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服務區完整後續

2025-09-2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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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清外面的一切。

所有人都手持器械,包括鏟子、錘子、菜刀、板凳等,嚴陣以待。

兩人果然面帶凶光地折返。

可這時,我們才知道剛才的那一聲慘叫來自誰。

矮個子亮晃晃的匕首抵住那人的脖子。

已經見血。

那人發出極度恐懼的叫聲。

老闆娘繃不住大哭:「啊!老王!!」

18

幾乎所有人都忘了,加油站還有個一直在打呼酣睡的工作人員。

他戴著帽子,蓋住了半張臉。

看不清五官。

老闆娘跑上前一步,隔著門懇求:「有話好說,你們別傷害他啊!別傷害他!」

高個子臉色陰沉:「斷人財路,好比殺人父母。我倒是小瞧了你們!」

「我也不跟你們廢話。一命換一命。」

「你們還我的貨,我放了他,很公平!」

教授周旋:「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到。我們不可能把那孩子給你。你們現在終止犯罪離開,會輕判的!這樣,你們把人放了,快跑吧!」

矮個子大罵:「我干你媽!死老頭,你知不知道那貨值多少錢,那是稀有血型,值三百萬!我們兄弟倆現在空手回去也是死,別說警察,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把貨給我們!」

說完,往那個王姓的加油員胳膊上就是一刀。

加油員疼得發瘋。

大喊:「救我,家珍救我啊!」

「我再數三聲,不給我們貨,我就捅死他!」

「三!」

「二!」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這個加油員和老闆娘的關係不一般。

可也都沒有防備。

老闆娘再也繃不住,「啊」地大叫,瘋了一樣衝到後廚,抱著孩子就往外跑。

反應過來的萌萌姐和阿凱趕緊去拉。

高個子趁機對著門把手狂砍。

一切開始失控。

兩條人命站在天平兩端,該怎麼辦,怎麼辦?!

連最現場最冷靜的我爸和教授都一臉崩潰的舉著武器防禦的對著門,表情掙扎。

然而,這時,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19

矮個子捂著脖子,血咕嚕咕嚕地從他被割斷的喉嚨里噴出來。

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他,摸了又摸,一臉茫然地轉過頭。

一道驚雷閃過。

矮個子「嘭」的一聲,瞪著死不瞑目的眼睛,頹然倒地。

加油員佝僂著身體,跌倒在地,驚恐地掙扎著倒退幾步,看向獰笑著、拿著刮魚刀的高大身影。

「嘻嘻,終於安靜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

只有我,在一道又一道的驚雷中,開始全身不受控制地顫抖。

那影子和十年前突然破門而入的影子完全重合。

驚雷閃在他眼角蜈蚣般的疤痕上,因為殺戮而狂喜的雙眼,好像阿鼻地獄的惡鬼爬到了人間。

是他!

是他!!

20

「老二!!!」

最先瘋了的是高個子。

此刻他已經顧不得已經被砍開的玻璃門,顧不得他近在咫尺的「貨」,轉身嘶吼著朝殺死弟弟的仇人奔去。

我轉身看向我爸。

我爸好像石化一樣,站在原地。

眼睛裡全是血絲。

握著扳手的手紋絲不動。

似乎只有臉上顫抖的肌肉,證明他還活著。

十年了,十年。

我們父女倆橫跨 22 省,跑遍了 290 個市區和縣區,萬里追兇長達十年的仇人,出現了。

爸!

爸……

21

高個子瘋了一樣朝著那兇犯砍去。

「啊啊啊啊!你是誰,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什麼殺我弟弟!!」

那兇犯一邊笑著閃躲,一邊笑嘻嘻地說。

「他吵死了,吵到我在車裡睡覺了,他該死。」

「嘻嘻,我剛都聽到了,那小丫頭值三百萬,我殺了你弟,正好少分一個人。」

「我倆聯手,怎麼樣?」

高個子不可思議地看著兇犯:「吵死了?就為這個,就為這個?!」

「你他媽的變態!老子要你償命!」

連我都看出來了,高個子的武力並不比兇犯弱,可兇犯依舊笑嘻嘻的。

似乎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

老闆娘放下孩子,趁機趕緊跑到了那個加油員身邊,帶著哭腔檢查他的傷口。

「老王,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快走,快走,我扶你先進去!」

可加油員可能傷得太重,一直佝僂著,動也不動。

兇犯和高個子沒談攏,撇撇嘴。

「那行吧,我還不想分呢,有了三百萬,老子還用得著東躲西藏嗎?」

他嘴上輕飄飄,可其實已經身處下風。

急怒之下的高個子下了死手,瘋了一樣已經死死壓住兇犯。

眼看著一刀就能要了兇犯的命。

陰影打在我爸陰沉到滴水的臉上。

「他們兩個都該死!」

「那我的仇人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他大步踏前,準備加入廝殺,可變故再次突發!

高個子背部被突然刺入一刀,那刀正是他慘死的弟弟手上的。

他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

猛然回頭,才發現刺穿他的居然是剛才被矮個子挾持的加油員。

高個子吐血倒地,被加油員死死踩住。

這時,兇犯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

拿起刮魚刀,熟練地手起刀落。

雙目亢奮至極。

一刀又一刀。

等高個子終於不動了,他用刀背拍了拍高個子目眥欲裂、同樣死不瞑目的臉。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嘻嘻,活該。」

兇犯和加油員在已經嚇瘋了的老闆娘一聲聲尖叫中,同時朝著我們走來。

「喂喂,不想死的話,把那孩子給我!」

那時,加油員的帽子在打鬥中已經掉落。

露出了那張雖然衰老,卻和兇犯六分相似的臉。

兇犯睥睨了老闆娘一眼。

「爸,那老娘們真的好吵。你到底看上她什麼啊!」

22

原來如此!

竟然如此!

怪不得十年前,兇犯破門而入,虐殺我媽後,可以憑空消失。

原來有人接應,合力逃之夭夭。

我們一直的方向都是錯的,兇手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服務站里的所有人都是無辜的。

我爸絕不會把他們的安全牽扯進來。

如果以一敵二,我們有多少勝算……

我爸朝我露出一個蒼白的笑。

瞬間,我的心臟仿佛被千刀萬剮。

我知道,我爸決定和他們共歸於盡。

不要,不要!

可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23

我爸滿臉殺意,一聲狂嘯,先發制人地朝著兇犯跑去。

那個加油員沒管我爸和他兒子纏鬥,一手捂著傷口,一手舉著刀開始朝後廚跑去。

父子倆的目標,還是那個價值三百萬的孩子。

我扶著輪椅,從側門也溜進後廚。

像我這樣的人,確實沒有人會放在眼裡,特別是窮凶極惡的殺人犯。

這是我的不幸,可現在也是我的優勢。

加油員翻找了半天:「媽的,那孩子呢?」

此刻我開始慶幸,剛才老闆娘跑出去後,教授一把抱住孩子再次把她藏了起來。

這時,加油員看到了我。

我不動聲色地往後退,尋找最合適的位置。

媽,你在天之靈,求你保佑我,保佑我和我爸!

加油員沒受傷的那隻手拿著刀對著我。

煩躁咆哮著逼近我:「藏哪了,再不說我弄死你!」

也就在這時,我拼盡了此生的力氣,雙手快速端起老闆娘炸雞排的油鍋,往加油員臉上潑去。

啊啊啊啊!!

加油員發出不似人叫的聲音。

他捂著臉,在地上像只蛆一樣翻滾。

空氣中都是皮肉燒灼的氣味。

其實油已經不再沸騰,效果不是最佳,可弄傷他已經綽綽有餘!

我忘了疼痛,滿是燙泡的手快速滾動輪椅。

加油員哀嚎著掙扎,還是抓住了我的輪椅。

我害怕地使勁滾動輪椅,可加油員已經瘋了,佝僂著背捂住臉,可手就是緊緊地抓住輪椅一處。

仿佛在掉下地獄的時候,拚命也要拉一個活人墊背的惡鬼。

這時,我身後的力氣突然變大。

我猛地回頭,看到了夢夢姐慘白的臉。

阿凱側身閃過,對著加油員血肉模糊的手,使勁狂踩。

終於,那手鬆開了。

加油員趴在油膩膩、冒著煙的油漬里,只剩下喘息。

夢夢姐迅速推著我離開後廚。

我才發現,我爸的腹部已經被血染紅。

24

兇犯也不好過,一條腿似乎已經被我爸砸斷。

加油員的慘叫讓他分神。

他的眼神多次游離地看向後廚方向。

我環視四周。

老闆娘已經躲在桌子下,抱著頭。

教授靠著兩邊牆的夾角,手裡舉著板凳。

教授在我出來時,目光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這才看到他身後有一個大毛毯,一隻孩子的小手隱約可見。

我心急如焚,調轉輪椅,抱起一個板凳放在腿上,再次往後廚跑去。

加油員的身體在地上一抽一抽。

我忍住極度的恐懼,向他的方向滑著輪椅,儘量不靠近他繞過去。

我的心臟比擂鼓還要響。

終於,我繞了過去,正鬆口氣,那隻手再次伸向了我的腳邊。

我掄起板凳,瘋了一樣朝著加油員的頭砸去。

一下又一下。

一下又一下。

然後,拚命一搏,把板凳朝著牆上的電閘砸去。

瞬間,世界一片漆黑。

25

曾經,無數個夜晚,我爸在我入睡後,一個人在黑暗中,朝著空氣打拳。

黑暗中,他鍛鍊著身體。

十年,沒有一天間斷。

一掌一拳,一招一式。

在他渾身健碩肌肉的汗珠里,拳頭對面,藏著一個他看不見的敵人。

那是虐殺她無辜妻子的兇手。

讓他女兒終身無法站立的惡棍。

給我們全家帶來滅頂之災的仇人!

比起耀眼的光線,他更習慣於在黑暗中與那個想像的敵人搏殺。

而現在,他的敵人就藏在感知所及的黑暗中。

一絲光線都沒有的黑暗中,所有人屏住呼吸,靜靜等待。

就好像我們十年茫茫的來時路。

他們父子設局引誘我們父女來到這個地方,看著獵物入局,想像著我們的垂死掙扎!

那時,他們一定很得意吧!

兇犯腿部受傷,行動的聲音更好辨認。

我聽到了有些凌亂的腳步聲,我聽到了粗重如牛的喘息聲。

爸,你也聽到了吧!

你聽,他怕了,嗜血的殺人犯,他怕了!!

一道閃電劈亮了夜空。

我看到我爸抓住時機,朝著一個趔趄的身影猛擊!

一聲惡毒咒罵和慘叫幾乎伴隨炸開的驚雷同時響起。

瞬息光線中,我看到角落裡,死死夢夢姐嘴巴的阿凱,桌子下瞪著眼珠幾乎石化的老闆娘,表情緊繃到極致的教授。

我終於明白了我爸的行動軌跡。

他居然以一人血肉之軀在圍困兇手,既要獵殺他,又不能讓他的行動範圍外擴,威脅和逼近服務站其他人。

四周再度陷入死寂。

所幸,我看出我爸的目的,其他人也看出來了。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暴斃於風雪!

所有人竭盡全力不去發出聲音。

兇犯的腳步更加凌亂和瘋狂。

他慌亂卻不敢忌憚著輕舉妄動。

我也聽不到我爸的呼吸,他像一隻蟄伏在密林的野獸,在等待時機,一擊咬中獵物的喉嚨。

殺人犯心態已經亂了,跌跌撞撞,碰到什麼就掄起亂扔。

嘭嘭嘭嘭,發出劇烈的撞擊聲!

我死死握住手心,汗珠順著臉頰往脖頸滑落。

媽,求您保佑我們。

保佑所有人不要發出聲音,不要成為他攻擊的目標或者人質。

殺人犯終於按捺不住,晃動著叫罵。

「真是日了狗了,你們爺倆跟狗皮膏藥一樣,追了我十年,踏馬的有完沒完!」

「死丫頭,我認出你了,你居然沒死!老子找到你先活宰了你,讓你和你那個死媽團聚!」

「哦,你叫趙大成是吧,忘了告訴你,你老婆死的時候,還在叫著你的名字。」

「她讓你救她,嘻嘻,哈哈哈哈!!」

他捏著嗓子,模仿女人聲線:「大成,大成,救我。」

然後快斷氣一樣大笑。

他這是想激怒我爸!

不要!

果然我聽到我爸暴怒的狂喝,下一秒,又是一聲慘叫!

我的心臟差點停住!

幸好,那聲音不是我爸。

兇手再也忍不住呻吟。

四周再度陷入死寂。

所有人,包括兇犯都知道,極度冷靜的我爸在等下一次閃電來臨,絕殺兇犯!

生死只在一瞬!!

然而,在下一次閃電來臨之前,變數再次來臨。

26

「救我,救……我……唔……」

沒說完的呢喃被捂在喉嚨里。

可一切都晚了。

這一點聲音就夠了。

是那個小女孩,她意識略有甦醒,以為自己還在黑暗的車裡, 再次艱難地發出呼救。

凌亂的腳步開始急速又有序地朝著一個方向響起。

緊跟著另一個腳步也清晰起來。

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那個位置藏著教授和那個小女孩,兇犯窮凶極惡,沒有絲毫的是非觀。

一旦衝過去,兩人怕是一個也別想活!

爸!!!

混亂和嘈雜的擊打聲、肉搏碰撞的聲音和血腥的嘶吼聲交融在一起。

靠聲音, 已經混亂到聽不清到底誰占了上風。

血腥味瞬間瀰漫整個服務站。

這時,一個史無前例的巨大閃電幾乎把天空撕裂。

服務站瞬間亮如白晝。

閃電明晃晃照在我爸喘著粗氣,濺滿了血的臉上, 手上的刮魚刀一滴一滴的猩紅一片。

腳下是滿身都是血窟窿的兇犯,已經死絕……

27

窗外的雨停了。

阿凱掰開電閘的那瞬間,服務站再次燈光通明。

那時候, 所有人才看清我爸肚子上插著的那把匕首。

我爸咧開嘴, 看向了已經泣不成聲的我。

「囡囡啊, 咱家的仇,報了……」

然後,如苦苦支撐的巨人,轟然倒地!

爸!

爸!!

28

警笛聲遠遠傳來,我看到一臉焦急的張叔和其他警察湧入。

救護車緊隨其後。

29

兩周後,醫院裡,我趴在我爸的身邊。

「滴滴, 滴滴, 滴滴」

監護儀發出規律的聲音。

手機發出「刺刺拉拉」的聲音, 好像老式收音機信號不好時發出的那種聲音。

我關上手機。

這手機太舊了, 可我爸捨不得丟。

那是我媽的手機, 裡面都是我們一家人的照片。

我爸緩緩睜開眼,粗糙的大手放在我的手上。

「爸,你怎麼醒了?醫生讓你多休息, 聽話。」

我像他哄我一樣哄著他。

兇犯父子都死了。

血海深仇, 報了。

張叔牽腸掛肚十年的懸案, 破了。

那被高矮個子兩兄弟擄走的小女孩回到了自己父母的身邊。

張叔他們順藤摸瓜,把一個器官買賣的黑色產業窩點連鍋端了。

夢夢姐一直微信問我,現在我爸的恢復情況。

他和阿凱哥經歷生死後, 更加認定對方。

婚期已經敲定,在三個月後,她說, 她掐指一算,那時候我爸肯定已經恢復得好好的, 可以上台去做他們的證婚人了。

教授也一直微信要求我去參加他的量子觀察實驗室,說已經有很多研究成果證明,平行時空在理論上, 是存在的。

至於老闆娘,她沒想到自己的出軌對象, 連微信和網名都叫「正義使者」的「憨厚」男人, 居然是個殺人共犯。

據說精神受了刺激。

一直沒消息, 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我爸摸摸我的頭。

亮晶晶的液體從這個剛硬如鐵的男人溝壑的眼角滾落。

濡濕了他鬢邊的白髮。

「爸啊,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 我穿越時空,把你們娘倆都完完整整地救了。」

「我們一家三口,還在那個小房子裡, 一起開開心心地給你過生日……」

我捧著我爸的手,摩挲著自己的臉。

最後一次,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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