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之痛啊,爛在我身上十幾年,你們可知我是如何熬過來的?」
沈崇山寒了臉:
「說這個做什麼,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人該往前看。」
我眉尾一挑輕笑道:
「都過去了嗎?是我母親託夢給你的,還是我親口告訴你的?」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受害者面前沒過去的事,便永遠過不去,血債只能血償。」
「我母親倒在血泊中,握著我的手活活痛死的一幕,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她那般溫柔的人,竟得個死不瞑目的下場。沈崇山,你午夜夢回里不會做噩夢不會怕嗎?」
沈崇山惱羞成怒,厲聲呵斥我:
「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和你那個短命的娘一樣,整日拈酸吃醋,目光短淺,死不足惜。」
我笑出了聲來:
「母親若是目光長遠,怎麼選你這個宋雪梅都不要的窮書生?拿嫁妝扶你青雲志,卻最後落得被你害死的悽慘下場。」
「你以為我不曉得,要母親的嫁妝,又要和宋雪梅雙宿雙棲,所以你一碗碗補藥灌大了胎兒,又借宋雪梅的手,讓我母親受驚難產,卻在沒有大夫與產婆的情況下,一屍兩命。」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惡劣的笑容:
「無妨的,她還有我。我答應過會讓沈家所有害過她的人給她陪葬,不是假的。」
說罷,我扔出了一隻血淋淋的耳朵。
二人滿眼驚慌,我壓著聲音問:
「你們不認識?」
「那可是你們的寶貝兒子啊。」
21
二人又驚又氣,抬手便要衝我咆哮。
可惜,身子一晃,竟坐都坐不穩。
被我一人掏心窩一腳,將二人狠狠踹倒在了地上。
「多謝管家為我下了藥,你們兩個啊,今日就陪我去死吧!」
「與其用那支爛簪子毒死我,不如來個痛快,大家一起痛痛快快地走多好。」
二人惶恐掙扎,我那個該死的父親沈崇山,還想往院子外爬,被我拽著腳踝拖了回來:
「一個一個來,別急。」
說著,拎起茶壺便砸在他的頭上。
在二人失去意識之前,我向他們保證道:
「放心好了,那好雙兒女不會忘了的。」
待兩個人兩眼一翻昏死過去時,我才喊來了大汗淋漓的管家。
「這時候害怕和後悔都是沒有用的,唯有一條路走到黑,為自己求條活路。」
「別忘了,毒是你下的,你是幫凶。只有他們和我都死了,你的兒子才能安然回家。」
管家別無他法,既要救兒子,也要活命,只能按我吩咐將地上的兩個人拖進了房間裡。
「好了,我要放火了,半個時辰以後來救火,立個忠心救主的好人設。」
管家逃也一般跑得飛快,我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騙了管家,給他的只是一包麵粉。
迷藥早被我放在了宋雪梅與沈崇山座位旁的薰香里。
可要置管家於死地卻是真的。
當年便是他在高堂之上做了偽證,才將母親一屍兩命的慘死歸於意外。
便是我的奶娘,也因要去求助舅父,被他攔在門內,棍棒加身活活打死。
從前顧慮太多。
我的小命,舅父一家的前程,和顧淮辭的仕途與名聲。
可如今,我都是個死人了,誰又能拿我怎麼樣。
鞭屍?
可我連屍體都不會給他們留!
無懼者無畏,他們都得給我母親陪葬!
22
見管家徹底沒了蹤影,藏在暗處的周世子的人,才將亂葬崗拖來的屍體擺在房中間。
確保房梁正好能砸沈崇山的腿,而宋雪梅恰好傷皮傷肉不傷命後,我才放了那把火。
大火乘風起,蔓延上了房梁,我才翻牆而出。
半個時辰以後,管家按時來救火。
老爺被房梁砸斷了雙腿,姨娘半個身子燒得面目全非,可都還有一口氣,疼得要死不活,氣得撕心裂肺。
唯一焦黑的屍體,卻是殺人不成反丟了命的小姐。
但他不敢說。
作為幫凶,他只能在顧侯的追問下一問三不知。
顧淮辭滿臉皆是不可置信的迷茫:
「不過一個時辰而已,怎會鬧成了這般?」
是啊,一個時辰而已,他的保護傘怎麼就沒了?
沈清清收買的那名護衛,連請他三次去城北的院子,他也像沒聽到一般。
直到第四聲「小夫人肚子痛,請侯爺去看看」才將人驚醒。
「滾!」
護衛一僵。
顧淮辭紅著眼大聲咆哮:
「我讓你滾,聽到了嗎?」
他通紅的眼眶是真的,不知是恐懼,還是害怕。
喬裝過後的我躲在人群里看盡了顧淮辭的無措,才快馬加鞭趕去了城北看好戲。
23
護國公夫人向來脾氣火暴,要外室的命也不是一回兩回。
我便傳密信一封,告訴她護國公又在城北養了外室,如今肚裡孩子已經三個月。穿金戴玉,比夫人還風光。
她怒上眉梢,再也坐不住了。
帶著浩浩蕩蕩的奴僕殺去了城北沈清清的院子裡。
沈清清才與顧淮辭溫存過,身上還帶著床事過後的噁心痕跡。
著一層輕紗,半躺在榻上等著意猶未盡的顧淮辭再回去找她。
甚至為了更魅惑三分,她衣衫半褪,在左後肩上勾著艷麗的花朵。
一雙長腿,就那麼赤裸裸露在了外面。
護國公夫人殺進去時,看到的便是那幅景象。
「果真是個狐媚子,青天白日便做見不得人的勾當,給我拖出去打。」
大驚失色的沈清清甚至來不及開口,便被孔武有力的嬤嬤們捂著嘴拖去了大街上。
那一層輕紗,被當眾撕爛,雙眸含淚的沈清清就那般赤身裸體被壓在大街上打。
待十幾棍子下去,下身已經見了血。
「灌紅花!」
「下賤的東西,還想搞出外室子來,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一碗紅花下了肚子,沈清清的丫頭報的官才匆匆忙忙趕過來。
可躺在血泊里的沈清清不僅丟了半條命,臉面都丟光了。
官府走一趟,才知護國公夫人找錯了人。
如今被打的卻是顧侯家的外室。
24
滿堂譁然之下,眾人似乎也知曉了顧夫人自焚的原因。
護國公夫人冷笑道:
「那顧侯可是斷指起誓,若辜負夫人萬箭穿心而死,我便要看看男人的誓言到底會不會應驗。」
「忘恩負義之輩,恬不知恥拿外室女往人胸膛捅刀子,她便是化成厲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呸,給你道歉,等你的顧侯來拿我質問!看看誰先參誰一本。」
陛下的表妹、護國公夫人前扶後擁耀武揚威地走了。
帶著今日見聞急急切切地進了宮。
與此同時,城北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當然,少不了我的幫忙。
等顧淮辭得到消息時,滿京城都知道顧侯在城北養了外室,不是別人,還是我的殺母仇人。
他著急忙慌跑來城北時,戲都快演完了。
只落得眾人的一臉鄙夷與恥笑。
顧淮辭何其重名聲與顏面,一張臉簡直比鍋底都黑。
鬆鬆垮垮披著一襲外衣的沈清清,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向顧淮辭伸了手,可他只淡漠地轉過頭去,冷聲道:
「夫人最厭惡的外室女,我憐她賤奴之身無處可去,才借她一個院子小住罷了。也敢說是本侯的外室,當真無恥至極。」
孩子又如何?
歡愉又如何?
在顧侯的權勢與前程面前,何足掛齒!
我吃了七年的虧,如今該沈清清吃了。
沈清清面無血色,她含著淚不斷搖頭:
「沈雲宜都死了,再無人阻礙你我了,為何不敢承認我?不就是一個孩子,以後……」
她想起了,她被灌了紅花,再沒有以後了。
我壓著氈帽,在人後看得尤其痛快。
沈清清不止一次拿我無緣子嗣當刀子,刺痛我。
可如今,同樣的刀也扎在了她的身上,她原比我還不能接受啊!
果真,刀只有扎在自己身上時,才知有多痛。
在顧淮辭的冰冷里,沈清清似才看到了她的薄涼。
七年共患難的妻子都能背棄,她床榻上的歡愉不知道多少女子能替代,涉及名聲與前程,一個壞了顧侯名聲的女人又如何能留。
「姐夫,不要姐夫,我可以做妾室,外室也行的。不要拋棄我,不要!」
沈清清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著顧淮辭的衣擺。
可顧淮辭卻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了沈清清的手:
「即日起,城北的院子清空售賣,不許留任何阿貓阿狗。」
沈清清像被當頭一棒打跌坐在地上。
毀了名聲又毀了身子,顧淮辭不要她了,沈父也廢了,她還有什麼出路?
可顧淮辭沒等她再開口,已經頭也不回地去了沈家。
25
他傷了名聲,自然是要將我的屍身帶回顧府大操大辦一番,用或真或假的痛苦來蓋住滿京城的流言蜚語。
可當他衝進後院時,那擔架上的人早已沒了蹤影。
「人呢?」
下人支支吾吾。
顧淮辭再也忍不住,大喝一聲:
「本侯問你,躺在這裡的人呢?」
下人一驚,忙回道:
「大小姐竟然收買悍匪割掉了少爺的耳朵,踢壞了少爺的子孫根,老爺收到了消息,說這般蛇蠍心腸的女子,與管家勾結弒父殺人不成,還禍害自己的弟弟,當真死不足惜。便將其屍身與打死的管家一起扔去了亂葬崗喂狗!」
「老爺說,不過是罪人,還懶得髒了官家的手。」
顧淮辭驚駭地倒退三步:
「她……買兇殺人?」
直至此時,他還以為只是沈崇山管不住褲腰帶的事。
他沒時間多想,急忙往亂葬崗追去。
卻在與我擦肩而過時,眸光一晃,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雲宜!」
可當我慢慢轉過頭來時,他震驚不已的眸子,又慢慢黯淡了下去。
這張完全陌生的臉,不是沈雲宜。
他鬆開了我的手。
「她何來瞞天過海的大本事?」
他真是健忘,若無我的瞞天過海之計,他如何能在屍山血海里一步步走到今天?
直到他趕去亂葬崗時,飢腸轆轆的豺狼虎豹早已等候多時,一見屍體便不要命地撲,早不知道將那具單薄的骸骨拖去了何處。
翻出了一堆骨頭渣,誰能知曉哪根是夫人的?
顧淮辭握著手上沒送出的簪子,喃喃自語:
「命都沒了,爭那口氣又有何用?」
「我都給你一個孩子了,為何還不知足?」
我只是爭口氣嗎?
我從來要的都是你們的命。
況且那樣的孩子,養在我跟前才當真是戳我心肺的刀。
遠遠見著護衛拍馬而去,大喊道:
「侯爺不好了,沈家被抄了!」
顧淮辭身子一僵:
「什麼?」
帶頭去抄家的,不是別人,正是與顧淮辭不和的世子周景初。
26
一封封罪證從胸口掏出,他直接摔在了沈崇山臉上。
「沈家結黨營私貪污受賄之罪,罪證確鑿,拉去地牢嚴加審問。」
「慢著!」
顧淮辭大聲喝道:
「可有實證?若是屈打成招,世子可知為何罪?」
周景初淡淡掀開眼皮子,遠遠與人群中的我對視一眼,才冷笑道:
「那便,讓侯爺好好看看。」
扔出的鐵證里,一封封買賣官爵的書信,都是自顧淮辭的書房找出來的。
真得不能再真。
而我手抄的那份,才當真留在書房裡當作騙他的幌子。
顧淮辭想到了,他面色大變:
「是……」
他說不出來。
是我,沈雲宜給他的報復。
在他和沈清清一日日顛鸞倒鳳之時,在他們背後謀划著一場歹計,要將孩子扔到我跟前當嫡子教養之時,在他飲我血肉尤覺不夠之時。
我枯坐書房,一筆筆送他們下地獄。
而最下面的一張,是揚州的外室子簽字畫押過的認罪書。
他的官職是顧侯給的,他打著顧侯的旗幟買賣官爵收斂財物,強搶民女,惡事做盡。
一件件,都被簽字畫押落下了實罪。
以雷霆之勢打個對方措手不及,顧淮辭曾經最擅長的。
可如今,他焦頭爛額顧此失彼,竟是一頭也趕不上了。
顧淮辭手在發抖:
「她,她這般報復我?便是連表弟都不管了?」
27
「你是說沈小姐的表弟?周某不才,依沈小姐臨終所託將其收入了麾下,安置在臨安老家。」
看顧淮辭那般大驚失色的樣子,我笑了。
他以為拿捏住了我的表弟,便萬無一失。
可我的表弟早在昨日便被遠遠送去了周家門下的校書郎。
臨安乃周家的天下,他顧淮辭再想對我阿弟如何,也得掂量三分。
收回罪證,周景初擦著顧淮辭肩膀而過。
「她還說過什麼?」
周景初冷冷看了顧淮辭一眼,淡漠道:
「她還說,早知七年喂了狗,她不如養條忠心的。」
顧淮辭身子一僵,整張臉都變了顏色:
「她總是這般,既要又要。我給她的還不夠多嗎?為何不懂得知足?好好的侯夫人不好嗎?為何非要非黑即白,鬧得命都沒了,如今所有人都跟著進退兩難。」
周景初冷嗤了一聲:
「當初你那麼張揚地愛她,不就是愛她的非黑即白寧死不屈,可以為你顧侯肝腦塗地博前程?如今你倒是順風順水了,卻又怪她非黑即白。」
「那說明,當初你瞎了眼。」
顧淮辭眸色一凜,染上了殺氣。
但周景初才不管,他一個眼神,護衛們便不顧沈崇山斷掉的雙腿,蠻橫地將人拖去了地牢。
十八般酷刑一遍一遍上,偏偏他被捂著嘴,便是要認罪都出不得聲。
一牆之隔的宋雪梅更好不到哪裡去,半個身子燒毀了,鮮血淋漓,還要被日日潑鹽水,上烙鐵,簡直生不如死。
將兩個人折磨得要死不活了,才在沈崇山的跪地求饒里,簽字畫押了認罪書。
流放之罪跑不掉的。
可他們偏偏,拉下了顧淮辭。
28
我留給顧淮辭的驚喜,便是一封揭露顧淮辭的密信,借周世子的手送到了陛下跟前。
我為天子擋刀,成就了顧淮辭的青雲路。
可若是,那一場謀劃本就有他的手筆呢?
欺君之罪,罪責滔天。
不等顧淮辭反應過來,侯府也被抄了。
這一次,竟是陛下跟前的錦衣衛親自去的。
貪污受賄結黨營私,勾結皇子密謀大業,樁樁件件都是要命的。
顧淮辭不置可否。
密室里的東西,怎會被抄出來?
他把愛忘了,把過去也忘了。
自然忘了我們新婚時攜手種下的葡萄架。
如今已經亭亭如蓋。
卻在我離開侯府前一日被連根拔起。
鞦韆旁空了一大片,可顧淮辭滿心滿眼都是城北的院子,竟一絲都沒有發現。
我埋在葡萄架下的東西,他自然也不曉得。
卻被陛下抄走了。
沈家與顧家都被抄了家,舉家流放。
沈家老巢未能倖免,連沈清清那個打著顧淮辭的名義招搖到不可一世的弟弟,也被扔去了苦寒之地。
他們以為,最苦也不過如此。
可當浩浩蕩蕩的流放隊伍北上之時,我已拿著數千兩銀票,為他們買了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蝕骨之痛, 我嘗過了,他們也該嘗一嘗的。
沈清清畢竟還有一副好皮囊,為了少吃些苦頭,自然用盡了在顧淮辭身上的那一套。
她倒是不缺吃穿,可卻顧不上那殘的娘、廢的爹,和陰沉的可怕的顧淮辭。
越往北越冷, 不足一月, 不中用的沈崇山便在受盡了折磨後慘死在了雪夜裡, 無人收屍, 成了惡狼嘴裡的口糧。
他眼睜睜看我娘血盡而亡時, 就該想到有眼睜睜看著自己等死的一天。
倒是宋雪梅的兒子,悍匪所致的傷潰爛得不成了樣子,好話說盡求著沈清清為他求醫問藥。
可沈清清又從何處要得來治傷的藥?
他痛到撕心裂肺, 卻見罪魁禍首的姐姐躲在官兵的帳篷里吃香喝辣,對他坐視不理。
恨到發瘋, 竟趁夜深人靜之時一把火點了營帳。
沈清清被燒得面目全非,他也在逃跑途中跌落山崖而死。
爛身子的宋雪梅母女被扔在了一起。
幹不了苦力的廢人, 每日一碗清水粥吊著,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唯有活活被疼痛拖死。
我母親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來時, 這母女倆坐在廊下說盡了噁心我母親的話,讓我母親便是死都死得痛苦不堪。
如此,她們也該感受一番生不如死的絕望與痛苦。
我看得滿意, 最後一百兩銀子塞給護送的人,請他們去買酒喝時,才終於露了臉。
顧淮辭一驚:
「雲宜!」
他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就要往我身上撲。
「你……你怎麼回來了?你來看我?」
在他滿懷希望的時候, 我卻含笑自後腰拖出了一把刀:
「當年為助你登高位,我為你沒過兩個孩子。第一個孩子被你嫡兄所害, 為你奪得了世子之位。第二個孩子為給聖上擋刀, 助你成了天子近臣。」
「拿著我血肉得來的權勢富貴我都收回了, 可落在我身上的痛楚,你該嘗一嘗的。」
他面色大變, 轉身便要逃跑。
可戴著重重的鐐銬,他如何跑得動?
手起刀落,他的兩條腿便被廢了。
「站過太高, 便用餘生的苟且匍匐相還。」
風雪狂卷,我終於扔下了那把刀和我背了十幾年的重擔。
母親,我自由了。
後院的葡萄架下, 母親抱我在懷裡,一口一口喂我她親手做的小甜嘴:
「阿娘有你舅父護著, 這一輩子未吃過苦頭。阿娘的雲宜也要一生不知何為愁苦才是,這肚裡的弟弟來得艱難,可為了雲宜, 阿娘不怕這點苦。」
我最甜的日子, 便是坐在母親懷裡吃甜嘴的時候。
她死的那天,我便再也嘗不出甜味。
直至今日,我掏出了那顆二十年前阿娘做的蜜餞:
「阿娘,好甜。」
29
南下的那天難得是個大晴天。
我一人一馬, 只帶著母親的牌位往臨安而去。
卸掉了情愛與仇恨的大包袱,我該做我自己了。
懷揣熱愛,奔赴下一場山海。
那是我的餘生。
有無盡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