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同居的事就會一起暴露。
於是我尬笑兩聲。
「不想讓他來當電燈泡。」
靳白又垂下眼,視線回到字裡行間。
像是自言自語般喃喃:
「是嗎?」
我鄭重點頭。
「是啊。」
但他沒再說話。
總感覺怪怪的,可又不知道哪裡怪。
結果,更怪的出現了。
天文台,程敘洲也來了。
15
國慶,西藏天文台。
從觀星公園的廁所出來的時候。
我猛地被人拽進一旁黑暗的角落裡。
正要出聲,卻被捂住嘴。
「是我。」
程敘洲的聲音。
?
他怎麼來了?
我愣了幾秒,打開他的手。
「你怎麼來了?還是說,你又跟蹤我?」
他卻答非所問。
「我查過了,那個教授就是靳白。」
「你們在一起了?」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
程敘洲咬牙切齒。
「所以,你們真的同居了?」
得。
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嘆了口氣,小聲辯解:
「哥我也不是故意瞞著你的,要是你——」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和他分手。」
生硬的、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
我有些驚訝。
「瞞著你們同居是我不對,但不至於分手吧?」
「而且當初也是你讓我和他聯姻的,現在只能算是進度快了一點而已。」
「大不了早些訂婚嘛。」
也不知道是哪個字眼刺到了他。
他赫然抬頭,下頜線繃得極緊,眸光凌亂破碎。
「我後悔了。」
我不明所以。
「什麼?」
他緩緩吐出語句,暮氣沉沉。
「程年,我後悔了。」
「我不想放開你。」
「不做兄妹了。」
「我做妹夫好不好?」
臨了,最後一句話又帶了點希冀。
16
巨大的驚愕瞬間傳遍全身。
懵了幾秒後。
我幾乎是下意識給了程敘洲一巴掌。
「程敘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抬手摸了摸臉,慢慢轉過頭。
笑得苦澀。
「我知道。」
「我想明白了,我不想做你的哥哥了。」
「就算爸媽不同意,就算你一時沒辦法接受,我也不要把你讓給別人。」
手掌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連指尖都在發顫。
朝夕相處十年,我從未料到他會有這種想法。
原來,那些他對我的管教、控制,早就超出了親情的範疇。
他的感情早就變了質。
是我遲鈍。
只當這是年長者的約束。
「可我只當你是我哥。」
我緊緊咬唇。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怎麼能……對我有這種想法?」
他輕吸口氣,連聲音都在顫抖。
「覺得很噁心很齷齪嗎?」
「沒錯,我也這麼覺得。」
「所以我才會為了遏制這種想法,親手將你推給別人。」
「可現在,我什麼也不想管了。只要看見你和他在一起,我的心就很痛。」
他眼底猩紅一片,語氣近乎哀求。
「所以,你可不可以,給哥哥一個機會?」
我還沒來得及作答。
身側突然傳來冷冽的一聲。
「不可以。」
17
我轉頭。
就見靳白淌著月色走近。
他將我攬進懷裡。
身上還帶著夜晚微涼的露氣。
「程先生,你不覺得自己的手段很卑劣嗎?」
程敘洲直起身,面容變得冷肅。
「你的手段就很光彩嗎?」
「提聯姻的時候,可沒說白月光就是我妹妹。」
靳白不以為意。
「是你沒問。」
程敘洲死死盯著他,沒接話。
但白月光是我?
這什麼意思?
我疑惑地看著兩人。
「你們在說什麼?」
程敘洲看著我,眸底情緒複雜難辨。
不說話。
靳白摸了摸我的頭。
「等會和你說。」
話落,他轉向程敘洲。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年年恢復了那段記憶,會怎麼想你?」
「程先生,清醒些。」
「既然她對你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你們,就只能是家人。」
記憶?
什麼記憶?
難道是指高三暑假那場車禍,我失去的那段記憶?
我在腦海中努力搜尋。
但無果。
耳邊,靳白仍在說著。
「更何況,年年已經和我在一起了。」
「之前是,現在也是。」
他牽著我,毫不留情地離開。
我還是回頭看了眼程敘洲。
他孤零零地立在原地。
像經年累月,被遺棄在田野的稻草人。
18
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我出了場車禍。
醒來後短暫性失憶,丟失了車禍前一個多月的記憶。
但我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問程敘洲。
他說我這一個多月都待在家裡,沒什麼特別的事。
我信了。
但從那以後莫名喜歡上了天文學。
程敘洲還多次拐彎抹角地說天文學沒什麼意思。
讓我找點別的愛好。
所以,程敘洲從那時候就開始騙我?
觀星公園的夜空銀光閃爍,滿目璀璨。
但我卻沒什麼心思欣賞。
轉頭,試探著問身側凝望著星空的靳白。
「我們是不是前年認識的?就是我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
他「嗯」了一聲,目光依舊沒從星河中挪開。
「那時候,我還在國外的研究所。你來畢業旅行, 我們因此相識。」
「這樣啊。」
我垂頭,細細想著。
但還是找不到半分印象。
靳白側過身,妥帖地將我衝鋒衣領口處的拉鏈拉到頭。
又將我往懷裡緊了緊。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現在這樣也很好。」
我晃了晃頭。
「好吧。那我們在一起了?誰追的誰?」
他沉思了會兒,最終說:
「當然是我追的你。」
我有點不信。
他這麼一個處處長在我心坎上的人,怎麼想也像是我追的他。
偏偏我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都怪我哥……」
說著, 我又住了嘴。
現在這種場面, 實在難辦。
我根本無法想像以後要怎麼面對程敘洲。
又要怎麼和他待在同個家裡,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相處。
可他, 終究是我哥。
即便鬧成這樣, 捅破了天, 我們之間也有著難以割捨的情感。
驀地,靳白溫和、帶著安撫性的聲音傳入耳廓。
「你只需要像以前那樣, 當他是你的哥哥。」
「怎麼妥善處理這件事、維持家庭的幸福平和, 是他該操心的事。」
19
聽完。
我竟然莫名心安了不少。
隨即像泄了氣一樣倒在他懷裡,望著頭頂的星河發獃。
夜空中,數以萬計的星辰或明或暗, 溫柔如塵。
它們靜靜漂流,最終匯成銀河。
璀璨如夢。
好美。
就這樣看了很久, 我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
「那你為什麼裝不認識我?」
靳白默了幾秒才開口。
「想看看, 你會不會自己想起我。」
「而且當時見面時, 你說我勉勉強強。」
?勉勉強強?
我什麼時候說了。
突然, 腦子裡閃過發給程敘洲的消息。
原來被靳白看見了。
我立馬解釋。
「那都是為了騙我哥的, 其實——」
話頭突兀地斷了。
靳白追問:「其實什麼?」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 心動了動。
飛快地親了一口。
隨即將臉埋進衣領。
空氣很涼。
但傳出的聲音卻悶熱潮濕。
「其實我對你一見鍾情。」
漫天星河中, 突然划過一道白跡。
我指著那道光驚訝出聲。
「快看, 是彗星!」
話語剛落。
微涼的指尖撫上臉頰,將我的頭輕輕轉了過去。
緊接著溫柔的吻落在唇上。
間隙里,靳白輕聲答:
「我也是。」
吻越來越深入。
我推開他問:「到日子了嗎?」
他不解。
「什麼日子?」
我有點急。
「你不是說來日方長嗎?」
靳白笑了。
像化在池水裡的月亮, 引起層層漣漪。
同我的心跳共鳴。
他問:「很急嗎?」
我猛猛點頭。
「嗯!很急很急!」
「好, 那我們現在回酒店。」
20
剛進酒店。
我就迫不及待地把靳白按在了牆上。
他有些無奈地捉住我的手。
「房間裡空調還沒暖起來,現在脫了衣服會冷。」
「你怕冷?」
「是怕你冷。」
「我很熱的!」
我急匆匆脫了外套。
忽然想起來件事。
眨了眨眼問他:
「我們之前……睡過嗎?」
靳白長睫低垂,眼梢帶了點弧度,似笑非笑。
「或許, 讓你的身體告訴你答案。」
話落, 他和我調換了位置。
膝蓋自我腿間穿過, 抵在牆上。
手握住我的腰,將我抱坐在他的大腿上。
然後就是。
密密麻麻的吻。
落在身體每一處。
每個吻, 都能激起層層戰慄。
毫無疑問。
我確信。
這具身體很愛他。
行至半途。
我從浴室的鏡子裡望見我們交疊的身影。
這人襯衫半解, 長褲卻依然完好地穿在身上。
而我的上衣早就褪至腰間。
衣裙也堆至腰腹處。
可惡。
他就這麼衣冠楚楚地做。
難怪說是怕我冷。
不過。
好愛。
靳白從我脖間抽出臉。
眸光亂得一塌糊塗, 滿是欲色。
他伸手颳了刮我的臉,細長手指白如璞玉。
「要不要換個地方?」
我輕咬住他指尖。
「嗯, 還想換個方式。」
21
一個月後。
我和靳白訂婚了。
訂婚宴上程敘洲沒有來。
只託人給我帶了禮物。
那次觀星公園後,我們就沒再見過面。
他幾乎都待在公司不回家。
後來,又調去了國外的分公司。
我糾結許久,還是給程敘洲發了消息。
【謝謝哥的禮物。】
好半天才收到回信。
【哥哥應該做的。】
【訂婚快樂。】
我收了手機, 沒再回。
笑著招待參加宴會的賓客。
身側。
靳白與我並肩而立, 一身矜貴斯文的白色西裝。
舉止大方優雅。
好看得不像話。
這種清冷美人也是讓我吃到了。
嘿嘿。
察覺我的目光,他微微側頭。
「在看什麼?」
我張口就來。
「多看你幾眼, 說不定就能想起來那段記憶了。」
他難得地小幅度揚了揚眉。
「很重要嗎?」
我認真點頭。
「畢竟那才算我的初戀。」
「原來是這樣。」
他若有所思地低頭。
「那我可以幫你還原一下。」
我立馬來了興趣。
「怎麼還原?」
靳白湊到我耳邊,一本正經。
「大概就是——」
「差不多有半個月的時間都沒怎麼出門。」
聽懂話中的意思後。
我的臉瞬間滾燙。
反觀說這話的人,卻依舊面容沉靜。
從容地朝賓客們微笑點頭示意。
......這對嗎?
我突然開始深深地懷疑。
我和他。
究竟是誰先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