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看著自己的心上人一點一點爛掉,再也沒有當初讓她心動的樣子。三個月的時間,那個人從她心裡被一點一點抹去,一直到消亡。
再苦口婆心的勸告都不如現實一擊。有些人非得他自己栽了跟頭才行。
她還知道回來找我低頭,而不是守著倔強蹉跎一輩子,說明還有救。
外面下了雨,很大。我掐著表等了三個小時,估摸著這些水也夠把她澆清醒了,終於肯放人進來。
進來以後我不說話,她也不說。像極了小時候我們倆鬧彆扭,但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要自己擔責任。
「我想回來伺候小姐,我之前做錯了事,情意自梳,終身不嫁。」
這段話不長,卻不知道她在心裡過了多少遍,她說話從前可不會這樣文縐縐。
我沒有問她的遭遇,因為心知肚明。我只問了一件事:「我給你的那把槍呢?」
阿夏白了臉色,再次一言不發。
我拿出了被她賣掉的槍枝,審視著她:「你明知道那是我留給你的入場券,明知道那是你自保最後的底牌。你卻利用之前在我身邊攢下的人脈把它賣去了黑市,就為了給一個不成器的男人花銷。」
阿夏這次才哭了出來,聲音不是很大,淚珠子一點兒一點兒往下掉:「我知道,我之所以賣了它,就是怕自己將來後悔,沒想到還是後悔了……」
我從來不認為一個人栽了跟頭就該萬劫不復,前提是她沒有背叛我。那件事情她確實不知情,這也是我能原諒她最終的原因。
可是原諒是有條件的,太輕易就沒有人能記得住教訓:「兩個選項:第一,給叛徒一個他本來應該有的結局,殺了他。只要你親自動手,事後我替你打點上下,交罰金;
第二,我贖出你這把槍花了二百大洋,什麼時候你能靠自己賺出這些錢,把錢交給我,把這把槍買回去。」
阿夏走了,背影莫名多了些勇氣。
蘇硯和湊過來捏了捏我的肩膀,他還沒有蠢到家,知道我雖然在外人面前對他千好萬好,可實際上並不上心。
可我對他總是真金白銀地砸下去,他倒捏不准我的態度了。
試想一下,一個女人願意為你辦事,願意給你花錢,還不求回報,不碰你。除了喜歡,他貧瘠的大腦里拼湊不出第二個詞語。
不管怎麼說,他總是寄人籬下,也有了幾分眼色,終於不再是我討厭的那個樣子。
蘇硯和小心翼翼地問我:「你覺得她會選哪一條?」
我反問:「巧啊,我剛好想問你。」
蘇硯和沒有遲疑,甚至帶著篤定:「第二條,她不會忍心殺人的,何況是她喜歡過的男人。」
我笑了笑,未置可否:「那拭目以待吧,我比你更想知道她會怎麼選。」
過了整整一個月,城裡大事都發生了好幾件。可阿夏那邊沒動靜,王昂春也並沒有死。
見此,蘇硯和就有些得意:「看吧,我說的,她不會忍心的。」
我有些厭煩他了,一點都不想搭理,懨懨地沒有說話。
蘇硯和看我不高興,先討好的貼過來:「別生氣了,我算你贏了,好不好?」
他總是那麼自以為是,我從來不需要別人讓我。
這時候管家送來了兩個包裹,一大一小。小的那個包著兩百塊大洋,而大的那個——是王昂春的頭顱。
我:……到底是誰教她直接把頭寄上門的呀?
不過對於他的選擇,我還是滿意的,其實選一選二都是錯的,現在這才是我要的答案。
我說過了,我尊重蠢貨,卻不欣賞蠢貨。就算她願意殺了王昂春,也只不過是一個迷途知返的蠢貨而已。
她要向我展示她的能力以及決心,才有資格再次站到我的身邊。
我親自去了警署交罰金,把阿夏接回來。小時候上課都是她陪我一起,她從來都不是泛泛之輩。
她不是笨,只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還是個爛人,頭腦不太清醒而已。
我有些好奇,於是問她:「說說吧,怎麼賺到這麼多錢的?」
脫離了情情愛愛,她的行動力重新占領高地。阿夏已經完全活了過來,眼裡閃著興奮,甚至有些意猶未盡:「殺人啊。」
殺……殺人?認識了二十幾年,我第一次覺得還不夠了解她。
她的興奮絲毫不減:「黑市上有愛國青年出價,擊殺漢奸。我行事專業,價格公道,買二送一。很快就接到活了!」
最近聽說是死了三個漢奸,鬼子急得腳底都冒火星子了,我卻沒想到人在我這兒。
看我還愣著,阿夏以為我是害怕,趕緊說:「小姐放心吧,是暗殺,我跑得快,做事乾淨,沒人會發現的。」
我愣了一下,隨即抓起果盤兒里的花生糖砸向她:「你個敗家子!漢奸你都能暗殺,悄悄殺個狗王昂春很難嗎?還要我花錢去贖你?!」
阿夏也不躲,只低頭嘟囔著:「是你先說我殺了他,你給我交罰金的……」
我努力深呼吸,安慰自己人無完人。老天造人的時候一定是為了拉滿她的武力值,把智商削弱了,不然我怎麼會被氣得腦仁疼?
10
蘇硯和這段時間很不對勁,有時對我態度好得出奇,有時又莫名其妙甩臉色給我瞧,還總要旁敲側擊地問我一些問題。
這一切在蘇伯伯突然出現時有了很好的解釋。和他一起來的居然也是個老熟人,是當初跟我合作一起討伐寧懷州的學生代表——方覺。
蘇伯伯這次回來是代表他身後的人,想向我採購一批藥品。
看來蘇硯是已經知道了他父親沒死。一會兒覺得欠了我一份大恩,一會兒又覺得我沒把他當自己人,還要替他父親探我的口風,瞧我有沒有這個意思。
現在藥品管控嚴格,大量藥品更是想都不要想,求助於我是他們最現實的選擇。
藥品簡直有市無價,比軍火還難得。銀元鈔票都行不通,是以黃金交易的。更別提一旦被發現我會落入怎樣的境地。
我沉思良久,還是和蘇伯伯道歉:「對不住,也許您找錯人了。」
方覺就坐在我們倆旁邊,她沒有勸說,而是拿了一疊照片,在我面前一一攤開。
我看到了用來截肢帶血污的鋸子、用樹枝拼出的擔架、甚至還有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娃娃兵……
那些娃娃拿著比自己差不多高的土槍,腳下踩著的草鞋破破爛爛,茫然地看著鏡頭。
我突然想起,我也是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拿槍了。
可那時我拿著的是父親從德國定製的手槍,甚至因為我鬧脾氣,還改成了粉色。比起兵器,它更像一件觀賞物。
我也是從很小的時候就開槍殺人,然後害怕得在父親懷裡崩潰大哭。
那他們呢?他們拿槍的時候累不累?他們上戰場的時候會害怕嗎?哭的時候會被人抱在懷裡哄嗎?
我移開眼睛,沒有再看下去:「這件事情很難辦,我需要時間。」
蘇伯伯重重嘆了一口氣:「小蕪,伯伯不是想連累你,可是……」
果然嘆氣是會被傳染的,我心裡也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我知道,是我們每個人都被戰爭連累了。」
閒暇時,我抱著那些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方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坐在了我旁邊。
我問她後方是什麼樣子的?
她的眼睛還是那麼漂亮,裡面永遠盛著希望:「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親自去看一看,那裡有最貧瘠的土壤,卻開出了最絢爛的花。」
我輕輕點頭:「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方覺,你要做我的引路人。」
蘇伯伯和方覺走的那天,蘇硯和的熱情空前高漲,說什麼都要跟蘇伯伯一起走。
蘇伯伯把他攔住了,我也極力阻止。這個死貨拖累我也就費點兒錢的事兒,真要讓他跑到蘇伯伯那裡添亂,那麻煩可就大了。
但他顯然誤會了我攔住他的用意,說的那叫一個慷慨激昂,情真意切:「家國大義應該排在兒女情長前面,如果我能活著,咱們一定會再相見。」
我都懶得看他一眼:「光會用嘴說而沒有本事的人,只有上西天的時候能排在前面。」
有時候我都羨慕他命好,吃軟飯怎麼不算天生富貴命呢?
11
有的人天生富貴命,有的人天生勞碌命,我是天生的富貴勞碌命。錢也不少賺,事兒也不少干。
也不知道我臉上是不是真的寫了「天生菩薩救苦救難」幾個大字。
蘇伯伯和方覺來找我也就算了,好人找我辦好事,沒有不答應的理由。反正要命一條,就是干!
但是寧懷洲竟然也腆著個臉來找我,扯著抗日的大旗,用當初我救蘇伯伯的秘密威脅,要我資助他一批軍火?
現在四處戰亂,寧懷洲接連受挫,早就沒了當初的威風。他來向我要的這些軍火是最後翻身的機會。
而且就算他有了軍火,早就沒了那群前馬後的看門狗。
他已經走投無路到甚至來找我,可見真的是狗急跳牆,現在只不過是賭徒心態,安慰自己罷了。
我當然拒絕他,當年蘇伯伯的事他也摻和了一腳,就算真要告密,他也說不清的,只會把自己搭進去。
寧懷洲破罐子破摔,竟然敢拿槍指著我。
笑話,在我的地盤上還能被他拿捏住了?
於是我篤定地看著他,無所謂的樣子:「開槍吧,姜公館裡都是我的人。你看你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個門?我身上一個窟窿,能換你三刀六洞,也不算虧本生意。」
他到現在還以為我在嚇唬他:「你敢!」
我半點不怕,嘲諷道:「我有什麼不敢的?你不是喜歡賭嗎?或許你還可以繼續賭呀,就賭……我是個好人?」
雖然在我這裡沒討到好處,但他好歹全身而退了。
因為寧懷洲這次是有備而來,身上還綁著炸藥。我不能跟一個亡命徒比誰豁得出去,只好放他走。
寧懷洲走之前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睛紅得嚇人。
我還是低估了這個人的底線,寧懷洲口口聲聲賭別人是個好人,不會做投靠日本人的走狗。
自己卻轉身就扎進了日本人的大營,賣國賊當得比誰都順溜。
寧懷洲給日本人交的投名狀是一份情報,我從不擔心他告發我救過革命黨,畢竟他也跑不脫。
誰知道這狗玩意另闢蹊徑,跟日本人說我是黑白兩道最吃香的商人,手裡握著大批軍火。並且我是大大的良民,心甘情願把這些無償捧給皇軍。
日本人不傻,當然知道這是假話。可是假話也得當真話聽,才有找我麻煩的機會。
我曾經對付用來寧懷洲的輿論戰被他運用得爐火純青,一時間,由日本人掌控的報紙都刊登了我是最支持「大東亞共榮」的商人,號召市民向我學習。
這一招還是很有用,我什麼都還沒做,就成了「頭號大漢奸」,甚至已經有鋤奸隊開始懸賞我的命。
我和阿夏開玩笑:「要不你把這單接了吧?不少錢呢,不僅動手方便,你還能大賺一筆。」
阿夏擦著槍的手一頓,拿著槍就要走:「我替你殺了他們!」
我伸手一攔:「別傻了,這群狗崽子比漢奸惜命得多,窩在軍區就沒出來過,你去自投羅網犯到他們手裡,我就更沒有餘地了。」
日本人派了一個叫佐藤的,每天來我的公館耳提面命,限時要我交出「欠」他們的軍資。否則超過了時限,我們全都要進集中營去。
我最終還是答應了日本人的條件,從那一天開始,蘇硯和就不再吃飯,鬧絕食。他說他是中國人,餓死也不吃漢奸的飯。
我直接把菜湯潑到他身上:「寧願餓死也不自己出去賺一分錢,骨氣是硬的,骨頭是軟的。」
他整個人受了極大的刺激:「我告訴你,就是咱們都進了集中營,都死了。你也不能做這種賣國的事。現在好了,咱們都是漢奸,我還有什麼顏面見我爸爸?」
我質問他:「你爸爸?你爸爸是什麼身份,別以為日本人不知道。我要是不答應,頭一個被抓進去的就是你,然後就是阿夏,管家,林叔,還有我,一個都跑不掉。」
我叫來所有人,省得挨個問了:「還有誰和他一樣,寧願餓死也不和我這個漢奸為伍的?今天散夥還有得談,等什麼時候日本人把我這姜公館圍了,大傢伙可後悔也跑不掉了。」
意料之外的,這次反而沒人說話了。
只有阿夏依然看著我:「要是將來有什麼,我還是願意給你擋子彈。但是小姐,如果你要做漢奸,我就不能和你站在一起了。」
12
我成了名副其實的大漢奸,錢流水一樣地花出去向日本人示好。還主動提起姜家名下的那幾個碼頭,用來運輸日本人的貨物。
甚至願意主動跟寧懷洲「講和」,以方便我們能在同一個陣營繼續合作。
佐藤對我尤為滿意,即使知道我靠著他撐腰有意無意搞些小動作給寧懷洲難堪,也不甚在意。
畢竟我能給他們帶來的利益,遠遠大於寧懷洲。這些人一貫有奶就是娘,沒什麼可稀罕的。
我辭退了管家和林叔,趕他們去鄉下頤養天年。
又給阿夏聯繫了國外的學校,可惜這死丫頭終於聰明了一回,居然半路跑了。真是天生勞碌命,有福都不會享。
至於蘇硯和,他身份太特殊,如果這個時候送他走,佐藤一定會懷疑,也只好作罷。
蘇硯和看我這一系列把身邊人送走的舉動,似乎也明白了我想做什麼,終於不再鬧絕食了。
我關閉了一間間工廠、舞廳、商場,幾乎是不計一切代價地套出現錢,把它們換成了槍枝彈藥。
寧懷洲知道我是睚眥必報的性格,他怕我在日本人面前得勢以後真的會踩死他。
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在佐藤耳邊提起姜家和蘇家當初是多麼要好,我有多麼喜歡蘇硯和,難免會和蘇世俊有牽連。
於是我掏出槍,當著佐藤的面,親手打斷了蘇硯和的兩條腿。
我收起槍,給身邊人使了眼色:「包紮好,別讓這晦氣東西死了。把他好好地送到他爹身邊,讓那群不要命的人都看看,負隅頑抗的下場。」
佐藤很滿意我「殺夫證道」的決心,一時間對我的信任更上一層樓,我當然也要投桃報李。
月底,搭進了我四分之一身家的那批軍火就要送往前線。連同支援前線的物資一起,裝了整整七十節車廂。
然而行至半路,火車卻發生了特大爆炸,無數日軍翹首以盼的物資就這麼灰飛煙滅。
火車上監管嚴密,根本沒有人知道時間和路線,更不可能有人把爆炸物帶上車。
可是我知道,我不僅知道路線,我還清楚地知道,我用真金白銀換來的炮彈和炸藥究竟在哪一個車廂。
只需要把這個消息傳出去,只需要那麼一丁點兒的火星……
消息是蘇硯用雙腿為代價換出去的,甚至這個主意是他親自提出來的。
他說:「國家存亡面前,再窩囊的人也會生出幾分骨氣的。我知道自己沒什麼本事,可我還有一條命,總能報效我的國家。」
那時候我才明白,我一直小瞧了這位錦衣玉食的少爺。
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急促的鈴聲一直在響,似乎映射著對面的人有多著急、多崩潰。
我心情好極了,於是接起來準備聽一聽狗叫。
果然,電話那頭傳來了寧懷洲的咆哮:「姜蕪,一定是你搞的鬼,你是不是瘋了?!」
這通電話是從軍區司令部打來的,我知道佐藤一定在他旁邊聽著。於是對著聽筒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裝出慷慨激昂的樣子。
我第一次叫出這個稱呼,沒想到是對著噁心的人:「懷洲同志!真是太好了。我們的反間計是有效果的,不枉我們這麼久以來忍辱負重,人民會永遠記得我們。」
聽筒里傳來佐藤的怒罵,緊接著是一聲槍響。真好,我想我以後再也不用聽見寧懷洲的聲音了。
我知道佐藤現在一定在趕往姜公館的路上,我知道我跑不掉,也根本沒打算逃走。
這是我的國家,侵略者尚且昂首闊步,我為什麼要逃?
我習慣性地摸了摸手袋,可那把槍里早就沒有子彈了。前陣子佐藤的人來搜查過一次,說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
那次「保護」以後,我家裡再也沒有任何武器,如果不是我強烈要求,父親送我的這把槍也留不下來。而姜公館也如我所料地被圍了起來,我每次出入都會被搜身, 根本沒辦法帶東西進來。
我早就遣散了所有傭人,所以當佐藤破門而入時, 這裡只有我一個。
他憤怒極了, 青筋暴起,怒罵我們中國商人不講誠信。
笑死人了,說得就跟他付過我錢一樣。他也不想想, 免費的能有什麼好東西?
我知道他是個中國通,所以一字一句地嘲諷, 完全不怕他聽不懂:「爾乃蠻夷, 和談忠信?」
佐藤惱羞成怒,叫嚷著要先用軍刀殺了我, 然後再剖腹自盡謝罪。
然後舉起他的軍刀向我劈來,我閃身躲過, 拿著僅有的木棍和他纏鬥了幾個來回。
可到底是沒拼過他, 背上挨了一下。血液正在急速流失,我知道一旦負傷, 贏的可能性就更是微乎其微, 幾乎敗局已定。
到這時,我反而不覺得疼了, 囂張地笑起來:「就算今天我死了, 我依舊是贏家, 是中國的民族英雄。你呢?屬於侵略者的恥辱,屬於失敗者的恥辱, 會永遠刻印在你的脊樑上。壓著你下地獄,讓你們這些人永世不得超生!」
倒在佐藤刀下的前一秒, 我聽到一聲槍響。眼前炸開了一朵血花,像極了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
佐藤的胸口出現了一個血洞,是狙擊槍,一擊斃命!
他帶來的那些人也顧不得來殺我了, 紛紛想找掩體躲藏好。
我尋著開槍的方向,卻什麼也看不到, 大概距離很遠吧?可我知道是誰, 死丫頭,槍法還是這麼好。
我眼前逐漸模糊,倒了下去。有點兒冷, 但心是熱的……
再次醒來時,我在一輛車上。這車不像是載人的, 很寬, 搖搖晃晃,還有些許臭味。
我慢慢能看清時, 看到了方覺、阿夏,還有蘇硯。
我下意識看向他的腿, 大概是這輩子也好不了。但他卻是笑著的,仿佛脫胎換骨一般。
我聲音有些啞,方覺用水壺喂了些水才好點:「我這是在哪兒啊?」
她握住我的手:「姜蕪同志, 你在一條新的道路上。我兌現承諾,來做你的引路人。你願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我似乎等這一句話很久了,回答得有些迫不及待:「我願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