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蔣年或蔣明的「生氣」被蔣老爺子的鬼魂帶走,那今晚就會屍變。
若是沒有,那可能還會延後幾天。
交代完後,我出了病房,騎著共享單車,哼哧哼哧地回家了。
半夜,我很清楚地聽到一聲雞鳴。
我暗叫一聲不好,趕緊打電話給蔣明,那邊似乎才睡醒,問我怎麼了。
聽聲音沒什麼異樣,我起卦,大安。那便代表著無事。
隨後,又想著蔣年的樣子起卦,也是顯示大安。
可我明明清楚地聽到了一聲雞鳴,而陰宅已經被我用墨線封住,且被我拿棚子擋住,應該不會因為月光引起屍變。
我抬頭望著窗戶,望向陰宅的位置,卻發現那邊天空烏雲密布。
該死......
我暗罵一聲,我怎麼忘記了這一茬?既然有人做手腳,那肯定會有人出手將我布置的遮擋全部毀掉。
可我真沒想到,那人居然能厲害到呼風喚雨。
我皺了皺眉,難不成是雨神蕭老師?
7.
起身穿好道袍,我帶上兩盒糯米和一把串了古幣的桃木劍,正準備出門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一點。
一陣困意襲來,我猶豫了一下,起卦。
小吉,大安大安。
我鬆了口氣,看來暫時不會屍變。
我脫了衣服又躺回去,繼續睡覺。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夢裡,我夢見夭若罵我:「你他媽的是不是拉屎都要算一卦?」
我正準備反駁幾句,就被手機吵醒了,一看時間,居然已經八點了。
蔣年已經在醫院門口等我去起棺了,我換好道袍帶上道具後,她那邊又來了電話:
「地址給我,老子來接你,焯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嘖,脾氣真火爆。
我報了地址,還不等我再說些什麼,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這個性子,太急了吧!」我感慨。
既然有人來接我,那我去煮個雞蛋當早飯吃,雞蛋剛下鍋,電話響了。
那邊只有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下樓。」
我剛想說些什麼,那邊又丟出三個字:
「六十萬。」
行,我屈服了。
「來了~馬上就到哦~」
我聲音挺獻媚,但是為了賺錢嘛,不丟人。
到了樓下,蔣年沒好氣地吐槽我慢,隨後丟給我車鑰匙。
一共來了四輛車,按照我的要求,十二個壯漢來起棺。
但我又想到昨晚的事情心下一沉,忙說:「等會兒,我要請兩個助手。」
蔣年瞥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我掏出手機,編了條簡訊將陰宅地址發到了群里,按照道觀的規定,一人有難,被求助的人必須幫忙。
我發完信息後,上了駕駛座,開著車往昨日的墳墓出發。
到了目的地,眼前的一幕,讓我呼吸一滯。
墓碑已經裂開,墳墓上方的棚子被砸了一個洞,地下的土地鬆軟,冒著水,墳上的墨線已經被沖刷乾淨。
唯獨純陽血的符紙,還完好地貼在墳墓上,壓著最後一絲怨氣。
看樣子,是這符紙擋住了,那人的道行也不算很高。
蔣年見此情景,聲音都有些顫抖。
「大師......怎麼......怎麼辦啊?」
「沒事。」我安慰她,「我的助理等會兒就到了。」
話音未落,我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凌厲的風,我轉身一躲,「哐當」一塊石頭落了地,我要是反應沒這麼快,可能腦袋已經開花了。
「薛蕎,你最好真的有什麼事,不然我生剝了你。」
奠沐到了,她身後還跟著夭若,她倆一前一後地到場。
她倆脾氣還是一如既往地暴躁。
見到她倆後,我放心了不少,趕緊招呼那十二個壯漢起棺。
在取下那符紙的一瞬間,很明顯地感覺到墳下晃了一下。
夭若眉頭一皺,拉著奠沐往後退了一步,她掐訣,我看見一縷白光鑽進墳墓。
有時候我真的很喜歡她純陰命格安撫怨靈的能力。
隨後,我讓那十二人開始挖墳。
當棺槨完全暴露出來後,他們用粗麻繩綁好,然後拿出粗棍穿過麻繩。
嘴裡喊著:
「一,二,三,起!」
棺槨紋絲未動。
我察覺到了不對勁,看了一眼奠沐,她挑挑眉,上前,從兜里掏出一小管血,滴在棺槨上。
我被她這波操作驚呆了,她尷尬地笑一下:「我這不是怕疼嗎,上次夭若度化亡靈的時候,我趁著傷口沒癒合,接了點兒血留著備用。」
很好,這波操作我給滿分。
而那邊,棺槨滴上血後,輕了不少,我掏出古幣,起卦。
三面全陰,大凶!
可棺槨已經被抬出來,既然如此,只能開棺了。
我轉身跟蔣年說:「蔣年,你爺爺的屍體恐怕有問題,你帶著他們趕緊離開,我跟我的助理們......」
我話沒說完,頭上挨了一巴掌。
「薛蕎,你再說我跟師姐是你助理,我就手刃了你。」夭若陰惻惻地開口。
我有些瘮得慌,馬上改口:「我跟我的師妹們來解決這個事情。」
蔣年點頭,跟我說了句「注意安全」,就招呼著那十二人將棺槨放一旁的空地上,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8.
我去開棺,夭若站在我身後,奠沐已經嚇得找了棵樹躲了起來。
「你倆先開,我不敢看。」
很好,她強大但膽小屬性又暴露了。
夭若翻了個白眼:「你快點,我晚上還有考試。」
我掏出桃木劍,順著棺蓋的縫隙插進去,繞著棺槨一圈,將封棺黃帶割開。
隨後將桃木劍使勁兒地插入縫隙中,往上一挑。
棺槨開了。
一大股黑煙冒出,我拿著桃木劍,雙手掐風訣。
「風來。」
隨後,起風,將黑煙吹散。
我跟夭若上前查看屍體,果然不出我所料,已經殭屍化,指甲、頭髮都長了出來,甚至長了一對獠牙,看起來很是嚇人。
夭若若有所思地盯著看了一會兒,隨後上前伸手掰掉了長出來的牙齒。
我:「?你幹嘛?」
她將牙齒收了起來:「還未屍變的殭屍獠牙磨成牙粉,可以辟邪。」
另一頭,奠沐已經慌得不行了。
「你倆好了沒啊,我想走了。」
我嘆口氣,這屍體還未屍變,想要解決,只能拖回道館度化,到時再重新下葬了。
我剛準備掏出手機跟師父說一聲時,起霧了,還伴著似有若無的香火氣。
夭若反應很快,她衝到奠沐旁邊,一手拉著奠沐往前面空地走一邊喊。
「焯,有鬼,別待在樹下。」
奠沐被突然拉住,她嚇得尖叫一聲:「啊!!!鬼!!滾啊!!」
夭若一把捂住她的嘴,奠沐被憋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看起來我見猶憐的。
我站在原地看著不禁感慨:「不愧是做過明星的,長得還是有點樣子的。」
夭若瞪了我一眼:「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看奠沐?」
我訕訕地一笑,美女嘛,誰不愛看。
耳邊,響起詭異的嗩吶聲,森林兩頭開始一冒著白煙,一邊冒著紅煙。
我們三人背對背地站在一起,奠沐腿軟,一直在往下倒。
「姐啊,你是我親姐,你是我們中間最強的,關鍵時刻你別掉鏈子啊。」夭若頓了頓,「我總不能指望著薛蕎這個菜雞抓鬼吧。」
我:???
被點名是菜雞的我有些不服氣。
夭若白了我一眼:「那你上?」
我焉了:「我是菜雞。」
奠沐此刻已經找回了自己聲音,她哆哆嗦嗦地開口:「別......別吵了,我們應該遇到紅白雙煞了。」
耳邊嗩吶聲越來越近,我這頭看著森林深處有一些鬼影抬著棺材緩緩地走來。
另一頭,夭若道:「我看見鬼新娘的轎子了。」
在中間的奠沐強撐起自己,她掏出桃木劍,咬破手指將血抹在上面。
「吾乃北道奠家主,身後無人,自屬一族,今遇紅白雙煞,還望師父先祖顯靈,助我!」
說罷,桃木劍瞬間發出金光,奠沐握著它到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夭若見狀,震驚了:「不是,咱還不知道幾年道行的紅白雙煞,你就開大了?」
奠沐慫氣地開口:「這樣我有安全感。」
夭若閉嘴了,看得出來,她對她師姐是真的無奈了。
我也默默地掏出桃木劍,夭若無法,也只能掏出來。
「吾乃八字陰格命夭若,特請鬼王神荼助我。」
??
就欺負我沒大招是吧。
我還沒吐槽完,紅白兩邊已經離我們越來越近,最後圍著我們停下。
我正打算動手時,雙煞突然開始交織融合,圍著我們轉圈,速度越來越快。
我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突然一黑。
9.
我掉進了轎子裡。
我想跑出去,卻被幾個壯漢死死地按住,我驚訝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是嫁衣。
「吉時到,拜堂~」
耳邊傳來尖銳的聲音,我驚訝地抬起頭,卻被人拖出轎子。
他們按著我的肩膀,強行地拉我拜天地。
我懂了,我進到了鬼新娘的記憶力,我現在變成了她!
他們按著我和一隻公雞拜了天地,這時我才看出來不對勁,明明是婚禮,但是周圍的一切都是白色,連「囍」字都是白色的,所有人的臉上沒有笑容,她們都沉著臉,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一拜天地~」
這聲音像是催命符,一點點地撞在我耳朵上。
「二拜高堂~」高堂上的兩位老人渾濁的眼珠死死地盯著我,他們笑得詭異。
「夫妻對拜~」我不肯彎腰,但被人死死地將肩膀下按,我聽見「咔嚓」一聲,我的兩個膀子脫臼了。
劇烈的疼痛讓我來不及思考,就慘叫一聲:「啊!!」
旁邊的喜婆皺了皺眉。
「送入洞房~」
我以為這一切終於結束了,誰知那喜婆上前,捏著我的臉道:
「封七竅。」
我瞪大眼睛,拚命地搖頭說不。
卻被人死死地按住,她們在我嘴裡塞入碎銀和黃符,我搖頭想躲開,好多手按著我的頭,使我沒辦法動彈。
那喜婆掏出針線,從嘴角進針,然後拉扯麻布線扯出我的皮肉,鮮血順著下巴滴落在地面上。
巨大的疼痛讓我拚命地掙脫,但因為是新娘的身體,力量實在是太小,我掙脫不掉。
我只能清晰地感知那針線穿過我的皮肉,將我的嘴縫了起來。
隨後,又來了兩個人,他們取出一對銀釘,有人死死地按住我的頭。
將釘子插入我的耳朵里,我只感覺「嗡」的一聲,隨後就是痛,又是巨大的疼痛。
眼淚無力地滑落,我被人按著動彈不得,耳朵出現嗡鳴聲。
我本以為就這樣結束了,但卻看見他們拿著更粗的銀釘。
慢慢地靠近我的眼睛,我下意識地閉上眼。
銀釘被一點一點地敲進我的雙眼中,我感覺到我的眼球被人搗碎破裂,強烈的異物感使我渾身發麻。
我痛得麻木,我自詡承受能力很強,但我幾乎痛得暈厥。
我已經看不到、聽不見、說不了話了,應該可以結束了吧!
我感覺到被人抱進了棺材裡,腿上傳來強烈的疼痛。
一枚枚穿骨釘,穿過我的腿骨,、手骨、肩胛骨。
把我釘死在棺材裡。
我在疼痛中察覺到旁邊被人放了屍體,濃烈的屍臭在我鼻腔裡面蔓延。
我想吐,但是嘴被縫上了,眼淚和著血一起滑落。
不知什麼東西塞進了我的鼻子,疼痛讓我攥緊拳頭。
我不能呼吸了!
絕望和恐懼蔓延在我的心頭,我一大男人活了 23 年,從小就接觸鬼怪,都沒感到恐懼跟絕望,想不到今天,在別人的身體里,體驗了一把。
我一個大男人都這樣,更何況這身體的主人,還是個小姑娘。
「七竅已封,封棺~」
最後的儀式完成,她在絕望和疼痛中死去。
10.
我在巨大的疼痛中醒來,奠沐和夭若在我旁邊。
她們似乎在經歷什麼痛苦,眉頭緊皺,想哭哭不出來。
我們三人靠著蔣老爺子的墓碑。
我在消化剛剛經歷的事情,只聽見奠沐和夭若發出一聲悽慘的叫喊聲。
她倆醒了。
我問道:「你們是不是經歷了鬼新娘的記憶?」
夭若沉著臉點頭,奠沐似乎還沒徹底地清醒,巨大的恐懼讓她變得有些遲鈍。
真是難為她了,這種體質還要跟著我經歷這些。
半晌,她回過神來:「我再也不來了,我寧願去給師父洗腳。」
幾句話,完美地表達出了她的內心。
這時,身後墳坑出現異響,我們往後望去,看見一隻紅衣厲鬼站在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