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是個裝貨。
為了逃避幹活,我天天裝病。
我爸罵我我裝暈,繼母打我我咯血。
18 歲那年。
我爸要把我嫁給村⾥的⽼漢,我直接裝死。
誰知我爸搓搓手說正好,⼀口棺材將我埋了。
凌晨,
一個清瘦帥哥掀了我的棺材板。
他語調幽然,藏在紅嫁衣里的手蒼白冰冷。
「瘦是瘦了點,不過洗洗也能吃。」
他媽的,我爸給我配的冥婚!!
1
我爸把我賣了。
媒婆拿了一箱⼦的錢。
我躲在門後聽著他們商量。
「有錢,疼⼈,唔……就是年紀⼤了點。」
我爸專注地數著錢,無所謂道。
「沒事,明晚把人給你送過去,接下來你們就自己安排。」
村裡有錢的⾼齡光棍是張家的兒⼦。
⼈傻還不洗澡。
我不敢細想。
⼀細想,⼈已經跑出五里地了。
2
夜裡,我爸來抓我。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地里跑。
⼀不小心摔下了土坡。
腦袋磕到了一塊石頭上,頓時鮮⾎模糊了雙眼。
我靈機一動,想到一個辦法。
小時候,我就是個裝貨。
為了逃避幹活,我天天裝病。
我爸罵我,我就倒地抽搐,裝瘋賣傻一腳將我爸踹溝里。
繼母打我,我就口含血包,一口老血吐她腦門上。
我弟把我推河裡。
我裝病入邪,半夜扮水鬼站我弟床頭。
自此,他們都叫我魔丸。
我又能忍,裝得還真。
他們惹我還得掂量掂量。
想到此。
我當即就躺在地上,屏住呼吸,直挺挺地裝死。
沒人願意娶一個死人。
3
我爸探了探我的呼吸。
「死了?」
就在我以為萬無一失時。
他卻嘖了一聲,搓搓手說正好。
我以為我的結局就是被扔到亂葬崗草草埋了。
到時候我爬出來,遠走高飛去讀書就行。
誰知我爸扛著我就回了家。
「死了也得送過去。」
我爸突然壓低聲:「那位……我們得罪不起……」
繼母邊罵邊給我擦身子,換了身紅嫁衣。
然後……把我放進了棺材裡。
4
次日夜裡,我被抬了過去。
周圍靜悄悄的,一股冷風似乎透過棺材板吹了進來。
我打了個噴嚏,睜開眼。
抬手要去推棺材板。
但指尖一空,棺材板似乎動了一下。
我瑟縮了一下。
張家的兒子口味也太重了吧。
我都死了……
又是一聲響。
棺材板整個就被掀了起來。
棺材是停在一個空曠的院子裡。
不是張家。
手背痒痒的,似乎有什麼碰到了我。
我回過頭。
一個清瘦的人撐在棺材邊,近在咫尺。
他的臉俊美蒼白,目光從垂下的眸中投在我身上。
骨相極好,身上穿著和我相配的紅嫁衣。
宛如鬼魅。
抬起的手修長好看,抹了一下我的下巴,帶著溫潤的涼意。
「瘦是瘦了點,不過洗洗也能吃。」
5
我嚇了一跳。
「你是誰?裝神弄鬼地嚇唬人。」
男人淺淡地笑了下。
「嫁衣都穿上了,你說我是誰?」
村裡沒這號人。
至少沒長得這麼帥的。
周圍鬼氣森森的。
空氣中有窸窸窣窣的嬉笑聲,涼颼颼地直往耳朵里鑽。
我瑟縮了一下。
男人笑著,卻不是對我說的:「別鬧了,再鬧送你們回閻王爺那。」
周圍立馬安靜了。
但我卻渾身血液倒流。
面前的人是鬼!!
他媽的,我爸給我配的是冥婚!!
6
我腰一軟,當即就要裝暈。
一雙手倒是托住了我。
然後,順勢將我從棺材裡撈了出來。
頭頂上方似乎還有一聲輕笑。
我裝得盡職盡責。
直到感覺背貼到了床,臉蛋被人碰了碰。
我嚇得睜開眼,一眼抓住了面前的手。
「你……你別亂來!人……人鬼殊途!!」
男人輕笑一聲。
「你爸和媒婆把你賣給我了,我怎麼不能亂來?」
他的手很涼,涼得我忍不住發抖。
皮膚倒是光滑細膩。
看來是個家世好的鬼。
「你被騙了!他們一定是騙你我是鬼,可我是人,人怎麼可以和鬼結婚。」
「你不是死了嗎?」
「我……我又活了。」
我現在無比後悔我幹嘛要裝死。
怪不得我爸說正好。
我匆匆甩開他的手,從床上爬起來就往外跑。
「外面都是小鬼,如果你不想被他們撕碎吃掉的話……」
他話還沒說完,我就砰地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看來,我這次是真沒救了。
我一邊哭一邊罵。
「我媽從我出生就死了,我爸又不喜歡我,繼母天天打我,還不讓我上學,結果現在又把我賣了,對方還不是人,我不想活了,誰今天要是碰我,那別怪我和他不客氣!」
我邊罵邊擠著眼偷偷看鬼哥。
結果鬼哥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旁邊。
悄無聲息的。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高挺的鼻樑映出一道立體的影子。
四目相對,他就盯著我不說話。
我舔舔嘴唇,瞥開了眼。
有些尷尬,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灌了幾口,還沒有減輕臉上的熱意。
抬起眸的瞬間,鬼哥在我眼中忽然有了重影。
紅衣襯著膚白脖頸和喉結上的一粒小痣,倒真有點鬼魅的感覺。
「好熱,喝的這是什麼?」
鬼哥終於說話了。
粉淡的唇張張合合。
「你喝的是合卺酒。」
「……」
完了。
今天不會真失身於鬼哥吧。
雖然他長得挺帥的,皮膚也白,鼻子挺高。
身體影影綽綽藏在紅嫁衣里,瘦而不弱。
我覺得我不能再看下去了。
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卻在起身的瞬間腦袋一暈。
鬼哥立馬接住我。
那張帥臉就出現在我上方。
他的指尖很涼。
隔著破舊的衣服布料,卻有些舒服。
我無意識地摟緊了他。
更舒服了。
好像渾身的燥熱都壓下去了一分。
鬼哥的聲音也是溫涼的,含著笑。
「這群小鬼肆無忌憚,合卺酒搞這麼烈。」
他的嘴巴張張合合,淡粉色飽滿誘人。
這地方真的邪門。
竟然能讓我和鬼哥嘴貼嘴,還分不開。
我以為鬼哥渾身上下都是涼的。
但還是有緩慢的溫熱傳遞至彼此的口腔。
柔軟濕熱。
完了,我可能真把控不住了。
但沒多久,我就失去了意識。
7
再醒來,天空大晴。
我慌忙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完好無損。
整個房子也不如昨晚那般陰森恐怖。
安靜但並不冷清。
裝修豪華,偏中式復古。
這輩子也是住上鬼別墅了。
我悄咪咪下床,打算逃跑。
剛一打開門,迎面就和鬼哥撞上了。
褪去紅嫁衣,他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衣和黑褲子。
倒也毫無違和感。
比村裡的任何男的都清瘦好看,身姿挺拔。
「醒了,先吃飯吧,他們都不在。」
他們都不在……
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不餓,先不吃。」
咕嚕……咕嚕……
肚子很乾脆地叫了起來。
「放心,陽間的食物,不是陰間的。」
………
吃飯的間隙。
我知道了鬼哥叫陸凌。
陸凌一直盯著我吃飯。
嘴角噙著笑,極偶然地舔一下唇畔上的一個小破口。
為了緩解尷尬,我沒過腦子就問。
「你嘴巴怎麼了?」
陸凌又舔了一下,低低地笑了聲。
我後知後覺,埋頭吃飯。
嘴裡嘀咕著:「還不是昨天那杯破酒。」
陸凌越笑,我吃得越熟視無睹。
很快我就被飯香迷惑了。
這是我 18 年來吃得最飽的一頓了。
可好景不長,我吃完就覺得有點暈暈的。
犯困,兩隻眼睛直打架。
「你又給我下什麼東西了?」
陸凌倒也愣了一下:「什麼都沒有?你不舒服嗎?」
我打了個哈欠:「我頭有些暈。」
陸凌看了一眼空著的飯碗。
「你暈碳了。」
「……什麼是暈碳?」
「簡單來說就是人吃飽飯之後,會有一段時間想睡覺。」
我窩在沙發里:「那還挺幸福的。」
既能吃飽飯,又能睡好覺。
陸凌愣了一下,蹲下身摸了摸我的頭:「那你去睡一會吧。」
其實我已經不睏了。
在陸凌摸了我的頭,溫柔地說出這句話之後。
腦子裡好像又浮現了昨晚他紅衣俊朗的模樣。
這隻鬼會魔法。
會迷惑人。
我得逃離這裡。
「好呀,那我就去床上睡一會。」
8
等陸凌走後。
我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計劃。
白天出逃最方便。
因為白天只有陸凌一隻鬼。
晚上群鬼肆虐,再想走就難了。
打定主意後,我在床上躺了一個小時。
等外面一切安靜後,我悄悄出了門。
從小我就經常從家裡逃出去,所以翻牆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翻出陸家大院,外面一片開闊。
草木蔥蘢,郁郁青青。
山間的清新空氣撲了我滿臉。
我不認路。
但只要逃離這個村、這座山。
去哪裡都可以。
我一路跑跑停停,深一腳淺一腳。
渾身被土氣和水霧打髒,也不覺疲憊。
不知不覺,來到了深夜。
眼前變得逐漸熟悉。
我竟然輾轉回到了家。
我家正在翻新。
砌磚的聲音一下一下鑿在我心裡。
「爸,等房子蓋成,我要住五間!」
「好,我和你媽就住一間,剩下的都是你的,你想住幾間就住幾間。」
我弟啃了一口我過年也吃不上的烤肉串。
「還好江錦不在,她的房間也是我的!」
我就是江錦。
繼母敲了一下繼弟的頭。
「別亂說,她人都去了那,家裡怎麼敢留她的東西。」
他們把我的東西都扔出來了。
很少。
我也沒去拿。
偷偷去了我藏錢的地方。
一共二百一十八塊二毛三。
對了,我今年考上了大學,這些錢夠我去學校了。
9
從村裡去鎮里還有很長的路。
夜裡,我實在走不動了,打算爬到一棵樹上休息一下。
忽然我看到黑暗中有兩點綠光。
還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我抓緊旁邊的樹枝。
不會是陸凌發現我跑了,半夜裝鬼來嚇我吧。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渾身緊繃。
在一陣詭異得令人瑟縮的風中,傳來一聲貓叫。
清晰悠長。
原來是一隻黑貓啊。
我輕輕地叫了兩聲咪咪。
黑貓就順著樹爬了上來,跳進了我的懷裡。
黑貓皮毛順滑,眼睛漂亮,尾巴尖纏著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