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把眼角的淚,反手也把他拉黑。
第二天一早,我按約定的時間往顧年家趕。
一打開門就看到有一團縮在我家門口。
我假裝沒看到,自顧自往前走。
手腕卻被緊緊攥住。
江禾抬眼看我,眼睛濕漉漉的。
「你好端端不理我,現在又做什麼?」
我心底還有氣,想甩開他的手,卻發現他手心溫度有些不對勁。
我蹲下來摸了摸他額頭,驚呼出聲。
「你發燒了?」
「你不會昨天一整晚都在我家門口吧?」
江禾沒回答我。
但看他眼神我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我沒辦法把人領回了家。
一邊翻找退燒藥一邊碎碎念。
「你拿我手機給家裡人打電話接你回去,我爸媽今天不回來沒辦法送你。」
江禾盯著我手機螢幕發獃。
「怎麼了?」
我皺著眉從他手裡抽回手機。
一張 24k 高清跪地男僕照差點沒閃瞎我狗眼。
就在剛剛我和顧年發消息說今天不過去了。
誰敢想他直接把對鏡自拍照給我發來了。
配文:確定不來?
我:???
頭頂籠起一片陰影
江禾漸漸朝我逼近。
一字一頓朝我比著手語。
【這就是你說的學術交流?】
【好啊,那要不要先和我交流一下。】
8
兩人距離拉得很近。
我暗搓搓往後退,又被他強制拽了回來。
沒想到這人平時悶悶的,生起氣來半點不饒人。
我一直都是有色心沒色膽。
現在遇到這種情況真快羞死了。
「江禾江禾我錯了,我之前是撒謊的,我沒有什麼肌膚饑渴症。」
「還有我去顧年家真的是去學習,我們報了組隊的競……」
還沒解釋完門那邊就傳來巨大響動。
『哐當』一聲門板被水靈靈卸了下來。
一群黑衣保鏢魚貫而入。
為首的白鬍子管家淡淡掃了我一眼,轉身和江禾鞠躬。
「少爺,您之前微信擅自加好友夫人已經很生氣了,昨晚又偷偷跑出來,免不了要挨一頓罰,還是快些跟我們回去吧。」
我眼睛瞪得像銅鈴。
少爺?
騙人的吧,他不是貧困生嗎???
而且這到底什麼家庭啊,連加人的自由都沒有,動不動就喊打喊罰的。
江禾眉眼微垂,抱恙地看向我。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我不……」
話還沒講完,管家打了個手勢。
「少爺,我們該回去了。」
保鏢熟練把類似定位裝置的手環拷在他手上,領著他往外走。
而我懷裡被塞了滿滿一箱錢,起碼有二十斤重,豪無人性啊這群人。
事後,我淺查了一下。
那所謂的藍白色出租密碼幣居然是限量版邁巴赫,隸屬於城南江家。
合著我才是貧困生,上不認識奢侈品,下不認識地里的菜那種。
9
一整個周末我都在錢堆里輾轉反側想著要找江禾問清楚他家到底什麼情況。
沒成想好不容易挨到周一卻聽到他和老師說要調整座位的壞消息。
老師問他原因,他猶豫半天比劃了一句。
【她話很多。】
為了和江禾順暢溝通我還專門學了手語。
結果話還沒說幾句,人家嫌我煩了。
小女子我哪受得了這氣,衝過去就想和他理論。
許文靜一把將我摁了下來。
「姊妹兒,你就別添亂了,現在換了座位正好。」
「你不知道我最近才打聽到,其他人不和江禾做同桌不是因為他是啞巴。」
許文靜頓了頓,一臉神秘。
「而是因為他媽是校董會的,對他管的非常嚴,之前有個女生和他表白直接被勸退轉學了,你就聽句勸,別趟這渾水了。」
江禾餘光似有若Ṭũ₊無朝我們這個方向飄來。
整個人像被陰雲籠罩了般。
垂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師看著我欲言又止。
「南止,顧年旁邊座位還空著,你要不……」
「老師,我拒絕,我又不是皮球,憑什麼被別人踢來踢去的。」
「況且班級是按成績排座位的,也就是說我可以選任何人當同桌,江禾不想和我做同桌可以,那他就有種下次月考考過我。」
我定定看向江禾,不肯退讓半步。
他怔愣抬頭。
眼裡淌著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但我也在氣頭上,無暇猜忌他到底在想什麼,用只有兩人看得懂的手語比劃。
【江禾,要說換同桌,那也得是我膩了,主動一腳把你踹掉,懂?】
劍拔弩張時,身後一隻手大力往後扯了我一把。
「行了南止,你為難一個啞巴做什麼。」
「別演了,我知道你想搬回來,你這些欲擒故縱的小把戲也該演夠了。」
顧年挑眉看我,一副心中瞭然的模樣。
我嫌惡掰開他的手卻被攥得更緊。
偏巧來問題的林詩語路過門口。
呆呆看著我倆。
眼睛和紅兔子似的。
顧年頂腮不耐煩『嘖』了一聲。
「我知道了南止,你是在氣我那天幫林詩語說話吧?我對她沒什麼意思,是她非纏……」
10
我『啪』的一拍桌子。
反手抄起東方樹葉就潑到了他臉上。
「咋,今兒早嘴上抹開塞露了,張口就拉?」
「一坨小腦發育不完全,大腦完全不發育的玩意兒,少在這兒引戰讓我們兩個女生為你雌競,淋泡尿好好清醒清醒!」
顧年不可置信看我,反應了好大晌。
一直以來他都仗著學習樣貌好享受女生的追捧,這下是真把他惹怒了。
不管班主任在場就要和我動手。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江禾已經結結實實替我挨了一下。
臉上紅腫一片。
「江禾,你沒事吧?」
我驚呼出聲。
伸手想查看他傷勢卻被拍開。
【你做事都不過腦子嗎?】
【受傷了怎麼辦?】
江禾沖我比劃,手都快飛出殘影。
看得出來很生氣了。
我仰著頭一臉倔強。
「可是他先挑釁我的,難道我要一直忍著嗎?」
「再說了,你不是討厭我,還管我做什麼!」
見狀班主任趕緊過來拉架,把我和顧年領走。
原本兩人都要到國旗下罰站的。
不知道中途班主任出去一趟發生了什麼,到最後被罰的只有顧年一人。
回到教室後,江禾試探問詢。
【你沒事吧?】
我自顧自拉開椅子,沒理他。
他還想接著比劃。
我完全不想聽他說話,索性閉上了眼。
江禾急得想張嘴解釋,很快又意識到自己沒辦法發出聲音。
見我情緒不佳。
課後,許文靜拉著我去廁所。
我委屈巴巴。
「江禾真是化肥吃多燒到腦了,和老師蛐蛐兒換座位就算了,還敢當面凶超級無敵宇宙爆炸可愛的我,也不怕我炸死他!」
「真的好莫名其妙一人,明明相處的好好的,說翻臉就翻臉。」
許文靜拍了拍我的肩。
「姊妹兒,我們大女人和他們小男生家家生什麼氣。」
「給你介紹下我的新『百靈鳥』,保准你聊兩句陰鬱全散。」
11
許文靜說的是隔壁班體委李焱。
標準的陽光開朗大男孩。
這人嘎嘎幽默。
我被逗得合不攏嘴。
「姐姐,你猜猜旺旺雪餅到了夏天會變成什……」
話講一半,他突然打了個哆嗦。
「奇怪,怎麼總覺得有人盯著我,怨氣很重的那種,難道說中元節快到了?」
「不會吧?」
我朝他身後掃視了一眼。
江禾飛速低下頭,只留下濃密到沒有發縫的頭頂。
還有半邊紅紅的臉。
心裡一下有點堵。
其實冷靜下來想,江禾當時可能也是太著急了。
人這種生物本身就奇怪。
總在擔心別人的時候說反話。
更何況還是他這種超絕土象。
「要一起去食堂嗎?聽說新出了小炒,辣的人滿地找牙。」
李焱的聲音打斷我思緒。
一聽到有新菜我立馬忘本。
沒等聽清另外半句就急吼吼推搡著他往外走。
「哇靠,真的假的,那快走,一會兒人多了。」
李焱人高馬大。
搶飯技術更是一流。
一屁股能撅飛一群人。
其中就有黑著臉的江禾。
他什麼時候吃飯這麼積極了?
我撓了撓頭。
「江禾你要是急的話,我先讓他幫你搶一下?」
他理都沒理我扭頭就走。
等回過神的時候我滿滿當當的餐盤上多了一罐旺仔牛奶。
什麼意思?
旺仔等於忘崽。
他難道是在暗示我什麼?
不會又在趕我走吧?
就這麼容不ťŭ₆下我?
可惡!
一整頓飯吃的都不是滋味。
連身邊站了人都沒注意到。
12
「對不起,我能和你聊一會兒嗎?」
我怔愣轉頭。
沒想過搭話的人是林詩語。
一時之間想不通她找我有什麼事,但還是點了點頭。
林詩語零幀起手突然對我鞠了九十度的躬。
「我淚失禁體質很嚴重,一大聲說話就想哭,性格還敏感,之前的事真是抱歉。」
我嚇得趕緊把她扶正。
「沒有沒有,能看到美人垂淚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林詩語好像被我逗笑了。
兩個小酒窩一彎一彎的。
「你這個人真有趣,難怪江禾喜歡你。」
我心咯噔漏了一拍,講話都結巴了。
「不,不能夠吧。」
「他不討厭我就不錯了,剛還給我送了『忘崽牛奶』暗示我忘記他。」
林詩語俏皮眨眼。
「你會不會想多了,他給你這個單純是怕你辣吧?」
「而且我還是第一次見江禾拿他媽是校董的事壓老師,如果不是喜歡你,還能是因為什麼?」
我滿臉震驚。
「江禾他媽居然是校董?不對,是他幫的我?」
「話說,你和江禾很熟?那你知道他家的事嗎?我之前還腦補了一出『美強慘貧困生』的大戲。」
林詩語點了點頭。
好像想到了什麼傷心事。
講話的語調都變低了很多。
「江禾的母親林婉婷是我姑媽,小時候我經常去他家玩。」
「有天兩人打鬧江禾無意說了一句『爸爸為什麼抱著別的女生親,他不是最愛媽媽嗎』,就那次姑父出軌的事敗露了。」
「江禾總覺得是因為自己才導致爸媽離婚的,受了刺激再也不肯開口講話。」
「這事對姑媽的打擊也很大,她開始變得有些偏執,在江禾交友方面管的非常嚴,尤其是女生,江禾可能也是怕給你惹麻煩才要換座位。」
心裡頓時有些五味雜陳。
以前覺得那些公子哥吃喝不愁,有什麼好憂鬱的。
現在看來真是人的苦難各不相同。
蒜鳥,蒜鳥都不容易。
勉強原諒他辣!
13
回教室我順手從食堂拎了兩枚煮雞蛋遞給江禾。
「喏,揉一下吧。」
他埋頭刷題。
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不必,留著給你的『百靈鳥』補身體吧,他一直咯咯咯咯的聽起來快下蛋了。】
我沒忍住笑出聲。
「江禾你好會陰陽啊,發明陰陽五行的祖師爺都得和你來請教。」
江禾臉色更黑了。
還閃躲不讓我幫他揉。
我直接掐住他下巴強制愛。
「寶寶寶寶,你嘴巴紅紅的,是不是生來就是給我親的?」
「來 mua 嘴一個。」
說著作勢往他跟前湊。
江禾一下慌了,小嘴抿的緊緊的。
活像被調戲慘了的良家夫男。
我眯了眯眼,趁機惡狠狠威脅。
「乖乖聽話,不然親死你。」
江禾果然不動了。
睫毛撲朔撲朔的,任由我動作。
路過的顧年臉色陰沉。
一副便秘模樣也不知道給誰看。
「南止,沒有我,看誰還能帶你贏這次數學競賽。」
我當場翻了個白眼。
「他啊。」
「江禾數學單科第一,沒人比他更合適了。」
顧年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
「你怕不是忘了這個比賽有搶答環節,他個啞巴怎麼搶?」
我心裡有些沒底,但嘴上還是強的很。
「這個不勞你操心。」
「總之,你就等著被虐成華為二手摺疊屏然後丟到轉轉回收吧!」
江禾扯了扯我衣角。
眉頭皺得老高。
【我沒答應你要參賽。】
我心虛地壓低聲和他咬耳朵。
「拜託我和顧年鬧僵還不是因為你突然要換座位嗎?那四捨五入過程就是你全責啊。」
「怎麼?不想負責?」
見他面露難色,我咳嗽一聲清了清嗓。
「老公老公,你權威到我了,各方面都好頂哦,對了說到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