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英笑著說:「你看,連豬都搶著吃,他們肯定嘗不出來。」
11
晚上回家做飯,我手心還是冒汗。
張桂蘭像往常一樣站在灶台邊盯著我,手裡拿著糖罐:「今天炒個糖醋排骨,多放糖!」
我點點頭,假裝要舀糖,趁她轉身去拿醋的功夫,快速從口袋裡摸出小罐子,往排骨鍋里撒了一勺混合粉,又用鏟子快速翻了幾下。
粉末很快融進濃稠的醬汁里,一點痕跡都沒有。
「今天這排骨怎麼這麼香?」
張桂蘭湊過來聞了聞,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塞進嘴裡,眯著眼點頭,「嗯,比平時好吃!以後就按這個味做!」
陳宇也夾了一塊,含糊地說:「還行,甜滋滋的挺對胃口。」
「真的嗎?那我和安安也嘗一口……」我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拿起筷子要夾。
平時我都是吃安安剩下的米糊,連菜湯都不敢多喝。
果然,陳宇一把打掉我的筷子:「滾!這是給你吃的?小賠錢貨也不配!」
我低著頭撿起筷子,心裡卻鬆了口氣。
從那天起,我每天都會趁張桂蘭不注意,往米缸、麵粉罐里撒一點混合粉。
每次只撒一小勺,確保味道不會突然變,也不會讓他們一下子胖得太明顯。
看著他們每天把飯菜吃得乾乾淨淨,張桂蘭還總說「最近胃口好,我的身體是越來越好了」。
陳宇也摸著肚子說「胖點顯富態」。
我心裡冷笑。陳宇,張桂蘭,你們慢慢吃,這「甜蜜」的代價,我會讓你們一點一點咽下去。
12
王桂英教「循序漸進」的法子很好用。
我每天往米缸里撒混合粉時都要量一量,從半勺到一勺,用的是安安輔食罐里的小勺子。
那罐輔食是我咬牙買的進口米粉,安安只吃過兩次,就被張桂蘭強行換成了廉價的澱粉糊。
「賠Ťů⁺錢貨還吃這麼好的?還不如給我兒子吃!」
才過三個月,陳宇的變化就藏不住了。
他那條結婚時買的牛仔褲,以前系皮帶還能留兩個扣眼,現在拉鏈拉到一半就卡住,鼓鼓的肚子把褲腰撐得像個氣球。
那件印著「發財」字樣的 T 恤,領口被撐得圓圓的,肩膀處的布料磨出了毛邊,隨時要裂開。
那天早上,他踩在體重秤上,盯著數字「160 斤」愣了足足半分鐘,突然一腳踹翻秤。
塑料秤面「啪」地摔在地上,裂成了兩半。
「怎麼胖了三十斤?!」他扯著嗓子吼,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
張桂蘭湊過來,用油膩的手拍著他的肚子笑:
「胖點好!胖點顯富態,說明我兒媳婦會照顧人!」
陳宇卻猛地轉頭瞪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肯定是你做飯太油!每天紅燒肉、炸雞輪著來,想把我喂胖了好偷懶是不是?」
其實我偷偷減了油,全靠飼料里的添加劑提味。
我嘴上不敢反駁,趕緊低下頭,:「是我不好,我以後少做油膩的。」
13
從那天起,他變得像只炸毛的公雞,總說渾身乏力,爬兩層樓梯就喘得直不起腰,可打我時卻沒手軟。
有次我切菜慢了點,他上來就揪著我的頭髮往灶台撞,滾燙的鐵鍋邊緣蹭過我的後背,火辣辣地疼,像被烙鐵燙了一樣。
「哭什麼哭!是不是你在飯里放了東西?故意讓我長胖,好讓我打不動你?」
他掐著我的下巴,逼我看著他。
說著就伸手去抓推車裡的安安,安安嚇得尖叫,小手緊緊抱著我的腿:「媽媽!別打媽媽!」
我「咚」地跪在地上,膝蓋磕在水泥地上生疼:「我沒有!真的沒有!你隨媽,都是易胖體質,而且是你最近沒出去賭,天天在家躺著才胖的!」
張桂蘭在一旁不高興了。「我們胖是福氣,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打!把她的嘴撕爛!看她還亂說話不亂說話?!」
陳宇逮著我的臉打了十幾個耳光,又狠狠地踹了我兩腳,見我不再反抗,才停了手。
他捂著腰坐在沙發上喘氣,胸口起伏得像個風箱。
才打了幾下,他就已經累得沒力氣了。
我抱著安安站起來,後背的燙傷疼得鑽心,可心裡卻掠過一絲竊喜。
他快沒力氣了。
但同時又更怕了,他已經開始懷疑,我以後必須更小心。
那天晚上,等他們睡熟了,我悄悄從床板下摸出手機。
那是我藏了半個月的舊手機,電池早就快沒電了,我只敢在他們看電視時,偷偷插在插座上充幾分鐘。
我點開錄音功能,把手機塞在枕頭底下,螢幕貼著我的臉,冰涼的觸感讓我稍微安心。
14
第二天早餐,我故意沒放豬飼料。
但陳宇母子吃慣了那個口味,嘗了一口就掀了桌子,把粥潑我一臉,讓我重做。
我只好加了豬飼料進去,重新做了一遍,兩人才心滿意足地吃了早餐。
晚上為了彌補我早餐的「失誤」,我做了滿滿一桌子加了豬飼料的菜。
紅燒肉燉得油光鋥亮,炸雞腿裹著金黃的麵包糠,糖醋裡脊澆著濃稠的醬汁——全是陳宇愛吃的甜口菜。
他看到菜,眼睛一下子亮了,拿起筷子就夾了塊紅燒肉塞進嘴裡,昨天的懷疑早拋到了九霄雲外。
張桂蘭也跟著搶,一邊吃一邊說:「還是我兒媳婦會做飯!比隔壁飯店的還好吃!」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盤子裡的菜很快就見了底,心裡冷笑:「這哪是我做得好,是飼料里的添加劑勾著他們的胃口。」
「怎麼都是肉?沒有青菜嗎?」吃完飯,陳宇突然抬頭瞪著我。
我趕緊賠笑:「你現在是家裡的頂樑柱,得多吃點肉補補!青菜沒營養,配不上你的身份!」
他聽了這話,果然滿意地點點頭,又夾了塊炸雞腿塞進嘴裡,油順著嘴角往下淌。從那天起,我每天都變著花樣做甜口油膩的菜,還故意說些奉承話哄他們。
陳宇越來越懶,每天除了吃就是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連門都很少出。
張桂蘭也胖了不少,原本就圓的肚子現在更像個裝滿了米的麻袋,走路都要扶著牆,喘得像頭老黃牛。
我找了根紅繩子,每天趁陳宇睡覺時量他的腰圍,記在那個畫滿了安安塗鴉的小本子上。
看著繩子從二尺八繞到三尺五,小本子上的數字越來越大,我心裡的底氣也越來越足。
15
慢慢地陳宇察覺到不對勁兒:「我怎麼覺得最近越來越累?連彎腰繫鞋帶都費勁。」
我端著水遞過去,這是王桂英給的安神茶。
她說這茶能讓人心靜,不容易多想。
「可能是天氣太熱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接過水,喝了一口,又繼續看球賽,沒再懷疑。
張桂蘭也總揉著膝蓋說:「我最近關節疼,是不是得了風濕?」
我幫她按摩,故意按在酸痛的穴位上:「您這是最近太操勞了,多吃點好的補補,養養就好了。」
她聽了,果然讓我明天多做只雞,說要補補。
我摸著枕頭底下的手機,裡面存滿了他們家暴的錄音和囂張的咒罵,心裡暗暗發誓:陳宇,張桂蘭,你們欠我的、欠安安的,我會讓你們一點一點還回來。
一個月後,陳宇的體重又漲了十斤,現在穿的褲子是我臨時用布條接的褲腰,走路時肚子上的肉晃來晃去,像揣了個灌滿水的塑料袋,每走三步就喘得直不起腰。
連買包煙都要支使我去,還罵罵咧咧:「你就是我的僕人,知道不知道?」
張桂蘭更離譜,胖得一步三喘。
我本以為這樣的日子能再維持一段時間,等他們徹底失去行動能力再做打算,可沒想到,麻煩還是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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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正哄安安睡覺,院門口突然傳來「砰砰」的砸門聲,伴隨著粗聲粗氣的罵聲:「陳宇!你給老子出來!欠的錢該還了!」
陳宇嚇得一哆嗦,趕緊躲到床底下,對著我吼:「快去看看是誰!別說是我在家!」
我打開門,門口站著三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手裡拿著鐵棍,臉上還有刀疤。
「陳宇呢?讓他出來!」為首的男人推了我一把,我踉蹌著差點摔倒。
安安被嚇得哭了起來,那男人不耐煩地踹了一腳門:「再哭把你這小崽子扔出去!」我趕緊抱住安安,強裝鎮定:「他……他出去賭了,還沒回來。」
那男人冷笑一聲:「別跟老子裝蒜!我們都打聽好了,他就在家!今天要是不還錢,我們就拆了你的房子!」
說著,他們就衝進屋裡翻找起來。
陳宇在床底下嚇得瑟瑟發抖,還是被他們拖了出來。
為首的男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卻因為陳宇太胖,差點把自己帶倒。
「欠了十萬塊,說吧,什麼時候還?」那男人晃了晃手裡的鐵棍,「要是不還,就卸你一條胳膊!」
陳宇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哥,再寬限我幾天,我一定還!」
「寬限?我們寬限你多少次了?」另一個男人一腳踹在陳宇的肚子上,陳宇疼得蜷縮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張桂蘭嚇得直哭,連動都不敢動。
就在這時,陳宇突然抬起頭,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爬ťų₌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頭髮:「你老闆的豬飼料配方不是出了名的好嗎?你去把配方偷來給我!賣了配方就能還錢了!」
我心裡一驚,沒想到他會打這個主意。
我趕緊搖頭:「我……我偷不到,王姐看得很緊。」
陳宇更生氣了,抬手就打了我一巴掌:「你要是偷不到,我就把安安賣了抵債!反正她也是個賠錢貨,正好能換點錢!」
安安嚇得往我懷裡鑽,我緊緊抱著她,眼淚掉了下來。
「我……我偷,你別碰安安。」我哭著說。
陳宇這才鬆了手,惡狠狠地說:「給你三天時間,要是偷不到配方,我就把安安賣到山裡去!」
那三個催債的男人也說:「過幾天我們再來,要是還沒還錢,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17
等他們走後,我抱著安安跑到養豬場找王桂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她。
王桂英聽了,氣得拍桌子:「這個畜生!居然想打配方的主意!」
「王姐,我覺得既然人家要得急,不如咱們將計就計,給他一個?」
我沖王桂英眨了眨眼。
王桂英哈哈一笑:「還是你腦子轉得快。這樣,我給你一份『特效』配方,裡面加點瀉藥成分,讓陳宇發個『大財』。」
我心裡一亮,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我拿著配方回到家,陳宇迫不及待地搶了過去,看都沒看就收了起來。
第三天,陳宇就聯繫了一個小作坊,讓他們按照配方生產飼料。
沒過幾天,飼料就生產出來了,陳宇趕緊聯繫了幾個養殖戶,把飼料賣了出去,換了十萬塊錢還了賭債。
可沒想到,才過了幾天,那些養殖戶就找上門來了。
他們手裡拿著死豬,怒氣沖沖地說:「陳宇!你賣的什麼破飼料?我們的豬吃了全拉肚子,都死了!你賠我們錢!」
陳宇嚇得臉色慘白,趕緊關上門,不讓他們進來。
養殖戶們在門外砸門罵街,陳宇卻躲在屋裡,把所有的氣都撒在了我身上。
他紅著眼衝過來,一把揪住我的頭髮,把我的頭往牆上撞:「你敢拿假配方糊弄我?是不是故意害我!」
可他才揮了兩拳就喘得直不起腰,巴掌落在我背上也沒以前疼了。
我心裡暗爽,表面卻哭著撲上去抱他的腿:「王桂英!肯定是她故意給我假的報復我!」
陳宇喘著粗氣,罵了半天,卻再也沒力氣打我了。
他知道自己理虧,只能讓我每天出門應付那些養殖戶。
從那以後,他更依賴我了,因為他胖得連門都出不去了,所有的事情都要我跑腿。我看著他那副狼狽的樣子,心裡冷笑。
陳宇,這只是你應得的報應,更慘的還在後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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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殖戶的鬧心事還沒平息,家裡又炸了鍋。
距離我開始喂「飼料」整整五個月,張桂蘭的體重飆到了一百八十斤。
整個人像個大冬瓜,連翻身都困難,稍微走幾步就喘得像破舊的風箱。
脖子上的肉堆得把下巴都埋住了,說話時肉都跟著顫。
她開始懷疑我給她吃了什麼東西,指著我罵,「我們娘倆吃的飯是不是被你動了手腳?不然怎麼就我們胖,你和這小崽子一點事沒有?」
「沒有啊!」我趕緊解釋,「您和陳宇頓頓吃兩碗飯,還不運動,才胖的。我每天在豬場扛五十斤的飼料袋,累得吃不下多少,怎麼可能胖?安安吃得也少……」
可張桂蘭根本不聽,摸出枕頭底下的老年機,抖著手按號碼,聲音發顫:
「兒子!你快回來!林曉這賤人在飯里下東西了!就我們娘倆胖,她和那小崽子跟沒事人一樣!」
我急得想去搶手機,安安嚇得「哇」地大哭,小身子往我懷裡鑽。
張桂蘭拍著炕沿罵:「你今天不說清楚,我讓我兒子打死你這個掃把精!」
她一邊罵一邊捶打自己的胸口,喘得更厲害了,臉憋得像熟透的柿子,嘴唇發紫。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抱著安安「撲通」一聲跪在炕前的水泥地上,膝蓋磕得生疼。
「媽,我真的沒有在飯里放東西。」我的聲音帶著哭腔,「您要是不信,我以後就跟您吃一樣的飯,安安也跟您吃一樣的,行不行?」
張桂蘭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跪下。
我趁機起身,端來早就放在灶台上的「安神茶」。
「媽,您別生氣了,氣壞了身體不值得。喝杯茶歇歇吧。」
我把杯子遞到她手裡,語氣放得特別軟。
張桂蘭半信半疑地接過杯子,抿了幾口,沒過多久就打了個哈欠,眼睛開始發沉。「你……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信你……」
她嘟囔著,頭一歪就靠在炕頭上睡著了,呼嚕聲立刻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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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湊過去看了看,確認她睡熟了,趕緊把安安抱到外屋的小板凳上,又從床板下摸出一小撮混合粉,用塑料袋包了三層,還帶著淡淡的焦糖味——撒進安安平時用的輔食罐里。
那罐輔食是張桂蘭買的廉價澱粉糊,十塊錢一大罐,沖開後像漿糊一樣,沒什麼味道。
我把撒了混合粉的輔食罐擺在桌子最顯眼的地方,又偷偷拆開一罐新的進口米粉,藏在衣櫃最底層的舊棉襖里。
剛藏好,院門口就傳來陳宇的罵聲:「林曉,你給我出來!」
我趕緊迎上去,指著桌子上的輔食罐說:「陳宇,你看,我已經把安安的輔食換成和媽吃的一樣的了。以後我也跟你們吃一樣的飯,你別懷疑了。」
陳宇拿起輔食罐聞了聞,又看了看炕上睡熟的張桂蘭,沒發現什麼破綻,才罵罵咧咧地坐在沙發上。
「最好是這樣!要是讓我發現你耍花樣,我打斷你的腿!」
他說著就拿起桌上的雞腿往嘴裡塞,吃得滿嘴是油。
從那以後,每天喂安安吃飯時,我都會故意把那個撒了混合粉的輔食罐擺在面前,舀一勺澱粉糊在碗里。
趁陳宇看電視、張桂蘭打盹時,偷偷換成藏在棉襖里的進口米粉喂給安安。
有一次,張桂蘭突然醒過來,盯著我喂安安的動作:「你給她吃的是不是罐子裡的?」
我趕緊把輔食罐遞到她面前:「你看,是啊。」
她湊過來聞了聞,又捏了一撮,放進嘴裡嘗了嘗,才又躺下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