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內，入伙變散夥完整後續

我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問：「如果有了弟弟，現在爸爸媽媽給你的一切，都要分他一半，你真的願意嗎？」

我原以為這樣就能讓她退卻。

可她一句話，卻讓我徹底心軟：「萬一有一天……晴晴找不到爸爸媽媽了，該怎麼辦？」

是啊，萬一將來我們不在了，她在這世上連個依靠的人都沒有。

後來，我才知道，這句話是婆婆叫秦楓教她說的。

入伙儀式剛結束，樂樂房間就傳來哭喊。

婆婆立刻衝上前，粗魯地一把搶過樂樂手裡的樂高，塞給俊俊：「樂樂，不就一個玩具嗎？你還要和俊俊搶？」

樂樂愣在原地，顯然沒反應過來，一向在姐姐面前最護著他的奶奶，怎麼突然換了個人？

「那是我攢了好久的零花錢買的。」他伸手想搶回來。

婆婆舉起手「啪」地打在他手上。

我在一旁，沉默地看著。

我得讓樂樂嘗嘗東西被搶的滋味，也得讓晴晴看清楚，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做。

俊俊根本不管哭喊的樂樂，三兩下就把樂高摔得粉碎。

我拿起手機，調出購買記錄，直接遞到一聲不吭的秦超面前：「俊俊摔了樂樂的樂高，是他攢錢買的。兩千二，你們得賠。」

秦超臉色一沉：「小孩子玩鬧，懂什麼？你至於上綱上線嗎？」

我直接打開收款碼，語氣冷靜：「小孩子不懂，大人也不懂嗎？兩千二，現在轉。」

婆婆立刻幫腔：「曉芸呀，就是小家子氣，什麼事都計較！哪有當大嫂的樣子！」

我笑了笑，接過話：「秦超大方，當初你們買房，我們可是送了全屋家電，不是什么小數目。」

我轉頭看向秦楓，「秦楓，他們呢？回禮了什麼？全屋家電嗎？」

秦超一愣，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翻舊帳：「嫂子，你送都送了，哪有還回去的道理？你這太難看了。」

「就是，」弟媳立刻挽著秦超的手臂，撇撇嘴：「當初又不是我們逼你送的，現在說這個，真沒意思。」

秦楓整張臉漲得通紅，頭越來越低。

他們都不知道，上個月，秦楓嬸子拿了五萬塊現金給我，說是老家一年的分紅。

我手指利落地數出七千八，遞到他們手上：「五萬塊減去兩千二的樂高，四萬塊的全屋家電，這七千八還給你們，兩清了。」

5

我對著樂樂說：「你手上那個還給俊俊，媽媽給你買新的！」

樂樂小嘴一撇，整張臉寫滿了委屈和不情願。

「你的樂高被俊俊弄壞了，媽媽幫你要回了賠償，你還這麼不高興。」

我蹲下來，看著他的眼睛，「那你想想，姐姐的房間呢？一聲不響就被爺爺奶奶占去了，你還覺得媽媽不該鬧嗎？」

「如果媽媽也像奶奶說的，要你把樂高都讓給俊俊，你樂不樂意？」

他撇著嘴，似懂非懂，終於小聲嘟囔：「不樂意……姐姐也不樂意。我懂了……媽媽。」

看著他小跑去跟晴晴道歉的模樣，我心裡一軟。

晴晴抬頭看我，看著我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崇拜。

我的決心在那一刻又更加的堅定了一些。

另一邊，秦超一見到錢就兩眼發光，沾著口水數得專注，最後心滿意足地把一疊現金塞進自己口袋。

婆婆在一旁掐著指頭嘀咕：「兩千二、四萬、七千八，一共是……五萬？」

她猛地扯著秦楓：「這五萬是哪兒來的？」

秦楓頓時面露窘迫，壓低了聲音：「前陣子嬸子說……是老家一年的分紅，讓我轉……」

「轉交」兩個字還沒有說完，婆婆瞬間炸了：「這五萬塊是我和你爸的養老錢，也是我們的命根子！」

「秦楓，你糊塗啊，這是你能挪用的錢嗎？」

秦超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錢原本是五萬，現在到他的手中只剩下七千八。

他一臉不可置信：「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連爸媽的錢你也要貪？」

「俊俊不就是玩了一下樂高的玩具嗎？至於這樣斤斤計較？」

「現在還想逼我送你們全屋家電？」

他說著突然一把搶過俊俊正玩著的樂高，狠狠扔回樂樂懷裡：「我們不稀罕你這破玩意。」

婆婆撲過來還想搶我手裡的現金，我迅速閃身進房，直接鎖上門：「這錢，現在就是我們的。」

我隔門說道。

門沒有開，門外卻突然安靜了。

不用說，又是秦楓在想方設法圓場，先把他們哄住。

無非是覺得，等我氣消了，自然就會把錢還回去。

6

果然，秦楓敲開了門。

「曉芸，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這次真的有些過分了！鬧得太難看了！」

他一開口，就是責備。

樂樂和晴晴受委屈他看著就算了，我替我自己的孩子討個公道，反倒成了罪人。

可我太了解秦楓了，他吃軟不吃硬，硬碰硬只會兩敗俱傷。

他是我孩子的爸爸，若是讓他認定了婆婆和秦超在我這裡碰了釘子，指不定愧疚上了就更加無底線地包容。

我放緩語氣，注視著他：「秦楓，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是你說的，你小時候什麼都得讓著秦超，什麼都得討好你媽？」

他整個人頓住，眼神一下子空了，像被什麼東西擊穿。

我繼續輕聲問：「現在，你也要樂樂像以前的你一樣嗎？什麼都讓給俊俊？」

「人心都是慣出來的，給得多了，就變成理所當然！」

他還想辯解，我打斷他：「要是你真覺得我該把錢還回去，那我們打個賭。」

他果然神色一松，仿佛終於等到我讓步：「行！還是你懂我，謝謝老婆！」

他以為我這是要給他台階下。

「你去跟秦超說，爸媽如果接下來住我們這兒，一個月交五百塊伙食費。不多，就五百。」

「他要是同意，不，他們要是同意的話，那全屋家電我不要他的了！」

秦楓瞬間啞了。

我倆曾經為伙食費這件事情吵得翻天覆地。

當初公公婆婆給秦超兩口子從出生開始看俊俊，直到他上幼兒園。

結果俊俊開學第一天，秦超就打來電話：「哥，爸媽養老這事你看怎麼安排？」

「一直住我這兒也不是辦法。」

「我跟媳婦商量過了，體諒你們的房子小也住不開，為了減輕你和嫂子的負擔，你就每個月給我一千塊伙食費吧。」

秦楓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直到他出差開會，錢晚轉了一周，秦超直接電話催到我這兒來，我才知道，他已經默默轉了一整年的錢。

「他出力，我出錢，有什麼問題？況且也就一千塊而已！不多啊！」

那一次，我跟他冷戰整整一個月。

我怎麼也想不通：明明是公婆去幫忙帶孩子的，怎麼到最後，就變成在他們那裡養老了呢？

而現在，我只提五百。

只要秦超同意，我立馬退錢。

我堅定地看著秦楓的眼神：「我說到做到！」

7

秦楓聲音有些發顫，卻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秦超，當年爸媽住你們那兒的時候，我每個月都給你們轉一千。」

他積攢了勇氣，還悄悄向秦超使了使眼色：「現在，爸媽要來我們這兒住，我不要一千，五百就夠了！」

秦超沒接話，只瞥了一眼公婆。

突然，「砰」的一聲，公公的拐杖重重地砸在秦楓背上：「你真是個大孝子呀！我和你媽養你這麼大！真是白養你了！」

晴晴一下子衝過來，張開小手擋在秦楓身前：「不許打我爸爸！」

公公見是孫女，動作一滯，但隨即又揚起拐杖。

這次，秦楓一抬手，牢牢抓住了那根即將落在晴晴後背的木棍。

「你怎麼打我都可以，你怎麼能打晴晴呢？」

他將晴晴護在身後，輕聲說：「以後不許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爸爸不需要你保護，應該是爸爸保護你才對。」

說完這句話，他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複雜地望向父母。

秦超這時才慢悠悠開口：「哥，我是讓你跟嫂子把錢要回來，怎麼，你反倒還找我要錢了呢？難怪爸要打你。」

婆婆在一旁幫腔：「還是秦超懂事，從小到大就沒有挨過打。」

秦楓沒接他們的話，只盯著秦超重複問道：「五百塊，給不給？」

這一刻，他心裡像是被什麼揪緊了。

他不願意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公婆的偏心竟然如此明顯。

他想起自從那次晚了轉錢給秦超之後，每到月初，婆婆就會在微信提醒秦楓：「該給你弟轉爸媽的伙食費了！」

就連秦楓生日當天，也只有這一條信息，我至今都記得他期待到失落的那個表情。

公公繼續發難：「伙食費？我們來給你幫忙，你反倒要跟超超算伙食費？」

婆婆的眼淚一下子又涌了出來：「楓楓，你還真別怪你爸會動手，村裡人誰不知道你有出息，在城裡買了四房一廳？他們還嚼舌根，怎麼總賴在秦超那不走，對秦超媳婦也忒不公平了。現在我倆為了你的臉面上你這來幫忙了，你還聽你媳婦的，要跟你親弟弟收伙食費，不就是容不下我們嗎？」

「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了，什麼都聽媳婦的！」

秦楓已經明顯招架不住，臉色發白。

我往前站了一步：「爸、媽，當初你們住秦超家裡，秦楓每月可是老老實實轉了一千塊過去，怎麼現在我們就給五百，倒變成我們的不是了？」

「在他們那是養老，到我們這就變成幫忙？是秦楓開口讓你幫忙的嗎？」

「四房一廳是不假，但你們一來就要占兩間房！」

「我也聽說了，在秦超那兒，你們睡的一直是入戶花園改的小房間吧？這個分房睡的習慣到底是什麼時候培養起來的呢？」

婆婆一下子把手插在腰上：「他們一共就三個房間，當然得擠一擠。我們在老家都是分房睡的！」

秦楓鼓足了勇氣開口：「秦超，你要不給伙食費也行，那四萬塊全屋家電的錢你得給……」

一旁的弟媳頓時慌了，連忙扯秦超的袖子：「那怎麼行！每年老家的分紅都是給我們還房貸的！」

8

秦楓雙眼通紅，聲音發顫：「爸、媽，這些都是真的？」

他們理直氣壯，公公別過臉懶得解釋，婆婆尖聲說：「老家的分紅本來就是我們的錢，我們愛給誰就給誰！」

「我們現在還沒死呢，錢想怎麼用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

她越說越激動，手指發顫地指著秦楓：「你們也有兩個小孩，就不怕將來樂樂也這樣對你們？」

公公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哼了一聲：「娶了這麼個媳婦，真是家門不幸啊……」

秦楓抬頭：「至少曉芸是真心為我著想。」

「秦超，你帶爸媽回你們那兒吧，樂樂和晴晴都大了，我們不需要人幫忙。」

「當初，晴晴和樂樂出生的時候，他們都選擇了幫你，一幫就是十年。」

「以前委屈我自己可以，但現在要我委屈老婆孩子，絕無可能。」

話音剛落，秦超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拉住剛想發火的媳婦，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後，硬著頭皮說：「我聽爸媽的。」

公婆頓時露出滿意的神色，讚賞地看向秦超。

秦超瞥了眼牆上的鐘，故作輕鬆：「都快一點了，哥！有什麼事吃完入伙飯再說吧！」

鬧到這地步，他竟還惦記著吃飯，我只覺一陣心寒。

但是，晴晴和樂樂一大早起來搬家，到現在也沒有吃上午飯。

一聽到「入伙飯」三個字，兩個孩子眼睛都亮了起來。

本屬於我們一家四口溫馨又幸福的入伙日，竟然鬧成了這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