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玫瑰完整後續

2025-09-28     游啊游     反饋
1/3
六歲那年,媽媽帶我和妹妹趕集。

被熟人哄騙到荒郊野嶺後,我親眼看他們打暈了媽媽。

我、媽媽和妹妹被分別拐賣。

其後二十多年,我拚命努力,一直在尋找她們的蹤跡……

1

我是六歲那年被拐賣的。

那會兒我日日都在盼那個炎熱的夏天快點結束,這樣我就能去讀小學。

可開學前夕爸媽大吵一架。

爸爸耳根子軟,明知奶奶是裝病,明知她是拿錢去給叔叔家,依然把媽媽準備給我念書的錢全拿給奶奶了。

媽媽氣得直掉眼淚。

我和妹妹心疼壞了,衝上去抱著她一起哭。

我哽咽道:「媽媽不哭,我不讀書了。」

媽媽擦了眼淚,捧著我和妹妹的臉:「胡說,小姑娘更要好好讀書,讀書才能明白道理。」

「可是家裡沒錢啊!」

「放心,媽媽有辦法。」

第二天天蒙蒙亮,爸爸就出門去給別人做木工了。

我起床時,看到堂屋的桌上放著一個楓木的鉛筆盒。

稜角都已經細細打磨過,應該是爸爸連夜給我做的。

還有一根長長的木頭,形狀有點奇怪。

我問媽媽:「爸爸做的這是什麼?」

媽媽冷哼一聲:「你爸昨天說要給我雕朵花。」

我又仔細看了看。

恍然大悟:「像是玫瑰花。」

媽媽不以為然:「這還沒雕完呢,誰知道是玫瑰是野菊花。」

她拿了一個大大的背簍,把家裡存的上百個雞蛋小心翼翼放進去,我又跟她一起把十隻下蛋的老母雞全給綁了。

她笑著拍著小山一樣的背簍:「看,媽媽是不是有辦法?」

從家裡到鎮上,得翻越山路,走差不多兩個小時。

妹妹還小,媽媽本不想帶著她。

她哭鬧不止:「我要去,我也要去!」

我不忍心丟下她,便跟媽媽說好話:「帶著妹妹吧,放她在奶奶那,又要被堂哥欺負。」

後來很多年,每每想到此處,我都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妹妹腳程慢,還沒到鎮上就已經太陽高升。

鄉間小道上人跡罕至,媽媽加快了腳步,養了三年的黑狗也跟著我們,在鄉間地里竄來竄去。

便在這時,一輛金杯車在我們身邊停了下來。

一個女人下車跟媽媽打招呼:「菊花,你怎麼一個人帶這麼多東西和兩個娃?

「你男人沒跟你們一起來趕集?」

「他一早就去幹活了。」

女人眼睛在我和妹妹身上溜了一圈,笑道:「你這些雞和蛋都是要賣的?正好我老表開了家土菜館子,要收這個。

「都是一個大隊的,我帶你們過去。」

2

夏末的天日光湛湛,我們渾身熱汗滾滾。

金杯車車門大開,裡面烏沉沉的。

仿佛一個幽深冰冷的涵洞。

媽媽遲疑了下。

那女人笑眯眯的:「怎麼不上車?我們都是鄉里鄉親,我難道還騙你不成?」

於是媽媽抱著背簍牽著我,跟在女人身後,踏上了那輛車。

她頗為不好意思:「我這麼多雞,別把你們車弄得都是味。」

女人坐在最靠門的位置,笑了笑:「沒事。」

妹妹衝車外的小黑揮手,奶聲奶氣:「小黑,你快回家等我們。」

車子沒有去往市集,而是越開越偏僻,最後停在半山腰的一處孤零零的房子門口。

捲簾門拉開,屋內黑黝黝的。

女人催促我們進去,媽媽警覺起來。

拽著我們姐妹往回走。

可是已經遲了,幾個光著膀子的文身男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他們一擁而上。

女人用力拽妹妹,一個五大三粗的文身男掐著我的胳膊往裡拖。

媽媽想顧住妹妹,又想拉住我。

最終兩個孩子都沒扯住。

看著我們被拽進捲簾門,她一邊喊著「救命」一邊沖了進來。

顧不上力量懸殊,她衝過來咬了控住我的文身男一口。

男人大怒,先是一腳踹飛了媽媽,然後抄起牆邊的鋤頭,一鋤頭砸在媽媽身上。

身後的捲簾門正在「嘎嘎嘎」關上。

媽媽被打倒在地。

背簍里的蛋全碎了,黏稠的蛋液流得到處都是。

被綁住翅膀和腿的雞也翻落出來,四處亂跳。

媽媽求救的呼聲被打碎,捂著胸口發出痛苦的喘息聲。

我大喊著「媽媽」要衝上去,卻被另一個花臂男一把拽住胳膊往地上一甩。

後背像是要炸開了。

花臂男仍不解氣,抬手就朝我臉上「呼呼」扇了幾個巴掌。

「閉嘴,不然我弄死你。」

妹妹也嚇得直哭,剛才還笑眯眯的女人此刻變了嘴臉,狠狠幾個巴掌甩上去。

「閉嘴,哭喪啊!」

妹妹的臉瞬間腫得很高。

她嚇得張大嘴巴,眼淚蓄在眼眶裡掉也不敢掉。

媽媽眼淚汩汩而出,忍著痛朝我們爬過來:「別,別打我的孩子。

「我,我家裡還有錢,給你們,都給你們……」

3

文身男又是一鋤頭甩了上去,恰好甩在媽媽頭上。

媽媽兩眼一翻,倒在地上,不斷抽搐。

「媽媽!」

我厲聲尖叫,拳打腳踢,不住扭動,狠狠咬花臂男的胳膊。

男人吃痛鬆開我,我趁機跑向媽媽。

眼看著就要碰到媽媽的手,男人抽出腰間皮帶,狠狠朝我抽了過來。

一下就將我抽翻在地。

「小婊子竟然敢咬人,這要不好好教訓你還賣得出去?」

皮帶如疾風驟雨,一下下抽在我身上。

我痛得滿嘴鐵鏽味,怎麼也夠不到媽媽的手。

意識渙散時,聽得女人說:「哥,你別踢那幾隻雞。

「都是下蛋的老母雞,一會兒我殺兩隻燉給你們吃,剩下的我帶回去下蛋給小川吃。

「也是見了鬼,我今年養了七隻母雞,就一隻雞下蛋。」

……

我睜大眼睛,張開嘴巴,想叫媽媽快點醒過來。

可是我好痛!

嘴巴像被黏住,眼皮也越來越重。

我努力想保持清醒,可還是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媽媽和妹妹已經不見了。

他們用金杯車載著我還有其他兩個神情麻木的小男孩沿著國道一直開,開了兩三天。

路過一條鐵路,我看到了停在鐵路上裝滿煤的貨車。

之後車子拐進山里,兩個男孩很快就脫手,我留到最後。

文身男嫌我耽誤事,用皮帶又狠狠抽了我一頓,皮開肉綻。

最後我被賣到了一處山溝里。

那戶人家很窮。

男主人宋瘸子右腳有問題,女主人周水桶腰比水桶還粗,巴掌比我臉都大。

一個巴掌扇到我臉上,我一整天耳朵都會嗡嗡作響。

我被他們用鐵鏈拴住了腳,鐵鏈的另一頭綁在兩三百斤重的石磨上。

沒有水,也沒有食物。

皮帶抽出的傷口沒有癒合,好像已經潰爛。

我聞到了自己在腐爛的氣味。

是要死了嗎?

迷迷糊糊間,我見到了媽媽和妹妹。

媽媽嘴裡都是血,努力朝我伸出手。

妹妹緊緊抿著嘴唇,眼睛蓄滿淚望著我。

啊,是我!

如果我不鬧著要上學要買新衣服,如果我沒有勸媽媽帶上妹妹……

我是悲劇的源頭。

我害了媽媽和妹妹。

我緊緊咬著牙。

不!

我不能死!

誰也不能把我的命帶走。

我必須找到媽媽和妹妹!

我撐著最後的力氣,大聲呼喊「救命」,總算引來了人。

是一個十幾歲的,很胖很胖的男孩。

我拖著鏈子走近他,沙啞哀求:「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4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嘿嘿一笑。

「唰」地一下就把褲子脫下來,流著口水朝我撲來:「媳婦媳婦,我們來睏覺。」

他像一座山,密不透風地壓在我身上。

我不停反抗,發出悽厲的慘叫。

胡亂間大約踢痛了胖子,他皺著臉大喊:「媽媽,她踢我!」

周水桶一陣風一樣過來,先是上下檢查了他一番,見他沒有大礙才放心。

接著就從柴房裡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嘭」地一下抽在我身上:「反了天,你竟然還敢打人。

「你是我們花錢買來給家寶當老婆的,你還敢踢他,你是找死是不?」

棍子上有刺。

在我身上刮出無數血道子。

鮮血汩汩往外滲,我頭暈眼花。

那時候真的感覺自己要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一陣冰涼。

原來是下雨了,柴房漏雨,滴滴答答全砸我臉上。

我艱難地往後爬,爬到草垛子邊失去力氣,癱軟在地上。

柴房裡還睡著一隻黑狗。

它先是警惕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湊過來使勁聞我。

聞了一圈後,它在我腳邊趴下來,閉上眼睛睡覺。

「小黑……」

我輕輕地叫它,它耳朵動了下,沒有任何回應。

是啊!

它不是我的小黑。

我大概,再也見不到我的小黑了。

就像。

我再也見不到媽媽,見不到妹妹,見不到爸爸那樣。

我失聲痛哭,黑狗睜開眼睛,疑惑地看著我。

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

柴房門打開,周水桶端來一碗剩飯剩菜。

倒了一半在狗盆里,剩下一半放在我面前:「吃吧,老娘花錢買了你,你要是敢死,老娘就把你的骨頭剁碎喂狗。」

黑狗很快把狗盆里的飯吃光了。

它走到我身邊,聞了聞碗里的剩飯,又歪著頭看了看我。

我以為它會吃掉。

但它伸出鼻子,用力將碗往前拱了拱。

拱到我面前,將自己的爪子搭在碗邊。

好像在說:「吃吧,不吃會死的呀。」

5

天氣太熱,飯已經散發餿味。

沒有筷子,我用手扒拉著往嘴裡塞,拚命地咽。

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找媽媽和妹妹。

可身上的傷口一直在潰爛,淋過雨又吃了一碗餿飯,我不僅發燒還開始拉稀。

渾渾噩噩,可能真的快死了。

周水桶來送飯見了我,踹了我一腳:「怎麼這副鬼樣子?那些殺千刀的該不會賣個病死鬼給我吧?」

我一把抓住她的腳踝,啞聲懇求:「求你,帶我去打針。

「我還……不想死。」

「打針不要錢啊?」

她罵罵咧咧,驚動了宋瘸子。

宋瘸子蹲下來瞧了我一眼,道:「還是去打一針吧,要是死了還得再給家寶買一個老婆。

「上回那人不是說現在管得嚴,越來越難搞到女人和孩子。」

他們把我提起來,像麻袋一樣扔在兩輪手推車上,推著我去找赤腳醫生。

醫生看到我都驚呆了:「怎麼拖到現在才來?

「你們也太作踐人了,好好的小姑娘被你們弄成這樣。」

他用老式的開水消毒的針頭給我打了屁股針,又給我用上吊瓶。

扎針時也寬慰我:「小妹妹莫怕,叔叔扎針一點也不疼。」

我緊緊咬著唇,一言不發。

要是在媽媽身邊,我現在肯定又哭又鬧了。

可是我現是沒有爸媽疼愛的孩子。

我的眼淚,給誰看呢!

針頭扎進去後,赤腳醫生給了我一顆糖:「真乖,這是叔叔給你的獎勵。」

周水桶可沒耐心盯著我扎針,她坐到診所旁的巷子裡吹風去了。

屋裡只剩下我跟醫生。

他正在給我處理身上潰爛發膿的傷口,一邊消毒一邊嘖嘖:「小姑娘真是遭大罪了,痛你就喊出來沒事的。」

他手如此輕柔,語調也充滿憐惜。

或許,他會是機會。

我一把握緊他的手,激動到聲音發抖:「叔叔,我是被拐過來的。

「叔叔,求你幫我報警,求你救救我好不好?」

醫生停下動作,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就在這時,門口滾過一大片陰影。

周水桶抓住一把花生靠在門邊,臉色烏沉沉發問:「這小賤蹄子跟你說什麼呢?」

6

赤腳醫生收起藥箱,不再看我,語氣稀鬆平常:「她說自己是被拐的,讓我幫她報警。」

這一瞬,我眸子瞪大,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周水桶大怒,衝過來「唰唰」就給我來了兩巴掌。

打得我耳鳴不止。

她不解氣,還要來掐我,赤腳醫生攔住她:「夠了嘛。

「打完又要花錢治,就算你是我表妹,本錢也是要出的。

「病秧子和營養不良月經就來得晚,沒來月經就生不出孩子。你要她早點給家寶傳宗接代,就要好好養著她。

「你要是把她弄出個好歹,我可沒錢再借給你買姑娘。

「這種缺德事,這輩子我也就幫你一回。」

……

他們竟然是親戚。

原來魔鬼,常常披著天使的外衣。

打完針回去的路上,周水桶捏著我的耳朵訓我。

「你儘管去求人,看誰敢幫你逃跑。

「誰要敢幫你跑了,我就讓他家的女人給家寶生個兒子!

「要不是你便宜,你以為我會買你,還要養幾年才能用。」

……

但我不信邪。

我會求助於每一個對我釋放善意,表示憐憫的人。

然而現實生活遠不是小說里的美好,它只有血淋淋的殘酷。

心善一些的會裝作沒聽見,叮囑我以後別再將逃跑報警掛在嘴邊。

「他兒子是個傻子,殺人不犯法的。村裡沒人敢得罪他們的。」

心狠一些的,會告訴宋瘸子和周水桶。

「把家寶媳婦看牢點,別讓她跑了。」

因為我屢次如此,周水桶怒極就把我衣服全部脫光,用繩子綁著手吊在門口那棵大樹下。

拿帶刺的藤條狠狠抽我。

村裡的孩子們會特意跑來圍觀我,對著我指指點點。

小男孩們甚至會學家寶,把褲子脫下來,對著我說:「媳婦,來跟我睏覺吧。」

大人們嘴裡念叨著「作孽作孽」後,會勸我乖一點聽話點,這樣可以少受點罪。

在這個村莊裡,我大概只有黑狗這唯一一個朋友。

只有它不嫌棄我,只有它可憐我,只有它陪伴我。

但那年冬天,宋瘸子的幾個同學來家裡做客。

說起冬天最適合吃狗肉火鍋。

他們想捉黑狗,我讓黑狗快跑。

那幾個男人抓住我打,打得我尖叫不止,黑狗折回來,咬住一個男人的腿。

被一木棍狠狠敲在頭上。

它死了,變成了一個熱氣騰騰的火鍋。

那群人還鉗住我的下巴,逼著我也吃一口。

問我狗肉香不香。

命運啊。

它像一塊巨大的滾燙烙鐵,狠狠壓在我身上。

我能聽到靈魂滋滋被炙烤,蜷曲,焦枯,即將變為粉末。

痛得想死的時候,我就一遍遍地想媽媽和妹妹。

腦子裡就像長了個橡皮擦,關於過去的記憶在逐漸模糊。

我很怕自己會忘記,所以每天睡覺前,都會用手指在硬邦邦的床板上一遍遍用力刻媽媽和妹妹的樣子。

刻我能記住的關於家的消息。

整整兩年。

縱使被打得身上沒一塊好肉,我依然嘗試著向所能見到的任何一個有可能的人求助,卻悲哀地發現了一個事實。

7

這裡的人,是不會幫我的。

那時我意識到:我得改變策略了。

我開始忍著噁心跟著胖子一起叫宋瘸子和周水桶「爸爸」「媽媽」。

有人問我從前時,我就說自己全忘了。

如此一來,挨打的次數變少,雖然腳上的鐵鏈子還在,但他們不再將我拴在大石磨上。

但日子並不好過。

我每天天還沒亮就要起床,準備一家三口的早飯,喂雞,打豬草,喂豬。

去池塘里洗衣服,用桶把井水提起來,倒滿巨大的水缸。

上午忙完就要做午飯晚飯。

還必須完成周水桶從縣裡工廠拿回來做的手工串珠的活。

夏天還好,日頭長,天黑得晚。

冬天就不行。

天亮得晚,黑得早。

有時活沒幹完就得開燈。

開燈費電,必然要挨打。

輕則兩巴掌,重則拳打腳踢,藤條加身。

每天一睜眼就是幹活。

乾得太快,就會增加新的活,乾得太慢,又要被打被罵。

痛已經習慣,最可怕的是宋家寶會每時每刻流著口水看我。

會在我面前猛地把褲子一脫,露出那筆直的長毛骯髒玩意。

又或者在我幹活時,突然從背後抱住我,在我身上使勁地蹭。

我每天提心弔膽,看到他就會兩股顫顫。

周水桶還會罵我:「做這副鬼樣子給誰看?等你來了月經,就要跟家寶生孩子的。」

我曾嘗試過趁著洗衣服的機會扒拖拉機,趁著割豬草的機會躲進山里,想爬到山的另外一面……

可無一例外。

最後都被抓了回來,吊在門口那棵大樹上,狠狠地打。

周水桶一邊抽我一邊罵:「老娘就是養頭狼,這麼多年也養熟了。」

他們從未想過讓我讀書。

「又沒戶口,怎麼讀書?

「而且讀書要費錢,還沒時間做事嘞。

「生娃只要會張開腿就行,又不要認字。」

但我始終記得媽媽說女孩子也要多讀書的話。

所以我會偷偷搜集村裡孩子的課本,藏在山裡,有時間就自學。

我記住了這個村子的名字,知道了這是哪個縣。

我用廢紙折了很多小船,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下求助信息,將小船放在村裡的小河裡。

據說這條河是黃河的支流。

我期待著小船順流而下,能被好心人撿到。

能來救我。

然而我等到的不是好心人,是周水桶狂風暴雨般地抽打。

一次又一次地逃跑,一次又一次地希望。

一次又一次地失敗,一次又一次地鞭打。

如此一年又一年。

關於故鄉,關於幼年。

記憶已經開始褪色。

萬幸我日日睡前溫習,我仍能記得媽媽和妹妹的模樣。

這一年,我十三歲了。

寒冬臘月,我衣衫單薄。

用滿是凍瘡的手砸開池塘的冰面洗衣服,感覺小腹絞痛不止。

我忍著痛洗完衣服,回家去蹲旱廁。

驚恐地發現:褲子上竟然有血跡!

8

是月經。

我竟然來了月經。

它的到來意味著我可以生孩子了,意味著我會被強迫跟家寶睡覺。

這一刻,恐懼如萬根鋼針,齊齊扎入我體內。

偏偏茅廁外,周水桶還在用力拍門:「你好了沒,掉糞坑裡去了?」

我匆匆用廢書本擦了擦,將紙團緊緊揉起來,扔進旱廁深處。

親眼看著它被屎尿糞液浸染成一片髒污,我才打開旱廁的門。

迎面就收穫周水桶一巴掌。

「媽的,老娘肚子痛的都要爆炸了,你在裡面吃屎嘛,這麼長時間。」

褲子上染了血跡,我唯恐她看出異樣,低著頭一言不發。

好在她急著上廁所,並沒有追究。

我的初潮血量很大。

可我不敢問周水桶要衛生巾。

我翻出夏天的衣服,疊起來塞在褲子裡。

等夜裡大家都睡著時,再把衣服拿出來洗乾淨,用甩干機甩干。

然後把衣服夾在厚衣服的裡面晾曬。

但那些天一直下雨,甩干過的衣服根本晾不幹。

我夏天也只有可憐的兩件短袖,只能將潮濕的衣服塞在褲子裡。

鄰居大媽帶著家裡的狗來串門。

那狗一直往我身上撲,在我兩腿間拱來拱去,趕也趕不走。

大媽盯著狗樂呵呵問:「你是不是好事來了?

「我家大黃最喜歡吃雞血鴨血豬血。每次我身上來了,它就在我身上拱,上次去劉羅鍋家,也在他婆娘身上拱。

「我一問,果然是來了好事。」

周水桶停下嗑瓜子的手,眼睛直勾勾看向我。

我拳頭捏著,連連否認:「沒,沒有。

「我還那么小,怎麼可能。

「可能是我剛才放了個屁吧!」

但周水桶不信,她一把將我扯過來,拽住了我的褲頭往下扯。

9

我拚命護住,還咬了她一口。

周水桶幾個巴掌甩上來,一把將我按在地上,硬生生將我褲子扯下。

我渾身發抖。

說不清是羞恥還是恐懼。

但周水桶很開心:「小賤人,真的是來了。

「來得還挺早!
1/3
下一頁
游啊游 • 69K次觀看
游啊游 • 3K次觀看
游啊游 • 8K次觀看
游啊游 • 2K次觀看
游啊游 • 2K次觀看
游啊游 • 3K次觀看
游啊游 • 790次觀看
游啊游 • 750次觀看
游啊游 • 530次觀看
游啊游 • 870次觀看
游啊游 • 620次觀看
游啊游 • 420次觀看
游啊游 • 480次觀看
游啊游 • 330次觀看
游啊游 • 650次觀看
喬峰傳 • 600次觀看
喬峰傳 • 810次觀看
連飛靈 • 480次觀看
游啊游 • 280次觀看
游啊游 • 770次觀看
喬峰傳 • 340次觀看
游啊游 • 390次觀看
舒黛葉 • 3K次觀看
喬峰傳 • 13K次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