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家有個群,群名叫「我們家的好媳婦」。
每天,婆婆、公公、老公、小姑子輪流在裡面誇我。
「靜靜的廚藝越來越好了!」
「靜靜今天又給我們買了禮物,真孝順!」
我曾以為這是天大的福氣。
直到我看見了他們的另一個群。
老公:「今天情緒價值給到位了,下周可以讓她去簽財產放棄協議了。」
婆婆:「很好,繼續捧殺,讓她徹底離不開我們家。」
1.
結婚三周年紀念日,老公沈成帶我去了最高檔的旋轉餐廳。
燭光搖曳,他深情款款地看著我,將一個絲絨盒子推到我面前。
「靜靜,三周年快樂。」
我打開,是一條鑽石項鍊,價值不菲。
幾乎是同時,婆家的「我們家的好媳婦」群里,消息立刻彈了出來。
婆婆:「喲,看我兒子多會疼老婆,靜靜,喜歡嗎?」
小姑子沈月:「哥,你這太偏心了,我結婚的時候你可沒送這麼貴的!」
公公也發了個大拇指的表情:「靜靜值得最好的。」
我笑著回覆:「謝謝媽,謝謝爸,也謝謝老公,我很喜歡。」
放下手機,我看著對面笑容完美的沈成,心裡一片冰冷。
就在半小時前,在家裡換衣服時,沈成的電腦沒關。
螢幕上赫然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微信群。
「沈氏家族內部通報群」。
最新的一條消息,是沈成半小時前發的。
「項鍊已買,成本三萬二,報帳。今晚氣氛烘托到位後,進行下一步,讓她產生負罪感,為下周簽補充協議做鋪墊。」
下面是婆婆的回覆:「很好,持續的情感投資是必要的。要讓她覺得,她得到的一切都遠超她付出的,這樣她在被索取時才不會有怨言。」
小姑子沈月:「哥,你可得加把勁,我上個月看上的那輛車,就等你這邊的好消息了。」
公公:「成子,注意分寸,別讓她起疑心。姜靜這隻羊,毛要慢慢薅,不能一次薅禿了。」
一隻羊。
原來,在他們眼裡,我只是一隻待宰的肥羊。
我這三年自以為是的幸福婚姻,不過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騙局。
他們對我所有的「好」,都是明碼標價的 PUA 手段。
目的就是榨乾我,榨乾我父母留給我的全部家產。
我的心,在那一瞬間,沉到了谷底。
「靜靜,怎麼了?不喜歡嗎?」
沈成溫柔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我抬起頭,迎上他關切的目光,那雙眼睛裡曾是我以為的全世界。
現在我只覺得噁心。
我強壓下翻湧的情緒,對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沒有,太驚喜了。」
我拿起項鍊,讓他幫我戴上。
冰涼的鑽石貼著我的皮膚,勒得我喘不過氣。
沈成的手指撫過我的脖頸,聲音帶著一絲蠱惑:「靜靜,你知道,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你。我們是一家人,以後也要永遠在一起。」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
是的,一家人。
我會讓你們這「一家人」,整整齊齊地,為你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2.
回到家,沈成去洗澡。
我藉口累了,先進了臥室。
我迅速打開他的電腦,用手機將所有的聊天記錄全部拍了下來。
從三年前我們剛結婚開始。
婆婆:「彩禮二十萬,靜靜她爸媽陪嫁了一套市區全款房,一輛五十萬的車,還有一百萬現金。這筆買賣,不虧。」
沈成:「媽,放心,我會讓她心甘情願把這些東西都變成我們沈家的。」
小姑子:「她看起來傻乎乎的,應該很好騙。」
一條條,一樁樁,將我凌遲。
我記得,剛結婚時,婆婆拉著我的手,說:「靜靜啊,以後你就是我親女兒,我們家不搞那些虛的,你的嫁妝你自己收好,我們絕不多問一句。」
我當時感動得熱淚盈眶,覺得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婆婆。
他們不問,是等著我自己心甘情願地交出來。
而我,也確實如他們所願。
結婚第一年,婆婆說想換個大點的房子,方便以後我們有了孩子一起住。
我二話沒說就把我爸媽陪嫁的那套房子賣了,添錢給他們換了現在住的這套別墅,房本上寫的是公公的名字。
他們當時在「誇誇群」里,把我誇成了一朵花。
「我們靜靜真是深明大義,太懂事了!」
而「內部通報群」里,婆婆說的是:「第一步成功,她的防禦心已經基本卸下了。」
結婚第二年,小姑子要創業,說啟動資金不夠。
我在沈成的枕邊風下,拿出了五十萬嫁妝錢支持她。
「誇誇群」里,小姑子一口一個「全世界最好的嫂子」。
「內部通報群」里,她說的是:「五十萬到手,傻子真好騙。等我公司走上正軌,就把錢套出來買包包。」
而那筆錢,她根本沒用在公司,而是去環遊世界,買了滿牆的奢侈品。
回來後,她還「好心」地送了我一個 A 貨包,被我在「誇誇群」里當成寶貝一樣感謝了半天。
浴室的水聲停了。
我迅速關掉頁面,將手機收好,躺在床上裝睡。
沈成掀開被子,從身後抱住我。
「老婆,睡了?」
我沒動,他以為我睡著了,拿起他的手機開始打字。
黑暗中,手機螢幕的光照亮了他專注的側臉。
我眯著眼,看到他在「內部通報群」里發消息。
「情緒價值已給足,負罪感也已建立。她今天很高興,全程沒有異樣。下周一,讓爸把補充協議帶去公司,以合作的名義讓她簽。」
那份補充協議,我知道。
是我婚前那套房產的財產放棄協議。
婆婆很快回覆:「乾得好,兒子。等搞定這件事,媽給你換輛新車。」
沈成回了一個得意的表情。
我閉上眼睛,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
換車?
好啊。
我給你們換一輛,通往地獄的囚車。
3.
第二天是周六。
我像往常一樣起了個大早給全家人做早餐。
婆婆看到一桌豐盛的早餐,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在「誇誇群」里發了一張照片。
「看看我們家靜靜,真是太賢惠了,娶到她,是成子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公公和小姑子立刻跟上,一頓彩虹屁。
我低頭喝著牛奶,嘴角掛著溫順的笑。
內心卻在冷笑。
演,繼續演。
吃完早餐,沈成說要去公司加班。
我點點頭,溫柔地幫他整理好領帶。
「老公辛苦了,早點回來。」
他走後,婆婆拉著我坐在沙發上,語重心長地說:「靜靜啊,你看成子為了這個家多辛苦,你也要多體諒他。」
我乖巧地點頭:「媽,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婆婆拍了拍我的手,「你們倆感情這麼好,媽就放心了。對了,你小姑子公司最近好像有點困難,昨天還跟我念叨呢。」
又來了。
以前的我,聽到這話,肯定會馬上問:「媽,小月需要多少錢?我這裡還有。」
但現在,我只會裝傻。
「是嗎?小月不是剛環遊世界回來嗎?創業這麼辛苦,也該放鬆放鬆。」
婆婆的臉色僵了一下。
「放鬆是放鬆,但事業也不能落下啊。」她乾巴巴地說,「她一個小姑娘家,在外面打拚不容易,你這個做嫂子的,能幫襯就多幫襯點。」
「媽,您說得對。」我一臉贊同,「不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小月缺的可能不是錢,是經驗。我有個同學是做企業諮詢的,很厲害,要不我介紹他們認識一下?讓他給小月的公司做個免費的診斷和規劃?」
我看著婆婆,笑得一臉真誠。
婆婆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小姑子那個皮包公司,哪裡經得起專業人士的診斷?
一查一個底兒掉。
「這個......就不麻煩你同學了。」婆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小問題,他們自己能解決。」
「那就好。」我鬆了口氣,「我還擔心小月呢。既然沒事,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我起身:「媽,我約了朋友逛街,先出門了。」
我沒給婆婆再說話的機會,拿起包就走了。
從後視鏡里,我看到婆婆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地看著我的車。
我冷笑一聲,拿出手機。
果然,「內部通報群」里,婆婆已經炸了。
「警報!警報!姜靜今天有點不對勁!我暗示她幫沈月,她居然給我打太極,還說要找什麼企業諮詢!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沈月立刻回覆:「什麼?她怎麼會知道?我那個公司就是個空殼子啊!」
沈成:「媽,你別急,可能就是巧合。她那個腦子,能發現什麼?我晚上回去再探探她的口風。」
公公:「先穩住,別自亂陣腳。周一的協議是關鍵,只要簽了,她就再也翻不出浪花了。」
我看著他們的對話,關掉手機。
很好。
這場戲,該輪到我來當導演了。
4.
我並沒有去逛街。
我開車直接去了我爸媽家。
自從三年前我「嫁」進沈家,為了更好地「融入」他們,我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爸媽看到我,又驚又喜。
「靜靜,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媽媽拉著我的手,滿眼心疼。
「想你們了。」我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我深吸一口氣,把眼淚逼了回去。
「爸,媽,我有點事想請你們幫忙。」
我把我拍下的那些聊天記錄,給他們看了。
整個客廳,死一般的寂靜。
我爸氣得渾身發抖,猛地一拍桌子:「欺人太甚!這群畜生!」
我媽捂著嘴,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的傻女兒啊,你這三年......受了多少委屈啊!」
我抱著媽媽,輕聲安慰她:「媽,別哭,我現在不是醒悟過來了嗎?」
「醒悟過來就好,醒悟過來就好!」我爸站起來,來回踱步,「靜靜,你想怎麼做?爸都支持你!我們姜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我爸年輕時也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過的,雖然現在退休了,但氣勢和人脈都還在。
「爸,我不要他們身敗名裂,我要他們一無所有。」我看著我爸,一字一句地說。
「我要他們為自己的貪婪和惡毒,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我爸看著我眼裡的決絕,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你說,要爸怎麼做?」
我把我的計劃,詳細地告訴了爸媽。
首先,是資產轉移。
我名下還有一些我母親留給我的基金和股票,這些年增值了不少。
我必須在他們讓我簽協議之前,把這些資產全部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我爸當即就給他相熟的律師打了電話。
其次,是收集證據。
光有聊天記錄還不夠,我要更直接,更無法抵賴的證據。
錄音,視頻,人證。
「爸,沈成的公司,這些年稅務上肯定不幹凈。您有沒有信得過的朋友,能幫我查一查?」
「有!」我爸毫不猶豫,「我有個老戰友,就在稅務局當領導。這事包在我身上。」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我要讓他們,在最得意,最風光的時候,從雲端跌入地獄。」
我拿出手機,翻出「誇誇群」里,婆婆前幾天發的一條消息。
「下個月我五十大壽,準備在咱們家別墅辦個大的生日宴,把親戚朋友都請來,好好熱鬧一下。」
我笑了,在群里發了條信息。
「媽,生日宴我可是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5.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活得像個雙面間諜。
在沈家人面前,我依然是那個溫順賢惠,對他們言聽計從的「好媳婦姜靜」。
沈成晚上旁敲側擊地試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