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無歸期,餘生再無你完整後續

2025-09-2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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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下車,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家。

一夜無眠。

我在畫室枯坐到天亮。

想著今天的追悼會,我強撐著精神去浴室洗漱。

剛下樓,王媽已經來了。

「太太,外面有個跑腿小哥送了東西過來,說是務必要拿給你,很重要。」

我接過她手上遞來的盒子。

一打開,就是一沓照片。

許菁菁跟傅易禾親密相擁,兩人互喂蛋糕,還有狀似親吻。

照片左下角的水印顯示了時間,都是昨天他們在南城拍下的。

在我瘋狂給傅易禾打去電話以後,他還跟許菁菁去坐了摩天輪。

王媽看到所謂的重要東西,竟然是這些照片,臉色一變。

「對不起太太……」

「不怪你。」我將照片隨意放在桌上,往外走。

15

顧宴庭的車已經停在門口。

我拉開車門坐上去。

他遞來煎餅果子和豆漿。

我愣了一下。

顧宴庭隨即解釋,「看你半年前發的朋友圈說這家好吃,當早飯了。」

「謝謝。」我擠出一點子笑意。

這家店生意火爆,早上六點開始營業,就有不少排隊的人。

我心裡湧上暖意。

顧宴庭驅車往殯儀館走。

今日的追悼會,到訪的人並不多。

父母親的朋友,這些年早已疏遠,我沒有挨個通知。

不太親近的親戚也都久居國外,無法準時趕回來。

除了主治醫生團隊,和我並不認識的父母親的朋友,便再無沒有旁人。

整個儀式,不到半天就結束。

送走所有來賓,我靜靜待在棺槨旁,抱著母親的黑白遺像泣不成聲。

這個世界,愛我的人又少一個。

下午,顧宴庭送我回去。

在門口碰到王媽。

王媽吃驚地看著我從車上下來。

我無心解釋,邁著沉重的步伐,徑直走進別墅大門。

我聽到顧宴庭跟王媽說話。

「我是宋淼的朋友,她母親昨天去世,這幾日麻煩你多照看著她……」

之後的聲音我沒聽到。

回到臥室,我蜷縮在床上。

不多時,王媽上樓看我。

她在門口站了良久,才默默離開。

我感覺異常疲憊,可腦子十分清醒,甚至毫無睡意。

我回憶著從小到大,跟父母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眼淚又不爭氣地掉落。

王媽再上樓,拿了冰袋,輕聲開口,「太太,我聽顧醫生說了,您用冰袋敷一下眼睛吧。」

我沒有拒絕,任由王媽擺弄。

冰袋覆上眼睛,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太太,您先休息,我去給你熬點粥。」

王媽話音剛落,又一道聲音自門口傳來,「喲,還有心情睡覺呢。」

傅聞清來落井下石。

我沒有心情理會。

「宋淼啊宋淼,聽說你媽沒了?」傅聞清聲音帶笑,「你說你啊,昨天要是態度好些,跪下來求我,說不定我就借給你十萬塊了,你媽也就不會死。」

傅聞清的話像針一樣,又狠又密,刺向我的心臟。

可我說不出反駁的話,連懟她的力氣都沒有。

王媽看不過眼,「傅夫人,您積點口德吧。」

傅聞清沒想到一個傭人,竟然也有膽量駁斥她,怒意轉移,「你算什麼東西,敢對我指手畫腳。你現在就給我收拾東西走人。」

王媽一向不喜摻和進我跟傅聞清的紛爭。

我不想傷及無辜。

揭開冰袋,從床上起身,「王媽,你先出去吧。」

我萬萬沒想到,王媽竟然擋在我面前,「太太您躺下休息,抽屜有耳塞。」

說完,便正面硬剛傅聞清,「我是太太和傅先生請的保姆,傅夫人您,還沒資格管我的去留!」

傅聞清一張俏臉變了顏色,「你……你們,好啊,等易禾回來,定要開除你!」

狠話對著王媽放完。

她沒有忘記這一趟過來,是專程奚落我的。

傅聞清的注意力又回到我身上,嗤笑一聲繼續說道,「宋淼,你論家世論身份地位,都比不上菁菁,如何跟我兒子相配?

我勸你,早點跟他離婚,對你對他都好!」

撂下話,她踩著高跟鞋施施然離開。

王媽氣得不輕,不過看我臉色蒼白,緊了緊嘴巴,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16

第二天,下著小雨。

王媽送我出門,顧宴庭的車又一次等在外面。

他穿著肅穆的西裝,胸口別了一朵小白花。

撐傘,繞過車頭,來到我面前,「走吧。」

我點頭,「謝謝。」

到殯儀館。

簡單的告別儀式後,遺體送去火葬。

等待的時候,顧宴庭問我,「伯母的墓地……」

我埋著頭,輕聲開口,「西山公墓,跟我爸的在一塊兒。」

「嗯。」

「這幾天給你添麻煩了。」我心中感激,卻也知道,這世上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幫助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人。

只是,我無力深究其他。

顧宴庭語氣溫和,「沒事,這幾天正好請了年假。」

接近中午,我帶著骨灰盒去往西山墓園。

工作人員已經在等候。

顧宴庭走在身後,替我撐著傘。

長長的石階往上,那裡安葬著我的父親。

我在心裡默默念道,「爸爸,我送媽媽到你身邊了,你們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

淚水忍不住,又一次砸到骨灰盒上。

天空灰濛濛的,不知道是不是也在難過。

所有人沉默著。

安葬好母親,她的墓碑跟父親的並肩立著。

時隔三年,他們總算在一塊了。

工作人員離開。

我站在墓碑前,看著母親的照片,心中又席捲起海浪,像要從內至外將我吞噬。

我哽咽。

顧宴庭開口,「宋淼,我送你回去吧。」

我胡亂擦擦臉,僵硬地挪了下腳步。

轉頭竟然看到傅易禾匆匆趕來。

他滿臉怒氣,一開口便是質問,「他是誰?」

我淒涼地扯了扯嘴角,「與你無關。」

一連幾日傷神,再加上根本沒有休息,我支撐不住,腦袋發暈。

「宋淼,你……」傅易禾指責的話,我只聽到這裡,便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我已經在醫院。

傅易禾守在病床旁,跟我道歉,「對不起淼淼,剛剛是我太激動了。

我知道你母親去世的消息,便立即訂了機票回來。

在墓園看到那個顧什麼,跟你站在一起,讓我覺得很害怕。

陪著你的人明明應該是我……」

他喋喋不休地說著,解釋著。

我看到他這幅樣子,忽然覺得很可笑。

他有時間陪許菁菁花前月下,但沒空看我朋友圈的訃告。

他有心思關注陪在我身邊的人,但抽不出精力關心我的狀態。

他字字句句,似乎都在說道歉說在意我,但又毫無實證和令人信服的理由。

我閉上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

「淼淼,你再睡一會兒,我就在這陪你,哪都不去。」傅易禾難得的露出溫柔神色。

像是魔咒一般,這樣的保證剛剛說完,他手機鈴聲響了。

許菁菁的專屬鈴聲。

傅易禾走到窗邊接聽,掛了電話,歉疚又焦急地走到病床跟前,「淼淼,菁菁她被流氓纏上了,我……」

「你去吧。」我淡淡開口。

傅易禾打量著我的神色,「你不會生氣?」

「不會。」我很平靜。

「我處理完立馬過來找你。」傅易禾撈起外套,一秒不敢耽擱,匆匆離開。

17

病房安靜下來。

沒一會兒,顧宴庭推門進來。

看到空蕩蕩的病房。

他蹙眉,「你家屬呢?」

我沒回答。

顧宴庭大概也猜測到了幾分,「你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沒什麼大問題,沒休息好加上勞神傷心,導致暈倒。還有,你懷孕了。」

懷孕?

真是諷刺啊。

從前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如今真來了,我卻並不歡喜。

「顧醫生,我長期吃避孕藥,這個孩子我不想要。」

顧宴庭點頭,「也好,需要我幫你預約婦產科醫生嗎?」

「不用。」

顧宴庭看了我一會兒,似是嘆息了聲,「那你好好休息。」

他輕輕關上門。

我翻了個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輸液的緣故,竟然睡了過去。

再醒來,護士正在取針。

「你醒啦?」護士小姐姐關切詢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多謝。」

她指著床頭柜子上的保溫盒,「這是顧醫生委託我給你送的粥,他臨時加了一台手術,抽不開身。」

「謝謝。」

「不客氣。」護士收藥瓶,「你身體沒什麼大礙,休息一陣子就可以出院了。」

「嗯。」

我吃完雞肉粥,給顧宴庭發了消息,打車回家。

王媽還在家裡等著。

見我回來,忙迎上來,「太太,你吃過飯了嗎?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吃過了,沒什麼別的事你可以下班了。」

王媽的維護和關心,我記在心裡。

「哎,好。」

我進了畫室,拿著筆發了瘋一樣的畫稿。

只有畫漫畫,能填補我心裡缺失的一角。

免我不再胡思亂想。

免我沉溺在無盡的痛苦和悲傷中。

手機隔一陣子就嗡嗡震動幾聲,我沒理會。

暮色沉沉,最後一絲日光從窗戶落盡。

手機再次震動。

我揉了揉發麻的肩膀,順帶拿起手機一看。

是顧宴庭這幾個小時陸陸續續發來的消息。

「到家了嗎?我剛下手術。」

「宋淼,振作起來,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值得你熱愛的人和事。」

「如果你願意,我會一直陪著你。」

「宋淼,你吃飯了嗎?怎麼一直不回消息。」

最近的一條是一分鐘前。

「我在你家外面。」

我洗了一把臉,下樓。

顧宴庭站在車前,手上又拎著一個保溫桶。

見到我出來,他快步迎上來,「你吃晚飯了嗎,這是我熬的魚湯。」

「吃過了。」伴隨著我的謊話,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兩聲。

下午在醫院喝了粥,距離現在已經過了七個小時。

顧宴庭笑容煞是好看,「拿著吧,本人親手熬制,味道真的不錯。」

我亦被他自信的樣子逗笑,「嗯,謝謝。」

我回屋,盛出奶白色的魚湯,香味撲鼻。

我正要拍照發給顧宴庭,卻率先接到傅易禾打來的電話。

「淼淼你好點了嗎?不舒服就叫護士,我這邊有事走不開……」

伴隨著他語速飛快的解釋,許菁菁驚慌的聲音也跟著傳進我耳朵,「易禾哥!易禾哥!救我!」

傅易禾語速更快了,「菁菁今天被嚇到了,一直做噩夢,我……」

「我知道了。」我平靜地出聲打斷他。

「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傅易禾頓了幾秒,才掛斷電話。

我端著魚湯走到餐廳。

喝一口,全身都被一股暖意包圍。

18

這一夜,我總算睡了一個整覺。

第二天醒來,時間剛過七點。

我打量著這間睡了三年的臥室,自嘲地笑了下。

當初花盡心思打造的家,到頭來,皆是一場空。

是時候收拾東西,離開了。

我跟傅易禾結婚以前,父母給我購置了一套百來平的房子。

那時候沉浸在戀愛的甜蜜中,絲毫不懂得他們的考量。

如今,房租到期,我總算還有個落腳之處。

我聯繫了貨拉拉,約好一個小時以後上門。

整座別墅,屬於我的東西打包起來,也就五個行李箱。

貨拉拉的人上門,搬走所有東西。

餘下一個小行李箱,是重要的證件,我打算自己帶走。

就在我拎著小行李箱下樓,傅易禾帶著許菁菁也正好上樓。

可笑的是,他們也帶著好幾個行李箱。

行李箱遇到行李箱。

傅易禾壓根兒沒注意到我的。

他臉上划過一抹不自在。

抽出被許菁菁挽住的手,「淼淼,那幾個流氓知道菁菁的住址,我擔心他們再上門騷擾,所以就將她帶到我們家。」

我冷冷淡淡看著傅易禾。

再度確認一個事實,我愛了八年的男人,並不愛我。

好在,我都不在意了。

我開口,「那是你的事。我們什麼時候去辦理離婚手續?」

傅易禾剛要緩和的神色迅速一僵。

他還沒開口,一旁的許菁菁倒是驚訝地捂住嘴。

下一刻,她便擠出幾滴眼淚,手足無措地解釋著,「淼淼姐你放心,我不會在你們家住太久的。

我找到房子就會立刻搬出去住,你不要生氣。」

見我沒理會,她更加來勁,拽著傅易禾的衣袖,帶著哭腔,「易禾哥要不你還是送我回去吧!

我不想因為我,淼淼姐跟你鬧離婚,我也不想惹淼淼姐厭煩。」

我終於挪動目光,看向正挑釁看我的許菁菁。

傅易禾臉上又浮現起我熟悉的神色。

他皺眉指責,「宋淼你不要無理取鬧,菁菁就跟我的妹妹一樣!

你也是女生,她被流氓糾纏騷擾,有多害怕多無助,你完全無法共情是嗎?」

我垂下眼瞼。

不愛你的人,永遠不會站在你的角度看待問題。

傅易禾語氣又放緩了幾分,「看在你失去母親的份上,情緒不穩定,我能夠理解。

菁菁暫時住下,就這麼定了。」

他推著兩個行李箱上樓,許菁菁扭頭沖我做鬼臉。

這時,門口傳來動靜,王媽拎著菜走進來。

她見過那些照片,自然認得許菁菁的臉。

我看到她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要出聲,我制止了,「王媽,你準備早餐吧。」

王媽腳步一頓,無奈地「哎」了一聲。

我從客廳茶几拿了備忘錄,給傅易禾留言。

折好後讓王媽幫忙轉交。

19

我走出別墅區,打車離開這個住了三年的地方。

半個小時後,王媽給我發來語音,聲音壓得很低。

「太太,先生安頓好那個綠茶,下樓看到你不在。

我跟他說,你帶著行李箱走了,還把備忘錄拿給他。

他看到你寫的星期一帶著證件到民政局,氣得不行。」

接著,又是一條偷拍的視頻傳過來。

畫面里,許菁菁嬌滴滴地開口,「易禾哥,淼淼姐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哎呀你去哄哄淼淼姐吧!」

傅易禾被激起逆反心,側臉繃緊,聲音惱火,「不管她,愛怎麼就怎麼,我看她離了我,靠什麼過活!」

許菁菁纏著傅易禾,「易禾哥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陪你出去逛逛?」

傅易禾抽出手,不知為何,情緒不高,「我去一趟公司。」

「今天是休息日,還要去公司加班嗎?」許菁菁失落,下一瞬,又元氣滿滿地加油打氣,「易禾哥你這麼愛工作的人,跟我這樣的鹹魚肯定是不一樣的。

那你好好工作,加油哦!」

視頻到這裡結束。

我扣下手機,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

下定決心,從今往後,都要好好生活。

我拖著行李箱,走進這座環境清幽的小區。

貨拉拉工作人員已經按照我的要求,把行李放在了家門口。

我摁下電梯樓層按鈕,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接下來的時間,我把新家徹底打掃了一遍,整理好我帶過來的行李。

一通忙活就到了下午兩點。

家裡煥然一新,唯一缺的就是一絲生活氣息。

冰箱什麼都沒有。

想吃飯,還得下樓去一趟小區的生活超市。

我推著小推車,轉悠到賣米麵油的區域。

「橄欖油……」我小聲念叨著,正伸出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隻修長白凈的手。

目標一致?

我抬眼看去,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又驚又喜,「顧醫生?」

顧宴庭的視線移到我身上,也很意外。

他看了眼我小推車裡的米和面,「你這是……」

「從今天起我就住這小區了。」

踏足一個陌生的地方,遇到熟人,總歸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情。

他從貨架拿下我們都看中的那瓶橄欖油,放到我的購物車裡,「我家還剩一點兒,夠用幾次。」

「嗯。」我趁機道謝。「昨天的魚湯很好喝。謝謝你!」

顧宴庭始終溫柔笑著,「那以後有機會再請你到我家吃飯。」

買完東西。

我們並肩走在小區的綠蔭路。

走向同一棟樓,進了同一部電梯。

我率先摁下樓層,顧宴庭不為所動。

我猜測,他該不會是要送我到家門口?

「你……」我拖長聲音,表示疑惑。

顧宴庭臉上的笑容更甚,「噢,我跟你住同一層。

我上午出門的時候看到隔壁門口放著好幾個行李箱,沒想到搬來的人竟然是你。

我們可真有緣分。」

我笑了下,確實有緣。

電梯到二十二樓,我跟顧宴庭分開。

回屋,我煮了一碗番茄雞蛋面,給自己加油打氣。

20

我關了手機,一頭扎進畫室,潛心創作即將完稿的漫畫。

忙碌好多天,總算在星期天晚上交稿。

我伸了個懶腰。

手機螢幕忽然亮起。

顧宴庭發的消息:「在家嗎?我做了晚飯,要一起吃嗎?」

我立馬打字,「好。」

顧宴庭魚湯熬得不錯,想必廚藝很棒。

我這幾天番茄雞蛋面都吃膩味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拿上今天買的水果。

我開門,顧宴庭已經站在他家門口等我。

「顧醫生。」

顧宴庭含笑看著我,「看來沒有偷偷在家暗自傷神。」

我亦笑著,「那是自然。人不能被痛苦的事打倒,更不能一直沉湎於悲傷。」

顧宴庭做了鮑魚炒秋葵,西蘭花蝦仁蒸蛋,炒青菜,蘑菇湯。

「這麼豐盛!」我一連吃了兩碗飯,「顧醫生廚藝真好!」

顧宴庭幫我盛了蘑菇湯,斟酌道,「你約了明天下午的手術,你家屬……」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明天下午他就不是我家屬了。」

顧宴庭怔了下,解釋,「我的意思是,你一個人可以嗎?我明天下午有一台手術,估計不能陪你。」

「我可以,不用擔心。」我喝著湯,岔開話題,「好喝。」

在顧宴庭家吃完飯回去,我給傅易禾發了消息,提醒他,「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見。」

傅易禾沒回。

21

第二天,我化了淡妝,打車到民政局。

等了傅易禾一上午,他都沒來。

我給他打電話,也無人接聽。

這個懦弱的男人,到現在也不相信,我是真的要和他離婚。

不是無理取鬧,不是欲擒故縱,就是真的想要和他離婚。

想著下午的手術,我調整好心情,趕到醫院。

做完術前檢查,護士給我打了麻藥。

再醒來,我已經回到病房。

「太太,你醒了?」王媽擔憂地聲音從床邊傳來。

我轉頭看向她,有一絲詫異,「王媽,你怎麼在這裡?」

王媽擦了擦眼裡溢出的淚,含笑開口,「是顧醫生跟我說的,做手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一個人就來了。」

她打開床頭柜上的保溫桶,「太太,我扶你起來吃點東西吧。」

王媽看向我的眼神充滿擔憂和心疼。

我心裡驀然一軟,「謝謝你王媽。」

沒一會兒,醫生進來,叮囑了術後注意事項。

王媽陪著我出院回家。

「太太,這幾天我過來給你做飯。」

她忙裡忙外,又是買東西又是收拾屋子。

這幾天,我確實需要一個人留在身邊。

我沒有拒絕她的好意,給她轉了五千塊。

王媽看到轉帳,忙解釋,「太太您無需這麼客氣,這些年多虧你的關照,我為你做事是應該的。」

「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王媽你就收下吧。」

王媽見我執意如此,點頭答應下來。

這幾天,顧宴庭也會買些補品,偶爾也會做些營養餐專程送過來。

王媽感慨,「顧醫生是個靠得住的男人。」

似乎想到我如今的身份,她慌忙看了我一眼,沒再多說什麼。

王媽照顧了我一個禮拜。

我沒再讓她過來。

畢竟,我如今的收入,負擔不起長期專門請保姆。

22

傅易禾一直沒回我消息。

我開始思考起訴離婚的事。

只是還沒付諸實踐,家門口便來了個不速之客。

我從貓眼看到是許菁菁,沒有理會,更不會開門。

可她不是個會消停的主。

一開始還只是敲門,之後幾天便開始踹門,在外面又吼又叫。

遇到下班的顧宴庭,還纏上去追問我是不是住在這裡。

顧宴庭全程冷臉,正眼都沒看她。

回到家後,顧宴庭發消息問我許菁菁是誰。

我想著她跟傅易禾之間的事,實在無法準確定義她的身份。

大概是超越朋友小三未滿吧。

我回覆:不要理她就是。

顧宴庭回了個 OK 的手勢表情。

到了第二天,許菁菁又來了,這一次還帶來物業。

「我懷疑這間屋子有人自殺!你們快開門進去救人啊!」

物業不相信她的話,卻又怕她說的是真的。

我聽著外面傳來的聲音,只得打開門。

許菁菁差點落淚的模樣,小跑到我跟前抓起我的手,聲音誇張,「太好了,淼淼姐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我抽出手,冷冷看著她,「這幾天在我家外面作妖,到底想做什麼?」

許菁菁轉頭跟物業道歉,「不好意思啊,給你們添麻煩了。」

物業識趣,沒有在這逗留看熱鬧。

見物業走了,許菁菁一秒換臉,神色洋洋得意,「宋淼,你都搬走一周了,易禾哥都沒找過你吧?」

她嗤笑一聲,自問自答,「易禾哥每天除了上班,其餘時間都陪著我呢,他哪有時間管你!」

「是嗎?那你們兩個可要好好過日子。」

許菁菁得意地挑眉。

下一刻,話鋒忽然一轉,「淼淼姐,我真的沒有想破壞你跟易禾哥的感情,你不要動不動就跟他提離婚吧,其實我感覺得到,你走後易禾哥一點都不開心。」

我聽到電梯那邊有細微的腳步聲。

頓時反應過來許菁菁的用意。

然而我還是低估了她的無恥程度。

許菁菁忽然上前,佯裝成被我推倒的樣子,猛地往後退了兩步摔倒在地上。

果然,傅易禾聞聲,從轉角處走出來,「菁菁。」

他滿眼止不住地心疼,奔到許菁菁身邊扶著她,「怎麼樣了,摔到哪兒了?」

傅易禾在我跟許菁菁之間,目光第一看向的永遠都是許菁菁。

雖然我對他已經死心。

可是看到這一幕,心裡還是有種仿佛後遺症般的細微痛楚。

許菁菁趴在傅易禾懷裡哭,「易禾哥,淼淼姐只是討厭我,她不是故意的。」

傅易禾扶著她站起來,看向我的目光帶著惱怒,「宋淼,菁菁她來找你並無惡意,你何必對她動手?」

「我沒事的易禾哥。」許菁菁忙拉著傅易禾的衣袖,「我想淼淼姐不是真的想離婚,就是跟你置氣。」

我聽到許菁菁提到離婚兩個字,沒有出聲。

我跟自己打賭,這一次,因為許菁菁的緣故,傅易禾會不會答應離婚?

我賭贏了。

傅易禾聽了許菁菁的話,怒意值蹭蹭漲得更高。

他看我的視線帶著輕蔑,「宋淼,你不是說想離婚嗎,我會讓律師儘快處理離婚事宜!」

說完,拉著許菁菁的手離開。

許菁菁轉過頭,朝我得意一笑。

我心裡雖有一些波瀾,但能離婚還是鬆了一口氣。

我感謝許菁菁在此起到的作用。

23

晚上,我開始構思新的漫畫。

顧宴庭忽然給我發一一段視頻。

是許菁菁上門那段時間,他門前監控攝像頭拍到的。

顧宴庭門口裝了一個監控攝像頭和一盞燈。

通常所有人大都只會被那盞漂亮的大燈吸引,而忽略旁邊那個小小的監控攝像頭。

許菁菁大概也忽略了這一點。

顧宴庭發來消息:可以證明人不是你推倒的。

我保存了視頻,回復了謝謝。

眼下,我只想順利離婚,沒準備把這段視頻發給傅易禾。

至少不是現在發給他。

調解離婚的流程很快,我跟傅易禾之間沒有孩子,沒有財產分割問題,很快走完所有程序。

收到離婚判決書的同時,我也收到一個好消息。

我的漫畫作品《十二物語》出版社看後很滿意,已經準備簽合同。

這部漫畫主題是以平時使用的生活用品作為依託,展開想像,賦予它們奇特的用法和傳說,主角們在收集這些物品發生的冒險熱血故事。

我出門買菜,打算慶祝。

在電梯碰到剛下班的顧宴庭,邀請他一起吃晚飯。

顧宴庭欣然應允。

晚上,顧宴庭帶著一束桔梗花登門。

我取出新買的拖鞋,「稍等一下,最後一道菜馬上好。」

顧宴庭放下花,挽起衣袖就來廚房幫忙,「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

「一是慶祝我成功離婚,二是我的漫畫即將出版,欠你的錢很快就可以還清。」我掩飾不住好心情。

顧宴庭連聲道「恭喜」。

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我打算開酒慶祝。

顧宴庭阻止了,「喝水就行,我怕臨時會有工作,況且你的身體……」

「行,喝水!」

我舉杯,說了許多感謝他的話。

從他在餐廳祝我生日快樂,再到馬路上拉了我一把,再到之後的種種相幫,到現在比鄰而居。

我真的打心裡感激他。

飯吃完,我想起還有一個禮物要送個顧宴庭,「顧醫生,等我一下。」

我去畫室,拿來一本小冊子。

顧宴庭接過,打開一看,全是我的畫。

畫上的人都是他。

有穿白大褂的模樣,有穿常服的模樣。

「謝謝,我很喜歡。」顧宴庭眼神溫柔。

「你喜歡就好。」

我送他出門,關上門的剎那,顧宴庭忽然叫我,「宋淼!」

「嗯?」我拉開門。

顧宴庭眼神熾熱,我下意識地迴避。

幾秒後,他聲音忽然有些沙啞,「沒事,就是想提醒你,過幾天氣溫多變,照顧好自己。」

「嗯。」

關上門,我捂上心口。

那裡怦怦直跳。

但我知道,如今的我,還沒準備好開始新的感情。

24

我的漫畫很快出版,並且大火。

出版社那邊聯繫我,開了幾場簽售會。

粉絲們很熱情,排著隊找我簽名。

還有網友扒出了我大學時期的獲獎作品。

一時間,讚揚無數,掌聲如潮。

只是很快,網上便出現造謠我抄襲的聲音。

雖無實證,但一夜之間很多公眾號帶節奏。

我從全網熱捧到全網追罵,只經歷了短短几天時間。

「據說這個淼淼一水間,從大學起就是靠抄襲才一路獲獎的,家裡似乎很有背景。」

「她新漫畫,不就是抄襲融合小日子那邊的嘛!真丟臉!」

「聽說這個淼淼一水間是個慣抄了,簡直可惡!不敢想像被她抄的原創作者會有多傷心!」

「抵制淼淼一水間!」

「……」

出版社那邊給我打電話,隱晦地提醒,這件事已經影響到之後的宣傳和發售,讓我儘快處理。

我直接報警。

聯繫律師起訴。

同時,在律師的指導下發了一條聲明。

用法律的武器捍衛自己的權利,果然有效。

不出三天,那些惡意造謠的聲音小了很多。

就在這件事快要平息的時候,傅易禾找到我。

彼時我和律師在咖啡店結束談話,他告訴我這起網絡輿論的幕後指使之人。

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我並不意外。

「一切按照法律途徑處理吧。」

律師點頭,「我知道了。」

走出咖啡店,傅易禾朝我走來。

「淼淼。」他神色頹唐。

律師見我有事,揮手道別。

我冷冷看著面前的男人,眉心忍不住皺起,「有事?」

「能不能坐下來聊聊?」他小心翼翼地問著。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我抬腳要走。

傅易禾連忙道,「是關於網上造謠的事。」

我回頭看了他幾秒,點頭答應。

再次回到咖啡店。

傅易禾給我點了卡布奇諾。

我拒絕了,給自己換上冰美式。

心裡甜,所以能吃苦。

傅易禾怔愣了片刻,黯然地垂下眼,「淼淼,對不起。」

我皺眉,神色不耐。

傅易禾看出來了,忙接著道,「網上造謠的事,我也查了,是菁菁做的。我本來想給你打電話發消息的,結果發現……」

我挑眉。

結果發現被我拉黑了?

收到判決書那天,我就拉黑了傅易禾的所有聯繫方式。

他根本聯繫不到我,所以才會找到咖啡店來。

我淡淡笑了下,看著傅易禾,「所以呢?你紆尊降貴來找我,是希望我原諒許菁菁?」

被說中心事,傅易禾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我不怒反笑,「傅易禾,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原諒許菁菁的所作所為?

他在你眼裡是鄰家妹妹,可她在我眼裡是個只比我小兩歲的成年人!

你要上趕著給她當親哥哥還是情哥哥,我都沒意見。

以往她那些挑撥離間綠茶行徑我可以不計較,但她這一次是真惹到我了!

想毀我事業,我必定追究到底。」

我撂下話,起身要走。

傅易禾又叫住我,「淼淼,上一次在你家門口,你推了菁菁,她都沒有計較……」

我忍不住笑出聲。

轉頭,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你不說,我還忘了。」

我把保存下來的視頻點開,「自己看看吧。」

顧宴庭看著視頻,表情從一開始的錯愕,變得越來越難看。

他看看我,又看看手機,一個字都說不出。

我從他手裡抽出手機,轉身離去。

25

當天晚上,王媽又給我發了視頻。

我遲疑片刻,還是點開。

許菁菁哭著道歉,「易禾哥,我真不是故意害淼淼姐。

我就是見不得你為她日漸消瘦,她還春風得意,想替你教訓她,給她添堵。

我沒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死去的姐姐,她也一定像你一樣,對我無比失望。」

傅易禾沉默地坐在沙發上,不知想到了什麼,捏了捏眉心,「看在玥玥的份上,這次的事我會幫你解決,你好自為之。」

許菁菁還要上前拉他手臂,傅易禾揮開她,「房子已經給你找好了,趕緊搬出去住。」

視頻到這裡結束。

我退出聊天對話框。

正好看到顧宴庭發來消息,「宋淼,明天中午有空嗎,一起吃飯。」

我轉給他的錢,他已經點了收下。

我回復,「好啊。」

第二天,顧宴庭接上我一起去餐廳。

這間餐廳坐落在半山腰。

落地窗前的座位可以看到群山綿延起伏,風景秀麗。

「這裡好漂亮。」我忍不住誇讚。

顧宴庭眸光熾熱,微微有些緊張,「你喜歡就好。」

我垂在桌子下的手也驀然收緊。

他該不會……

想到這裡,我心跳加速,藉口要上洗手間匆匆離開。

我沒想到,在這裡,我還能碰到傅易禾。

「淼淼。」傅易禾眼裡流露出驚喜。

我沒有理會,轉身就走。

回到顧宴庭那桌。

我笑,「遠遠就看到你似念念有詞,在說什麼。」

顧宴庭臉一紅,正要說話,傅易禾追了過來,情緒激動。

「宋淼,他是誰?」

26

傅易禾的聲音很大,半個餐廳的人都被吸引目光看過來。

我寒著臉,「傅易禾,我們已經離婚了!他是誰,我有必要跟你說嗎?請你離開。」

傅易禾又急又怒,口不擇言,「宋淼,你就是為了他才跟我離婚的對吧!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

顧宴庭皺眉,擋在我面前,「傅先生,你說話請放尊重點。」

傅易禾像一頭髮怒的獅子,衝上來攥住顧宴庭衣領。

顧宴庭沒再跟他客氣,一拳揍過去。

「你打我?」傅易禾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意要還擊,我擋在顧宴庭跟前,失望不已,「傅易禾,你別鬧了。」

「你不是想不通我為什麼跟你離婚嗎?跟我來,我告訴你。」

我抬腳,走到餐廳背後的陽台。

「我知道你偷偷給我下避孕藥,我也聽到了你吩咐助理買避孕藥,那杯從不缺席的事後水,被我當成是你的體貼,殊不知……

我慘澹地笑了下,「殊不知,是在一點點剝奪我做母親的權利。」

我從手機上找到當初的檢查報告,「傅易禾,你每天親手喂我吃下的,從來不只是藥。」

傅易禾手足無措,「淼淼,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我不是不想要孩子,我只是……」

他扇了自己兩巴掌,痛苦不已,「從在圖書館見到你的底一面,我就是真的喜歡並且愛上你。

可後來我知道你的父母是誰,心中彆扭,一邊故意忽視你,一邊又忍不住靠近你,時間一久似乎便成了習慣。」

我捕捉到一個關鍵點,「我的父母?他們怎麼了?」

傅易禾滿臉痛楚,「我父親的死,就是你父母一手造成的。」

我猶如挨了一雷劈,不敢置信,「什麼?」

這怎麼可能!

我爸媽與人為善,從未作惡,跟傅易禾父親的死有什麼關係?

我忽然想起傅聞清對我的態度,不確定地攥緊手心。

我不知,我們兩家之間,還有這樣的事。

我穩了穩神,「我們先不提父母那一輩的過往,只說你我之間。

你跟許菁菁的交往,早已超過正常範圍,這一點,你心裡清楚吧。」

傅易禾著急解釋,「淼淼,我跟許菁菁之間真的什麼都沒發生,我只當他是鄰居家的妹妹。」

「傅易禾,你以為只有睡在一起發生性關係,才叫發生了什麼嗎?

每一次,我跟許菁菁之間,你都選擇了她。」

傅易禾面上划過痛色,「對不起淼淼,是我自以為是,一直以來都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沒有當好丈夫,對不起。」

我舒了一口氣,心平氣和,「傅易禾,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事已至此,互不打擾就是我們最好的結局。至於你說的父母之間的事……

我爸媽已死,真相如何不得而知。但我相信他們。」

我抬腳要走,傅易禾抓住我的手腕,壓抑著痛苦,「宋淼,我不想放手。」

沒有回頭,只是輕描淡寫開口,「對了,我們之間有過一個孩子。

之前約你周一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的下午,我做了流產手術。

我這長期吃避孕藥的身體,怎麼能生下健康的孩子呢?

我不敢賭這個萬一。」

傅易禾一顫,攥著我的手指驀然一松。

我大步離開。

27

回家路上,顧宴庭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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