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女兄弟在我家門口直播招鬼完整後續

總有些凡人，自以為窺見了天機，便不知天高地厚。

「後續，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我問。

「林婉婉的直播帳號和所有相關視頻，我們會在半分鐘內，從全網清除。對外，我們會宣稱，她因為長期進行封建迷信活動，精神失常，目前正在接受秘密治療。」

陳老頓了頓，又說。

「至於您的丈夫……嚴循。我們會對他進行深度催眠，清除他今晚的記憶。然後，給他安排一個新的身份，送到一個您永遠也不會再見到他的地方去。」

這是渡鬼司處理這類事件的常規操作。

抹除，遺忘，讓一切回歸「正常」。

我聽著，心裡卻沒有什麼感覺。

清除記憶？

這可太便宜那個渣男了。

就讓他帶著對我的怨恨，和對林婉婉的「深情」，在一個虛構的世界裡，活下去吧。

「不必了。」我說。

陳老愣了一下。

「雲大人？」

「記憶不用清除。」我看著他，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讓他記著。讓他清清楚楚地記著，今晚發生的一切。記著林婉婉是怎麼死的，記著他是怎麼跪在我面前，又是怎麼反咬我一口的。」

我要讓他，用餘生所有的時間，活在恐懼和悔恨里。

這，才是對他最殘忍，也是最公平的懲罰。

陳老看著我，眼神里閃過一絲瞭然。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再次躬身。

「是，謹遵您的吩咐。」

9.

一周後，我收到了嚴循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是通過陳老轉交的。

據說，嚴循在渡鬼司的「安全屋」里，第一天就瘋了。

他時而大哭，時而大笑，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鬼」和「婉婉」。

他不敢睡覺，因為一閉上眼，就會看到林婉婉被萬鬼分食的場景。

他也不敢吃飯，因為他總覺得，飯菜里，都是林婉婉的血肉。

短短几天，他就瘦得脫了相，精神也徹底垮了。

當陳老把離婚協議書放在他面前時，他沒有任何猶豫，顫抖著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對他來說，離開我這個「妖怪」，或許是一種解脫。

我拿到離婚協議書的那天，天氣很好。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客廳的地板上，暖洋洋的。

我把那張紙，連同我們之間所有的合影，結婚證，一起扔進了壁爐里。

看著它們被火焰一點點吞噬，變成灰燼。

我感覺，心裡某個沉重的枷鎖，也隨之斷裂了。

「大人，都處理乾淨了。」

官服鬼魂的身影，在我身後浮現。

「嗯。」我點點頭，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他。

「這是地府人事部最新的調令。你工作勤勉，恪盡職守，經考核，特晉升你為城西片區副巡查使，即日上任。」

官服鬼魂愣住了，他顫抖著手，接過那份蓋著地府朱紅大印的調令，一時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在地下熬了幾百年，他終於升官了。

「多……多謝大人提拔！屬下……屬下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就要給我磕頭。

我抬手虛扶了一把。

「起來吧。這是你應得的。」

那天晚上，我提拔他的事情，很快就在轄區內傳開了。

所有的鬼魂，都對我這個新上任的「雲大人」，更加敬畏了。

他們明白了一個道理。

跟著雲大人，有肉吃，有官做。

但誰要是敢在她面前耍花樣，下場，就會和那個叫林婉婉的女網紅一樣。

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我的生活，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白天，我是一個普通的自由職業者，寫寫稿，喝喝茶，養養花。

晚上，我便是這方圓百里，所有鬼魂的最高管理者。

我處理著它們的恩怨情仇，裁決著它們的功過是非，引導著它們走上輪迴的正軌。

偶爾，我也會想起嚴循。

想起我們曾經也有過的，甜蜜的時光。

但那感覺，就像是在看一部很久以前的老電影。

畫面已經模糊，情緒也早已褪色。

我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的世界，容不下一個能看見鬼的妻子。

我的世界，也不需要一個背叛我，不信任我的丈夫。

放手，對我們彼此，都是最好的結局。

10.

中元節又快到了。

地府發來了最新的工作指示，要求各片區加強夜間巡邏，嚴防惡鬼作亂，確保人間秩序。

我召集了轄區內所有的鬼差和巡查使，開了一次線上工作會議。

會議室，就在我家客廳。

幾十個穿著各式各樣古代官服的鬼魂，濟濟一堂，卻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我坐在主位上，言簡意賅地布置著任務。

「城東區，李捕頭負責，增派三組夜巡隊，重點排查亂葬崗一帶。」

「城南區，趙判官負責，加強對醫院和火葬場的管控，安撫好新魂，防止發生騷亂。」

「城西區……」我看向官服鬼魂，「老王，你剛上任，就負責最棘手的商業區吧。那裡人流量大，陽氣雜，最容易出事。」

已經榮升為「王副使」的官服鬼魂，立刻站出來，中氣十足地領命。

「是！保證完成任務！」

會議開完，鬼魂們領了令，便化作青煙，各司其職去了。

客廳里，又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泡了一壺普洱，走到窗邊。

窗外，夜色正濃，萬家燈火，織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手機響了一下，是一條新聞推送。

【知名玄學博主「婉婉道玄機」失蹤一年，警方至今未找到任何線索，或成懸案。】

我看著那條新聞，眼神平靜。

這世上，每天都有人消失。

多她一個，不多。

少她一個，世界清凈許多。

我關掉手機，抿了一口茶。

茶香醇厚，回味甘甜。

突然，我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轉頭看向街對面的那棵大榕樹。

樹蔭下，站著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嚴循。

他比一年前，老了十歲不止。

頭髮白了大半，身形佝僂，臉上布滿了滄桑和疲憊。

他就那麼定定地站在那裡，隔著一條馬路，遠遠地望著我的窗戶。

眼神里，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有悔恨，有恐懼，有思念，還有一絲……渴望。

他想過來，卻又不敢。

那晚的記憶，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將我們永遠地隔在了兩岸。

我看著他，心裡，已經沒有了任何波瀾。

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我拉上窗簾，隔絕了那道窺探的視線。

11.

日子一天天過去，波瀾不驚。

我的轄區，在我的治理下，一片祥和。

鬼魂們安分守己，輪迴有序。

人間，也風平浪靜。

陳老偶爾會派人送來一些人間稀奇的小玩意兒，算是對我工作的「慰問」。

有時是一盒新出的茶葉，有時是一台最新款的 VR 眼鏡。

我知道，他是在向我示好，也是在試探我的態度。

我照單全收，卻從未給過任何回應。

我和他們渡鬼司，永遠都只是合作關係，不可能成為朋友。

這天，我正在家裡侍弄我新買的一盆蘭花，門鈴響了。

我通過貓眼一看，有些意外。

門口站著的，是一個穿著樸素，滿臉風霜的中年女人。

是嚴循的母親。

我們已經快兩年沒見過了。

我打開門。

「阿姨。」

嚴循的母親看到我，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她撲通一聲，就要給我跪下。

我連忙扶住她。

「阿姨，您這是幹什麼？」

「小書啊……」她抓住我的手，老淚縱橫，「阿姨求求你，救救嚴循吧！」

我把她扶進屋裡，給她倒了杯熱水。

「他怎麼了？」

「他……他快不行了。」嚴母泣不成聲，「自從一年前他突然從公司辭職，整個人就變得瘋瘋癲癲的。他說他能看見鬼，說有鬼要來找他索命。」

「我們帶他去看了好多醫生，都說他是精神分裂。吃了很多藥，一點用都沒有。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見天日，最近……最近已經開始絕食了。」

「他說，他罪有應得，他要去給那個叫林婉婉的女孩賠罪。」

我端著水杯的手，頓了一下。

「小書，阿姨知道，你們離婚，肯定是因為嚴循做錯了事。他以前跟我提過，說你不讓他跟那個姓林的女孩來往，他還為了這事跟你吵架。」

「現在想來，你肯定早就看出來那個女孩不是什麼好東西了！是我們家嚴循瞎了眼，被豬油蒙了心，才不聽你的話！」

嚴母擦了把眼淚，從包里拿出一個存摺，塞到我手裡。

「小書，這裡是家裡所有的積蓄。阿姨求求你，不管嚴循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他都是我兒子。你就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救他一命吧！」

我看著手裡的存摺，又看了看面前這個為了兒子，可以放下一切尊嚴的母親。

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阿姨，這件事，我管不了。」

我說的是實話。

嚴循的心魔，是他自己種下的。

他被困在無盡的恐懼和悔恨里，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自我懲罰。

解鈴還須繫鈴人。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小書……」嚴母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

我把存摺推了回去。

「您帶他去一個地方吧。或許，那裡能幫到他。」

我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了一個地址。

那是城郊的一座小寺廟。

廟裡的住持，是我的一位「老朋友」。

一個真正得道的高僧。

他能不能度化嚴循，就看嚴循自己的造化了。

送走嚴母后，我站在窗前，久久沒有動。

官服鬼魂，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我身後。

「大人，您心軟了。」

我沒有回頭。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一個母親，為她犯錯的兒子流淚了。」

12.

又是一年中元節。

夜幕降臨, 鬼門大開。

我換上一身黑色的長裙, 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我的辦公室, 已經從之前那個小小的公寓，搬到了市中心最高的一棟寫字樓的頂層。

這裡，視野開闊，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

也可以，更好地「監視」我的轄區。

王副使穿著一身嶄新的官服, 站在我身後，彙報著各區的情況。

「稟告大人，各區夜巡隊已全部就位。目前一切正常, 未發現異常情況。」

我點點頭。

「很好。讓大家打起精神，今晚，誰都不許懈怠。」

「是！」

王副使領命退下。

我端起一杯紅酒, 輕輕晃動著。

這兩年，人間關於「玄學」「靈異」的直播和短視頻，越來越少。

偶爾有幾個不怕死的冒頭, 也會在第二天，就因為「涉嫌傳播封建迷信思想」，被永久封號。

渡鬼司的工作，效率越來越高了。

陳老, 也因此官運亨通，據說最近又升了一級。

而我，依舊是那個遊走在陰陽兩界的, 孤獨的「雲大人」。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陌生的簡訊。

【雲小姐，我是普陀寺的住持。嚴循居士, 已於今日上午, 剃度出家, 法號『了塵』。他托我轉告您一句話：一念天堂, 一念地獄, 萬般皆是心造。願您, 歲歲平安。】

我看著那條簡訊, 久久沒有動。

了塵。

了卻塵緣。

也好。

青燈古佛，對他來說, 或許是最好的歸宿。

窗外，一輪慘白的圓月，高高地掛在天上。

街上, 有零星的火光在閃爍。

那是人們在路邊, 為逝去的親人, 燒著紙錢。

我仿佛能聽到，那些鬼魂，在收到親人的「匯款」後，發出的滿足的嘆息。

這就是我的工作。

維持著陰陽兩界的秩序, 讓生者安寧，讓死者魂歸。

雖然孤獨，卻也……意義非凡。

我舉起酒杯, 對著窗外的月亮，輕輕一碰。

「敬, 這太平盛世。」

也敬，那個曾經犯過傻，但最終選擇了放下的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