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 47 歲帝王身上。
太后喜歡搞道德綁架,外戚勢力囂張。
太子無才無德,其餘皇子則心懷異志,覬覦皇位。
公主們雖貴為金枝玉葉,卻常受駙馬與婆家的欺凌。
後宮的妃子們,更是紛爭不斷,各自為營。
就連言官們,也是言辭犀利,稍有不慎便逮著我罵。
娘稀匹的,帝王當成這樣,丟人!
1
成為帝王的第一天,我就想砍別人的腦袋。
我是國企老總,臨到退休時,腦子發熱,跳河救了兩個落水的小屁孩,嗝屁了。
因救人累積了功德,閻王決定再給我 20 年陽壽。
屁顛顛地準備回陽間美美地享受退休生涯時,
一個叫盛景泰的古服男子,正在閻羅王面前老淚縱橫地哭訴,說不想當皇帝了。
古代帝王,只要不是亡國之君,那才是真正的生殺予奪啊!
看把這傢伙矯情的,既然他不稀罕,那換我來當。
2
我高坐龍座,強迫自己聽完臣子們的彙報,並做出一系列應對措施。
龍座寬闊華麗,既不能躺,又不能靠,還得長時間保持帝王威嚴的標準坐姿。
時間長了,真有些受不住了。
好懷念辦公室的百萬豪華座椅呀!
「皇上,臣欲劾齊國公。彼家教不嚴,失於教子。成婚之夕,忽棄安陽伯之淑女,而偕一茶女私奔,終至殉情,誠為世道所不容。」
我瞬間滿血復活。
醒神明腦的方法有三:八卦,八卦,還是八卦。
我坐正身子,瞟了眼瞬間怒氣飆升的齊國公,立即道:「說來聽聽!」
言官們如打了雞血般,把齊國公嫡次子乾的混帳事好一通輸出。
看著群奮激奮、引經據典的言官們,一個個大義凜然,正氣十足。
齊國公與言官們唇槍舌劍,一以敵數十。
後果嘛,自然是不敵的。
齊國公被言官們噴得體無完膚。
有官員發現我這個帝王還在上頭看得津津有味,立即向我開炮。
「陛下,齊國公修身未備,治家弗嚴,縱子先違婚約,後又咎於安陽伯之千金,責其不能固未婚夫之心。此等悖理,實乃荒謬!國公夫人且至安陽伯府,強逼其嫁女,不從則肆意捶楚安陽伯及其女,無理至極。堂堂國公夫人,德行有缺,行止無狀,德不配其位。伏請陛下嚴懲齊國公。」
言官們分成兩派,一派主張嚴懲齊國公,以正國法禮法。
一派則認為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齊國公畢竟是四皇子和七皇子的外家,不看僧面看佛面。
兩撥人馬爭得頭破血流,唾沫星子四濺。
看著吵成一鍋粥的百官們,我總算明白,原主為什麼不想當這個皇帝了。
就這麼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吵得天翻地覆,不知情的還以為國家要亡了。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既然都鬧到御前了,不處理不行。
於是我清清喉嚨,問道:「齊二與茶花女殉情,到底死了沒?」
如菜市場般熱鬧的朝堂有片刻的寂靜。
沒一會兒,一名言官便回答:「回奏陛下,幸而未殞,已為人所援救矣。」
「這樣啊……」我想了想,在眾人期待的小眼神下,拍板做主。
「齊二與茶花女的愛情感天動地,責令他們即日完婚。」
倒吸氣的聲音彼此起伏地響來。
我認為百官們都在震驚我英明神武的決策,感覺非常好地道:「齊二與安陽伯千金的婚約就此作罷。」
想了想倒霉無辜的安陽伯千金,我又說:「此女亦甚不幸,先遇齊二之無賴,繼被齊夫人逼婚毆擊,實堪憐也。今責令齊國公府,以黃金百兩,償安陽伯千金之損。」
「陛下……」齊國公傻眼了。
我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飛快地說:「齊二背棄婚約,與人私遁,此乃不義之舉。齊夫人強逼其踐約,且施以拳腳,蠻橫無理,失之度量,遂奪其誥命之銜。齊國公治家不嚴,罰俸三年,閉戶自省一月。」
嘿,985 文科出身的我,不但筆桿子寫得溜,官樣話術也是信手拈來。
「皇上……」
我盯著齊國公,說:「齊夫人雖驕橫無禮,然齊二實為皇親貴胄,朕當顧其顏面,向安陽伯之千金躬親致歉,便免了。」
齊國公嘴巴張了張,嘴裡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
我自認這個處罰,合理合情合法,沒什麼可挑剔的。
也怕言官們繼續胡攪蠻纏,趕緊退朝,溜之大吉。
3
回到養心殿,復盤剛才在朝堂上的表現,我給自己打九分。
吃了些點心零食,處理了些政事,批閱各地上報的奏摺。
偷得浮生半日閒,發現奏摺下頭還有個話本子——《東京夢華錄》,這一看不得了,立即讓我欲罷不能。
我雖是國企老總,但平時的愛好除了游泳,就是看小說。
《斗破蒼穹》《盜墓日記》《明朝那些事》……這些書可是讓我翻爛了的。
古代的小說沒那麼天馬行空,但涉及權謀、情愛,市井民生,還是讓我欲罷不能。
太監小泉子進來稟報。
「啟稟皇上,賢妃娘娘來了。」
「不見。」
話本子真的好讓人上頭,看到精彩處,當然不願被打擾。
身為帝王,有權任性。
但賢妃毅然不顧小太監的阻攔,執意闖了進來。
「皇上,何故褫奪嫂氏之誥命?又何故令吾侄娶那卑賤茶花女?陛下此等亂點鴛鴦之舉,我齊國公府要以何顏立於世!臣妾實難容茶花女為吾侄婦。伏望皇上收回成命,以慰臣心。」
賢妃衝到御前,就是一陣輸出。
我非常生氣。
誰能理解小說看到精彩處被不相干人生生打斷的惱怒?
再則,我如今可是帝王啊!帝王不該隨心所欲嗎?
可一想到做帝王的由來,又讓我克制了骨子裡的暴戾脾性。
我放下話本子,盯著賢妃,語氣緩慢。
「愛妃消消氣,朕覺得,能讓齊二不顧婚約都要娶的茶花女,必有其過人之處,索性成全了這對苦命鴛鴦。」
我把玩著御案上的麒麟鎮紙,漫不經心地道:「你的嫂嫂做得實在過分了,自己沒教好兒子,做出離經叛道之事,不好生教育齊二,反倒怪罪安陽伯千金無能。不但逼其完婚,還上門毆打人家,她這是當我大盛朝律法是擺設嗎?」
最後一句話,我說得相當有威儀感。
連我自己都佩服。
賢妃總算收斂怒氣,嬌嗔道:「陛下,嫂嫂雖有過失,然陛下私下處置便是,何褫其誥命,且令齊國公府罰俸三年?陛下此舉,恐傷臣子之心。且齊國公府乃臣之母族,四皇子外家,皇親國戚也。陛下雖不顧僧面,亦當念及佛面?」
哼,原主不想當皇帝的原因有很多,國庫空虛的窘境,便是其一。
齊國公剛好撞到槍口,不罰他罰誰?
雖然我的理由很充分,卻又不好宣諸於口。
於是,我說:「正是顧及愛妃與皇子臉面,朕方從輕發落。否則私闖民宅,毆打他人,光此二罪,便可判她入獄。」
賢妃瞪大眼,怒聲質問:「刑不上大夫,嫂嫂堂堂國公夫人,怎能與普通老百姓……」
「愛妃此言甚是有理。」我語氣仍然慢吞吞,但已夾帶風暴,「奈何言官群起激憤,召他們與愛妃對質,如何?」
賢妃一時怔住。
懶得再與賢妃糾纏,我語氣淡淡:「朕還要處理國事,無事就跪安吧。」
「皇上……」賢妃大概知道惹我生氣了,趕緊放軟語氣。
紅唇中喊出嬌滴滴的話語,描繪精緻的眸子,釋放出十二伏的電壓。
可惜,這具身體主人,已是個 47 歲的糟老頭子。
而我實際年齡 65 歲,早些年也曾放縱過。
後來吃過一波教訓,早已修身養性了。
我語氣依然平淡:「全福。」
首席太大監立即躬身過來:「奴才在。」
「小泉子杖責三十,驅出養心殿,殿門外的奴才,每人杖責三十。」
全福身子一震,但很快又低下頭去:「奴才遵旨。」
趁著全福執行命令之際,我又添了一句:「下回再讓人闖入朕之御前,守門奴才一律杖斃。」
我真的不想殺生。
但為了重拾帝王威儀,杜絕賢妃這種恃寵生嬌的宮妃,只能出此下策了。
賢妃出自齊國公府,又育有兩個皇子,是皇后之下,位份最高的宮妃,牽一髮而動全身,整頓後宮,需徐徐圖之。
4
賢妃乖乖地離開了。
這個原主嘴中「最是胡攪蠻纏」的妃子,看懂了我的殺雞儆猴,不敢放肆,如小貓般跪安了。
擺了言官們一道,敲打了齊國公,又給了賢妃下馬威,心情頗佳。
晚上,我擺駕皇后宮中。
皇后是繼後,育有一女,蓋因出身普通,性子安靜,元後薨後,便由普通妃位,晉封為皇后。
原主與皇后沒什麼深厚感情,好在繼後處事公允,打理後宮頗有章法,便也得了原主幾分敬重。
如原主所說,皇后雖長相平平,沉默寡言,然勝在機敏剛毅,處事公允,是唯一能勉強與太后抗衡的力量。
但是,原主口中這位能唯一與太后抗衡的皇后,正遭遇著史上最嚴重危機。
還沒抵達皇后的坤寧宮,半路上便被皇后的宮女截住。
「求皇上去慈寧宮給皇后娘娘做主。」宮女把頭磕得砰砰響。
我趕去慈寧宮時,皇后正直挺挺地跪在太陽下,臉上是不服氣的凜然和憤慨。
十五公主,跪在皇后身邊,被皇后攬在懷中,不停地抽噎。
就算看到我,先是雙眸一亮,但很快就黯淡下來,把臉別到一邊去。
我知道她的心思,因為在原主的自述中,十五經常受許嬌容的氣,可原主身為父皇,卻從未替她做過主。
難怪十五看我會有那樣的眼神。
十五公主今年十三歲,是皇后所出,也是唯一的嫡公主,身份自然比別的公主更加尊貴。
可堂堂嫡公主,卻跪在慈寧宮殿門外的青磚下,罰跪、受刑,被太陽暴曬。
而欺負了公主的人,還堂而皇之偎依在太后身邊,撒嬌告狀。
連我這個帝王駕到,也是毫不當一回事,行禮也是草草而過。
已從宮女嘴中得知事情經過,乃許嬌容故意挑起事端,欺負公主身邊的大宮女,十五氣不過,回了許嬌容一巴掌。
太后卻拉偏架,認為十五毫無公主氣度,要懲罰十五,並杖斃十五身邊的大宮女。
十五不從,皇后也認為太后此舉不妥當,與太后說了半天的理。
但太后卻把忤逆罪冠在皇后身上。
古之孝道大如天。
無論皇后多有理,但太后一句忤逆不孝,皇后縱然貴為一國之母,也擔不起不孝的名聲,立即跪地不起。
十五見狀,也只能跟著跪下來,並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請太后責罰自己,不要遷怒母后。
太后等的就是她這句話,既然知道錯了,就得受罰。
我趕去的時候,十五已經受過刑了,整整二十戒尺。
兩個手板心,高高腫起,血肉模糊。
顯然,行刑的宮人是下了狠手的。
十五被皇后攬在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氣打不一處來,厲聲喝道:「太后信佛多年,一向慈悲為懷,竟然讓你們這幫狗奴才敗壞她老人家名聲!瞧公主被你們打成什麼樣了?太后能饒爾等,朕也不會輕饒。」
我怒不可遏,王霸之氣油然而生。
「來人,把這幫敗壞太后名聲,違背太后意願的狗奴才,統統拉出去杖斃。」
太后坐不住了,從鳳座上幾乎蹦了起來,又驚又怒地瞪著我。
「皇帝,你這是做甚?」
我先給太后施了禮,起身後,這才施施然道:「母后切勿動怒。這幫狗奴才,不顧您的名聲,故意抹黑您老人家。母后能忍,朕卻不能忍。」
我聲音冰冷,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中宮嫡出,天潢貴胄,因臣子之女挑釁,受太后之懲戒。此事若傳於外,言官必將興風作浪,彈劾太后之武斷專橫,不辨是非,且必追罪於禍首,以下犯上,不敬公主之罪。」
說到此處,太后臉上的憤怒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沉默。
我聲音平靜如冬天裡的冰水。
「全福,耳聾了嗎?或老邁之至,朕之命令,尚須遲疑良久?」
「可是首宦做膩了?」
我面無表情地道。
全福嚇得跪了下來:「奴才該死,奴才知罪,奴才這就去辦。」
他哆嗦著起身,尖著嗓子喝道:「皇上有旨,慈寧宮二等以下宮女太監,一律拿下,就地杖斃!」
剛開始我還生氣全福只讓抓二等以下的宮女太監,但等我看著滿宮的奴才烏泱泱地被抓起來打板子,那震耳欲聾的慘叫聲,求饒聲,板子擊打在肉體上的悶響時,這才真正感受到,什麼叫「帝王一怒,伏屍百萬」。
慈寧宮侍衛也不過數十人,中宮,以及東西六宮的侍衛全被喊了過來,太監們到處找棍子。找不到棍子的,去慎刑司找。
沒有足夠多的凳子,就地按在地上打。
整個慈寧宮殿前,所有人都忙碌著。
只為了執行我的吩咐。
被執行杖斃的宮女太監們全哭喪著臉,也不敢過分反抗,只哀哀切切地大喊「皇上饒命,奴才們知錯了」。
帝王就是帝王,原主雖然軟弱了些,經常被言官們罵得狗血淋頭,被太后道德綁架,但並非無建樹。
至少人家深得民心,也深受武將擁護。
既非傀儡,又非傻子。
龍顏大怒之下,如參天大樹般的慈寧宮,也慘遭血洗。
上百人的行刑場面,在我這個現代人眼裡,著實震撼。
皇后和十五公主也震驚了,相互攙扶著,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太后更是震驚得連連後退,最後站不穩身子,一屁股坐到鳳座上,臉色發白。
我笑嘻嘻地坐到太后身邊,握著太后的手,溫聲安慰道:「母后一向信佛,見不得血腥。
「母后素崇佛道,惡睹血腥之事,朕是知道的。然此輩刁奴,日益放縱,屢壞母后德名。母后乃疼愛孫女之慈祥老人,而經此輩之手,竟成不明事理、刻薄狠毒之媼。朕實在忍無可忍!然母后寬心,朕非濫殺無辜之人,此輩奴僕,略施薄懲可也。」
我對全福道:「曾牽掣公主的奴才,即入辛者庫;對公主行刑的刁奴,杖斃;其餘奴僕,念太后之面,朕網開一面,悉放歸本籍,逐出宮門。」
全福弓著身子去執行命令了。
對公主行刑的是一個中年嬤嬤,一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此人被杖斃時,還大喊著「太后救命」。可惜,她心中的救星,此時正與我扮演著母慈子孝呢!
太后拉著我的手垂淚道:「皇帝,得虧你來得及時!不然,真要是傳了出去,外人還不知要如何編排哀家。」
「不怪母后,是這幫奴才欺上瞞下。」
我拉著十五公主的手,看著她血肉模糊的手心,心疼得幾乎掉眼淚。
「朕可憐的嫡公主,朕都捨不得動一根毛髮,竟讓刁奴這般折辱你,朕恨不能誅他九族!」
太后一個激靈,趕緊讓人傳太醫,又拉著十五的手賠不是,垂淚道:「都是皇祖母的錯,識人不明,這狗奴才,哀家明明只是讓她略施薄懲,沒想到竟下如此狠手。皇帝杖斃她,也不算冤了她。」
十五公主還一副蒙圈的模樣,看著太后,又看著我,臉上帶著不可置信。
皇后深深看了我一眼,她倒是有城府多了,儘管剛才被太后罰跪,臉面盡失,但此時,又是一派溫婉沉著恭敬的模樣。
她笑著說:「不關母后的事,您是皇祖母,是長輩,教訓下晚輩,天經地義。只是刁奴拿雞毛當令箭,不但敗壞了母后的慈悲形象,也讓母后與十五的祖孫之情大打折扣。多虧了皇上及時杖斃刁奴,不然傳出去,還不知要鬧出什麼樣的荒唐流言。」
太后臉含欣慰:「皇后說得是,今兒皇后受委屈了,十五也受委屈了。」
然後太后賞賜了皇后和十五不少名貴珍玩。
原主對太后是真的孝順,各地方上貢的奇珍異寶,第一時間就孝敬給太后。
太后手頭的好東西,著實不少。
隨便漏出一兩件,也足夠外頭的人打破頭了。
更遑論為了彌補皇后母女所受的委屈,一口氣拿出的八件珍品,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放到現代,市值少說以億為單位。
如此豐厚的賞賜,天大的委屈都不是委屈了。
但有人不高興了。
許嬌容居然對太后嗔道:「姑祖母,這件金絲百寶頭冠,不是要賜給我嗎?」
太后臉色陰了下來,厲聲道:「住口!」
「金絲百寶頭冠,自然該給哀家的嫡親孫女。」
不給許嬌容話說完的機會,太后又道:「你進宮也有好些天了,你祖母應該也想你了,趕緊出宮陪你祖母去吧。」
許是從小被嬌縱的緣故,許嬌容居然說:「姑祖母這是要趕我出宮?」
太后鐵色鐵青,想來有這麼一個半隻腳踏進鬼門關而不自知,還在那蹦躂的棒槌侄孫女,也會很心累吧?
我當然清楚,太后這是藉故想支走許嬌容,免得慘遭我的毒手。
但我偏不如她願,冷著臉質問許嬌容。
「倒還把你給忘了。朕聽聞,汝還打了公主身邊的大宮女?」
許嬌容還不當一回事,太后卻一把抓過我的手說:「皇帝,哀家腿又疼了。」
原主能登基為帝,太后出力甚多。
當年原主還是太子時,遭先帝猜忌,幾欲被廢。
太后跪於御前一日夜,方令原主轉危為安,從此落下腿疾。
原主稱帝後,對太后多有孝順,事必躬親。
太后卻以原主孝順為當然,頻索娘家之援。
原主稍不從,太后則以「腿疾」為由,屢屢道德綁架原主。
原主心軟,屢為所制。
我怒斥:「爾等如何侍奉太后?朕觀之,但凡涉許氏之女,太后腿疾必增。」
太后急了,化憤怒為哀傷:「皇帝貴人多忘,哀家腿疾之由,皇帝竟都忘了嗎?」
我說:「朕記得,每至陰雨,母后腿疾方作,今夕可有雨?」顧左右而言他,「朕觀天象,乃非雨之兆。母后腿疾,必有他故。」
太后胸臆微動,道:「許是久坐之故,稍作休息或可愈。」
我和皇后一併扶太后入內室休息。
5
太后再逐許嬌容出宮。
後者似有委屈之色。
我冷聲道:「不欲出宮?朕如你所願。來人……」
「皇帝……」太后忽握著我的手,容色嚴厲,前所未有。
原主畏太后之道德綁架,深入骨髓,我不等她開口,馬上說:「母后乃太后,天下至尊。朕雖為君,亦須從命。此女膽敢冒犯公主,挑撥母后與嫡公主之祖孫情誼,致嫡公主受委屈。母后慈悲,不忍罰之,朕當代之。」
太后愕然,指著我,全身顫抖。
我生平最恨人指鼻,尤其此人手如雞爪,塗暗紅之色,如電視中黑山老妖。
我大聲道:「朕不畏因果報應,為母后計,願為惡人。」
叫來全福,命其治許氏之罪。
太后雙眼一翻,暈了。
我立即扶住太后,命傳太醫,道:「許氏氣暈太后,罪加一等,削縣主封號,貶為庶人。許家教女無方,降伯爵,罰銀三萬兩……」
太后馬上又醒了,緊握我的手臂,目眥盡裂,顫聲道:「皇帝,哀家亦有罪,當先罰哀家。」
我安慰道:「母后何出此言?朕雖為天子,卻非昏君。母后與許家,判然兩別。許氏之罪,朕不累及母后。有朕在,母后仍為大盛最尊貴的太后。朕仍會孝敬母后。」
太后歷經風雨,如何聽不出我言外之意。
後宮那些不知進退,與帝王抗爭,無論太后天后,皆難逃一死。
太后聰慧,即斂威儀,化為無助老嫗,欣慰道:「皇帝孝順,哀家甚慰。」
我繼續扮演孝子。
太醫會意,言太后肝火旺,需疏肝瀉火,戒怒戒躁。
我親自侍奉太后用藥,賺「孝順」之名,復以太后需靜養為由,免妃嬪請安,外命婦亦不得擾。
其後,又以「侍奉不力」為由,撤換慈寧宮之管事太監與掌事嬤嬤。
此二人乃太后之左右手,後宮勢力錯綜,難以清理。
我是皇帝,何須尋其罪證?
直接釜底抽薪即可。
此事交皇后辦理。
我又以積德為由,令皇后遣老宮人出宮,以稀釋太后勢力,為國庫節省開支。
皇后雖震驚我的手段,然身為既得利益者,自當竭力去辦。
……
我又去坤寧宮,安慰十五。
花骨朵兒般的小姑娘,委屈得雙眸紅腫。
蓋因我為她動雷霆之怒,興奮上臉,捉著我的衣袖,對我訴說了之前的諸多委屈。
「父皇為何現在才想到要為兒臣做主?」十五三分可憐,五分委屈,兩分憤怒地質問我。
後來我才明白,原主的嫡公主,竟然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除了許嬌容,就連太后親閨女,原主嫡妹,榮成大長公主,及其女兒,也經常欺負她。
原主雖然心疼女兒所受的委屈,卻因顧慮太后,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我又把原主罵了個狗血淋頭:「懦夫!孬貨!不是男人。」
當然,我也理解原主。
原主能從不受寵的皇子,打敗眾多實力雄厚的皇子,被封為太子,終奪得大寶,離不開太后的鼎力扶持。
原主對太后,一片赤誠。
奈何道德感超強的帝王,卻遇挾恩圖報的太后。
不但屢屢道德綁架原主,還干涉朝政,一心為許氏謀利。
太后閨女,榮成大長公主,跋扈專橫,奢侈驕縱。養面首、奪人夫,草菅人命,胡作非為,百官多有怨言。
但有太后護著,也只能忍了。
太后侄女,許蔓,與榮成公主差不多的德性,自私狠毒,哪樣缺德來哪樣。
蓋因有太后這個護身符,前朝後宮,橫行無忌。
太后侄孫女,許嬌容,一個既非宗親,於朝廷於社稷無寸功的普通閨閣姑娘,也在太后的逼迫下,被封為縣主。
這些都算不得什麼,最讓原主難以忍受的是。
原主心愛的白月光,元後的早逝,也有太后的手筆。
可原主卻屁都不敢放,甚至都不敢去質問太后。
蓋因太后善於道德綁架,言官們也酷愛以孝道來壓他,兩座大山死死壓在他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我卻覺得,原主有一半是自找的。
6
全福恭敬地呈給我一張明黃聖旨。
「這是司禮監起草的降爵聖旨,與申飭內容,請皇上過目。」
聖旨內容寫得極為嚴厲,申飭得有理有據,字詞間,全是許氏不敬太后、不敬皇族的各種罪證,甚至還列出許氏三十項罪狀。
果然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我拿出玉璽,蓋上大印。
全福傳旨回來,向我訴說許氏的各種反應。
先是不可置信,然後是勃然大怒的質問。最後,發現我來真的,又要鬧著進宮見太后。
既然下定決心收拾許氏,怎麼可能讓他們見太后?我老早就切斷太后與外界聯繫。
如今的慈寧宮,沒有我的允許,外人連隻字片語都遞不進來。
……
處置許氏家族的後遺症,在第三日便爆發了。
一群言官群起激昂地攻擊我。
「許氏乃太后母族,皇上處置許氏,太后必然傷心,將如何安享晚年?」
這些許氏的走狗,無不指責我,對太后不孝。
封建王朝,以孝治國,皇帝不管是出於政治目的,還是為博取美名,都會對太后極盡孝順,以彰顯孝道。
我對太后母族動手,就是給太后下馬威,在天下人心中,便是不孝的表現。
面無表情地承受著言官們對我的各種指責,我扭頭,問全福。
「記下否?」
全福小聲答:「回皇上,都記下了。」
全福是我成為太子後,太后親自指派給我,這些年來用著也還順手。
但因是太后的人,原主不敢盡信,又不敢輕易動他,以至於憋屈得半死。
我則不同,能做到首席大太監的高位,應無蠢人。
垂垂老去的深宮老嫗,與年富力強的我兩相對比,傻子都明白該如何選。
我只需表現出正常帝王的威儀與手段,便能讓他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冒頭之心。
昨夜讓他去許氏宣旨並執行命令,也是為了考驗他。
還好,這老東西沒讓我失望。
回來後,還把許氏給他的兩萬兩銀票如數奉上。
我也眼饞這銀子,到底還是忍了,只收取一半進私庫。
劉邦頂著流氓皇帝的名聲,仍然有一大群追隨者死心塌地為他效忠。
項羽堂堂西楚霸王,英勇蓋世,身邊卻無人可用。
這不都是錢財鬧的嗎?
上位者,本該恩威並施,獎罰分明,誘之以利,許以功名。
不怕聚不住人才。
光畫餅的守財奴,縱然舌燦蓮花,也攏不住人心。
因我的沉默,使得這些言官罵得愈髮帶勁。
仿佛我這個皇帝,不向太后磕頭請罪,不下罪己詔,大盛就得亡國。
等他們罵得差不多了,我清清喉嚨,問全福。
「太后心情鬱積,久醫不治,曾有個民間偏方,割股肉三兩,分三次煎服,便可痊癒。朕認為此乃無稽之談。如今想來,朕確實不孝至極。」
全福:「……」
言官們頗為得意。
我對許氏走狗中叫得最凶的言官之首,左都御史孫道良道:「孫愛卿說得對,為人子者,就得盡一切辦法,滿足母親願望,以全養育之恩。以股肉為食,雖駭人聽聞,但只要有一線希望,亦得嘗試。」
我盯著全福,眼中帶著警告。
做了多年首席大太監,緊要關頭,你要是給老子掉鏈子,可就別怪我無情了。
「全福,那個民間偏方好像還標註,與病人血脈相通者,藥效更佳,是否?」
全福額冒冷汗,弓著身子,結巴地道:「回皇上的話,是有這麼一句話。太后鳳體違和,久治不愈,皇上自翻醫書,找了一民間偏方。上頭確有股肉可救人的方子,與病人血脈相通者,藥效更佳。」
我又問:「太后與朕雖有母子之情,卻非血親。依諸位愛卿看……」
朝堂上,不凡心思靈敏之人,立即有人站出來,大聲道:「榮成大長公主乃太后所出,與太后血脈相連,理應讓榮成大長公主割股救母,方為佳話。」
我呵斥道:「不妥,榮成可是金枝玉葉。」
話雖如此,我卻盯著孫道良旁邊的吏部尚書兼閣老左興建。
這老傢伙長子娶太后侄女許蔓,也是太后一黨,平時太后要整么蛾子,我要是不同意,這老東西必定興風作浪,帶領這幫又蠢又壞的言官們天天聒噪,逼迫原主。
「朕記得,左愛卿兒媳婦許氏,正是太后嫡親侄女,與太后亦是血親啊!」
經過我的提醒,中立派,以及左興建的政敵們,如聞到腥味兒的貓,開始瘋狂撕咬左興建。
儘管左興建是閣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柄甚重。
但本朝內閣制度完善,七位閣老相互制衡,互相監管,倒也不曾一家獨大。
左興建這老匹夫,很快就嘗到了被群起而攻之的美妙滋味。
然後,他的兒媳婦,那個仗著太后侄女身份的許蔓,在京城素來橫行霸道,連皇后都不放眼裡的賤人,被我正大光明下旨,割股三兩,成全對太后的拳拳孝心。
全福親自帶隊執行。
太后一黨被我反將一軍,氣急敗壞,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眼見他們又要攻擊我,我不善罵人,但我會使陰招啊!
孫道良便是第一個被開刀對象。
「孫愛卿,你口口聲聲把孝道掛嘴邊,但朕聽聞,愛卿對自己母親也多有不孝之舉。」
面對我的冤枉,孫道良自然要辯駁。
他語氣鏗鏘:「皇上,臣對母親自然孝敬有加,母親重病在床,拙荊日夜不停照料床前,臣每日下朝,必奔於床前侍疾,不離左右,家中僕人,親鄰四友,皆可作證。」
與孫道良交好的言官,也紛紛作證,孫道良對母親的孝道,有目共睹。
本朝以孝治國,不少官員的升遷標準,大都以孝道來衡量並加持。
大多數官員,為升遷,或博個好名聲,對父母的侍奉,絕對是無所不用其極。
比肩二十四孝里的「臥冰求鯉」「郭巨埋兒」。
孫道良對母親的孝順,確實是百里挑一的。
然,只要有心挑刺,還怕挑不出來嗎?
我環視百官,緩緩道:「早在數日前,有人便稟報朕,愛卿納了位美妾。」
孫道良愣了下,趕緊說:「皇上明鑑,臣確實納了妾,但也是遵奉母命納妾,也是為了給孫家開枝散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臣,不敢不孝。」
其他人也附和,尊母命納妾,也是一種孝道。
我面無表情地道:「那愛卿可有睡小妾?」
孫道良雖然臉色不自在,但還是如實回答。
「回皇上的話,臣確實睡了。但,男人睡小妾,天經地義,這應該與孝道無關吧?」
「荒唐!」我大怒。
我聲色俱厲地道:「尊母命納妾,是為孝道。但母親臥床不起,你身為人子,還有心思睡小妾,你這也叫孝道?
「太后鳳體有漾,朕沒心思去後宮,擔憂得夜不能寐,朕還頂著不孝的名聲呢。你倒好,母親都臥床不起了,你倒是有心思去睡小妾。明明就是貪花好色,毫無孝道可言的無恥之徒,還好意思說自己孝順!」
孫道良傻瞪著眼,氣得身形直顫。
我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又左右環顧道:「生母病重,爾等可有心思左擁右抱?」
開玩笑,我都這樣扣帽子了,誰敢承認?自然是一通大義凜然地表白自己。
於是,孫道良被我以「不孝」為由,正大光明摘了官帽,趕出了朝堂。
然後,我又借孝道的名義,對準另一名言官。
當我點名李進時,這廝立即大聲說:「請聖上明查,臣今年三十有一,至今未曾納妾。」
哼,聲音高就有理嗎?
別以為昂著頭顱就找不到你的弱點。
我面無表情地道:「聽聞愛卿母舅登門,被你趕出家門?」
李進傻眼了,愣了一會兒才道:「皇上明鑑,臣母舅吃喝嫖賭,五毒俱全,每次登門便一味要錢,再無其他。家母的陪嫁幾乎全給了舅舅,仍然不滿足,時常上門哭要。臣雖小有薄產,卻也經不住這樣的無底洞。」
我一臉橫肉地表示:「到底是愛卿娘舅,與令堂一母同胞,你這樣趕走娘舅,不怕令堂傷心難過?」
李進張大嘴,正要反駁,我已經給他扣下了不孝的大帽。
「驅逐娘舅,惹母親難過,這也叫孝道?你也配當官?來人呀,摘了他的烏紗帽,逐出朝堂。」
這李進的應變能力比孫道良強多了,立即振臂高呼:「陛下,古之有不孝者三事:謂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窮親老,不為祿仕,二不孝也;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明知娘舅濫賭,還使之親近母親,讓母親深陷泥潭,此乃阿意曲從,方是真正的不孝。皇上,臣阻隔濫賭娘舅上門,何錯之有?」
嘿,倒是有幾分應變之才。
可惜了,是太后的走狗。
我說:「愛卿此言倒是有幾分道理。聽愛卿如此講,朕倒是覺得,那許氏,與愛卿娘舅無二。」
李進倒是個能人,聞弦歌,知雅意,立即肅容道:「皇上處罰許氏,也不算冤枉。許氏仗恃太后,肆意妄為,橫行霸道,欺上瞞下,猶不滿足,甚至干涉朝廷律法,要爵要官,如此慾壑難填,難怪皇上忍無可忍。臣反倒覺得,皇上只對許氏降爵罰俸,實在是輕了。」
我頓時就樂了,馬上問:「那依愛卿之見?」
李進不顧射在身上的憤怒目光,硬著頭皮道:「抄家,流放!」
我頓時滿意得不行,大手一揮:「就依愛卿所言。許氏倚仗太后,肆意妄為,橫行霸道,慾壑難填。今惹犯眾怒,朕雖顧及太后,不好從重處罰,奈何民憤難填,朕只好頂著不孝名聲,忍痛法辦許氏。」
不少人又沸騰了,除了許氏的走狗外,還有部分是背靠許氏乘涼的,全都齊齊勸我三思。
其中最大的理由就是,要顧及對太后的孝道。
我起身,巍峨凜然道:「自古忠孝難兩全。朕站在朝堂上,是一國之君,處置許氏,是為國事。太后那兒,朕自會請罪。退朝!」
回到養心殿,我不顧帝王形象,手舞足蹈,哈哈狂笑,慶賀自己又勝了一局。
這群又蠢又壞,妄想通過踩我名留青史的言官,總算被我踩在腳下,並反將了一軍,真的太佩服我自己了。
7
收拾許氏,太后在朝堂中的走狗差不多全冒了出來。
我讓全福一一記下,然後叫來劉忠義,開始去捉他們的小辮子,掏他們的黑歷史。
錦衣衛頭子歷來是帝王心腹,身為特務頭子,到處乾得罪人的活,不投靠皇帝,就無處容身呀!
所以劉忠義對皇帝的忠心,不容置疑。
能做到三品高官的人,就沒一個是蠢的,我不過說了句「好好徹查這幫人」,劉忠心立即表示:「臣知道該怎麼做了,請皇上放心。」
劉忠義走後不久,全福也回來復命。
並呈上一坨血淋淋的肉。
我看得頭皮發麻,趕緊揮揮手,讓小太監端走。
「真是許氏的肉?」
全福回答:「不敢欺瞞皇上,確實是許氏的。奴才特地叫去了四名身強體健的嬤嬤,嬤嬤們捉著許氏去了內室。當時許氏的慘叫聲,幾欲揭穿頂梁。左家其他女眷,亦是面無人色。」
全福還奉上左家人孝敬他的幾根金條。
我大樂,抽了其兩根金條,剩下的都歸他。
全福心滿意足地收了金條,又屁顛顛地表示:「奴才馬上讓人把肉煎了,送去慈寧宮,請太后服下。相信太后用了定能藥到病除。」
不愧是帝王身邊的首席大太監,這話真是說到我心坎上了。
老太婆仗著對原主有恩,沒少禍禍原主後宮。
原主的白月光,以及白月光所出的二皇子和大公主,以及繼後所出的三皇子,都讓太后給禍害沒了。
殺妻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可一個孝道,卻把原主壓得死死的。
原主不敢報仇,我來替他報。
後來全福回來對我說,太后服完藥後,方知是侄女許氏割股入藥,頓時吐得天昏地暗。
全福還故作惋惜地說:「可惜了左許氏的一片孝心。接下來,怕是只能割榮成大長公主的肉了。」
「皇上,得知是左許氏的股肉,太后高興得暈了。」
全福涎著臉,恭敬地說道。
我心暢快,又嘉獎了他。
之後,我依然給太后晨昏定省,太后對我也是慈愛有加。
甚至太后還不時關心我的身體,要我一定要保重龍體。
甚至還把手中珍藏的古董玉器分別賞給了皇子公主們。
儼然一副疼愛兒子的慈母,以及疼愛晚輩的慈祥祖母。
但我清楚,在後宮浸淫多年,並經營多年的上屆宮斗冠軍,怎麼可能輕易就認輸?
儘管如今的後宮都在皇后的統治之下,之前宮中也放了不少人出去,難保剩下的宮人里,沒有太后的親信或死士。
我讓人死死盯著慈寧宮,但凡太后身邊的人出去,都得悄然盯上去,見了哪些人,做過什麼事,都要找我彙報。
……
許氏被抄家流放,好處多了去,國庫都充盈了不少。
肯定有人坐不住的。
這不,在許氏被抄家當日,榮成大長公主,太后唯一嫡女,便進宮找我興師問罪。
前有賢妃的前車之鑑,尊貴如長公主,也沒能闖進養心殿,便在殿門外大吼大鬧,各種詛咒。
「盛景泰,你軟禁嫡母,打殺母舅,倒行逆施,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你不得好死!
「你能有今天,全靠母后扶持,如今你翅膀硬了,就卸磨殺驢,你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就不怕被百官厭棄嗎?
「我朝以孝治國,你怎麼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狠心對待你的嫡母?你就不怕你江山不穩嗎?」
「大長公主請慎言,大長公主謹記禍從口出……」
養心殿外,挨過板子的太監們,儘管被榮成又抓又打,對他們拳打腳踢,卻也不敢把她放進來。
我靜下心來批閱奏摺,等榮成罵得差不多了,吩咐全福。
「你親自去一趟左興建家,問這位左閣老,榮成大長公主養心殿外喧譁,辱罵君王,以下犯上,毫無體統,該當何罪?讓他速來宮中見朕。」
「奴才這就去。」
全福不大的眼睛震驚地瞅了我一會兒,語氣里卻帶著歡天喜地。
左興建那個老匹夫,因兒子娶了太后侄女,天然淪為太后一黨,在太后黨中,地位超然。
如今,我借著孝道,割了他長媳婦的屁股肉,言官中帶頭起鬨的孫良道、李進,一個被我逐出朝堂,一個被我逼得反戈相向,加上許氏的抄家覆滅,相信這老東西此刻已是熱鍋上的螞蟻。
我倒要看看,面對我赤裸裸的不懷好意的陽謀,他又該如何抉擇。
榮成在外頭罵累了,聲音沒之前那般洪亮,但嘴裡依然罵得髒。
趕來的左興建,引經據典,把榮成指責了一通。
稱她就算貴為公主,也要謹記君臣之分,辱罵帝王,死罪矣。
以前仗著太后這個靠山,榮成哪會把區區一個臣子放眼裡,本來就在氣頭上的她,立即對左興建火力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