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餘完整後續

2025-09-2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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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 22 歲,也給你當了 22 年的附庸。現在想當個獨立的人,想過自己的生活,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她轉過頭。

眼睛似看向我,又似無處著落。

雙眸依然空洞,然而口中說出的話,卻讓我渾身一涼。

「那又怎麼樣?」

「什麼?」

「你不願意,那又怎麼樣?」

她語調輕輕,內含的惡意卻不輕。

「你信不信,只要我說:我想活,爸媽就是綁也要把你綁到手術室?」

「畢竟,你能來到這個世界,最該感謝人不就是我?」

向來柔弱無辜的臉,此刻卻喊著滿滿的惡意。

我的心臟劇烈跳動一瞬,因為我意識到,她說的是事實。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情緒,肚子傳來一陣緊縮感。

我摸了摸肚子,鎮定道:「隨便你們是去骨髓庫還是怎麼,總之這一次我是不會輕易妥協的。」

我關上了門。

可剛出玄關,想起蔣年年剛才的樣子,我突然生出一股不安。

我快速轉身,原路返回。

門打開的那一瞬,我呆在了原地。

蔣年年竟然自殺了。

刺目的顏色讓我的肚子又一陣緊縮。

我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通知父母和蔣由的。

坐上救護車的那一刻,看著蔣年年幾乎變得透明的面龐,我終還是沒忍住撥通了孫霄的電話。

可他的反應令我如墜冰窟。

他在那邊驚慌怒吼:「你對她做了什麼?」

他掛斷了電話。

我手上捏著的蔣年年的手機卻快速震動起來。

卡 2 來電。

來電人備註:「小孫」

我內心有個猜測,接通了。

「喂?年年,小余剛才是騙我是吧?」

孫霄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我摁滅了電話。

看到卡 2 那串並不屬於蔣年年,但卻也眼熟異常的電話號碼。

突然很想笑。

原來這三年里,孫霄並沒有和蔣年年徹底斷聯。

原來到頭來,連最後一個我最重要的人,也在我媽的幫助下,站到了蔣年年的陣營。

我渾渾噩噩地站在搶救室外。

我媽不願放過我。

她爆發了。

這個給我生命的人,此刻卻恨不得我立即死在她面前。

「蔣余!為什麼躺在裡面的人不是你!為什麼你要這麼糟踐我!」

她狀若癲狂,扯著我的頭髮,將我狠狠甩了出去。

額頭撞上堅硬牆壁時,我眼前一黑,恍如下一秒就要死在醫院裡。

溫熱的液體從額角流出。

我不知道該不該慶幸,這個時候的自己竟然沒有暈過去。

我媽還在哭。

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半點看不到過去貴婦人的風采。

「我的年年,我的年年...」

急救室的燈依然在閃爍。

我爸拋下手中的工作急匆匆地趕到醫院後,將我媽從地上拉了起來,溫聲安慰。

下一秒他看向我,「蔣余!你到底對你姐姐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

我扯了扯嘴角,「我說,我不想再給她當移動骨髓庫了。我說,我也是個人,我想有自己的人生,有錯嗎?憑什麼...」

「啪」的一聲。

未盡的話被這一巴掌打斷。

我爸用一雙猩紅的眼睛瞪著我。

我沒說話。

額頭上的血流到了眼睛裡,不舒服,但我愣是沒有閉上眼睛。

我就這麼看著他。

他的嘴唇抖動,語不成句。

「你...你媽說的沒錯。」

「現在我在你眼裡看不到半點手足親情。」

「死的人應該是你才對...是你才對。」

這個曾把我放在膝頭,笑呵呵地說小余是爸爸的開心果的男人,現在卻不吝將最惡毒的語言加諸在我身上。

看著我爸攙扶我媽的背影,半晌,我自言自語:「對,你們說的對,如果一輩子都要以這種方式活著的話,死的人確實該是我。」

蔣年年她多好啊!好到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我的一切都該為她的健康讓位。

孫霄應該也在趕來的路上了吧!

他應該也會像爸媽剛才那樣吧!

摸了摸腫痛的臉頰,看一眼手術室門前急切等待的夫妻倆。

我踉踉蹌蹌地離開了醫院。

07

人群熙熙攘攘,我如行屍走肉。

砰地一聲,我撞上了一個人。

我無意識地朝著對方鞠了一躬,繼續往前走,胳膊卻被一把拉住,對方的目光落在我已經腫起來的臉上。

「蔣余?你怎麼出來了?」

聲音聽著十分熟悉,抬頭一看。

是許久不見的蔣由。

我瞳孔一縮。

蔣由對我是存在惡意的。

也是最愛蔣年年的。

五歲那年,我剛給蔣年年捐完骨髓。

一向對我沒多少笑臉的媽媽難得抱著我哭了。

爸爸也輕聲安慰。

那時六歲的蔣由就一個人偷偷躲了起來。

爸媽急壞了。

等在移植病區外找到他,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我第一次看爸爸打他。

「怎麼可以在醫院亂跑!你丟了讓爸媽要怎麼辦?!」

他將頭埋入爸爸的懷裡,被打了也不哭,只是委委屈屈道:「我看爸爸媽媽都在妹妹這裡,不想姐姐一個人在病房裡,不想讓她太孤單。」

只這一句話,爸媽收回了短暫放在我身上的目光。

那個時候他有沒有意識到,其實父母將一大半的精力給了蔣年年,一小半的給了他,而我幾乎分毫沒有呢?

六歲的孩子不知道,但十六歲的孩子一定是知道的。

否則他怎麼會因為要粘杯子而忘了接我,讓我差點被小混混凌辱?

我能很清晰地認識到。

雖然我們一母同胞,但在蔣由那裡,我比不上哪怕蔣年年的一片衣角。

因為我是健康的。

因為蔣年年看到我後,腦海中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永遠不是我救了她的命。

她眼中的艷羨、落寞,足以讓周圍一切關注她的人神經緊繃。

所以蔣由可以理所當然地忽視我。

可以理所當然地幫助蔣年年奪回父母的目光。

他確實是個好弟弟。

但對我來說,他永遠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

此時,再看蔣由的臉,我沒來由地生出了一股厭煩。

「你的臉...」

我伸手摸向臉。

冰冷的刺痛感傳來,讓我一瞬間回想起這巴掌的來源。

「和你沒關係。」

我拉下了蔣由放在我胳膊上的手。

他一愣,接著道:「你現在看起來狀況不對,先別急著走。」

他似乎跑去喊人,一邊指著我,一邊拜託對方:「這是我妹妹,她看起來身體有點不舒服,我現在有事需要上去一趟,麻煩你幫我看一下她。」

交代完,他連看我一眼都不曾,便一陣風似地跑向了電梯。

那是手術室的方向。

08

等小護士再想找我時,我早已經隨著人流走出了醫院。

腦子一團亂麻,我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手機一直響個不停,我不想接,那人卻一直打。

煩不勝煩。

我接了。

「你跑哪去了?你姐姐在急救,你怎麼沒在外面陪著叔叔阿姨?」

開口就是指責。

沒有問我現在在哪。

沒有問我有沒有遭遇什麼。

滿心滿眼都是蔣年年。

「孫霄。」

許是我的聲音平靜到不正常,他停止責怪。

「你記得你曾說過,要給我獨一無二的愛嗎?」

他沉默幾秒,「嗯。」

「你記得你是我的男朋友嗎?」

他的聲音變得不耐煩。

「你怎麼又說這個話題,沒完沒了是吧?年年是你姐姐,我未來的大姨子,以後都是一家人,我多關心關心怎麼了?你有這個閒心懷疑這懷疑那,不如趕緊回醫院...」

我掛斷了電話。

仰頭看天。

腦海里走馬觀花地過了一遍我人生短暫的 22 年。

這世上有沒有哪怕一個人可以給我毫無保留的愛呢?

沒有。

從出生開始,我似乎就是不被人期待的。

我努力掙扎,卻還是...

那麼,擠不進去的世界,就不擠了吧!

像是魔怔了一樣。

當距離醫院兩公里處的爛尾樓映入我眼帘時,我毫不猶豫地往那個方向走。

我的腦子太難受了,好想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我清醒一下。

我冒著雪,徒步走到了那裡,又徒步爬上了頂層。

34 層高的樓,深夜裡從上往下看,恍如看向了深淵。

冬日的寒風如刀般割向我的臉頰,稍有不慎,我死無全屍。

我的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心臟在劇烈跳動。

我輕輕撫了上去。

死多簡單啊!

只需要往下一跳,砰砰跳的心臟就能立即停止工作。

只需要往下一跳,世間再無蔣余。

捏在手裡的手機還在不停震動。

有我爸,有蔣由的,有孫霄的。

我伸手點開最近的語音。

冷風呼呼地吹著,孫霄氣急敗壞的聲音通過聽筒傳出來。

「蔣余!你太令我失望了,你手上攥著你姐姐的命!」

哦,聽這語氣,我爸媽大概是添油加醋地將蔣年年自殺的原因告訴他了。

來質問我來了。

下一條語音自動播放。

「就是捐獻一次骨髓而已,可以救年年的命,讓她重獲新生,小余,你不覺得這是很偉大的一件事情嗎?」

他哄著我的語氣,溫柔極了。

可我聽出來了。

他忌憚我。

我的男朋友,怕我不給自己姐姐捐骨髓,哄我。

諷刺。

我摸摸心臟,感覺不夠。

又點開我爸的微信。

「你回不回來?」

「再不回來,以後就不要回家了,死在外面吧!」

....

「爸剛才說的是氣話呢!只要你回來,給你姐姐捐骨髓,你就還是爸媽的孩子。」

「你之前不是說想去哈爾濱旅遊?等你姐姐好了,我們一家一起去那邊玩,你先回來行不行?」

爸爸呀,想去哈爾濱的人,從來也不是我啊!

我媽哭著說:「蔣余!我上輩子是欠你的嗎?」

「要我求你嗎?好,那媽求你,救救我的年年,求求你...」

媽媽別求了,我應允不了。這麼些年,身為你的女兒,我太累啦!如果有下輩子,我不要再當你們的女兒了。

蔣由的聲音最是冷靜。

「你應該知道,如果不是大姐生病,壓根就不會有我們兩個存在。」

「蔣余,不就是捐獻骨髓?多大點事?你小時候又不是沒捐過?我要是能捐,也輪不到你了。你懂點事,趕緊上來給爸媽認個錯,這事就算過去了。」

蔣由,我不想懂事。

現在我只想任性一次。

在蔣家。

我姐姐叫年年。

哥哥叫由。

我叫余。

蔣家年年有餘。

可我這余啊,從來就是多餘的余。

我丟開手機,望向深淵。

34 層的高樓,我一躍而下。

渾身放鬆下來。

舒坦極了。

那一刻,我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蔣余,你終於不再多餘啦!

9

我好像沒死。

看著地上那摔得血肉模糊的身體時,我內心惡意地想:他們要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蔣年年的移動骨髓庫,已經消失了呢?

我想知道這個答案,飄著回到了 x 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的病房。

蔣年年躺在床上,還處於昏睡狀態。

我媽忙前忙後,小心翼翼地用沾了溫水的毛巾為她擦臉,摸到蔣年年的手有點涼,又拿起遙控器調高了溫度。

體貼周到,一如往昔。

蔣年年在醫院住了三天。

這三天裡,我似乎成了禁忌,被所有人遺忘。

她出院那天,我也跟著他們久違地回到了那棟房子。

家裡被布置得非常溫馨。

蔣由在貼「歡迎回家」的貼紙,孫霄在笨手笨腳地往蛋糕上插蠟燭。

我爸拿著小彩帶,奮力地扭動著身體,口中歡呼:歡迎寶貝女兒出院回家!

氣氛真的溫馨不已。

晚飯時,六人座的桌子上,五個人坐在餐桌上舉杯共飲。

喝了一口牛奶後,蔣年年看向了空著的那一把椅子。

「小余還沒回來嗎?」

她故作關心的語氣,令我作嘔。

氣氛陡然一窒。

「那丫頭現在不知道在哪瘋呢!瘋夠了就回來了。」

「回來看我怎麼收拾她!不孝不悌的東西!」

蔣年年一臉疑惑。

「小余做了什麼事嗎?為什么爸媽你們這麼生氣?」

提到這個,我媽似乎氣不打一出來。

「你這妹妹是被我們養歪了。親姐姐病了,要她捐個骨髓還推三阻四。她之前是不是和你說這次不想給你捐骨髓,導致你...我和你爸氣得慌,將她臭罵一頓,死丫頭耍脾氣跑了,到現在都聯繫不上。」

砰地一聲。

蔣年年一不小心碰到了身前的牛奶。

我媽停止罵我,一臉焦急,「年年沒事吧?」

蔣年年低著頭。

不一會兒,她似乎醞釀夠了情緒。

幾滴眼淚從她眼眶滴落。

「不是的。」

「我...我自殺和小余沒關係。」

我站在餐桌邊上,憤怒咆哮。

「你究竟是不是想牽連到我,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不相信這麼多年,你看不出來因為你,我的處境有多艱難!」

可無人聽到。

我媽溫柔地用紙巾幫蔣年年擦乾淨眼淚。

「別哭了,你慢慢說。」

蔣年年平復了一下心情,苦笑道:「第三次被白血病擊倒,和死神賽跑,媽媽,這一次,我不想跑了。」

我媽一聽就哭了,「你怎麼這麼傻。」

「所以...看到桌子上那把水果刀的時候,我沒忍住...」

「真的和小余沒關係。」

聽蔣年年這麼說,我氣得在客廳來回踱步。

你當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在逃脫責任!

我恨不得將她孱弱的身體一把推倒,痛快打上一架。

我媽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爸爸和蔣由也站了起來,無聲將兩個哭泣的女人擁住。

蔣年年哭了許久,才從媽媽的懷裡鑽出來。

她擦乾淨了眼淚,又笑著道。

「媽媽,爸爸,小由,對小余的選擇,我真的一點都不怪她,我知道這一次她為什麼這樣做。」

說完,頂著全家人詫異的眼光,她走到了我的房間。

再回來時,她手上多了一個文件袋。

她從裡面掏出來一張檢驗報告。

那張 B 超單上,赫然寫著「宮內早孕,(孕八周)」。

看到報告單那刻,孫霄愣在那裡,張著嘴巴,半晌沒說話。

可我注意到。

他的手抖了起來。

10

我媽拿著那張報告單,盯著上面的小人看了幾秒,半晌聲音冷冷道:「為了這麼個還沒有完全成型的胎兒,就放棄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這死丫頭...」

孫霄聞言,死死地盯向我媽。

「媽!」

蔣由的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

他竟然第一次為我頂撞我媽。

「媽媽,你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你當年懷上我姐的時候,姨媽和她情況一樣,你會半點不猶豫地打掉她,為姨媽捐獻骨髓嗎?」

「....」

「既然您做不到,又憑什麼要求蔣余這樣做呢?」

被責問,我媽恨恨地將報告單塞入文件袋。

「她懷孕了,自己不跟我們說,怪誰?」

「我是她媽,給她命的人,她還能和我生份一輩子?」

「再說,我這麼做是為了誰?」

沒人說話。

我媽倔著一張臉,打死不承認自己做錯了。

也是,她怎麼會錯呢?

按照他們的論調,這天下只有不是的兒女,沒有不是的父母。

可媽媽呀,我的人生只有 22 年,那麼短暫,是要和你生份一輩子啦!

「這段時間你們誰也別去找她,稍微有點不順心就給人玩失蹤,我非得改改她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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