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學生想和我考試組隊,我忽然看到彈幕:
【⼤小姐,拒絕她!她會毀掉你的⽔晶球。】
【她是個冒失⻤,但你的未婚夫和哥哥都會不可⾃拔地愛上她。】
【以後她還會『不⼩⼼』扔掉你的特效藥,讓你異能失控時窒息⽽亡。】
回過神時,這個轉校⽣已經⾛到我身邊了。
我將信將疑地拿起未婚夫施法用的水晶球,放在桌上。
1
「啪——」
伴隨著清脆的響聲。
章漾兒的⾐袖很不小心地掃過桌面。
那顆價值不菲的水晶球已經咕嚕嚕地從桌⼦上摔下去。
化作一灘閃亮的碎屑。
章漾⼉臉⾊煞白,眼圈卻紅了,⽔汽迅速瀰漫上她那雙⿊潤潤的眼睛。
我還沒說話,她已經搶先⼀步指著我。
聲音發顫,聽上去又委屈又難以置信:
「你,你怎麼能把東西放在這麼容易摔壞的地⽅呢!」
2
章漾兒是斯羅得異能者學院的轉校⽣,今天是她進⼊學院的第二天。
昨天,我就注意到了她。
因為她把牛奶潑在了我裙子上。
在異能者學院,大家都習慣喝工業化的營養液或藥劑來補充體力,幾乎很難看到牛奶這種普通⼈家的純天然食物。
章漾兒從家裡帶了滿滿一杯牛奶。
在路過我時,她莫名崴腳,將一杯乳白色的液體,毫無預兆地潑灑在我新穿的裙子上。
這條裙子是哥哥姜灼宴所贈,用料考究,還附有複雜Ťũₗ的元素抗魔符文,很貴。
哥哥姜灼宴是火系異能者,出了名的火爆脾氣。
我擔心這個莽撞的姑娘入學第一天就惹得哥哥不高興,以後在學院混不下去,於是打圓場:
「這條裙子……」
我本想說:這條裙子一個清潔術或者送去洗護處就能處理,讓她不要擔心。本小姐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
然而,我的話才開了個頭,章漾兒卻像是被羞辱了一樣,嗓音帶著哭腔,搶白道:
「我知道!你要說這條裙子很貴,是名牌,把我賣了都賠不起對不對?」
我愣住了。
見我不答,章漾兒倔強起來:「你們這些達官顯貴,除了會用身份壓人,還會什麼?我和你之間是平等的,你怎麼能不尊重人?」
周圍同學都循聲看過來。
作為姜家大小姐,我在此之前幾乎從未見過這種傻 x。
一時間被她的奇怪邏輯弄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在這時,一聲斥責傳來,帶著灼人的火氣:「姜晴陽!」
姜灼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旁邊,他像是剛結束訓練,周身還縈繞著未散盡的熱意。
他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失望眼神,冷漠地看著我:
「你怎麼能對剛來的、異能基礎還不穩定的新同學說這種話?」
姜灼宴的語氣充滿了責備:「一條裙子而已,何必咄咄逼人,顯得我們姜家仗勢欺人?快向漾兒同學道歉!」
章漾兒偷偷瞥了姜灼宴一眼。
她沒想到,姜灼宴這樣的大少爺居然記得她的名字。
這一刻,我感覺手裡莫名被塞了一份惡毒女配的劇本。
同樣變得不對勁的,還有我的未婚夫傅城。
他聞聲走了過來。
他先是看了看我裙子的污漬,又看了看雙手捧著自己的空杯子、委屈巴巴地嘟著嘴的章漾兒,臉上居然露出一絲欣賞的表情。
他朝章漾兒笑了笑,語氣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和。
「牛奶?倒是很少見。現在大家為了追求能量吸收效率和身體純凈度,不是喝特製營養液,就是服用元素藥劑。像你這樣……嗯,保持這種天然飲食習慣,還挺……」他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挺特別的。」
我忍不住吐槽:「不是吧大哥,牛奶就是普通人家的普通食物啊,你去平民生活的城市,小孩子每天都會被父母耳提面命多喝牛奶的好嗎?你這麼孤陋寡聞嗎?」
「異能者不喝牛奶,是因為這種補充能量的方式太過低效率好嗎?再說了,你難道沒見過喜歡喝牛奶的異能者?擱這兒一眼萬年呢?」
然而章漾兒和傅城之間仿佛形成了一個小結界。
少年少女並肩而立,完全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傅城笑得很溫和:「你是章漾兒?」
章漾兒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
她下意識地微微揚起了下巴,試圖做出一種不屑一顧的姿態。
但那雙眼睛裡迅速漫上來的光彩,和耳根的紅暈,都顯示出少女的羞澀。
她飛快地瞟了一眼傅城俊朗的臉龐和他昂貴的制服。
嘴唇微微嘟起,像是還在生氣,又像是在撒嬌,聲音已經軟了八個度:
「是又怎麼樣?」
她輕哼了一聲,語氣裡帶著點小脾氣,但尾音卻微微上揚:「你們這些大少爺,記性倒是不錯。不過,別以為記住我的名字就很了不起。」
傅城被她的嬌俏反應吸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當然不是,」他從善如流地接話,目光依舊膠著在章漾兒身上:「我只是覺得,你很特別。」
看到這一幕,姜灼宴的臉色沉了下去。
他忍不住冷哼一聲,抱臂站在一旁,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
這一刻,陽光恰好以一種詭異的角度穿透玻璃,灑落在傅城和章漾兒的身上,為他們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光暈。
姜灼宴站在稍暗處,一臉不爽地盯著光暈里的兩人。
三個人定格在原地,如同遊戲里的 CG,自帶柔光濾鏡和粉色花瓣特效。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彈幕:
【啊啊啊傅少注意到小漾兒喝牛奶了!】
【是會在高效卻乏味的世界裡喝牛奶的寶貝一枚啊,這還不迷糊死傅城。】
【初遇即修羅場,名場面打卡!】
【純天然的倔強小白花誰不愛呢~】
3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章漾兒撞碎了我桌上的水晶球。
我還沒說話,一道熟悉的聲音立刻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偏袒。
「姜晴陽,不過是一個水晶球而已,雖然珍貴,但碎了也就碎了。何必為了身外之物如此咄咄逼人,為難新同學呢?這並非我們世家應有的風度。」
傅城快步走來,以一副守護者姿態,擋在了章漾兒身前。
彈幕又開始瘋狂滾動:
【傅少實力護妻!】
【冒失小迷糊 vs 溫柔霸總,好好磕!】
【惡毒女配臉都綠了哈哈哈哈。】
我覺得好好笑。
水晶球之於異能者,就像本命靈劍之於修仙者,是十分重要的東西。
傅城這會兒以為打碎的是我的水晶球,充大方呢。
我壓住笑意:「傅城,什麼叫碎了也就碎了?你知不知道這水晶球值多少金幣?更重要的是,這裡面儲存著我的精神印記,和我深度綁定。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你要我從哪裡再去弄一個如此合我心意的水晶球?」
傅城被我一噎,但立刻梗著脖子,更加理直氣壯:「漾兒同學也不是故意的,你何必緊抓不放,讓她難堪?」
章漾兒立刻在一旁小聲附和,眼淚要掉不掉:「就是啊……怎麼能全怪我呢?是她自己把東西隨便放的,那麼危險的位置……」
我被這對蠢貨氣笑了:「我把我的東西,放在我自己的座位上,是她自己走過來,撞到了我的桌子,碰掉了我的東西,現在反而成了我的錯?你們的腦子是被史萊姆吃了嗎?」
傅城不想在章漾兒面前丟臉,語氣驟然陰沉下來,帶著威脅:
「姜晴陽,我警告你,你若執意要為難漾兒同學,別怪我對你不客……」
「氣」字還沒說全,我已經懶得再聽下去,抬手就抽他一耳光。
傅城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上面瞬間浮現出一個清晰的掌印。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完全沒料到我會直接動手。
「怎麼個不客氣法?」我甩了甩手,語氣冰寒,「嗯?」
「你竟敢——!」
傅城徹底被激怒,俊朗的面容扭曲起來,他猛地伸手探向懷中,習慣性地想要取出水晶球施展異能——
可他摸了個空。
「別摸了,蠢貨。地上那顆碎掉的那顆水晶球……」
我嗤笑出聲:「是你的哦。」
傅城的動作猛地僵住,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緊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他低頭盯著在地上那堆有些眼熟的水晶碎片上。
那獨特的切割面,那內部殘存的、與他同源的風元素氣息……
那……那是他的水晶球!
他用了十幾年、與他精神力深度綁定的水晶球!
剛才他居然大言不慚地說「碎了就碎了」。
巨大的憋屈感、極致的心疼、還有被當眾愚弄的羞憤瞬間湧上他的心頭。
他臉色鐵青,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已經用寒冰異能凍出一柄大錘子。
我手腕一抖,大冰錘帶著凌厲的風聲,朝著他的肩膀、手臂狠狠砸去。
「傅城,誰給你的勇氣,跟我耍橫?」
「讓你眼瞎!」
「讓你跟本小姐放狠話!」
沒有水晶球,傅城無法釋放異能,只能徒勞地用手臂格擋,被打得連連後退,狼狽不堪。
若不是老師及時踏入教室,我能把傅城揍成豬頭。
4
彈幕嘲諷我:
【姜晴陽這麼暴躁,活該得不到傅少的心,只會把他越推越遠!】
【嘖嘖,對比一下,怪不得傅少對小漾兒一見鍾情呢。】
【就是,小漾兒又嬌俏又軟萌,天真不做作,誰看了不迷糊?】
我一邊聽課,一邊看這些傻 x 彈幕,從大量廢話中提取到了少量有用信息。
原來,我所處的世界是一本小說,而天命女主是章漾兒。
章漾兒出身貧寒,性格迷糊可愛,運氣好得逆天。
我所處的斯羅得異能者學院,是這片大陸最頂尖的學府,裡面的學生要麼出身富貴,要麼異能等級逆天。以章漾兒的資質和背景,本來連門檻都摸不到。
但章漾兒的姐姐無意間幫助了學院某位校董,等校董準備報恩的時候,章漾兒的姐姐竟意外身故,於是這份天大的恩情就落在了章漾兒頭上,讓她被破格錄取。
我的哥哥姜灼宴,我的未婚夫傅城,都是這本小說里為她痴狂、無腦護航的男配。
而我這個性格強勢、脾氣暴躁的大小姐,是當之無愧的惡毒女配。
我會因嫉妒而一直陷害章漾兒,但善良的章漾兒會一次次忍耐。
直到某天章漾兒迷糊勁發作,一個不小心把我的特效藥全部打碎,讓我冰系異能失控時,在極度痛苦中窒息而亡。
我死後,我那親愛Ťū₆的哥哥和曾經的未婚夫,不僅不會追究她的責任,反而會聯手替她遮掩證據。
甚至說服我父母收她為養女,讓她踩著我的屍骨,迎來和和美美的大團圓結局。
5
課間休息時,老師再次強調了期末實戰考評組隊的事情。
下一周的實戰考評至關重要,需要自由組隊完成指定任務,成績計入期末總評。
原本我和姜灼宴、傅城是固定的三人小隊。
章漾兒又湊到了我面前,她抬著下巴,用一種近乎施捨的語氣對我說:
「姜晴陽,你脾氣差又不講理,應該很難找到隊友吧?看你實力還不錯的份上,我一向寬容大度,就勉強同意和你一組好了,你可要珍惜機會。」
她只差把「你不要不識好歹」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之前提醒過我的友善彈幕又出現了:
【大小姐,千萬不要答應她,她只是想抱姜灼宴和傅城的大腿,會瘋狂拖你後腿。】
【她不僅會弄壞你的水晶球,還會在你辛苦收集完任務材料後『不小心』全毀掉,讓你考試不及格!】
【樓上都是誰啊,是誰在心疼惡毒女配啊?】
【共情惡毒女配的人,平時自己也經常霸凌別人吧?】
這些傻 x 彈幕真是煩死了。
子曾經曰過,當別人說你是霸凌犯時,你最好真的是。
我抬手就往章漾兒臉上扇。
「你是小腦發育不完全,還是大腦完全不發育?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跟我說話?」
章漾兒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淚瞬間決堤。
「姜晴陽,你幹什麼!」
姜灼宴和傅城像被觸發了什麼開關似的,瞬間沖了過來,護犢子般把章漾兒擋在身後,對我怒目而視。
姜灼宴臉色鐵青:「立刻向小漾兒道歉!」
傅城身上還帶著剛被我打出的淤青,眼神冷淡:「你簡直無可救藥!」
章漾兒躲在兩ṭū́₇人身後,捂著臉抽抽噎噎,又透過指縫向我投來一絲挑釁的目光。
我們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全班的目光。
我怒氣未消,把章漾兒拽出來,繼續劈頭蓋臉地扇她巴掌。
順道把姜灼宴和傅城也扇了幾遍。
「姜晴陽,你發瘋了!」姜灼宴連忙把章漾兒護在懷裡,聲音裡帶著火氣:「這次實戰考評,我和傅城會帶著小漾兒一組。你若是還有點腦子,就該乖乖接受現實。」
傅城補充道:「沒錯。姜晴陽,我們願意帶著你,是看在兩家的情分上。你若執意要為難小漾兒,那就別怪我們不留情面,把你踢出隊伍。」
姜灼宴輕蔑道:「別忘了,以前的實戰任務,哪次不是我們扛下了大部分壓力?你不過是跟在我們後面混混貢獻,躺贏罷了。你別給臉不要臉,離了我們,你期末能不能及格都是個問題。」
平時組隊,父母總耳提面命,要我顧及哥哥的顏面,不可過於鋒芒畢露,以免壓過他的風頭。所以我一直專業打輔助,從未發揮過超過五成的實力。
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轉身。
沒了這兩個廢物點心拖累,本小姐要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章漾兒很高興,畢竟姜灼宴和傅城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她,把我踢出隊伍。
她躲在兩人身後,捂著依舊泛紅的臉頰,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揚,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挑釁和優越感。
6
教室里,其他同學也在紛紛尋找隊友。
除了我這個剛剛被踢出來的,班上還有一個長期落單的人,沈溯夜。
在章漾兒轉學之前,沈溯夜是班上唯一一個以平民身份招進來的人。
他異能等級很高,是真正靠實力站在這裡的人。
但他性格極其陰鬱孤僻,從不與人交流,周身仿佛自帶一道無形的冰冷屏障,生人勿近。
此刻,他獨自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
他周圍的課桌空蕩蕩的,沒有人靠近。
曾有高年級同學湊近,結果還沒進入他周圍兩米範圍,頭髮就被他被動發出的電弧擊成了爆炸頭。
這樣一個誰都不敢招惹的高嶺之花,就是本書的男主。
彈幕說,他未來會無可救藥地愛上章漾兒那顆「純潔善良又迷糊」的心,對全世界冷漠,唯獨對她溫柔備至。
沈溯夜站起身,周身的氣壓似乎都隨著他的動作而降低了幾分。
他徑直朝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教室里的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以為這位煞神要為章漾兒出頭。
姜灼宴和傅城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章漾兒甚至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頭髮,臉上露出一絲期待和羞澀。
彈幕幸災樂禍:
【哈哈哈,姜晴陽完了,她剛才欺負女主,肯定被沈溯夜看到了!】
【溯夜肯定憐惜小漾兒,提前愛上女主了。】
【坐等溯夜大佬為女主出頭!】
【高嶺之花為愛走下神壇收拾惡毒女配,前排搓搓手!】
沈溯夜一步步走近,在我面前停下。
他穿著學院統一發放的制服,整個人卻如同皎月,疏遠得很。
他比我高很多,我需要微微仰頭才能看清他的臉。
他是天邊明月一般的皎潔又疏遠,那麼此刻他微微下俯的臉,長而微翹的睫羽,都如同暗夜裡霧渺煙氣下的沉沉夜色,看不出情緒。
那些彈幕激動得幾乎要刷屏:
【來了來了!審判時刻!】
【惡毒女配要倒霉了!】
在彈幕的期待中,沈溯夜緩緩伸出手。
他沒有動用任何異能,也沒有任何攻擊性的動作。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牽起我的手。
沈溯夜低著頭,深邃的眸子裡映出我的樣子。
「大小姐,」他壓低嗓音,近乎卑微地問我:
「您的手,疼不疼?」
全場死寂。
彈幕瞬間空白了一秒,然後爆發出無數的【?????】和【!!!】。
沒有人知道,沈溯夜這個陰鬱又冷漠的高嶺之花。
背地裡哭起來到底有多好看。
7
沈溯夜是我養在外面的男人。
他的經歷很簡單——
賭博的爸,酗酒的媽,上學的弟弟,破碎的他。
第一次看到他,是在凌晨兩點的碼頭。
燈影昏黃,海風腥咸。
他剛卸完最後一箱貨,彎腰把塑料布蓋得四角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