地下室獨自研磨藥材,陸一凡突然出現在門口,目光沉沉,手裡還端著碗冒熱氣的麵條。
我沖他笑,「一凡,還沒休息嗎?」
他沒說話。
將面碗放在桌上,垂著眉眼奪過把手,沉默地推起來。
我一時不知所措,呆愣著沒動。
他卻似有些生氣,俊朗的面容上籠罩著一層慍色。
好一會,嗓音壓抑地開口:
「你難道真的是泥菩薩嗎?一個人怎麼能一點脾氣都沒有!你就說你不願意啊,誰又能真的強迫你?」
「一凡,你快走吧,爸知道了會不高興的。」我訕笑走過去想拿回把手。
他不肯放,兀自使勁。
我霎時有些著急。
「你這不是幫我,這是害我!你不記得上次嗎?就因為你幫我被爸發現,我又多加了兩次懲罰!」
說到後面,我甚至溢出幾分哭腔。
陸一凡停了下來,低聲說:
「嫂子,當初爸看中你做兒媳,就因為我年紀還小,才讓大哥娶了你,要不然,要不然……」
他目光定定地看著我。
我臉色一紅,慌亂說:「你胡說什麼呀!快走吧,不然真有人發現了。」
他長嘆一口氣。
「嫂子,我聽管家說你今天都沒吃什麼,那碗面是我剛親手做的的,你記得吃。」
說罷驟然轉身,大步離開。
5
三個小時後。
我全身酸痛地回房間時,發現陸以朝赤裸地躺在我床上。
我們分房已經兩年。
陸以朝有性功能障礙,需要很強烈的刺激才能行事。自從兩年前發生那件難以啟齒的事後,陸以朝就沒再碰過我。
此時。
他胸膛上下起伏,喘息著眯眼看我。
「過來。」
我咬著唇,慢慢走到床邊。
「今天沒法給你針灸了,我的手控不了針。」
我將抖個不停的手舉給他看。
如果說我這個人在他面前還有那麼點用處,那就是我的針灸。
多年的障礙讓他時常難以控制自己的身體,要麼持續挺立,要麼不能人事,發作時,靠著針灸才勉強恢復正常。
而我作為中醫大師的孫女,耳濡目染,手法相較於外面還是要好些的。
陸以朝聽見我的話,臉色霎時難看。
顯然,他現在又發作了。
躺在那裡,狀況不堪入目。
是前者。
「偏偏今天惹出那些麻煩!」
他暴躁低叱,猩紅的眼睛直勾勾看著我,粗聲說:
「你來弄。」
我站著沒動,囁喏開口,「醫生說,我哥的錢該續了。」
他嗓音陡然陰冷。
「非要現在說這個?」
我輕言細語,「今天一直沒找著時間跟你說這件事,可醫生說,今天不續,明天的藥就斷了,你知道的,我哥那個藥不能斷。」
陸以朝看了我幾秒,冷哼一聲,拿起手機撥通一個電話,簡短下令。
「給醫院打 30 萬!」
隨後扔了電話,盯著我:
「脫衣服,自己上來。」
我輕輕吁了口氣。
開始用發抖的手一件件脫衣服。
他的目光越來越紅,胸膛起伏得愈加厲害。
「嘔——」
我突然俯身,翻江倒海地吐了起來。
吐在床上,濺在他腿上。
陸以朝是個有潔癖的人,當下怒罵這彈起,衝進衛生間。
他洗好出來時,面色陰得瘮人。
我囁喏道歉,「今天可能吃壞肚子了,馬上就收拾好。」
他不理我,兀自拿起手機,撥通。
「我今晚過去,等著我。」
隨後開始穿剛被扔在一邊的睡衣。
他不說話。
我也不說話。
低沉氣壓中,顧以朝穿好了睡衣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忽然轉身,表情陰鷙又諷刺。
「沈素馨,我倒是想看看,你還能裝多久?」
6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醫院。
哥哥沈宣靜靜躺在病床上,眼睛直愣愣看著天花板。
他本是少年天才。
卻在參加競賽的路上發生車禍,爸媽慘死,他幸運地撿回了條命,成了植物人。
後來國外新藥上市讓沉睡的他奇蹟般睜開了眼,只是新藥昂貴,每年花費上百萬。
但畢竟是希望。
爺爺在本該頤養天年的年齡,一邊養我,一邊復出坐診。他日以繼夜,全國到處飛,全力承擔了昂貴的治療費用。
車禍後,我承受不住打擊輟學,一度覺得人生無望。
可爺爺用飽經世事的聲音告訴我。
「世界本就是複雜多樣的,生命不該只有一種定義。不在學校讀書,一樣可以自己讀書。爺爺會長命百歲,陪著素馨長大,看著你嫁人,等著沈宣醒來。」
陸以朝其實是爺爺精心為我挑選的丈夫。
他說對他爸陸政有大恩,我嫁到陸家,父子倆一定會好好待我。
二十五年前一個雪夜,饑寒交迫的中年陸政倒在爺爺診所門口。
被救醒後,他跪在爺爺面前求一條活下去的生路。
陸政跟爺爺學中醫的五年時間中,刻苦本分,謙恭仁厚,每天雷打不動地跪著給爺爺洗腳。
起初爺爺拒絕,他流著淚說自己曾發過誓,一定要這樣才能報答救命之恩,否則會被天打雷劈。
陸政學成後,告別爺爺回東北老家,迅速立業發家,期間逢年過節必趕來霜城,堅持跪著給爺爺洗一次腳。
八年前,他帶著妻兒返回霜城,彼時爺爺已是霜城中醫協會會長。在爺爺的背書下,陸政投資成立陸氏醫藥集團。
不久,陸政攜厚禮登門,和爺爺定下了我和陸以朝的婚事。
然而,我婚後第三年。
爺爺在煎藥室因心臟病發去世。
某一天,我去書房找陸以朝要哥哥醫藥費,無意中聽見他和陸政的對話:
「她爺爺都死了那麼久了,為什麼還要養著她和那個死人?」
「以朝,你又忘了,做人最重要的是體面,恩師對我有大恩啊!」
「可熙洛忍辱負重了這麼久,當初為了讓我娶素馨,她不得不大著肚子躲去國外生下小軒,現在小軒 5 歲了,總得讓親孫子認祖歸宗吧?」
「陸家的種當然要認回來,不過凡事不能著急。恩師這些年救治過的病人有很多政貴顯赫,不然你二伯一家子的工作,怎麼能輕鬆解決?」
「爸,您不能總這麼心善。當年她爺爺不同意新品投產,要不是他心臟病發那天我拿走了藥,哪有陸氏集團的今天!」
陸政長嘆了一聲。
「那天,我眼睜睜看著恩師倒在地上掙扎,心如刀割啊……」
7
陸以朝這幾天有點感冒,我每天往返公司和家,給他送煎好的中藥。
在公司樓下時,一個小男孩忽然竄出來,把我撞得往後踉蹌兩步,差點摔倒。
他腦袋硌在我包鏈上,哇哇大哭。
南熙洛沉著臉走過來,一把攬住小男孩捂在懷裡。
「陸夫人,我侄子哪裡惹你不高興了,讓你對著一個孩子撒氣?」
我看著小男孩,眉眼像極了陸以朝。
「你侄子?」
南熙洛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諷笑。
「對,我侄子,是個可憐孩子,陸夫人你可別欺負他。」
我又問:「哪裡可憐呢?」
南熙洛嘆氣,「這孩子啊,暫時沒法和親生父母相認,也不能回自己的家,你說可不可憐?」
我點點頭,「那確實是可憐。」
她看了看我,又笑了。
「不過,他爸很愛他,為了保障他的權益,早早做好了親子鑑定,也算是用心長遠了。」
我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微笑著說:
「看著就聰明呢!」
我拎著藥到了總經理辦公室,發現二伯一家四口都在。
與公公從商不同,二伯一家走了另一條路,這麼些年,夫妻倆加兩個兒子,都在各自的國企成了或輕或重的領導。
陸家家族之間相互扶持,共同做大。
裡面說話聲傳來。
「以朝,你二伯一家子的身家,可都放你名下了,你不能辜負我們的期望啊!」
「二伯,我們可說清楚,這錢是你們怕影響不好不敢實名投資才讓我代持的,可不是我主動要你們投錢。」
陸以朝的聲音有些沙啞。
這次感冒了很久,拖拖拉拉一直沒好。
我推門進去。
陸以朝見了我,立時蹙眉。
「我說了別送中藥了,我最近有重要項目沒時間慢慢養,頭孢買了嗎?」
他說話一帶情緒,就連連咳了幾聲。
我把中藥和頭孢放在桌上,「雖然中藥見效慢,總歸副作用小點。」
此時,陸以朝電話響,他走到窗邊接電話。
我轉頭跟二伯二嬸打了個招呼。
他們冷漠地點頭,並不正眼看我。
倒是兩個堂弟陰陽怪氣:
「嫂子,你家那個還沒醒啊?」
「這每天花錢如流水,花的都是陸氏集團的錢,有必有那麼養著嗎?」
「其實這種狀況,我們都覺得,活著還不如死了好。」
我沉默地拿杯子倒好水,走到陸以朝身邊,先將藥遞給他。
他下意識接過放進口裡。
我又將水杯遞給他。
他一仰頭,喝了。
我開口,「以朝,吃了頭孢晚上可別喝酒啊。」
他充耳不聞,依舊打著電話。
我又大聲說了一遍,聲音大到蓋過了他的手機。
「以朝,你剛吃了藥,記得晚上不要——」
「行了!」
陸以朝憤怒轉頭,「沒看見我在打電話嗎?出去!」
我一哆嗦,訕訕往外走。
走到門口時,聽見二嬸笑出聲。
「這人沒眼力界,果然招人煩的。」
8
這天,我開車回家的路上,意外出了車禍。
一輛飛速行駛的卡車追尾,將我撞暈了過去。
在醫院醒來時,醫生告訴我,我已經昏睡五天了。
昏昏沉沉拿出手機,準備給陸以朝打電話,忽然看見陸宅管家匆匆走進來。
「夫人,你終於醒了!我這幾天時不時就過來看你,你總算是醒了!」
我虛弱地笑了笑。
「讓大家擔心了吧,我沒事。」
卻見管家面色凝重之極。
我看著他,「怎麼了?是婆婆不高興了嗎?」
他靜了一霎,「夫人,陸總去世了。」
我緩緩睜大眼睛。
「你說什麼?誰去世了?」
管家沉聲開口。
「就在你出車禍昏迷的那天晚上,陸總在外面忽發急症,送去醫院沒多久,就被宣布搶救無效死亡。」
「這幾天家裡亂成了一鍋粥,太太哭暈了好幾次,全靠老爺勉強支撐著處理後事,今天早上剛完成遺體火化。」
我愣愣聽著,整個人凝然不動,像個被抽掉靈魂的軀殼。
管家嘆氣,「夫人,您節哀順變,現在不能倒下去啊。老爺讓我每天過來看您醒了沒有,說涉及到遺產後續很多手續,讓您趕緊回去簽字。」
我一言不發,慢慢坐起身。
管家趕緊來扶我,「車在下面等著,您堅持堅持,老爺很著急。」
我將手輕輕抽出來。
管家疑惑地看著我。
我身子緩緩後靠,依在床背上,輕聲開口:
「那麼急的話……」
「那就讓他來見我好了。」
9
管家離開時,腳步遲疑,滿臉震驚。
小護士告訴我,我昏迷這幾天,除了管家,只有一個年輕男人來看過我幾次。他雖然看上去情緒低落,還是細緻體貼地幫我安排了 VIP 病房,又請了護工專門照顧我。
我沒說話。
心知這個年輕男人是陸家唯一對我釋放善意的人,陸一凡。
「沈女士。」小護士有些奇怪地看著我,「別人像你這種情況虛弱得話都說不了,你倒像……像睡完一個好覺醒來似的。」
「我的體質和別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