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這些天鎮國公幾乎沒有回來,在外面奔波打點。
將他的私房銀子及這些年收藏的珠寶字畫通通變賣了。
為了籌錢,甚至將送給奶娘的宅子都賣出去了。
聽說奶娘和一個婦人當街互扯叫罵。
叫罵間竟然在街上翻出了鎮國公的桃色事件。
據說那婦人竟是鎮國公的外室,而蕭鎮竟然是那婦人的親生兒子。
這與秦三調查的情況很是相近。
看著鎮國公焦頭爛額地為蕭鎮忙碌,心力交瘁地聽著外界壓不下去的傳言,我舒心地笑了。
畢竟付出越多,打擊越大嘛!
在他的辛勞奔波下最終保住了蕭鎮。
京兆府衙前。
門外圍了不少的吃瓜群眾,這段時間鎮國公府成了京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少人都想掌握事件的最新進展,吃第一口鮮瓜。
兩個衙役攙扶著已經挨過五十大板的蕭鎮緩緩走出京兆府。
蕭鎮合著雙目,髒亂的頭髮擦著污穢不堪的囚服,面色慘白,唇角滲出絲絲血跡。
鎮國公心疼得正要上前,卻被一個急竄出來的男人撞了一個趔趄。
他正要發怒,一個拳頭迎面落在了他的臉上:
「你就是這麼照顧我兒的?」
男人雙目赤紅,沙包似的拳頭揮舞著。
鎮國公眼冒金星,身子左右搖擺,小廝吃力地扶住她:「大膽狂徒,竟敢襲擊鎮國公。」
男人「呵」了一聲:「鎮國公?不過是一個殺害自己親兒,替別人養兒子的綠毛龜王。」
「你什麼意思?」鎮國公幾乎站立不穩。
不知是被打的還是被氣的。
「呀!他在說國公你老人家是大冤種禽獸。」人群中突然響起一聲嬉笑。
「噗嗤」,我沒忍住笑出聲來。
外援到了,皇帝最溺愛的「紈絝」五皇子來了。
五皇子沒理會鎮國公那漆黑的面色,表情認真地分析道:「你看,他說你害自己親生的孩子,這表明你是一個畜生不如的禽獸,而你又替別人養兒子,這不是妥妥的大冤種。」
「你……」鎮國公不敢與五皇子較勁,轉臉對上那個魁梧的男人。
「你可知汙衊朝中大臣,是何下場?」
男人沒有回話,眼睛直直地盯著重傷的蕭鎮。
順著男人不屑的眼光,鎮國公將目光也移了過去。
五皇子的目光在三人之間轉來轉去。
「喲!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這蕭鎮真是一點也不像老國公啊!大家看看,這蕭鎮和這男子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呀!」五皇子悠悠地甩了兩下手中的摺扇。
別說,五皇子還真是給力。
「這麼看來,那這蕭鎮還真不是老國公的親子啊!」人群中出現一堆附和聲。
「對呀!對呀!這很明顯呀,都用不到滴血認親,你看鎮國公跟蕭鎮一點都不像。」那人還用胳膊拐了拐旁邊的人。
「嗯,那這鎮國公還真是大冤種。」
「不過既然那男人說的是真的,那他說的害死親子是不是真事?」
「有可能……有可能……」
「也不一定吧!話說虎毒還不食子呢。」
「那誰說得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人心是紅的還是黑的?」
人聲沸沸揚揚。
鎮國公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兩隻手顫抖著,整個身子搖搖欲墜。
我看時機已到,快步衝上台階,扶住虛弱的鎮國公。
雙眼含淚道:「公爺,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的,你一定是被別人陷害的,對嗎?」
我暗暗用力掐著鎮國公的手臂,臉上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的小心翼翼。
手臂上的疼痛讓鎮國公清醒了片刻,他的眼中含著淚水。
眼睛瞟向譏諷暗笑的人群:
「是……是……是奶娘害死了我們的孩子,是她和喬嬌娘陷害我啊!
「夫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回過神的鎮國公還是一如既往地自私自利。
真相大白了當然還是先把自己摘出去。
我微微一笑,正合我意。
這時,一個嬌美的婦人跌跌撞撞地從人群外擠過來。
鎮國公看見婦人時,突然甩開我,沖向那婦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你……你竟然敢……」
話還沒說完就突然倒在地上不動了。
婦人頂著一個巴掌印呆愣在原地。
我默默擦著眼淚,吩咐小廝將鎮國公抬回國公府後,緩步走向京兆府。
14
京兆府三天後審理了我兒被害案和我的嫁妝失竊案。
五皇子「順便」來盯了盯,使案子按預想的方向進展。
鎮國公倒下了。
被推出來的奶娘和蕭鎮的親生母親喬嬌娘哭求無門。
最終奶娘因殺害國公府嫡長子被判秋後問斬。
至於喬嬌娘,作為換子的「主謀」和盜竊我嫁妝的「元兇」,被判充軍妓。
我收回了他們居住的院子和所有的鋪子田地。
鎮國公最終也沒能再站起來。
哦,現在已經不能稱為鎮國公了。
皇上因為此事影響過大,直接免了他的爵位,由我兒蕭羽承爵。
他現在只是蕭老爺。
我仍然是鎮國公老夫人,一品誥命婦人。
15
看著老太醫們一個個搖著頭走出來,我就放心了。
我給「蕭老爺」安排了一處僻靜的院子。
留了一個粗使婆子照顧他的飲食。
至於藥?還是別浪費銀子了。
現在滿京城都知道蕭老爺是將私房銀子用來救「外室子」的大冤種。
老夫人我呢?
是柔弱而又堅強,不計前嫌細心照顧蕭老爺的賢良夫人。
看著躺在床上只能發出「嗬嗬」聲的蕭老爺。
我冷笑:「老爺,可想到,自己付出多年的情愛竟然只是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嗬嗬」蕭老爺因為肌肉不受控制表情變得猙獰。
「你當初在親手殺死自己兒子的時候,可有半分不忍?
「可會想到那也是你的孩子,一個那麼弱小無助的嬰孩。」
「你竟如此狠心。」
「啪」,我狠狠給了他一巴掌,他的左臉立刻腫了起來。
他僵硬的軀體毫無反抗之力,多像剛出生的嬰兒在他的魔爪下無助地掙扎,我又給了他一個巴掌。
「嗬嗬……」語氣顯得有些無力,眼神中似乎染上了懊惱,我在他眼中似乎看到了痛苦。
「怎麼?給別人養兒子的感覺好吧?啊?後悔了?放心,我和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我掏出那塊翠玉:
「這可是我嫁妝里的啊!你想不想知道我從何處尋回的?
「呵呵,在你外室的姘頭那裡,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偷了我的嫁妝去養一個外室,哈!」
「你還不知道吧!這些年你給喬嬌娘的金銀珠寶,她都用來養小白臉了。
「還不止一個呢!」
「嗬嗬」蕭老爺的臉腫脹得爆紅,卻只能發出這聲音。
我明白他已經知道是我促成了這一切。
「為什麼?為什麼要當眾讓你這麼不堪?
「我恨啊!自從我查到你們的那點子貓膩,我都替我這些年感到噁心。
「你不覺得你現在是罪有應得?咎由自取嗎?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是連畜生都不如啊!
「我只要看著你這樣懊惱無助的樣子,我就開心了。」
「嗬嗬」他的嘴唇都開始抽搐了。
「想知道你那外室現在怎麼樣了麼?」
蕭老爺閉上了眼睛,看來是想要拒絕知道。
「她呀!現在已經跟著她姘頭遠走他鄉,過逍遙日子去了,你說她心裡到底有沒有你呀?」
自從蕭老爺被抬回府後就被隔絕了外間的一切消息。
「他們一家三口現在終於團聚了啦!你給人家提供金銀,讓人家過富足的生活,可惜呀!人家根本都沒有想起你,不過人家畢竟把全京城最耀眼的綠帽子送給你了,不是嗎?
「這就是你的報應啊,親手釀的因,那當然要你親身來承受果啦!趁著現在還能喘口氣,想想那個被你害死的親生兒子吧!」
「以後啊,我也不來見你這個噁心的東西了,我的好日子要正式開始了。」說完,我朝外走去,「哦,對了,鎮國公府已經被你掏空補貼外室了,所以只能給你留一個粗使婆子照顧你了,你可一定得長命百歲啊!」
有的人活著會比死了更痛苦。
我最後瞥了一眼那張涕淚橫流的老臉,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向陽光。
16
慶曆元年,皇帝駕崩,五皇子登基為帝。
我又給太后娘娘送去了一款新研製出的養顏膏。
我的堂姐,現在的太后娘娘竟然賜了我一個湯池。
看著手裡厚厚的一摞田契,地契,我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在現代極度缺錢的我,竟然在書中成了要地位有地位,要金銀有金銀的大富婆。
蕭老爺在苦苦熬了三年後終於淒涼地咽下最後一口氣。
那是一個漫天飛雪的三九天。
據說因為沒有炭盆,加上他的被褥全都濕透了,是被活活凍死的。
這還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當年,原主的孩子被他扔在冰天雪地里, 任其活活凍死。
現在,他也落了個這樣的結局。
南方出現了異姓王叛亂,新皇大膽起用新秀,蕭羽領命前往。
短短一個月,叛亂平息。
蕭羽已經平安歸來,這些天正忙著處理後續。
正如丞相大人所言:「後生可畏,鎮國公前途無量啊!」
我和阿翹閒來無事,便在護衛的保護下去了青雲寺還願。
從青雲寺回來時,馬車突然停下,晃醒了我。
一個蓬頭垢面的乞丐攔住了我們的馬車。
乞丐臉上布滿滄桑, 雙眼流露出悔恨祈求的目光:
「母親,我錯了。母親, 求你了, 原諒我吧!
「我後悔了,我不該為了一個女人放棄您,放棄鎮國公府。
「求您啦!原諒我這個不孝的兒子吧!」
蕭鎮不停地磕著頭, 污濁的前額沾滿了雪,雪化成水又順著臉頰流下來, 竟然衝出了條條溝壑。
我低頭看了看新做的護甲, 好好的一個美夢被打斷了,真是有點氣悶了。
眼光移到阿翹新鼓起來的肚子, 心情又好起來了。
我用護甲挑了挑馬車的窗簾:「阿翹,這個乞丐是誰?」
「娘, 或許只是一個拋棄母親家族的渾人罷了。」
阿翹注視著我的表情。
「那就不要浪費我們的銅錢了。」
我放下了帘子。
「好。」
車夫推開乞丐,馬車繼續上路。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蕭鎮, 與原主在書中的位置還真是倒了個個。
後來聽說蕭鎮因為欠賭坊的銀子被追打,不慎落入護城河中,從此沒了音信。
而小白花曲柔被趙戰流的母親派人抓去苦寒之地, 賣給了一個粗暴的男人,最終被活活打死。
17
除夕夜,全家人圍坐在一起守歲。
祈禱來年百姓健康喜樂,天下海晏河清。
乖巧的小孫孫鑽到我懷裡,眼裡盛滿了孺慕之情。
自從阿翹又懷上了, 這小孫孫就特愛纏著我。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喜訊:「小姐 3 天前生了,母子平安。」
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這兩年,蕭寶兒的內心總算打開了, 去年嫁了一個書生, 書生勤奮上進,婚後考中了進士,如今在外地做縣令。
一聲茶杯落地的聲音把我從喜悅中喚回,只見阿翹臉色突變:「娘, 我好像要生了。」
話音剛落,蕭羽就緊張地抱起她往產房跑,邊跑邊急嚷:「快讓穩婆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