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無歸期,餘生再無你完整後續

2025-09-2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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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不孕,我偶然發現真相。

那杯從不缺席的事後水,被枕邊人摻了避孕藥。

他冷眼看我喝下,轉⾝卻陪另⼀個⼥孩逛街吃飯,送她限量款項鍊。

我提出離婚,他滿眼嫌惡:「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直到我搬進空蕩的老房⼦,簽下漫畫版權,他卻紅著眼追來:「淼淼,我們重新開始——」

我抬手擋住他,亮出保存在手機里的診斷報告。

「傅易禾,你每天親手喂我吃下的,從來不只是藥。」

1

聞著醫院消毒水刺鼻的⽓味,我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叫號的電子⾳到我,我拿著化驗單推開診室⻔。

「宋淼?」年輕男醫生看了我一眼。

「嗯。」我在他辦公桌前坐下,把驗血報告遞過去,「醫生,麻煩看看,我結婚三年一直沒有懷孕,想知道是什麼原因。」

醫⽣看了眼檢查報告單,溫聲開口,「想懷孕就不能吃避孕藥。」

我怔住,「醫⽣,我沒吃避孕藥。」

「⾎樣顯⽰就是這個結果。」醫生看了我一眼,把報告單推到我面前。

我猶豫詢問,「會不會弄錯了?」

醫生微微笑了下,盯著我的眼睛,「不會。」

我賠笑,尷尬地走出去。

我跟傅易⽲結婚三年,夫妻生活一直和諧。

沒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直是我心裡的結。

每次事後,我也從未吃過藥。

我心口發沉,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到醫院門口,一場大雨傾盆而至。

我看了眼時間,打電話給傅易禾,想讓他下班後順道過來接我。

電話被掛斷。

我叫了輛滴滴,冒雨衝到馬路邊,坐車回家。

兩個小時候後,傅易禾的電話才回過來,聲音冷淡,「晚上自己吃飯,不用等我,公司有聚餐。」

他剛說完,電話那頭又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易禾哥……」

傅易禾似乎笑了一聲,沒等我說話,便掛斷電話。

我握手機的手無力垂下。

今天王媽休假,我懶得做飯,早早躺到床上。

2

迷迷糊糊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

渾身像被火燒著。

大概是昨天淋了雨,心裡又壓著事,發燒了。

我摸了床鋪旁邊,一片冰冷。

傅易禾昨晚沒有回家。

我腦海又浮現起那道女聲,心裡像被什麼刺了一下。

不會的!

我搖搖頭,打算去樓下找退燒藥。

到樓梯轉角,我聽到客廳那邊傳來說話聲。

傅易禾聲音透著冷意,「張助理,再去買些避孕藥。」

張助理提醒,「傅總,避孕藥吃多了會導致不孕,且極傷身體,太太她……」

聽到助理提到我,我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客廳那邊半晌沒再傳來聲音,最後是助理急切找補,「對不起傅總,我馬上去買。」

提起的心,瞬間墜落。

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的。

昨天還在糾結的事,今天便有了答案。

我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慌忙地逃竄回臥室。

我控制不住渾身顫抖,把被子緊緊卷在身上。

傅易禾一直在我給吃避孕藥?

他難道不想要一個我跟他的孩子嗎?

是不是因為那個叫他易禾哥的女生?

太多的疑問在我心頭縈繞。

我甚至沒有勇氣,在這種時候去質問他。

我害怕聽到肯定的答案。

臥室外,傳來腳步聲。

傅易禾開門進來,我緊緊閉上眼睛。

我聽到他輕輕在我身後躺下來。

一雙手穿過被子底下抱了抱我,似是自言自語,「裹得這麼嚴實做什麼?」

他沒有發現我在裝睡,更沒有發現我在發燒。

短暫的幾秒後,傅易禾很快起身。

他手機有微信電話打進來。

傅易禾小聲接聽,「易禾哥」的嗓音再次傳來。

對方甜美嬌俏撒著嬌,「易禾哥,昨天你可是答應了要陪我吃早餐。」

傅易禾笑著應允了。

我手指緊緊攥著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了兩下。

臥室門「啪嗒」一聲關上。

我摸過床頭櫃的手機,半是不甘心半是賭氣地撥通傅易禾的電話,「老公,你昨晚沒回來嗎?我好像發燒了。」

傅易禾語調有些不耐,「宋淼,你不是在睡覺嗎?別鬧了,我公司還有事。」

我很想質問他,所謂的有事就是陪別的女人吃早餐?

可話到嘴邊,又被我咽進肚子。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

傅易禾已經掛斷電話。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回想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傅易禾便對我不耐煩的?

過往種種在心裡淌了一遍,我苦笑,好像從談戀愛起,就是如此了。

3

那年我剛上大一,圖書館因為電路老舊失火。

我被一圈燃燒的書架困在牆角。

濃煙滾滾,警報聲呼喊聲一片嘈雜。

我吸了濃煙,快要暈過去的時候,一道人影沖向我所在的角落。

他穿著白襯衫,雙手頂著一件浸過水的外套,越過火海來到我跟前,「同學,同學你振作一點。」

我說不出一個字。

我看著他將打濕的外套披在我身上,背著我闖出圖書館,即便是再危險也沒丟下我。

「傅易禾,你不要命了!」

圖書館外,他的同學衝上來責備。

清朗的男聲在而我耳邊響起,「這不沒事嘛,能救一個人,是好事。」

從此以後,傅易禾三個字深深烙在我心裡。

我會偷偷跑去操場看他打籃球,去他上的公開課,跟在他去食堂吃飯的背影后面。

每逢節日,給他送禮物發祝福簡訊。

這場隱秘的追逐和暗戀,在大二那年夏天終止。

傅易禾向我表白了。

我記得那天的夕陽,染紅半邊天空,學校人工湖的荷花粉白相間,煞是美麗。

更記得傅易禾輕輕皺起的眉心,問我,「喜歡我嗎?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彼時我看清了他眼裡的不耐,卻只當是高傲的青年為了掩飾悸動強撐起的偽裝。

我陷入自以為是的戀愛。

我光明正大地在籃球場外加油吶喊,去公開課坐在傅易禾旁邊。

他的朋友都打趣他找了個黏人的女朋友。

傅易禾冷冷淡淡,並不說話。

他總是很忙,忙著課業,忙著參加活動,忙到抽不出一點時間陪我好好吃一頓飯。

其實,一切早就可循。

我愛的人並不愛我,可惜我自欺欺人,不願看清。

4

我抬手擦了擦臉頰的眼淚。

王媽在外敲門,「太太,醒了嗎?早餐已經準備好。」

「嗯。」我應了一聲,鼻音濃重。

王媽聽出不對勁,開門進來。

見我臉色不好,走到床邊探了探我額頭,驚呼,「太太,你發燒了!」

王媽拿來退燒藥,幫我量體溫。

我吃了藥,又躺下來,「王媽你先出去吧,我再睡一會兒。」

有了藥物的作用,我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夢裡零零散散出現過很多人,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

王媽再次進來看我時,又給我測了體溫,「太好了,退燒了。」

我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王媽,還有吃的嗎?」

不管心裡如何難受,身體是自己的,不可虧待。

王媽高興地點頭,「有的有的,我熬了小米粥備著,還燉了雞湯。」

我吃了點東西,精神總算好了很多。

身體慢慢恢復力氣,我開始思索接下來該怎麼做。

我跟傅易禾的婚姻似乎正在出現裂縫,我拿不准維修和縫補的辦法。

我來到書房。

傅易禾不喜工作時被打擾,所以結婚三年,我鮮少來這裡。

書架上擺放著各類書籍,天文地理,經史子集,應有盡有。

書桌上乾乾淨淨,只放著一些文件夾和筆記本。

我挨個拉開抽屜,在左手邊最後一格看到一盒避孕藥。

我抖著手拿起來,裡面的藥已經少了三分之二。

原來,傅易禾真的不想要我們的孩子。

我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發緊,眼眶也忍不住酸澀。

不想要孩子,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不想要孩子,當初為什麼又要跟我結婚?

三年前,我的父母出了車禍。

父親當場去世,母親成了植物人,到現在都沒甦醒。

那時,傅易禾的公司蒸蒸日上。

公司新品發布會上,當著媒體的面,他向我求婚。

他承諾,從此以後會好好愛我,珍之重之。

感動無數網友。

也讓我更加堅定地要嫁給他。

當初那個信誓旦旦的男人,到頭來,卻偷偷給我吃避孕藥。

我竟連知情權都沒有。

數不清的酸澀和不甘湧上心頭,我挪腳去往我的畫室。

心煩意亂的時候,我只有拿起畫筆,全身心投入到畫漫畫中,才能逐漸平復。

5

我一直待在畫室,直到深夜。

傅易禾回家,端了一碗麵條進來,「我聽王媽說,你今天發燒了?」

我心口一麻,沒有作聲。

傅易禾繼續自顧自說道,「先吃點東西吧,你這漫畫只是愛好而已,為了愛好不顧惜身體是因小失大。」

他總是如此。

看不上我的漫畫,卻忘了我大學期間因為漫畫獲過無數獎項。

見我不理會,傅易禾徹底沒了耐心,「不就是沒在你發燒的時候照顧你嗎,宋淼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矯情。」

我握畫筆的手一頓。

沉悶和鈍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傅易禾轉身離去。

等他睡下,我才去了客房休息。

第二天。

傅易禾的母親傅聞清來別墅。

傅易禾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去世了,他是被母親拉扯長大。

母子二人感情極好。

傅聞清獨居在離別墅不遠的小區,時不時會過來看望。

我下樓的時候,聽到傅聞清溫和的聲音,「易禾,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小籠包。」

她一抬眼看到我,神色冷淡幾許。

又將另一盤放到我的位置,「宋淼,這是給你買的蝦餃。」

我知道傅聞清一直不喜歡我。

我曾經問過傅易禾為什麼。

他說他母親就是那樣冷冷淡淡的性格,對我並無意見。

這還叫沒意見?

我扯了扯嘴角。

進廚房拿了吐司和牛奶。

傅易禾皺眉,「宋淼,這是媽特地給你買的蝦餃,你吃什麼麵包?」

傅聞清臉色也不太好看,順勢質問和指責,「宋淼,你跟易禾結婚也三年了,怎麼還沒懷上孩子?

我知道你們女孩子愛美,挑食,但你年紀不小了,該考慮考慮正事了。」

「媽,宋淼會注意的。」傅易禾替我說話,眼神示意我吃蝦餃。

我無比平靜地抬頭看他,「易禾,你忘了嗎,我對蝦過敏。」

傅易禾一怔,臉上划過一抹不自然。

氣氛陡然變得尷尬。

我自顧自吃著吐司喝著牛奶。

傅聞清沒有多待,很快便帶著怒氣走了。

她一走,傅易禾向我道歉,「淼淼,母親只是心急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往心裡去。」

說著,又變戲法似地拿出一條項鍊,戴在我脖子上。

「這是送你的禮物。」他俯身在我臉頰親了一口,「我去上班了。」

我看著已經摘掉吊牌的項鍊,心裡陡然浮現起一片荒涼。

這原本應該不是送給我的吧?

我想印證心中的猜測,跟到傅易禾的公司。

6

我站在電梯角落。

剛點開跟張助理的聊天對話框,就聽到員工八卦。

「聽說傅總剛剛在樓下抱著許菁菁進了專屬電梯?他們不會在談戀愛吧!」

「那肯定呀!他好愛我真的!」

「對對對,許菁菁就是崴了一下腳,可把傅總擔心壞了,在公司門口就一把將她公主抱起來!我什麼時候才能遇到這樣呵護我的人!」

我心口一顫,手機墜落。

電梯停下,剛剛八卦的員工踩著高跟鞋出去。

我蹲下,撿手機的手都在抖。

我摁熄手機,抹去眼角的淚,按下頂樓按鍵。

張助理不在,總裁辦的其餘秘書攔住我。

我滿臉寒霜,點開電子結婚證件,語氣嚴肅,「各幹個的事去!」

他們看到結婚證,便知曉我的身份。

面面相覷,卻又不敢說什麼,紛紛讓開路。

我腳步一頓,又轉過身問他們,「傅易禾和許菁菁在嗎?」

幾人對視一眼,埋下頭不敢說話。

我瞭然。

我走到傅易禾的辦公室外面。

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

「易禾哥,你為什麼不給宋淼辦一場婚禮呢?」許菁菁半是疑問半是撒嬌。

她就是那個經常給傅易禾打電話的女生。

傅易禾嗤笑了一聲,「我想要給予一場盛大婚禮的人已經不在。」

許菁菁拖長地聲音「哦」了一聲,柔聲勸慰,「易禾哥,你要早點放下我姐姐,她已經去世那麼多年,她要是知道你還放不下,在天上也會難過的。」

我伸手要敲門的動作被按了暫停鍵。

兩人的話,猶如一記耳光重重扇在我臉上。

我與傅易禾認識八年,竟不知道他心裡,還埋藏著一個已經死去的白月光。

我緩緩放下敲門的手。

走之前,還是扯著似笑非笑的臉,跟幾位秘書交代,「不必告訴傅總和張助理,我來過。」

幾人連連點頭。

我心中似是被千斤重石壓著,木著臉,幾乎是落荒而逃。

走出辦公大樓那一剎那。

我抬眼看著外面行人匆匆,生出此生竟無處可去的悲涼。

我按了按急劇跳動的心口,走到旁邊的咖啡店。

甜意充斥味蕾的卡布奇諾被我一口一口吞咽,我的慌亂和不知所措似乎才得到平息。

可下一刻。

玻璃門被推開,熟悉的甜膩嗓音響起,「易禾哥,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

「所以你的謝謝,就是請我喝咖啡?」更加熟悉的男聲鑽進耳朵。

我控制不住,扭頭看過去。

傅易禾和一個年輕女孩並肩走到吧檯。

7

許是我的眼神太過直白,傅易禾皺眉,扭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我在他眼裡看到一閃而過的慌亂。

那張驟變的臉,在幾秒間,恢復如常。

他朝我走來,「宋淼,你……」

許菁菁聞聲,也跟著走來。

她直勾勾看著我脖頸上的項鍊,手肘碰了碰旁邊的傅易禾,俏皮道,「啊,易禾哥,原來答應送我的項鍊戴在淼淼姐脖子上了呀?」

我那顆早就痛得發麻的心,又平添了一道傷口。

傅易禾看不到我難堪的神色,只轉頭許諾,「你喜歡的那麼多,下次再賠償你。」

「那可說定了哦!」許菁菁喜笑顏開。

說完他們的事,她才顧得上跟我打招呼,「淼淼姐,我是易禾哥小時候的鄰居,最近才回國。」

我乾巴巴笑著,「你好。」

許菁菁擠到我旁邊,挽住我手臂,「淼淼姐,你都不知道易禾哥有多過分!你戴的這條項鍊明明是他答應要送給我的,嘖,他可真會討你歡心!」

討我歡心?

我想著早餐桌上的情形,這不過是他順勢拿出來敷衍我不要找他鬧的手段。

果然,如我猜測的那樣,這條項鍊,原本就不屬於我。

傅易禾回到吧檯。

許菁菁熱情不已,「淼淼姐,咱們互相加個微信吧。」

我應下。

加好微信,傅易禾回來。

服務員端來兩杯冰美式。

許菁菁攪動著吸管,狀似無意地開口,「我跟易禾哥都喜歡喝冰美式。淼淼姐你喝的……」

她看了一眼,「卡布奇諾啊!太甜了,淼淼姐你喜歡吃甜食嗎?」

我沒有說話。

傅易禾已經率先幫我回答,「她不喜歡甜的,就是偶爾會嘗嘗其它口味。」

我扯扯嘴角。

心裡苦,所以嘴上就得嘗到甜。

心裡甜,所以嘴上吃到苦也無所謂。

這是我曾經跟傅易禾說過的。

「這樣啊!」許菁菁點頭,咬著吸管,「易禾哥,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傅易禾看到我蒼白的臉色,大概是總算生出了一些同情心,「你先回去,我等會兒就回去。」

聽聽這話說得,不知道的還以為許菁菁是他老婆。

許菁菁乖巧地起身,快快樂樂地離開。

我跟傅易禾,相顧無言。

傅易禾重複著剛剛沒有問完的話,「宋淼,你怎麼在這裡?」

我直視他的眼眸,淡淡啟唇,「剛好在這附近。」

傅易禾似是鬆了一口氣,破天荒地跟我解釋,「許菁菁是我小時候鄰居家的妹妹,她爸媽對我很好。她最近才獨自一人回國,於情於理我都得照顧好她。」

我笑了笑,端起咖啡又喝了兩口。

見我不做回應,傅易禾耐心終於告罄,「我走了。」

8

我喝完咖啡,打車去醫院看望母親。

給她擦拭身子,跟她說話。

「媽,我來看你來了。」

「我好想你,你什麼時候才能睜眼看看我?」

當年那場車禍發生在沒有監控的路段,警方到現在都沒找到肇事之人。

那段時間是傅易禾陪在我身邊,支持我度過那段難捱的時光。

我不明白。

我跟他之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媽,我最近遇到一些事,心裡拿不准主意,我該怎麼辦?」

病房裡只有儀器發出的沉悶滴聲。

護士過來提醒我,「宋女士,該繳費了。」

「好。」

我刷光卡上的二十萬。

植物人的護理和治療費用不低,這些年我掙的錢全都用來繳費。

我在醫院待了很久才回家。

剛從浴室出來,手機震動了兩聲。

是許菁菁發的僅我可見的朋友圈。

文案是:某人的道歉。

配圖是她戴著 Tiffany HardWear 帶鑽全套,九宮格。

我一張圖一張圖看著。

傅易禾正好回來。

他走到我旁邊看了一眼手機螢幕。

我尚未說話,他已經為許菁菁開脫,「小姑娘喜歡炫耀,你別介意。」

「這是她特地發給我看的。」我沖他往浴室走的背影吼道。

傅易禾轉身,眉宇間寫滿不耐,「宋淼,你簡直不可理喻,菁菁不是那種有心機的女生,她大概是不小心選錯可見範圍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小心眼?」

他大步走進浴室,門被甩得砰砰響。

我啞然失笑。

點了個贊,退出朋友圈。

我搬去客房。

深夜,傅易禾纏上來,「淼淼,別跟我置氣了好不好?」

客房的鑰匙竟被他找到了。

我推開他,「我睏了想睡覺。」

「淼淼……」傅易禾死皮賴臉抱著我。

我緊繃的身體一松。

其實我也想看看,這一次會不會也有一杯從不缺席的事後水。

想看他書房的藥會不會少一粒。

這場情事並不令我歡愉,忍耐到結束,傅易禾起身。

再進屋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杯水。

猜測的東西得到印證,我心痛的同時,心中那個若隱若現的念頭變得堅定。

這段婚姻,我嘗試修復過,以我之力,無法做到。

那便算了吧。

9

我不再親自下廚,不再等傅易禾回來吃晚飯,不再親自給他搭配衣服。

一個月後,傅易禾終於察覺不對勁。

我生日這天,傅易禾罕見地提前回家。

他說,帶我去外面吃飯慶祝。

我看著面前這張熟悉的臉,心口有一瞬間的鈍痛。

畢竟是愛了這麼多年的人,他眼神誠懇的模樣,讓我說不出拒絕的話。

傅易禾訂了高級餐廳。

落地窗外夜景美麗,小提琴獨奏曲如月光流淌。

「宋淼,生日快樂!」傅易禾舉起紅酒杯。

下一刻,急促地手機鈴聲響起。

看到來電顯示,傅易禾飛快接起電話。

「你好,是傅先生嗎?許菁菁女士出了車禍,現在在市醫院……」

我放下酒杯,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好,我馬上過去。」

傅易禾神色焦急,拿起外套,騰地站起來,「抱歉淼淼,我得去一趟醫院。」

他匆匆離去,像離弦的箭。

我看向窗外,拭掉眼角的淚,將面前的食物一點點嚼碎,吞咽。

這頓飯吃得差不多了,我起身準備走人。

身後那桌的年輕男士忽然走過來,溫和開口,「生日快樂!」

我扭頭,既驚訝又窘迫,「你……」

上次檢查不孕不育的醫生,沒記住他的名字。

「顧宴庭。」男人自我介紹,莞爾一笑。

我苦笑一聲,「顧醫生。」

剛剛發生的事,他都看到了吧。

真是難堪啊。

「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需要我送你回去嗎?」顧宴庭詢問。

我搖頭,「多謝,不必了。」

這家餐廳我一刻也不想多待,抬腳離開。

走出大門,手機又響起提示。

許菁菁又發了一條朋友圈。

文案:學騎電動摩托車摔了,某人責怪我,說以後都接送我上下班啦。

圖片:擦傷的腳踝與正半蹲著給她穿鞋的傅易禾。

我不由握緊手機。

傅易禾帶笑的側臉,像針一樣刺得我眼眶生疼。

如此細心體貼的傅易禾,我從來不曾擁有。

他幼年時的鄰家妹妹卻是輕而易舉就能得到。

我失神地走在大街上。

走過斑馬線時,沒有注意到右轉的車輛,刺耳的鳴笛聲擦著耳膜呼嘯而過。

我被人往後狠狠一拽,才沒跟那輛車親密接觸。

「宋淼!」顧宴庭急切地聲音自頭頂傳來。

他把我拉到安全地方。

我後怕地愣在原地,「抱歉!」

「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再難過,也不應該把自己安全拋之腦後。」顧宴庭一改之前的溫和模樣,語氣十分嚴厲。

「我知道了。」我承認錯誤。

顧宴庭深深吸了一口氣,「要不是我正好要去醫院加班,走在你後面,你現在……」

我再次承認錯誤,「以後不會了。」

「那你早些回家,注意安全。」顧宴庭叮囑了兩句,朝著醫院的方向離開。

我在原地站了良久,打了輛計程車,漫無目的在城市各處穿梭。

10

晚上十一點,我回家。

傅易禾還沒回來。

我到畫室,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

快十二點,傅易禾才帶著一身香水味回來。

許菁菁的同款香水味。

那天在咖啡店,我聞到過。

一進畫室,他便道歉並提出補償措施,「淼淼,今天事出突然,改天我再給你補過一次生日。」

我搖頭,「不必了,你先洗漱,等下我有事跟你說。」

「好。」傅易禾回臥室,很快洗了個澡。

他見我不在臥室,又找到畫室來,眼裡攢著慾火,聲音暗啞,「什麼事不在臥室說?你想在畫室做?」

「傅易禾,我們離婚吧。」我把離婚協議遞過去。

傅易禾顯然沒有想到我要說的是這件事,整個人愣在當場。

片刻後,他忽然嗤笑一聲,看我的眼神帶著嫌惡,「宋淼,你這樣有意思嗎?我跟你解釋過了菁菁的情況,你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

我強調,「我是認真的,跟旁人沒有關係。」

傅易禾煩躁地皺起眉,「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不該在吃飯的時候丟下你,你情緒不好我理解。今晚我搬去客房!」

說完,轉身離開。

此後好幾天,我與傅易禾再沒碰面。

我忙著漫畫稿,無心再關注他。

直到一個周末的下雨天。

一串陌生電話打進來。

我接聽以後才知道是許菁菁。

嬌俏的嗓音傳來,「淼淼姐,易禾哥陪我買甜品的時候,我才知道你也喜歡吃甜品。

我讓易禾哥給你帶了一盒,獨一無二的哦,你就原諒他吧,上次你生日,要不是我正好出事,他也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餐廳。」

我掛了電話,把這個號碼拉黑。

許菁菁這是發現我把她微信拉黑了,所以換了種方式噁心我。

一個小時後,傅易禾推開畫室門。

無事人一般把甜品盒子擱在辦公桌旁邊,「淼淼,這是我給你買的甜點。」

以前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流行起來的時候,我不能免俗向傅易禾討要。

奶茶配甜品,甜蜜爆表。

那時的傅易禾冷淡且鄙夷,「宋淼,一天天不要盡做這些跟風的事,還有,你喝奶茶吃甜品的習慣能不能改改?」

想不到,時隔多年,他竟主動給我買了甜品。

只是可惜,是作為別人的附屬,順帶的。

我不為所動,專注於自己的工作。

傅易禾終於察覺出我的冷淡,「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吃甜點嗎?」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你的手機給我。」

傅易禾面色微變,可看我態度冷淡,還是掏出手機遞過來。

我翻出許菁菁一個小時前發的朋友圈,滿桌子甜品。

我問傅易禾,「你猜,你帶回來的甜品,是不是桌上的一種。」

我打開甜品盒子,牡丹花山藥慕斯,花瓣缺了一個角。

許菁菁曬出的圖片里,她的勺子正好挖了牡丹花山藥慕斯的一角。

「打包許菁菁吃剩下的給我?我可真是謝謝你的好心施捨。」

傅易禾面色終於變得不知所措起來,「淼淼,我沒有這個意思。興許只是巧合,菁菁她……」

我笑了,「她不是那種有心計的女生,不會做這種事,所以是我汙衊她?」

傅易禾辯解不下去,拎著甜品盒子倉促離開。

此後很多天,傅易禾都往家裡送甜品和奶茶。

可惜,過期的討好就跟失去水分的蜜餞,甜歸甜,可終究不如新鮮水果那般鮮嫩可口。

11

一個禮拜後。

我正在吃晚飯,傅易禾從外面回來。

王媽給他添了一副碗筷。

傅易禾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跟我說,「我明天要到南城出差,想要什麼禮物?」

「不必了。」我盛了一碗湯,小口喝著。

反正都準備離開了,要禮物有什麼意義?

我把父母給我買的那套房租出去了,算算時間,租期也快到了。

傅易禾臉色陡然一沉,像是在壓抑怒氣,額頭青筋凸起。

片刻後,終於還是忍不住指責,「宋淼,你不要鬧脾氣了,我已經低三下四賠禮道歉,你還要怎樣?」

「離婚。」我吐出兩個字,平靜地看向他。

傅易禾「嚯」然起身,椅子颳得地面發出刺響。

他指著我,胸口一起一伏,「不知所謂!我沒你這麼有閒功夫,你要鬧就儘管鬧!」

這一次我提出離婚,依舊不歡而散。

隔天,許菁菁特地來家裡接傅易禾一起去機場。

臨走前,許菁菁挑釁得在我耳邊低語,「淼淼姐,易禾哥要帶著我一起出差,我一定會照顧好易禾哥的,你千萬不要擔心。」

說完,還俏皮地朝我眨眨眼。

我輕輕笑了聲,轉身上樓。

我的時間很寶貴,沒必要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只是,我才進畫室沒多久,王媽便上樓找我,「太太,傅夫人在樓下等你。」

「你跟她說,我在忙。」我頭也不抬淡淡說道。

王媽遲疑。

她只是傭人,夾在我跟傅易禾母親之間難做。

我收了畫筆,「算了。」

王媽如釋重負,滿眼感激,「太太,傅夫人的樣子,看起來是要找您麻煩了。」

「嗯,我知道了。」

這樣的情形,這三年發生過無數次。

每一次我希望傅易禾出面,與他母親談談。

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宋淼,我媽她不是針對你。」

「宋淼,你又沒有工作,陪陪她,多跟她拉近關係,比什麼都強。」

「宋淼,婆媳關係都處理不好,多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

諸如此類的話,都是他的回應。

好在,獨自應付傅聞清這樣的事,今天是最後一次。

12

傅聞清穿著旗袍,頭髮盤得一絲不苟。

正坐在沙發上,優雅品茶。

聽到我下樓的腳步聲,她端坐身形,目光如刀朝我看過來。

這眼神我熟悉,是趁著傅易禾不在來找茬的。

以前我不知道傅聞清為何總要尋我不痛快。

如今,什麼緣由都已不重要。

我腳步一轉,去廚房,洗了一盤葡萄。

傅聞清最不喜歡的水果就是葡萄,我是故意的。

葡萄擱在她面前,我沒給她發難的機會,搶聲開口,「我還有事,需要什麼吩咐王媽就是。」

打了個照面,傅聞清便不會把火氣撒到王媽身上。

我剛回畫室,傅易禾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孜孜不倦響了三次,我劃了接聽。

「宋淼,我媽好心去看你,你這是什麼態度?她是長輩,你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嗎?」

許菁菁嬌媚的聲音在一旁又傳來,「哎呀淼淼姐,這就是你不對了……」

傅易禾制止她,「菁菁你先別說話……」

「宋淼,趕快去樓下跟我媽道歉,她不會跟你……」

我掛斷電話。

傅易禾再打來,我沒再接聽。

沒一會兒,傅聞清氣勢洶洶找到畫室。

「宋淼,你在我面前擺什麼譜啊!你有什麼資格和底氣在我面前耍橫。」

我抽空打開手機錄音,畫稿的動作絲毫不停。

「我實話跟你說吧,我當初喜歡的可是許玥玥,就是菁菁的姐姐!」傅聞清很是得意,想從我臉上看出一絲傷懷。

可我毫無反應,就跟完全沒聽到她的話般。

傅聞清不死心,繼續誇讚,「易禾跟玥玥可是青梅竹馬,郎才女貌一對璧人,玥玥聰明能幹大方,漂亮大方……」

我忍不住加上一句,「可惜死得太早。」

傅聞清一愣,隨即又笑開,「原來你知道啊,不過好在菁菁也不錯……」

我實在不想聽她聒噪,再度出聲,「我也想讓位,跟傅易禾提過兩次離婚,他都不願意。」

傅聞清夸許菁菁的話啞在嗓子。

她打壓我,看不上我,卻不允許我生出離開傅易禾的心思。

傅聞清破防,「宋淼,你憑什麼看不上我兒子,離婚是你有資格提出的嗎?我兒子是你這輩子能夠到的天花板!」

「是是是,天花板。」我渾不在意的附和。

傅聞清氣得直捂心口,「等易禾出差回來,我就讓你們離婚!」

「謝謝。」我頭也不回,但語氣真誠。

氣走傅聞清,我心情大好。

但,月盈則虧,水滿則溢。

人亦如此。

大好過後,往往就要面臨大悲。

13

晚上十點,醫院打來電話,「宋女士,您母親情況惡化,需要緊急做手術。」

我打車趕往醫院,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抖。

主治醫生跟我溝通。

他說了什麼我聽不進去,抓著他的手,只有一個訴求,「醫生,救我母親!求求你,一定救她!」

醫生安撫,「宋女士,你先別急,我們會全力搶救。」

護士扶著我提醒,「宋女士,先繳納一下費用吧。」

一連串帳單打出來,我把銀行卡所有錢加上,遠遠不夠。

我抖著手,點開借唄,白條,使用最大額度東拼西湊借錢,還差十萬。

我毫無辦法。

只能給傅易禾打電話,一連十幾個電話,都被掛斷。

最後一次終於接通,嬌滴滴的聲音傳來,「易禾哥在洗澡,有什麼事嗎?」

「許菁菁,把手機給傅易禾,我有事找他。」

「有什麼事,跟我說是一樣的呀。」許菁菁輕笑。

「我……」我剛開口,電話又被掛斷。

我知道許菁菁是故意耍我。

要找到傅易禾很難,我抱著一絲絲希望,立即撥通傅聞清的電話。

我知道上午將她氣走的報應,會成倍在我身上放大上演。

但我實在沒有別人可以再求助了。

沒有親近的朋友,沒有親近的親戚。

我低三下四懇求,「媽,能不能借我十萬塊錢,我母親她病了要做手術,上午的事都是我的錯……」

傅聞清大笑起來,「別叫我媽,你那躺在醫院的植物人才是你媽,躺三年,早該死去了,早死早投胎唄。

要我說啊,你爸媽都是遭了報應,你媽當時還不如跟你爸一起去了。」

我捏緊手裡,倘若她願意借錢給我,這些羞辱我都能承受。

畢竟,我母親的命比我的顏面重要。

傅聞清說夠了,才輕飄飄道,「我可沒錢借給你!」

電話掛斷。

我所有的希望也都被掐斷。

我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到地上,眼淚模糊視線。

「宋淼?」

略帶熟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我胡亂擦了擦眼睛,看到站在我面前一身白大褂的顧宴庭,像是看到此生唯一的救命稻草。

「顧醫生!」我拚命站起來,抓住他的手臂,「能不能給我借十萬塊!我很快就還你!」

「好。」顧宴庭給我轉了二十萬,「你出什麼事了?」

「不是我,是我媽。」我喉嚨干啞,「植物人三年,如今情況惡化,在搶救。」

顧宴庭點頭,抽走我的手機,存了他自己的手機號碼。

「有需要,打我電話。」

「謝謝。」我淚眼婆娑,心中格外感激。

我回到手術室外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過得無比漫長。

等手術燈熄滅,主治醫生從內門走進來,半低著頭,摘下口罩。

我心臟像被重錘狠狠敲擊了一下。

震得我四肢百骸都開始僵硬發麻。

「醫生……」我唇舌打結。

「對不起宋女士。」醫生彎腰,「我們盡力了,病人基礎條件不好,多器官衰竭,無力回天。」

14

我渾身的力氣像是被迅速抽走。

控制不住往後仰倒。

身後傳來奔跑聲。

我撞進一雙寬厚的臂彎。

「宋淼,你振作點。」顧宴庭接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扶著我坐下。

「顧醫生,你跟宋女士……」主治醫生詫異。

「朋友。」顧宴庭回答。

主治醫生點點頭,嘆息,「顧醫生,那就拜託你多勸勸宋女士。」

顧宴庭「嗯」了聲。

空曠的走廊,主治醫生一行人的腳步聲漸遠。

顧宴庭坐到我身邊,「若是想哭,可以哭出來。」

我眼眶乾澀,盯著一處虛空,喃喃,「顧醫生,我沒有媽媽了。」

我想起母親的笑顏,想起她叫我「淼淼」的溫柔聲音,想起她摟著我誇我的樣子。

一股遲來的鈍痛反覆凌遲著我的神經。

自從父親去世以後,我便抱著巨大的希望,希望母親有朝一日能夠醒來。

時至今日,塵埃落定,希望落空。

失去父親以後,我又失去了母親。

顧宴庭輕聲說道,「死亡只是生命的結束,不是愛的終點,她會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守護你。」

守護我?

我的眼淚像是衝破乾涸的防線,簌簌墜落。

我捂著臉,放聲大哭。

哭過以後,我在手術室看了母親最後一眼。

她病了這三年,瘦得跟皮包骨似的。

以後,便不會再受苦了。

顧宴庭一直陪著我。

拿到醫院出具的死亡證明,他幫我聯繫了殯儀館。

母親的遺體送走,兩日後火化。

我打算明天辦一個簡單的追悼會。

從殯儀館出來,顧宴庭開車送我回家,「宋淼,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謝謝。」我的眼淚又要湧出來。

顧宴庭抽了紙巾遞給我,「我知道失去至親的滋味,所以,有任何需要我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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