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帶娃日常完整後續

我換成身體去撞,牆面忽然劇烈抖動起來,簌簌黃土落下。

我這麼吊?

土牆持續震動,幾秒後,砰一下炸開。

隔著紛飛的灰塵,兩道身影靜靜與我對望。

一個是那青年,一個穿著白大褂,神情難掩激動。

「一號!真的是一號!」

他舉起紅色像槍一樣的東西,迫不及待射出一枚飛針。

飛針被我躲過。

白大褂一怔,仔細打量我一番,忽而拍腿大笑:

「好好好,沒想到你逃出去這幾天,竟然肯吃人了。

「正好,母子兩個,足夠我的研究再進一步了。」

說罷,一個圓圓的東西砸在我腳邊。

滾滾濃煙轟然冒出,我瞬間陷入昏厥。

再醒來,是在一間純白色的房子。

四周都是奇形怪狀的實驗儀器,白熾燈下閃著森冷的寒光。

透過玻璃牆,白大褂就站在那兒,專注擺弄著什麼。

「嗬嗬!」

你是誰?

安安呢?安安是不是也被抓來這裡了!

但他似乎沒注意到我,專心於手裡的針筒。

我眯起眼觀察他,在男人轉身背對我時,猛地朝前一撲。

頭狠狠磕在欄杆上。

我就地滾落,才發現自己困在籠子裡。

嗚嗚,安安救命啊!人類都好壞,屍要回家...

不知何時,白大褂站在了籠外。

「一號,你還是那麼有活力。

「但不要在逃跑這件事上白費力氣了,會影響我的實驗的。」

他語氣熟稔:「你忘了?這籠子是我為你特製的,總能讓過分活潑的你乖乖趴下來配合我。」

他摁下開關,密密麻麻的電流順著欄杆瘋狂灌進我的身體。

屍不會痛。

但我的手我的腿,為什麼動不了了呢?

身體自動進入休眠。

男人舉著注射器,在我眼前暈成模糊的影子:

「乖乖的,我就答應你,給你看一眼兒子,你不是一直在找他......」

18

於少揚罕見地焦頭爛額。

先是他千叮嚀萬囑咐的周雲不聽話單獨行動,現在失蹤了。

再是手下來報山洞崩塌,那頭喪屍疑似被砸死了。

本想抓完小孩,完成這最後一個任務,就帶著隊友離開長星。

基地長又在實驗室被情緒激動的祁安咬傷,陷入昏迷。

他現在真恨不得自己變身章魚哥。

八隻爪子一起動。

好在,他找到了周雲的消息。

老東西賊心不死,連他的人也敢抓。

匆匆趕往實驗室。

雖然沒有特權,但他實力擺在那,沒人敢攔著。

剛進去,就被刺鼻的氣味熏地後退兩步。

白大褂笑著給了他一個口罩:「什麼風把於大隊長刮來了?」

於少揚恍若未聞,直直往裡走。

看到一個讓他頗為意外的身影。

瘦小的身體蜷縮在籠中,露出的手臂密密麻麻滿是裂紋與針孔,幾天沒見,那雙總是充滿活力近乎於人類的眼睛,稠紅暗淡,沒了昔日神采。

像只被折了翼的鳥。

他下意識停了腳。

白大褂順著他目光,斯文的笑起:「這就是一號,也是我至今最滿意的作品。」

「是嗎?我看她氣息萎靡,實力弱小,也能讓你滿意?」

「這你就不懂了。」男人眼底狂熱一閃而逝,「她本來是個普通人,我偶然發現她體質特殊,弄來做研究。」

「不出所料,她意志堅定,能承受絕大部分連異能者都扛不住的實驗,於是我產生了更大膽的想法。」

於少揚聲音冷沉:「你的想法就是把她變成喪屍?」

「不不,當然不!你沒發現她的特殊之處嗎?她的身體至今都很完整,不會像喪屍那樣腐敗,甚至保留了一部分人類思維——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永生不再是人類的妄想!」

他逐漸陷入某種狂熱情緒,滔滔不絕講述著自己的宏偉構想。

於少揚興致缺缺。

「那個孩子,就是永生計劃的更進一步...」

「你說什麼?」

於少揚驀地瞪大眼睛,攥住白大褂的前襟:「他不是用來研究喪屍解藥的嗎?」

徐義騙了他?

難道這才是徐義那麼重視那個孩子的原因嗎?

白大褂被勒住脖子,恢復了冷靜,頓時心虛閉嘴。

於少揚如何威逼,也不肯多說,氣得他一拳砸在玻璃上。

來自異能者的憤怒一擊。

防彈玻璃頓時浮現出蛛絲般的裂痕,搖搖欲墜。

他轉身大步離開。

身後,暗紅的眸子緩緩睜開,靜靜凝望著那面玻璃。

19

於少揚又去了另一間實驗室。

徐義被撕了一隻耳朵,莫名昏睡不醒。

鑒於罪魁禍首祁安的特殊性,實驗室只能在他身上尋找解決辦法。

他奄奄躺在手術台上,身上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

於少揚才發現,他不僅痛感比一般人弱,血肉再生能力也很強。

數百個透明罐子裡泡著的,幾乎都是從他身上剖下來的東西。

他被寄託了長生的希望。

連死亡也成為了奢望。

感應到有人靠近,祁安警惕地睜開眼,見是於少揚,掙扎著想起身。

眼底全是對他的憤恨,恨不得也給他咬下一塊肉。

但因為虛弱,連胳膊也抬不起來。

於少揚默然片刻,將其他人趕出去,才開口:「她被抓了。」

祁安動了動眼皮。

「抱歉,我沒想到她是跑掉的一號,如果知道,我一定把她安全送走。」

於少揚試探著上前:「他們,真的在你們身上尋求長生嗎?」

這是他唯一關心的問題。

這些事如果問別人,很難得到真話。

可如果這是真的,那他這多年來做的又算什麼?

他不將是拯救人類的功臣,而是迫害無辜者的暴徒。

祁安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眼底浮現嘲弄。

於少揚,果然什麼都不知道,哈哈哈...

身體好冷,血液都凝固了般。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還能再見她一面嗎?

那段逃離實驗室,跟著她四處流浪的日子,似乎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從出生就冰冷的白色世界染上名為快樂的顏料。

真捨不得啊......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昏沉之際,實驗室警報忽然拉響。

刺耳的聲音刺激了他的大腦,門口無數白衣人腳步匆匆:

「安保呢?一號咬傷了李博士,快去控制住它!

「它現在狀態狂暴,別激怒它!

「不好,她朝這邊過來了...」

20

全身的液體都在沸騰,灼燒著每一寸理智。

托於少揚的福,他的闖入喚起了我的一點意識。

因為這些天我表現出虛弱狀態,李博士掉以輕心,在注射藥劑時被我一口咬住手腕。

鮮血潺潺流入口中。

我恢復了精神,輕而易舉破開碎玻璃跑了出去。

這針藥劑的藥效比過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刺激著我早已模糊的記憶,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甚至記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祁月。

我好像,要見一個人。

「姐姐——」

長廊盡頭,出現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細看之下,面容幾分相似。

祁安喝下了營養劑,勉強下地行走,他掙開於少揚的手,朝我飛奔而來,如乳燕投林。

我下意識伸展雙臂,將小孩抱進懷裡。

「我好想你。」

一如曾經很多次,他的頭埋入我頸窩,貪婪地嗅著我的氣息。

我茫然無措:「歪比巴卜?」

你是誰?

祁安一僵,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你忘記我了?」

我不敢看他傷心的眼睛,朝於少揚投去求助目光。

他仍然不懂,但也沒有放任我們不管的意思。

「快走吧,他們要追來了。」

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他可以把這不知道是姐弟還是母子的兩人送出基地。

然後再找徐義算帳。

他高大的身軀彎曲,輕鬆把祁安抱了起來,又拉住我一隻手。

不忘叮囑:「跟上。」

話落,他雙腿發力,風一般的速度帶著我們衝破重重阻礙。

他簡直像個超人!

臨門一腳時。

時刻注意著我的小孩突然大喊一聲:「小心!」

下一秒,後背一痛。

於少揚被突然出現的人生生逼退。

21

轉身,赫然是徐義,還有捂著手面色猙獰的李博士。

他手裡拿著那天的紅色槍枝,保持著朝我射擊的姿勢。

於少揚面色凝重,將釘在我後背的針拔了下來。

針尖暈著藥劑殘留下來的紅色。

死東西不知道又給我注射了什麼。

祁安卻不幹了:「你對她乾了什麼!不許你們傷害她!」

徐義少了只耳朵,看上去滑稽。

但並不對祁安發怒,反而笑眯眯的。

他說:「小安,這次你立了功,伯伯不罰你,來,到伯伯這裡來。」

祁安無視他,憤怒地死死盯著李博士。

於少揚穩穩抱著祁安,裝作沒看到徐義的眼色。

「為什麼騙我?」

徐義也不裝了,他的研究誤打誤撞成功了一半,只要把孩子帶回,他一定能實現長生。

「於少揚,你要是也想分一杯羹,就把他們交出來。

「否則,這裡天羅地網,我連你一起弄死!」

於少揚面色微變。

他樂於助人的前提是自己不會受到生命威脅。

手臂稍一鬆動,祁安就掙扎著想跳下來。

小屁股被一隻手拖住。

二人的目光齊齊聚在我身上。

體內築起一團火,與剛剛不同的是,這團火想由內而外地把我摧毀。

然而一瞬間,想起來很多事。

面上湧起潮紅,我笑了起來,讓祁安替我翻譯:

「我在你實驗室裝了一百枚炸彈,快去拆拆看吧。」

徐義本來不信,但緊隨而起的小型爆破聲,讓一眾實驗員臉色大變。

這裡彙集了他們畢生的心血,如何捨得?

徐義留下他的親信,追著一堆白大褂跑走了。

留下的人礙于于少揚實力,不敢輕舉妄動。

時間一點一滴,過得緩慢。

22

我踮起腳,吃力地去摸祁安的頭,於少揚配合著我彎了彎腰。

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會對兩隻怪物產生同情。

「歪比。」寶貝。

祁安怔了怔,小手緊緊拽住我的手。

兩隻同樣蒼白的手握在一起,試圖給彼此一點力量。

他很聰明,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歪比巴卜。」

寶寶,我叫祁月。

你的爸爸,叫於少揚。

你以後要好好跟著爸爸,他算半個好人,會對你好的。

「那你呢?」祁安眼底含淚。

我?

我歪了歪頭,眼底最後一絲墨色也被吞噬殆盡,妖冶嗜血。

於少揚抱著他後退兩步。

「她要徹底失控了。」

他已經猜到,那針藥的作用了。

但他沒有阻止的辦法,只能儘可能保下這孩子。

我最後望他一眼,拼著最後一絲理智沒有咬上去,而是向著他身後撲過去。

那些阻攔者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現場很快血肉橫飛,宛如人間煉獄。

於少揚等我吃得差不多了,抬手一個驚雷放出,還未來得及異變的屍體灰飛煙滅。

他這才抱著祁安衝出基地大門。

我停在原地打轉,終是忍不住誘惑,撒腿追了上去。

因為哭嚎被敲暈的祁安此時幽幽轉醒,大力捶打著於少揚:

「放我下去!快放開我,她需要我!」

於少揚冷嗤:「需要你個屁。」

他的肩膀堅硬,頂在祁安肚子上,難受無比。

「我,我要吐了。」

這下他被果斷扔出去了,摔進草叢裡。

等爬出來,我已經被打斷了腿,身體被綁, 躺在地上翻滾抽搐。

祁安手腳並用,努力朝我爬過來。

聲音哀切:「別打她, 求你不要打她,她最怕疼了...」

他跪到我身邊,濃郁的香氣讓我痛苦地翻滾。

祁安伸手把我抱進懷裡, 肩膀處那柄水果刀還在,被他抽出來,眼也不眨割破了手腕。

拔掉嘴裡的布團, 將手腕送到我嘴邊。

「嗬嗬!」

我下意識就想咬上去。

但嘴唇碰到液體,變成了緩慢的舔舐。

夕陽向著東方撒下餘暉, 這片刻的寧靜,誰也不再言語。

祁安感受著久違的溫柔,大顆大顆眼淚砸下來。

他最初得知她的存在,是怨的。

大怪物生下了小怪物。

他從沒開口叫過她, 甚至故意和實驗員親近。

但眼角的餘光里, 她總是睜著茫然又慈愛的眼睛注視他。

後來, 他被南榮基地出高價換取研究半個月。

城池被攻破,他睜開眼,第一眼就看到她。

她渾身破爛,乾枯瘦弱, 記憶全失,唯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故意嚇唬他, 奴役他,卻一口都沒捨得咬。

還要冒著風險去接觸人類,來救他。

真是個,笨蛋。

23

手腕的吮吸不知何時停了。

祁安忽覺臉上痒痒的,他連忙擦乾了淚水。

握住那隻冰涼的手, 小臉輕輕蹭過去。

「an...安......」

他忽然怔住。

早已喪失的語言系統, 重新啟用。

他有一瞬間燃起希望。

又很快撲滅。

那把落在腳邊的水果刀, 被我撿起來,遲緩地放進他手心。

殺掉我。

祁安腦子裡浮現這句話。

他拚命搖頭,張了張嘴要說什麼。

卻眼前一花,於少揚已經抽出武器扎進了懷裡人腦子。

「............

「......媽媽......」

她閉上了眼睛,永遠聽不到了。

番外:

於少揚幫著祁安將屍體火化。

熊熊大火後, 只餘一小捧灰。

「你可以跟著我,我不會傷害你。」

祁安抱著⻣灰盒, 沒理他, 頭也不回地走了。

氣性真大。

於少揚摸了摸鼻子。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文件袋, 裡面是一份報告, 還有幾瓶試劑。

是被攔住時我趁亂塞給他的。

順著畫得歪歪扭扭的地圖, 於少揚找到了被祁月救出後藏起來的周雲。

實驗室沒有炸彈,但毒氣瓶被咬破, 徐義等人都死了。

他接管了基地。

終於在閒暇時拆開了那份厚厚的報告:

【姓名:祁月

【編號:01

【異能:無

【體質:免疫低階喪屍病毒。

【實驗 1:注射藥劑 ZY704,實驗對象無異常。

......

實驗 289:提煉強化喪屍病毒,注入,實驗對象成為喪屍,保有人類意識與習性。

......

實驗 319:提取實驗對象 DNA 與卵子, 選擇異能者於少揚精子,培育胚胎。

胚胎髮育良好, 經系列實驗,新生兒祁安暫命名為半喪屍體質,具體情況如下......】

啪嗒——

文件袋裡的幾管試劑落地。

上面明晃晃的標籤:01 號實驗體細胞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