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餘完整後續

2025-09-26     游啊游     反饋
3/3
「用不了幾天,她准回來。」

「她沒其他地方可去,只能回來。」

她念叨著。

念叨到最後,自己就相信了。

時間一天天過。

開春了。

溫度在逐漸上升。

第五天。

蔣由找理由出門了。

我爸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新聞。

蔣年年在餐廳的椅子上繡家和萬事興的十字繡。

我媽在廚房忙著做飯,一邊叮囑蔣年年:沒事多歇歇,縫那東西傷眼睛。

她話音剛落,客廳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我爸的玻璃杯掉在了地上。

熱水灑在他身上,冒著熱氣,應該挺疼,可他連叫都沒叫。

「你幹什麼呢?」

我媽衝出來對著我爸就是一頓數落。

可下一秒,她也愣住了。

電視上,主持人正在緊急插播一則新聞。

有乞丐在距離 X 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兩公里外的爛尾樓下發現一具腐爛女屍,身份不明,穿白色羽絨服,黑色馬丁靴。

主持人建議,家中最近如有失蹤女性,可速去警察局報案。

「不...不會...吧?」

我爸愣了半晌,才冒出了幾個字。

看到蔣年年臉色蒼白的樣子,他連忙安慰:「年年你不用太擔心,那一定不是小余。我要是記得沒錯,小余離開醫院那天沒有穿什麼白色羽絨服...」

他在客廳又踱了兩步,還是不放心道:「你在家待著,我和你媽去警察局先看看。」

說著拽上愣在那裡的我媽就往外走。

肢體破破爛爛的我跟著飄了過去。

坐上計程車的那瞬間,我媽突然念叨出聲。

「那死丫頭,失蹤那麼多天,是不是就想這麼嚇唬我們一下。等她回來,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你別說了!」

我爸突然沖她吼了一句。

我媽囁嚅半晌,到底還是咽下了原本要說出口的責罵。

一路沉默下,兩人抵達了警察局。

不一會兒,蔣由也來了。

在警察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停屍房。

一塊白布下,屍體已經不堪入目。

即便經過處理,但散發出來的異味還是讓人忍不住皺起眉頭。

可幾乎一瞬間,蔣由就認出來了。

「是她。」

「衣服是她。」

聞言,我爸直接癱在地上。

我媽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口中喃喃:「不會的,怎麼會呢?」

法醫這個時候走過來。

「根據屍檢結果顯示,這是一具女屍,22 歲,系自殺。死時約懷有兩個月的身孕。」

我媽一下子就驚到了。

她張著嘴,但卻說不出一句話,只靠著喉嚨嗬哧嗬哧地發出聲音。

可看她這個樣子,我只想笑。

哈,歷時八天。

你們終於發現了啊!

11

DNA 檢測結果出來了。

那的確是我。

我媽沒哭,她只是看著警察張張合合的嘴,一直念叨著:「怎麼會呢,怎麼會呢?她怎麼會自殺呢?」

我爸突然怒了。

「還不是你那天抓著小余罵她。」

我媽似乎想到那天她是怎麼對我的。

她蹲在地上,眼淚決堤。

我爸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這麼多年你的心結在哪裡。你怨小余,覺得當初生她時難產,導致你被切除了子宮,你恨她。可我們都忘了,當初她的到來,也是身不由己的啊!」

「我們都有錯,那天我不該打她,更不該隨著你的意思...」

他蹲了下去。

我哥看著爸媽蹲在地上哭,一動不動,三個人中似乎只有他最冷靜。

可只有那雙顫抖的手昭示著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他慢慢走向我的屍體,伸出手,似乎想再看一看我,但最後卻還是沒有掀開那塊白布。

「小余...你一直很懂事,不懂事的人,是哥哥才對。」

我被火化了。

殘破不堪的靈魂變得逐漸透明,我知道,距離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期限越來越近了。

我媽抱著我的骨灰回的家。

我爸我哥想從她手中接過,被她躲了過去。

回家後,她一下子就變得沉默了。

終日待在我那個小房間裡,盯著我的骨灰盒發獃。

按理說死者應該是要入土為安的,但誰從她手裡搶骨灰盒,她都警惕地躲了過去。

蔣年年來都沒用。

夜深人靜時,她在我曾經睡過的那張小床上陷入沉睡。

好像做了什麼美夢,嘴角勾了勾。

「小余,你幫媽媽捶背,媽媽最舒服了。」

突然,她說了這麼一句夢話。

她的話將我也帶到了過去。

小的時候每次媽媽從醫院回來,累得腰酸背痛時,我都會主動去給她捏肩捶背。

聽到她的一句誇讚,心裡比吃了蜜還甜。

真諷刺。

我生前她想不起來我半點好。

如今我死了。

她卻在夢中反覆回憶我的好。

我最後再看了一眼這間由倉庫改裝的小房間。

身軀變得愈發透明。

腦海里莫名出現了一道聲音。

她在熱切地呼喚著我。

我感覺自己被召喚著。

「小余!」

在我徹底消散前,我媽像是突然看見了我,驚呼出聲。

爸爸哥哥聽見動靜闖了進來。

下一瞬,在他們向我撲過來前,我徹底消失不見。

番外媽媽篇

1

我有三個孩子。

但我唯一不記得剛出生時模樣的孩子,只有小余。

因為生她的時候我難產,子宮被一整個切除。

往後的每一天,看到她我就會忍不住想。

為什麼她出生的時候不能像小由那樣懂事。

為什麼她的降生要讓我付出那樣慘痛的代價。

可我忘了,她的出生也是身不由己的。

誰願意背負著使命來到這個世界呢?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將所有負面情緒都發泄在小余身上。

我當然能看到小余在這個家有多么小心翼翼。

年年是大姐,身體虛弱,又有病,已經占據我們大部分心神。

蔣由是男孩子,調皮搗蛋,又占據我們另外小部分心神。

小余就只能扒著我們指甲縫漏出去的那點零碎的時間,感受父母對她的關愛。

像個乞丐。

可那時的我半點沒有對這個孩子的愧疚。

當年醫生就告訴過我和蔣海,白血病即便移植後也有一定復發機率。

我未雨綢繆,一直在監控著小余的各種生活習慣。

我不允許她吃垃圾食品,不允許她熬夜,更不允許她挑食。

胡蘿蔔這種她吃了就想吐的食物,在我的逼迫下,她也吃了不少。

她的身體維持得十分健康。

所以年年白血病復發時,我毫不猶豫地將五歲的小余送上了手術台。

抽骨髓的時候她哭得直抽搐,小臉通紅。

可回家時,看到我難得展露心疼的樣子,當即伸出小手幫我擦了擦眼淚。

「小余不疼,媽媽別哭。」

我第一次將這個孩子抱入懷中,嚎啕大哭。

可哭完之後,我像是一個機器人般,又收回了自己對她的所有情緒。

我當然看得出來孫霄那小子性格上存在的缺陷。

既要又要。

我也知道小余以後一定會因為他受到傷害。

可看到年年笑容歡快的樣子時,我昧了良心般,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小余鬧事,孫霄斷了和年年往來,年年鬱鬱寡歡。

為了讓年年重新開心起來,我將自己的號碼留給她,讓她私下裡和孫霄聯繫。

必要時,我甚至還會給孫霄和年年打掩護。

我總覺得,年年只是太寂寞了。

在我的掌控下,不會發生什麼控制不了的事情的。

可意外還是來臨了。

02

年年不幸。

我不明白上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這個女兒。

她來一趟人間,似乎就是歷劫的。

治療,骨髓移植。

我們又走上了同一條路。

習慣性忽視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

醫生說可以在中華骨髓庫尋找合適配型時,我半點不帶猶豫地拒絕了。

有小余呢!

我一廂情願地覺得,她們是姐妹,妹妹救姐姐,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可我理所當然的態度徹底傷害到了小余。

她懷孕了。

她不想放棄她的孩子,就像我不想放棄我的孩子一樣。

所以她找到年年,拒絕了我的要求。

年年自殺了。

我以為是因為小余的拒絕。

我狠狠地揪住她的頭髮,狠狠地將她摔了出去。

就像我這麼多年做的那樣。

我對她說:「躺在裡面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她爸也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你媽說得對,死的應該是你才對。」

後來我想,小余眼中的光大概就是那個時候滅掉的吧!

她自殺了。

在那棟爛尾樓的樓頂,警方找到了她的手機。

打開手機後,我淚如泉湧。

備忘錄里,寫的全是我們一家人的生日,我們喜歡吃的食物,我們曾經暢想過,等年年病好後想要去旅遊的地方。

她說:以後那些,她會一步步帶我們一起完成。

她在備忘錄里寫:真的不想再經歷小時候的那種痛了。

抽完骨髓後好幾天不能下地走路。

腰酸,腰痛。

可這些捐獻骨髓的後遺症,我當時卻半點都沒有注意到。

因為我的眼裡只有年年。

她說:「這 22 年的人生,我大概註定就是不被愛的。如有來生,我再也不要當爸爸媽媽的女兒了。」

2018 年,我永遠失去了我的女兒。

03

小余走後一個月,年年在中華骨髓庫里配到了半相合的骨髓。

不久,她又進倉了。

進倉前,她哭著說:

「對不起,媽媽,一直以來,讓你操心了。如果沒有我,你和爸爸,小由小余本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

很奇怪,過去只要她一流眼淚,我恨不得為她摘星星摘月亮。

可小余走後,我對年年身體的緊張感似乎在幾個月里漸漸消弭了。

我什麼都沒做,只是行屍走肉般用手帕幫她擦乾淨眼淚。

小余做出那樣的選擇,我和她爸難辭其咎。

但我很清楚,一直被我們捧在手心的年年也並不無辜。

年年治療期間,小由成為了骨髓庫的一名志願者。

我知道他在自責,沒有阻攔。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他願意挽救一個危亡的家庭,我也很開心。

可第一次捐獻骨髓,回來後腰整整酸痛一個月,幾乎沒辦法工作時,他抱著我,哭了。

「媽媽,原來妹妹捐骨髓時,要吃這麼多苦啊!」

我的心仿佛被扎了一刀。

密密的疼痛襲來。

那之後,向來喜歡粘著年年的小由,竟然搬去了外面住。

像是一夜之間明白了過去自己的理所當然,究竟錯的有多離譜。

至於孫霄。

徹底失去小余後的半個月,他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

他每日去小余的墓地買醉。

喝得醉醺醺的。

口中一直念叨:「我怎麼就把你們弄丟了呢?」

偶爾會買點粉色藍色的小衣服帶過去,燒了。

我有半年沒有見過他。

後來新聞播報我們才知道,他跑去山區支教了。

可去那邊的第三天,就遭遇了地震。

為了救學生,他被埋在了廢墟之下。

他死在了一場地震里。

04

又是一年過去。

年年移植完成,進入漫長了排異闖關期。

小余忌日這一天,我們一家四口終於鼓起勇氣,去墓園看她。

「小余啊,媽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多少吃點吧!」

過去我嫌棄這東西重糖,吃多了身體不好,很少做給她吃。

如果她還活著,看到這樣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大概會笑眯眯地抱住我,甜甜地喊上一句「媽媽對我最好了」吧?

我點燃了香。

可一陣風吹來,香滅了。

蔣海變了臉色。

半晌,他嘆了一口氣。

這兩年來,他嘆氣的次數都要趕上前大半輩子了。

「小余不會原諒我們了。」

我愣愣地看著熄滅的煙。

不原諒就不原諒吧!

想必屬於我的報應,我們的報應,也快來了。

小余,你就好好看著吧!

12.終章

我再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身旁的婦人見狀,聲音驚喜:「醒了!她爸,醒了!」

我茫然,但直覺讓我喊出了那個字。

「媽?」

女人先是不敢相信,接著竟然哭了。

「她爸!你看咱家囡囡,是不是恢復正常了?」

後來,「媽媽」牽著我的手說,我從小就與別的小孩不同。

日常偶爾痴傻不說,經常還會無緣無故陷入昏迷,醫院也查不出什麼問題。

那時他們害怕,只能另闢蹊徑救我。

遊方道士說,我這是魂體不全引起的。

待到彼方消亡,我就能恢復正常。

至於我是誰?

我叫劉妍妍,生於 2002 年, 今年 21 歲。

是家中老么,父母的老來女。

哥哥劉峰是警察, 大姐劉麗麗是教師, 二姐劉珍珍是律師。

我出院那天, 他們忙裡偷閒, 全都趕來醫院接我出院。

看著圍繞在病床前的每一位家人,沒來由的, 我紅了眼眶。

我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

大姐看到我哭, 笑著道:「小妹這次甦醒,人好像都變得感性了不少。」

「誰說不是呢?昨天夜裡還聽見她在夢裡喊媽媽呢!」

我忍住羞赧任由她們打趣。

出院回家後, 我成了大熊貓,被珍貴保護起來。

媽媽想盡一切辦法, 做我想吃的, 我能吃的食物。

她對我的喜好非常了解。

在確保營養均衡的情況下, 我沒吃到任何一道不喜歡吃的菜。

這種感覺讓我非常陌生。

因為那一瞬間,我腦海里莫名閃現了一個畫面:飯桌上, 飯菜里放了不少胡蘿蔔絲,一個女人一邊往我碗里夾菜, 一邊讓我吃。

而我忍著想要嘔吐的慾望,吃的十分勉強。

那是誰?

我很想再回憶回憶, 卻發現那段記憶又消失了。

我搖了搖頭,看看眼前的家人,內心像喝了蜜一樣甜。

幾天之後, 恰逢小侄子將過周歲宴, 我去商場給他買禮物。

途徑服裝店時,遇到兩個人。

很奇怪,明明不認識,但就是感覺莫名熟悉。

身材瘦削, 一臉老相的女人摸著一條紅裙子道:「要是小余還在, 我買這條裙子送給她, 她一定很高興,她那麼喜歡紅裙。」

站在她身邊的年輕女孩見狀,臉上閃過一絲落寞。

「媽, 小余走了五年了,她要是還活著的話, 一定不希望你這樣的...」

誰知那女人聽到這話後,原本還算祥和的面容卻陡然一變。

她將穿著白裙的女孩一把推開:「你走!你不是小余!我的小余呢, 你把她還給我好不好?」

一看精神就不正常。

女孩崩潰了。

「媽你別這樣好不好,爸爸肝癌去世後, 蔣由不理我,我現在只有你了...」

「你忘了嗎?你好不容易才將我從死神手裡搶回來, 現在怎麼能這麼對我啊!」

她大哭的聲音引來了許多人的注意,也包括我。

這個家庭, 母親瘋了,父親走了。

女孩的臉上沒有一絲氣血的樣子,顯得有點滲白。

我內心泛起一絲憐憫。

但和她目光交匯的瞬間,我卻感到一陣噁心!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知為何,這個想法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憐憫的情緒也一掃而空。

「我這是怎麼了?」

我沒再繼續聽下去,而是往樓上的兒童區走去,還好我的家庭幸福美滿。

該給姐姐家的小孩買什麼玩具呢?
游啊游 • 70K次觀看
游啊游 • 3K次觀看
游啊游 • 8K次觀看
游啊游 • 2K次觀看
游啊游 • 2K次觀看
游啊游 • 4K次觀看
游啊游 • 820次觀看
游啊游 • 760次觀看
游啊游 • 530次觀看
游啊游 • 880次觀看
游啊游 • 640次觀看
游啊游 • 440次觀看
游啊游 • 490次觀看
游啊游 • 330次觀看
游啊游 • 650次觀看
喬峰傳 • 610次觀看
喬峰傳 • 830次觀看
連飛靈 • 480次觀看
游啊游 • 290次觀看
游啊游 • 770次觀看
喬峰傳 • 340次觀看
游啊游 • 390次觀看
舒黛葉 • 3K次觀看
喬峰傳 • 13K次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