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小混混,意外來到了平行世界。
卻發現另一個自己未曾被保姆調包,平安且幸福地養在姜家,承歡親生父母膝下,驕矜不羈,俊美風流。
甚至於在我那個世界,把我當成狗肆意欺辱的沈少,都要低下頭來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太子爺。
所有人都寵愛他。
我心中的嫉妒仇恨不斷滋生,只想拉著這人跟我一起下地獄。
不承想這人居然親手摧毀了姜家。姜氏集團瀕臨破產,他父母鋃鐺入獄,兩個兄長被人圍毆打斷了手腳。
在一片哀號痛罵聲中,他慢悠悠轉過身來。
看到哆哆嗦嗦拿著刀子指著他的我,他眼中含笑,聲音卻扭曲又陰鷙:
「姜熾,就連你,也想殺我嗎?」
1
我從來不知道我還有另一種活法。
不是在昏暗的小巷跟野狗搶食。
不是早早輟學,聚眾鬥毆,進少管所已經成了常態。
不是為了收養我並一手帶大我的奶奶,屈膝跪下,只為了從肇事者那裡拿到那一點兒可憐的醫藥費……
我看著姜湛站在姜家大宅的門口,他母親臉上帶著慈愛的笑,伸手給他整理了一下領口。
他父親威嚴冷肅,卻目光柔和,不知在囑咐他些什麼。
他長身玉立,面容白皙俊美,唇角勾起一抹和煦的笑。
是從小生在富貴堆里的公子哥。
他不知道嘴甜地說了些什麼,惹得他父母忍俊不禁。
我垂著眸子,看著自己略顯黝黑的手背,上面還有已經癒合的細小傷疤。
而攤開掌心,淡黃而堅硬的繭子牢固地附在上面。
撫上略有糙意的臉,我嘲諷地低笑一聲。
忽然。
淡雅而略顯微苦的香水味將我包圍,以我的見識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款式的香水,但是很好聞,肯定也很貴。
耳垂被一個溫熱潮濕的地方包裹,緊接著傳來密密麻麻的癢意和刺痛。
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姜家大宅門前的男子已經鑽進了車裡,密不透風地將我圈進他的懷裡。
「啪」。
那是我皮帶扣子被解開的聲音。
我:「!!!」
我眼中的嫉妒和陰沉直接被驚散,發出急促的喘息。
男人似乎是笑了一聲,很是低沉喑啞:「阿熾,你喘得真好聽。」
我:「???」
眼看著姜湛的手順著我的腹部還要往下的架勢,我急忙抓住他的手,又是氣急又是惱羞:「你幹什麼?!你爸媽還在大門口!」
他把臉埋入我頸間,像個變態一樣深吸一口:「沒事,他們看不到。你好香……」
我差點要瘋,這根本不是他們看不看得到的問題好不好!
我香?
明明是你才香好不好!
「呃!」一晃神,他的手直接覆在不該覆在的地方,我倒吸一口冷氣,聲音都被刺激得變了調:「不可以!」
他惡劣地動了動指尖:「叫聲哥哥聽聽?」
我渾身肌肉剎那間緊繃,紅著眼瞪他。
他什麼家教良好、清貴矜持都是狗屁!
要不是我打不過他,我高低給他一拳!
2
我原以為姜湛這種富貴公子哥,沒有遭受過社會的毒打,像朵嬌花般一戳就倒。
而我,生在腐泥里跌跌撞撞地長大,小時候就敢跟兇惡的野狗搶食,再大一點後在一眾不良少年中更是以好勇鬥狠出名,不見點血誓不罷休。
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好東西可活不了那麼久。
然而。
跟姜湛的第一次見面,我的惡意毫不收斂,拿著棒球棍,正打算做些什麼的時候,就被他不緊不慢地卸了一條胳膊。
我:「……」
左胳膊脫臼很疼,我震驚地發現,我就算是在另一個世界長在錦繡窩裡的也不好惹!
但我並沒有放棄,足尖一挑,將掉落的棒球棍拋到半空右手抓住,狠狠地往他的腦袋掄去!
姜湛一個側身,手指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的右胳膊一陣劇痛,無力地垂在身側。
兩條胳膊齊齊脫臼。
我:「……」
之後他就把我拎回他家,浴室花灑開到最大,把我從頭到腳沖了一遍套上了一件柔軟的浴袍。
順便還被家庭醫生抽了一管血。
這時他才半摟住我,眼神像是驚嘆和好奇,又像是狗看見了肉骨,狎昵地親了我脖子一口。
我簡直驚呆了:「?」
我長這麼大,收到的要不就是恐懼,要不就是厭惡,要不就是嫌棄……
這收到輕薄的還是第一次!
還是被另一個自己輕薄!
「咔咔」的兩聲,兩邊的手臂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骨頭歸位,所有痛呼和嗚咽被吞進唇舌。
很快,我整個人被扔上床,摔得頭腦發懵。
本來就沒繫緊的浴袍散開。
他把我壓在身下,親著我發紅的眼尾,啃咬著我的鎖骨。
一切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奔馳而去。
我好不容易把嘴給騰出空來,震驚又不可置信:「我們才第一次見面,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竟然——」
「唔!」
某個小盒子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輕響。
……
3
狗血的回憶結束。
我咬牙,要真不順著他的意,說不定他還真會不管不顧地做下去!
羞恥心?
節操?
見我的第一面就卸了我兩條胳膊,還把我睡了又睡,他有羞恥心和節操?
我原以為我一個小混混的道德底線已經夠靈活了,沒想到強中自有強中手!
「哥哥」兩個字在舌頭上打了個圈,隨即又被另一股強烈的情緒壓了下去。
憑什麼!
我在我自己的世界身不由己就算了,在平行世界也要受人掌控?!還是受另一個自己掌控?
他都不怕丟人了,我怕個屁!
我陰森森地盯著他那張養得極好的臉,明明是跟我一模一樣的容貌,我卻感覺他仿佛憑空比我年輕了好幾歲。
還「哥哥」?
消散的嫉恨不甘又重新浮現。
我冷冷地吐字:「小兔崽子。」
姜湛愣了一下,然後慢吞吞收回手,拿濕巾把手擦乾淨。
臉上緩緩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我早知道他的德行,不出意外他會在晚上連本帶利討回來。
我面無表情地道:「當初是我不自量力想要敲你悶棍,我讓你敲回來,我死算我倒霉,我不死,你放我走!」
「這麼烈啊。」
姜湛摸著我的臉,悶悶地笑:「我可捨不得……
「至於放你走……想都別想!」
4
姜湛把我帶到他的公司。
一路上,看到我跟他們的上司長得一模一樣。
前台震驚。
員工震驚。
助理震驚。
姜湛無視他們的震驚,更沒有解釋的意思,進入辦公室後冷酷無情地把門一關,落座後開始看文件處理工作。
我無聊地玩遊戲。
我玩到一半,突然暴躁起來,把手機往地上一摔,朝姜湛咆哮:「姜湛!你到底想怎樣?!我雖然是另一個你,但也是獨立的個體!你還真打算囚禁我一輩子不成!」
我已經嘗試跑過很多次了。
每次把我抓回來後,姜湛在床上簡直往死里折騰我。
卻發現我是個實實在在的硬骨頭,哪怕被折磨得瀕臨崩潰,也絕不求饒,下次該跑還是跑。
他發狠了,各種 360 度無死角的攝像頭裝在我房間裡,竊聽器、定位器,不要錢似的往我身上放。
最過分的一次,他在我身體里植入了微型定位器。
這種極端的受人控制導致我更瘋,拿刀子刺進手臂,想要挖出那個微型定位器,鮮紅的皮肉翻卷裸露在空氣中,隱隱能看到森森白骨,血更是流了一地。
活像兇案現場。
他嚇得一窒,急忙讓醫生取出微型定位器。
……
姜湛淡定地抬起頭,拉開抽屜拿出一部新手機,答非所問:「等我處理完這些事情,帶你去外面玩。」
我咬牙切齒地瞪他。
那股氣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我打開新手機,果不其然,無論電話號碼還是微信,聯繫人只有他一個。
我咧著嘴冷笑,當著他的面,將這個手機號碼拉入黑名單。
姜湛:「……」
5
晚上。
夜總會包廂。
「喲!姜少終於捨得把你金屋藏的『嬌』帶過來了?」一個長相風流多情的男子打趣道,等他終於看清我的面容時,眼睛瞪圓,手上的酒杯沒拿穩,酒水濺出一點灑到他的西裝褲上。
「臥槽!
「這這這……這是你雙胞胎兄弟?」
另一個略胖的男子張大嘴巴:「姜湛,你他媽畜生啊!」
我贊同地點頭,他確實是個畜生,連自己都不放過。
姜湛懶懶道:「我對象,姜熾。」
眾人:「?」
他帶著我坐到沙發上,淡定解釋道:「我沒有雙胞胎兄弟,這世上毫無血緣關係卻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又不是沒有。」
我不由得嗤笑一聲。
毫無血緣關係?虧他說得出來。
經過鑑定,我跟他無論是樣貌、血型、胎記、掌紋、指紋等都是一模一樣。
同卵雙胞胎都沒有我們那麼像。
姜湛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直接低頭無聊地玩手機,這是他的好友又不是我的,根本沒必要認識他們。
眾人見我臭著一張臉不理人,一時間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好奇和興味。
雖然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但氣質截然不同。
姜湛在姜家長大,在家族權勢和金錢的培養下,外表看上去自然清貴優雅又隨和。
我被黑暗壓抑的生活折磨得滿身戾氣,即使不說話,也能看出我脾氣很不好,陰沉又桀驁不馴的眉眼,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去給人來一個大逼兜。
這時。
包廂的門被推開,又一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走了進來。
額前的劉海微微遮住了他那雙過於輕佻的眼睛,他唇角噙著一絲笑意。
看到姜湛後眸光一凝,卻又很快放鬆下來,笑嘻嘻地道:「是什麼風把咱們的太子爺吹過來了啊?」
姜湛沒什麼反應。
我卻永遠忘不了這個聲音。
「那個老不死地擋在路中央,怎麼就撞不死她!
「我就是喝了酒醉駕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錢是沒有的。不過……你要是跪下來,狗叫幾聲聽聽,說不定爺開心賞你十萬八萬……」
沈、啟!
那個醉駕將一手把我養大的奶奶撞斷了雙腿,卻依靠家世逃脫法律的制裁,甚至將過錯推到我奶奶身上,拒絕賠償的世家子弟!
權勢和出身……
多麼美妙又多麼罪惡的東西。
我抬起頭,歪了歪腦袋,沖他露出一抹燦爛的笑。
還沒等他驚訝我怎麼和姜家太子爺長得一模一樣時。
我突然暴起,一把抄起桌子上的酒瓶,狠狠地砸在他腦袋上!
6
根本沒有人來得及阻止。
「嘭——」
猩紅的血液和透明的酒水從沈啟腦袋上流下來,他錯愕地睜大雙眼,緩緩倒下。
我手中拿著染血的半個裂開的酒瓶,涼涼笑了一聲。
包廂里鴉雀無聲。
過了幾秒,陸陸續續傳來了幾陣抽氣聲。
我沐浴在所有人驚懼惶恐的目光中。
除了姜湛。
他平靜搖晃了一下酒杯,淡定地吩咐:「打一下 120。」
略胖的男子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
姜湛這才抬眸看向我,聽不出什麼情緒地問:「你跟沈啟有仇?」
我將酒瓶隨手一丟。
碎裂的玻璃濺到了姜湛腳邊。
我抱著手臂,似笑非笑地道:「看他不順眼。」
其他人:「???」
你看他不順眼,就要給他的腦袋開瓢?
一個略顯清瘦的青年縮了縮脖子,咽了咽口水:「湛哥,你這位對象……略有些暴,咳,開放啊。」
姜湛輕飄飄看了他一眼:「小孩子鬧著玩呢,有些不太懂事,你們多擔待點。」
「小孩子」「鬧著玩」「不太懂事」……
眾人額上青筋暴起,你對象跟我們看起來差不多大吧?!
鬧著玩把人家砸得滿頭血?
姜三少你還要臉不!
120 很快便過來把地上不知死活的人拉走了。
7
浴室里升騰起白色的霧氣,鏡子附上透明的水珠模糊一片,溫熱的水從花灑噴洒而出,我卻被人按在冰冷的牆面,冷熱交替之下不由得悶哼一聲。
姜湛親昵地用鼻尖蹭了蹭我通紅的耳垂,像是隨口一問:「為什麼要拿酒瓶砸人?」
我總算來了點興趣:「怎麼?沈啟醒了要找你麻煩了?」
姜湛聲音有些陰惻惻:「你語氣聽起來好像很開心?」
我挑了挑眉:「看到你被人找麻煩,我確實很開……呃!」
扣在浴缸邊緣的手指猛地收緊,指尖由於過分用力而泛白。
姜湛慢條斯理地親了親我泛紅的眼尾:「那倒是讓你失望了,沈啟本來就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無論是他還是沈家,我手中都有一堆把柄,他們可不敢亂來……」
我失望地嘆了口氣:「好吧。」
他慢悠悠地扣住了我的五指,強硬地插入指縫十指交纏:「他招惹你了,你直接跟我說,不用你親自動手,我幫你弄死他。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你拿酒瓶砸他的同時,你的手也肯定震疼了吧?
「不要這樣傷害自己……」
他愛憐地撫摸著我的手指,不輕不重地啃咬了一下。
我:「???」
我心裡有些一言難盡,我原以為自己的精神已經夠不正常了。
結果這位錦衣玉食的少爺比我還有病是怎麼回事?
「那姓沈的現在怎麼樣了?」
姜湛惡劣地動著身體,吊著不給人滿足:「你親我一口就告訴你。」
軀體不受控制地戰慄,我喘息著冷笑:「你愛說不說,死了拉倒。」
……
從浴室出來,我抱著姜湛的脖子昏昏欲睡,嘴裡喃喃些什麼。
「姜湛,我好恨你,好嫉妒你。」
「嗯。」
「憑什麼你生下來就擁有一切?憑什麼被保姆調包的是我?
「我明明有好好學習,有好好聽奶奶的話。他們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哦——我知道了,他們有錢,他們有背景,他們想欺負誰欺負誰,想霸凌誰霸凌誰,誰都不敢惹他們。」
我朝姜湛咧著嘴愉悅地笑,在他面前張開手,食指和拇指拉開一小段距離。
「我小小地反抗一下,就被勒令退學——
「真大的面子啊。
「還有沈啟好像挺怕你的吧,不,我把人砸得頭破血流,包廂里的所有人卻連個屁都不敢放,打 110 的勇氣都沒有。真威風啊姜家太子爺。
「我嫉妒你快嫉妒得瘋了,姜湛,你別做姜家三少了好不好?陪我一起下地獄吧。」
姜湛沉默:「你醉了。」
我氣笑了,揚手用力扇了他一巴掌,把他的腦袋打得一偏:「我為什麼會醉你這個畜生不清楚?浴室,酒瓶,你可真會玩啊!你他媽是單純報復我的吧?」
姜湛:「……」
8
又過了幾天,我在家裡實在蹲得長蘑菇了,只想跑出去透透氣。
將手上的戒指一摘,扔進抽屜。
摸了摸襯衫上的紐扣,扯掉往下的第三顆扔進垃圾桶。
手錶也扔到桌面上。
剛想從衣櫃拿件外套,卻隱隱發現拉鏈頭一閃而逝的紅光。
我:「……」
神經病。
莊園外的保鏢來象徵性地阻攔我,然後被我通通撂倒在地,我大搖大擺地來到商場買了個新手機和電話卡,又換了些現金,隨手將沒用多久的舊手機扔進了路過的垃圾箱。
把身後跟蹤的人甩掉。
我終於短暫地呼吸到了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口新鮮又自由的空氣。
至於被抓回後會有什麼後果,who care。
我雙手插兜,漫無目的地閒逛。
然後獨自一人去玩小時候夢寐以求卻一直沒機會去的遊樂場。
聽說垂直過山車很過癮。
幾分鐘過去後,在眾人還在平復劇烈的心跳時,我興味索然地下了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