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據確鑿。
我把報告備份,然後發給了阮情清。
沒有附帶任何文字。
我相信她看得懂。
4.
阮情清沒有回覆我。
但我知道,她一定看到了。
一個習慣了掌控一切的女人,是無法容忍自己被當成傻子一樣蒙在鼓裡的。
尤其是,被兩個她最親近的男人——丈夫和情人,同時背叛。
風暴前的寧靜,總是格外壓抑。
陳舟那邊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
他停止了在網絡上對我潑髒水,熱搜也悄無聲息地降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新電影的宣傳,和他熱心公益的通稿。
他想冷處理,讓這件事儘快被大眾遺忘。
他太天真了。
有些事,不是他想停就能停的。
周五下午,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是陳舟的經紀人,張姐。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但依舊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慢。
「溫小姐,我們談談吧。」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她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別給臉不要臉。」
「陳舟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才對你一再忍讓。」
「你再不知好歹,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過去的情分?」我笑了,「我怎麼不記得我們之間還有情分這種東西?」
她噎了一下。
「溫靜,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毀了陳舟,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不想怎麼樣。從頭到尾,都不是我找的他。」
「你!」
「還有,轉告陳舟。」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做過的事,總要付出代價。讓他等著。」
我掛了電話。
我知道,他們急了。
果然,第二天,陳舟工作室發布了一則聲明。
聲明里,他再次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並宣布將在下周一召開新聞發布會,公開所有的「證據」,澄清事實,並保留對我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他們要孤注一擲了。
想在輿論的法庭上,將我徹底釘死。
顧言塵看到新聞,立刻給我打了電話。
「你打算怎麼應對?」
「靜觀其變。」
「溫靜,這不是小事。」
「他們一定會準備天衣無縫的偽證,一旦坐實,你的人生就毀了。」
他的語氣里滿是擔憂。
我心裡流過一絲暖意。
「顧醫生,你相信我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我信。」
「那就夠了。」
發布會定在周一下午兩點。
整個周末,網絡上全都是關於這場發布會的預熱。
#陳舟澄清#的話題被刷上了熱搜第一。
所有人都等著看我這個「私生飯」的最終下場。
我的社交帳號下,擠滿了幸災樂禍的留言。
「坐等周一,看你怎麼死。」
「哥哥好颯,終於要告這個瘋女人了!」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我一條都沒有刪。
周一早上,我收到阮情清的一條消息。
只有兩個字:「看戲。」
5.
下午一點五十分,我打開了直播連結。
陳舟穿著一身白色西裝,坐在發布台中央。
他瘦了些,神情憔悴,眼下有淡淡的烏青。
看起來,確實像個飽受折磨的受害者。
他的經紀人張姐坐在他旁邊,面前擺著一沓厚厚的文件。
閃光燈不停地亮起,將他的臉映得慘白。
兩點整,發布會正式開始。
張姐先發言,義正辭嚴地控訴了我的一系列「罪行」。
從騷擾、跟蹤,到惡意造謠、網絡勒索。
她說得聲淚俱下,仿佛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鬼。
然後,輪到陳舟。
他拿起話筒,眼眶瞬間就紅了。
「首先,我想對所有關心我的朋友、粉絲道歉。」
「因為我個人的事情,占用了公共資源……」
他的聲音哽咽,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委屈。
「我從沒想過,一個我曾經幫助過的影迷,會因為得不到回應,而做出這麼極端的事情……」
他開始講述一個編造的故事。
故事裡,我是一個家庭不幸、性格偏執的粉絲。
他出於同情,曾在我困難時匿名資助過我。
沒想到我恩將仇報,對他產生了不正常的迷戀。
故事講得感人肺腑,連現場的一些女記者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他說完,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知道,作為公眾人物,我應該更寬容。」
「但這次,她觸碰了我的底線,傷害了我的家人。」
「所以,我們決定,公布所有證據!」
張姐點點頭,示意工作人員。
「請看大螢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陳舟身後那塊巨大的 LED 螢幕上。
螢幕亮起。
陳舟的臉上還掛著那副悲痛又決絕的表情。
然而,螢幕上出現的並不是他們準備好的所謂「證據」。
而是一段監控錄像。
畫質清晰,正是那晚藥店的監控。
6.
螢幕上,陳舟戴著口罩,領著網紅臉,把錢包拍在桌上的動作被放大了。
他那句不耐煩的「打這個電話,讓我太太付」,通過現場的音響,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會場。
緊接著,是我撥通電話,打開免提的畫面。
那個嬌媚的女聲,那句「親愛的,我在忙,讓小陳自己想辦法」,以及背景里那個男人的低笑聲。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陳舟臉上。
會場裡一片死寂。
記者們都忘了按快門,一個個目瞪口呆。
陳舟的表情,從悲痛,到錯愕,再到驚恐,最後化為一片死灰。
他猛地回頭,死死地盯著螢幕,像是要把它看穿一個洞。
螢幕上的畫面還在繼續。
電話掛斷後,他那副氣急敗壞、指著我鼻子威脅的嘴臉,被拍得一清二楚。
「是你乾的!你故意的是不是?我會追究你的責任到底的!」
這句充滿威脅的話,和他剛才在台上扮演的寬容、善良的受害者形象,形成了地獄級的反差。
會場瞬間炸了鍋。
「我的天!這是什麼情況?反轉了?」
「所以根本不是私生飯騷擾,是他自己出軌被老婆抓包,還抓了雙重包?」
「這個瓜也太勁爆了吧!年度最佳現場!」
閃光燈再次瘋狂亮起。
只不過這一次,對準的是那張已經毫無血色的臉。
張姐反應過來,聲嘶力竭地沖工作人員喊:「關掉!快關掉!」
可已經晚了。
他以為那些手段可以拿捏我這個毫無背景的「素人」。
而事實上,網暴威脅等根本沒有影響我。
這段視頻,已經被無數個鏡頭、無數部手機記錄下來,並在短短几十秒內,傳遍了整個網際網路。
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切斷了視頻信號。
螢幕黑了下去。
但所有人的目光,依舊像探照燈一樣,死死地釘在陳舟身上。
他癱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記者們像瘋了一樣,把話筒往前遞。
「陳舟先生,請問視頻內容屬實嗎?」
「您和視頻中的女子是什麼關係?是您婚內出軌嗎?」
「您太太的電話背景音里的男人又是誰?您的婚姻是否早已名存實亡?」
「您剛才說的一切都是謊言嗎?您為什麼要汙衊一個無辜的藥店店員?」
問題像炮彈一樣,密集地向他砸來。
張姐試圖攔住記者,維持秩序,但根本無濟於事。
「大家冷靜!這視頻是偽造的!是惡意的剪輯!」
她的辯解蒼白無力。
因為視頻里的每一幀,都和之前網上流傳的、他們自己放出去的模糊截圖對得上。
只是,這次是完整版。
陳舟突然站了起來,狀若癲狂地指著螢幕的方向。
「是她!是溫靜!都是她設計的!」
他像一頭困獸,做著最後的掙扎。
可這副失態的樣子,只讓他顯得更加可笑和可悲。
保安衝上來,將他和張姐護在中間,艱難地往後台退去。
一場精心策劃的「澄清」發布會,變成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公開處刑。
直播並沒有中斷。
鏡頭忠實地記錄下了這全部的混亂和狼狽。
彈幕已經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年度最佳小丑!】
【我他媽直接在辦公室笑出豬叫!這反轉我給一百分!】
【普信男天花板,以為全世界都繞著他轉,結果底褲都被扒了。】
【所以溫靜才是最無辜的那個?只是個撞破姦情的路人?】
【心疼那個小姐姐,被網暴了這麼多天。】
我關掉直播,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阮情清發來的。
【好看嗎?】
我回她:【非常精彩。】
7.
這場發布會,成了陳舟演藝生涯的滑鐵盧。
他婚內出軌,老婆也給他戴了綠帽,自己還反咬一口汙衊素人。
每一個點,都精準地踩在大眾的雷區上。
他完了。
工作室發布的道歉聲明蒼白無力,被網友的口水淹沒。
他代言的品牌紛紛宣布解約。
正在拍攝的電影緊急換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