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我知道你還在生氣,昨天拋下你一個人是我不對。你想要什麼補償開口就可以。」
「秦綿出了車禍,她在這裡沒有家人,你一向善良識大體,肯定也能理解。」
我捧著溫水喝了一口,氣定神閒道:
「我不能。」
「她在這裡只有你一個家人,那麼以後呢,如果我們結了婚,你是不是要把她帶來和我們一起住?」
「祁嶼,如果你沒做好準備和我結婚,沒必要勉強,你如果喜歡秦綿,在結婚前就可以和我攤牌。」
祁嶼愣了愣:「我們青梅竹馬,感情怎麼可能是她比得了的。昨天那是情況緊急,以後不會了。」
我擺了擺手:「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是宋家和祁家有婚約,不是我和你。祁家也不只你一個兒子。」
「我那幾個弟弟,哪一個能入得了你的眼?」
祁嶼笑了聲,以為我是在開玩笑。
我視線從他身上挪開。
看向剛從房間裡走出來的祁晏。
寬肩窄腰,劍眉星目。
他潔白的脖子上留著很多讓人不能忽視的紅印。
祁嶼順著我的視線看去。
下一秒,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祁晏,怎麼是你!」
看來祁伯母還沒有告訴他昨天的事情。
祁嶼整個人激動起來:「祁晏!你脖子上是什麼東西!」
祁晏冷冷回道:「咬痕。」
祁嶼眼睛充血:
「你竟然敢!爸媽一定會把你打死!」
我擋在祁晏面前:「祁伯母沒和你說嗎?你逃婚後,是祁晏和我完的婚。」
祁嶼顫抖著唇:「我以為那只是做給外人看的……」
「我是個正常的成年人,有正常的需求,正巧我對祁晏也有慾望。」
祁嶼氣炸了:「你別把他當正常人看,小意,爸爸把他帶回祁家前,他是睡在狗籠里的!他徒手砸死了狗籠里的另一條野狗!」
6
祁晏垂在兩側的雙手緊了緊。
祁嶼幾乎瘋了:「祁晏,你就是我們祁家的一條狗,爛到泥里都不會有人管,怎麼,因為我以前針對你,所以你就用這種方式報復我?你也不好好看看自己的身份,也配當我的替身?你回到祁家,我肯定會弄死你。」
「祁嶼,你在說什麼!」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氣急敗壞的祁嶼。
認識十多年,我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祁嶼意識到什麼,立馬緩和語氣:
「小意,我剛剛只是氣急了而已,祁晏你是真的不能留!」
我忽然記起祁嶼曾和我說過的關於他們家養的那條不服馴的「狗」。
剛來祁家的那一個月,因為怕他傷人,祁家就把他關在巨型籠子裡,每天遭受三次電擊。
持續一個月後,他終於學會順從和低頭。
但祁家仍然不放心。
為了更好地控制他,給他身上安裝了特殊晶片。
只要有任何反抗和違背,等待他的就是痛入骨髓的電擊。
自那之後。
這條「聽話」的狗成了祁家所有人的發泄出口。
「說夠了嗎?」
我鼻子發酸。
「祁嶼,你忘記了嗎?我十歲的時候被家人在狼窩裡找到,許多人勸我爸媽把我送進精神病院,說能在狼窩裡活下來的絕對不是正常人。」
「連我爸媽都猶豫了。只有你堅持要將我留下來,不是嗎?」
那天是我第一次見祁嶼。
爸媽說祁宋兩家有婚約,如果我沒有走丟的話,他本該是我的未婚夫。
他們原以為,祁家這時候來,是想解除婚約的。
可沒想到十二歲的祁嶼跪在我爸媽面前,請求他們不要送我走。
他說:「想要努力生存下來不是錯。溫意妹妹她不是異類。」
那一瞬間,我在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
等種子萌芽,等種子開花。
這麼多年,我努力學習一個正常人應該做什麼。
什麼事情都極力做到最好。
久而久之,圈子裡不再談論我走丟後經歷的事情,而是關注我經營公司的天賦和努力。他們不再說我是異類,說我是真正的千金,談吐得當、金枝玉葉、能力出眾。
祁晏盯著我眼眶中不起眼的淚珠,視線久久沒有移開。
7
「祁嶼,你在嗎?」
這時,一道柔弱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秦綿腿上綁著石膏,一瘸一拐很費勁地朝門口走來。
祁嶼見狀,立刻跑到門口,生氣道:
「你怎麼來了,傷還沒好,亂跑什麼!」
「是祁夫人讓我來給宋小姐道歉,都是我不好,讓你們吵架了。」
秦綿聲音帶著哭腔。
彈幕說。
秦綿是女主,所以只要她出現,男主和反派都會毫不猶豫地偏向她。
在婚禮上,祁嶼得知秦綿出了車禍,完全不顧我們十多年的感情,毫不猶豫地拋下我就走。
那現在祁晏會不會也……
「宋小姐,我和你道歉,如果你還覺得不解氣,你就打我一頓。」
秦綿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祁嶼擔心我真的會對秦綿動手,趕緊催促她離開。
「你說什麼呢!這裡有我,不需要你出面,你快回醫院養傷!」
秦綿不肯走。
她看向院內,似乎是在尋找什麼,直到看見祁晏身上纏著紗布從屋內走出來,她的眼神才驟然一亮。
「宋小姐,不管如何祁晏都是無辜的,你怎麼能把氣撒在他身上!如果你真有氣,就沖我來!」
她抬高音量,一副捨己為人的模樣。
我害怕祁晏真的會被她說動,便提高音量下逐客令:
「祁嶼,趁我現在心情還算好,帶著你這位資助生從我家滾出去。」
秦綿執意要帶祁晏離開。
「就算是大小姐又如何,怎麼能輕視別人的生命!你把祁晏強行留在這裡是犯法的!」
一旁的祁嶼忍不住了:「阿綿,你管祁晏做什麼。」
祁晏終於有了反應。
他走向秦綿。
「祁晏,我就知道你——哎?」
祁晏從她身旁繞了過去,拿起一把太陽傘打在我頭頂。
給我遮陽。
「別曬傷了。」
7
兩人離開後,宋宅又恢復了平靜。
我躺在沙發上和閨蜜打電話。
「你真把祁晏帶回家了啊?那祁嶼得氣死。」
「氣死他活該,誰讓他逃婚的。以前我看他對你這麼好,還以為他是那種百年一遇的好男人呢,怎麼和那資助生搞上關係,渣男!」
聊著聊著,我肚子餓了。
「好閨閨,我現在不方便出門,你能不能給我送些吃的?」
張姨今早請假了。
現在祁宋兩家聯姻的消息遍地,如果和祁晏大搖大擺出去吃飯,被拍到了處理起來就很麻煩。
「當然,我給你帶過來,順帶看看這位祁晏到底有多帥。」
半小時後。
閨蜜捧著一大份地鍋雞站在客廳,目瞪口呆地看著祁晏。
「臥槽姐妹,你吃這麼好?」
她視線從臉上往下移,倒吸一口氣:
「他剛剛就頂著脖子上的紅印見的祁嶼?」
「嗯,有什麼問題嗎?」
閨蜜豎起大拇指:「殺傷力真強。」
吃完飯,閨蜜陪我在房間裡聊天。
提到祁晏。
她勸我:「我覺得要不還是把祁晏送回去吧,我看他吃飯的時候一直在盯著你看,那眼神,我也說不出來是什麼,每次我給你夾菜,他看我的眼神都像要把我吞了。」
「你想多了吧?」
上次公司有實習生找我一起吃飯,閨蜜也說他對我有意思,結果對方只是讓我陪他見一個客戶。
「他只認識我,看我不是很正常嗎?」
而且我想到昨天祁晏處理傷口時的樣子。
「我覺得他挺乖的啊。」
「你——哎,怎麼就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呢。」
不知不覺,我和閨蜜從下午聊到深夜。
我想讓她留在這裡陪我睡。
她擺擺手:「我是偷跑出來的,要是被我那聯姻老公發現就不好了。」
她打開房門的一瞬間,愣住了。
我疑惑著看去。
祁晏正站在門口。
我披上睡衣起身:
「祁晏,這麼晚了你還不去睡嗎?」
「我看你們燈還亮著,林小姐今晚是住在這裡嗎?」
閨蜜被男人周遭的氣場鎮住。
「不、不住。讓司機送我回去就行。」
我盯著閨蜜回去的背影,納悶道:
「她今天是不是走太快了?看來她家老公還真挺可怕的。」
閨蜜一走,我的睡眠又沒著落了。
我有些失落,回房間的速度也慢了些。
可沒想到,祁晏居然走得比我還慢。
我忽然想到什麼,乾澀開口:
「祁晏,你今晚還能不能和我一起睡啊?」
8
「可以摸一下嗎?」
因為長期訓練,祁晏的腹肌很結實。
祁晏聲音發啞:「可以。」
我靠在祁晏結實的臂彎里,指腹緩緩貼住腹肌。
祁晏的下腹跟著緊了緊。
「明天陪我去趟祁家吧。」
祁晏神情微微有些變化。
「回去是有什麼事情嗎?」
我沒注意到他略顯失落和無措的表情。
只顧解釋道:「祁嶼回來了,兩家聯姻的事情總該解決。」
9
第二天,我和祁晏來到祁家。。
祁嶼剛因為秦綿和家人大吵一架。
「憑什麼你們要自作主張取消秦綿的資助?她一個女孩子在這裡很不容易!」
祁伯父質問他:「那宋溫意呢?兩家聯姻呢?」
「這是我和小意的事情,不要牽連秦綿。如果不是你們讓那個低等下人靠近小意,現在我和她早就和好了。」
以前我和祁嶼偶爾也會吵架。
但每次只要他主動找我,我都會給個台階,兩人很快就會和好。
他們吵得太過激烈。
直到管家提醒,他們才發現我和祁晏站在門口。
祁嶼驚喜地朝我跑來,秦綿則在一旁關注著祁晏。
他以為我想通了,不要祁晏了。
「小意,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他見我扶著腰,對著祁晏嘲諷道:「他連自己的喜怒都不會表現,像原始人一樣莽撞,根本不懂得憐香惜玉,他是不是弄傷你了!」
……倒也不是。
「祁晏,你背上的傷口好了嗎?」
秦綿開口:「我有藥膏,我給你擦好不好?」
祁晏微微側身,躲開了他的觸碰。
而此時,祁嶼正得意的和我說:
「小意,這兩天你是因為生氣才故意用這種方式讓我不高興,但我知道,你這也是因為在乎我。如果你覺得好玩,想把祁晏留在身邊玩,我不會有意見。」
我微微皺眉:「玩?」
祁嶼以為我感興趣,拿出遙控器。
「對!給你看個更有意思的!」
「只要按下去,他就會遭電擊,那時候他的樣子才最好玩,真就像條狗一樣趴在你腳邊,你讓他喊你主人,他都不會反抗的!」
我想像到那場面,心臟突然感到不舒服。
祁嶼把遙控器塞在我手上時,我一把摔在地上。
碎片散落一地。
「祁嶼,夠了。」
我開口:「我是來和你解除婚約的。」
話音一落,在場的人都驚住了。
起初祁家有難,祁伯母提的建議是兩家商業合作,是我提出用成婚鞏固祁家的商業地位。
那時他們便深知,我喜歡祁嶼,而這份感情能讓祁家走出危機。
大抵是有恃無恐。
所以在祁嶼逃婚的時候,他們雖有責備,卻不覺得聯姻的事情會有什麼變化。
我鬧歸鬧,氣消了還會想著和祁嶼在一起。
反應過來後,祁嶼率先衝上來:
「小意,你在說什麼,你不要我了嗎?」
他眼眶驟然紅了。
「是啊,祁嶼他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了,我們會把秦綿送走,讓他斷了這個心思。」
祁伯母忙保證道。
我後退一步和他們保持距離:
「不用,我已經做好決定了。」
祁伯母絞盡腦汁地想辦法。
我深吸一口氣:「宋氏可以和祁家從聯姻轉為長期商業合作。但我有個條件。」
祁伯母眼神一亮:「只要我們能做到的,都可以。」
「把祁晏的晶片摘了。」
話音落下,祁晏不可思議地看向我,眼神中似乎有些許不一樣的情愫。
祁伯母不由抬高音量:
「這怎麼行!他和別人不一樣,萬一他傷人……」
我冷笑:「你們覺得他不是正常人,是因為你們沒把他當正常人對待。」
我已經沒有耐心和他們虛與委蛇。
「我的要求已經擺在這裡了,你們只需要告訴我祁家的選擇就可以。」
10
晶片摘除起來很麻煩。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房間裡才終於有動靜。
陳路和我說過,這種晶片是定製的,摘除的時候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
但沒想到祁晏一聲不吭地忍過了全程。
門打開。
寬大的身影從房間出來。
緊接著,外面的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祁晏的後背被鮮血染紅。
額角滲出涔涔的汗,髮絲半濕,唇色發白。
垂在兩側的雙手都在顫抖。
「不是說晶片摘除會昏睡一段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