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紅著眼睛,說話的聲音沙啞:「劉飛,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我給老婆削蘋果,笑著說:「知道什麼?」
我把削好的蘋果切成薄片,遞到老婆嘴邊。
老婆不吃蘋果,直勾勾地盯著我看。
我笑了笑:「老婆,你這樣看我幹什麼?」
老婆哽咽著說:「把妞妞還給我,我同意離婚,財產都給你,我凈身出戶,我只要妞妞。」
老婆的樣子很可憐。
但我清晰地記得。
第一次和老婆回家過年。
來了很多親戚,那時候老婆的奶奶還活著。
08
所有的親戚都給老太太拜年,老太太都給包了紅包。
唯獨到我這裡,老太太撇了撇嘴,連個紅包都沒給我。
還當著我的面,數落岳父,說岳父沒眼光,把老婆嫁給我這個窮學生。
應該給老婆找個門當戶對的。
可老太太不知道,老婆當時已經懷孕了。
她體質還特殊,要是把孩子打掉,這輩子都不能懷孕了。
只能把孩子生下來。
和老婆家門當戶對的,不可能娶老婆,當綠王八。
我就成了接盤的。
岳父連句話都沒替我說,還當著親戚朋友的面數落我。
讓我努力,好配得上老婆。
家裡的親戚也都說我,說我只會打工,沒腦子,還說我笨,只好讀書,不會做生意,腦子不好使。
還說老婆跟我只能過苦日子。
我像是一隻喪家犬,誰都能踢一腳。
飯桌上,他們又聊起出國玩的景區,我快 30 歲,還沒出過國。
甚至連護照都沒辦。
不是我沒錢,而是Ťúₖ我不敢,我不敢去國外,我骨子裡是膽小害怕的。
我從生下來,就沒人給我兜底,沒人可以依靠。
我只能靠自己。
我把削好的蘋果遞到老婆嘴邊,「蘋果挺甜的,你嘗嘗,等你身體恢復好,我就把妞妞接回來。」
老婆的手緊緊握拳,她表情發狠地說,「劉飛,我勸你見好就收,我現在雖然殘疾,可我還有親人,還有朋友,你信不信我能讓你一無所有?」
我信,我當然信。
畢竟老婆的親戚都很有錢有勢。
可他們不知道老婆出車禍了。
也不知道岳父死了。
我看著老婆笑了笑,沒說話。
老婆惡狠狠地盯著我看,她說:「手機呢?把手機給我。」
我說:「你剛從 ICU 出來,不能碰手機,對你身體不好,等過一段時間,就把手機給你。」
老婆看我的眼神,帶著驚恐。
她是真的怕了。
重症監護室里只有我和老婆,靜得可怕。
我說:「老婆,我知道你喜歡安靜,所以花大錢住的 VIP 病房。」
老婆苦笑幾聲說:「劉飛,結婚 7 年,我們之間難道一點感情都沒有嗎?為什麼你的眼裡只有恨?如果不是我爸幫你,你的事業能這麼順嗎?你的人脈能擴展得這麼快嗎?你為什麼總揪著過去的矛盾不放?你到底想怎麼樣?」
每天養別人的孩子,走到哪裡,都被人背後議論,說我吃軟飯。
沒有一個親戚尊重我,哪怕家裡的開銷都是我賺的工資,也都認為我吃軟飯。
岳父是有錢,可他的錢都在保險柜里,給老婆的也只不過是一個老破小的學區房。
老婆一個月才七八千塊錢,我年薪七十萬。
可我還被說成吃軟飯。
我永遠也融入不進老婆的圈層,她們的圈層不是看年薪多少,而是從出生就註定了。
我說,「過去的事,我早就忘了,我現在只希望你快點恢復好身體。」
老婆咬牙切齒地罵我,「劉飛,你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09
我懶得和老婆吵架,安靜地陪著老婆。
老婆說,「你就不怕醫生來查房,我讓醫生報警嗎?」
我把手機拿出來,把提前錄好的視頻給老婆看。
視頻里,妞妞被我爸抱著,身後就是大山,一座疊著一座,根本看不見盡頭。
我說,「山里經常丟小孩,很難找到。」
聽我說這話,老婆的語氣瞬間軟了下來,「老公,妞妞是無辜的,她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求你把她帶回來,不要傷害她。」
我笑著說,「妞妞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怎麼會傷害她呢?老婆,你肯定是受刺激了,出現被迫害妄想症了,快睡覺吧,好好休息一下,別想那麼多。」
我剛要給老婆蓋被子,老婆就一臉驚恐地看著我。
像是怕我用被子把她捂死。
老婆剛出 ICU,還很虛弱。
我乾笑兩聲說,「別怕,只是蓋被子。」
老婆一臉絕望地看著我,「劉飛,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想要什麼,你說!」
我又削了個蘋果,輕聲說,「在你眼裡,我只要錢是嗎?」
老婆不屑地笑了笑,「不然呢?」
老婆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條喪家犬。
哪怕她爸已經死了,她的腿也截肢了一條。
她看我的眼神,依舊是帶著輕蔑。
我皺眉說,「在你眼裡,我沒有自尊嗎?我沒有說不的權力嗎?」
老婆說,「在我眼裡沒有,你娶我,就是跨越階級了,劉飛?你真的以為我會受你擺布嗎?我還有親人,他們對付你,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我說,「你爸的人脈早就被我複製,你家裡的親戚幾乎都在國外,這兩年生意不好做,你還以為你家底豐厚嗎?你爸存的錢,早就花光了,被你家親戚也騙走不少。」
早在 3 年前,就出了問題。
老婆一直以為我不知道,可我早就知道。
甚至他們沒出事前,我就知道他們會出事。
老婆看我的眼神帶著震驚,她顯然沒想到我會知道這些事。
老婆沉默了幾秒後,開口說:「你到底想要什麼?只要你把妞妞還給我,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我朝著窗外看了一眼,這裡是 8 樓。
如果從 8 樓跳下去,一定會死的。
老婆像是明白我的意思,她苦笑幾聲說:「劉飛,你想要我的命?」
我說:「不想,老婆,你情緒不要這麼激動。雖然你的腿被截肢了,但還可以安裝假肢,還能走路,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話音剛落,查房的醫生就來到了病房。
他詢問老婆的身體情況,老婆有好幾次都想讓醫生幫忙報警。
但都忍住了沒說。
因為我手機屏保是妞妞在大山裡的照片。
妞妞長得很像她親爸爸,有點丑,但在大山里,無論美醜,都能嫁出去。
如果不把妞妞接回來,用不了幾年,妞妞就會嫁人。
醫生查房離開後,老婆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如果我死了,你就會放過妞妞嗎?」
10
老婆說的話,讓我很開心。
但我不能表現出來。
妞妞是我這 7 年來最大的恥辱。
我說,「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妞妞的,妞妞如果不在身邊,我也沒辦法和身邊的朋友交代。」
其實我早就想好了,等老婆死了,我就把車房都賣了。
到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城市生活。
至於妞妞,就養在大山里,替她的親爸爸贖罪。
老婆臉色煞白,她說:「你為什麼不報復陳木和?是不敢嗎?」
陳木和就是妞妞的親爸爸。
陳木和的原配老婆有權有勢,並且他倆還有一兒一女。
像我這樣的人,根本接觸不到陳木和。
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對陳木和下手。
但這個仇,我早晚會報的。
別讓我抓到機會。
否則,我一定要陳木和死。
見我不說話,老婆又開口說:「我不會死的,你想都別想,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會信守承諾的,我要是死了,妞妞真的就沒人救了。」
我愣了幾秒,臉色變得難看。
老婆笑著說:「被我猜中了吧?劉飛,你太心急了。」
老婆說這話時,看我的眼神透著嘲諷。
她確實猜對了,但她已經癱瘓了,我是她的丈夫,除了我,還有誰貼身照顧她呢?
我說:「老婆,你好好養病,等你病好了,我們就去接妞妞。」
老婆閉上了眼睛,沒說話。
我心裡很不舒服,就到走廊門口抽煙。
我剛把煙點燃,就看見了張強。
張強竟然沒有影子。
他一臉兇狠地說:「廢物,連個癱瘓的女人都整不了。」
我沒有說話,遞給了張強一根煙,「你有啥辦法?」
張強表情發狠地說,「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
「不行,醫院裡都有監控。」
張強一臉奸笑地說,「你笨啊?等到晚上,你就假裝睡著,壓在你老婆的氧氣管上,能把你老婆活活憋死,反正她現在也沒力氣,沒辦法動,等警察問,你就說是不小心的,沒人管的。」
我愣了幾秒,張強說的辦法確實是個好辦法。
只要我不承認,警察就拿我沒辦法。
深夜,我假裝睡著。
老婆害怕我害她,已經連著兩天沒有睡覺。
她今天是真的熬不住了。
很快就睡著了。
我小心翼翼地湊到病床旁邊,用胳膊壓在氧氣管上。
很快,我就聽見動靜。
老婆拼了命地喊:「劉飛……劉飛……我知道你沒睡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老婆身體很虛弱,病房的門又被我鎖上了Ťû₁。
病房的門還很隔音,外面根本聽不Ṱŭ⁽見老婆求救的聲音。
我等了一整晚,天亮才敢睜開眼睛。
老婆死了。
但她是睜著眼睛死的, 臉上發青發紫,明顯是被憋死的。
我急忙去叫醫生, 又報了警。
我在警局做了筆錄, 等待老婆的屍體檢測報告。
很快, 檢查報告出來了,老婆死於窒息。
我屬於無意識害死了老婆,不需要承擔Ŧű̂₆法律責任。
並且老婆已經沒有直系親屬了。
我作為丈夫, 可以繼承老婆的所有財產。
從法院出來後,我就去找了初戀陳佳。
她還是那樣漂亮。
我笑著說,「再也沒有人能阻攔我們了。」
陳佳說, 「你殺了小雪?」
我笑著說,「是啊,我還金蟬脫殼,繼承她所有的財產, 還不用承擔法律責任,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我話音剛落,臥室里就衝出來幾個便衣警察。
很快,就將我制服。
我困惑地看著陳佳, 「為什麼?」
陳佳面無表情地說,「劉飛,你把自己的經歷過於美化,你已經完全瘋了, 完全沉浸在自己編的夢裡。」
「我根本不是你初戀, 也不是陳佳, 我是陳佳的堂妹陳易。」
「當年,我堂姐自殺,都是被你逼的, 如果不是你總獻殷勤, 小雪又怎麼會看上你?」
「那天下午, 你和你岳父在辦公室說的話,陳佳都聽見了, 是你跪在地上發誓表決心, 一定會和陳佳分手,就連陳佳肚子裡的孩子,你都下藥除掉, 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畜生。」
「你不配活著!」
我愣了幾秒, 不可能啊,我明明記得陳佳被迫嫁給了岳父。
是岳父逼我們分手的。
怎麼ṱú⁸變成這樣?
就在我感到困惑的時候, 我被警察帶走。
經過樓道窗戶時, 我猛地掙脫開,從窗戶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瞬間, 我的腦子清醒了很多。
原來這一切都是我求來的。
沒人逼我。
死了也好,再也不用想那些煩心事。
伴隨著一聲悶響,我狠狠地摔在地上。
和當初許慧摔死的地方一樣。
終於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