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觀系列：嫁金蠶完整後續

在食肆吃飯，隔壁桌的姑娘肚皮都要撐破了還在吃。

師兄說她被下了金蠶蠱，是肚子裡的蠱蟲要吃。

想要擺脫，只能把蠱蟲放到金器里丟在路邊，誰撿了，蠱蟲就跟誰走。

回到天台觀，正碰上師弟雲峰跑過來，舉著金元寶跟我說：「師姐，我撿到金子了！」

1

我一巴掌拍在雲峰腦門上，怒道：「什麼都撿，只會害了你！放回去！」

雲峰嚇傻了，扭頭看陸軒澤：「大師兄，師姐被奪舍了！她都不愛錢了！」

陸軒澤接過金子，摸摸雲峰的頭：「沒事，看跑得這一頭汗，餓了吧。師兄給你做炒飯。」

雲峰直點頭，開心地跟著陸軒澤跑去廚房。

看著雲峰美美地吃飯，陸軒澤跟我說：「不是金蠶蠱。」

我這才放心地把元寶揣進懷裡。

正好師傅走進來聽到了我們的話，問道：「哪兒來的金蠶蠱？」

我們把今天在食肆看到的事跟師傅說了一遍。

師傅聽完皺眉道：「這是想錢想瘋了，拿人命不當命。等到那姑娘的身體承受不住就會被蠱蟲從裡面一點點吃乾淨，最後破體而出，到時候人也完了。」

陸軒澤是知道金蠶蠱的，只是不知道結果會這麼慘烈，他那顆除暴安良的心蠢蠢欲動。

「師傅，這金蠶蠱如此霸道，可有辦法拔除？」陸軒澤問道，「若是長此以往，不知要害多少人性命。」

師傅抬眼看了陸軒澤一眼：「如果我說有辦法，你待如何？」

陸軒澤理所當然道：「自然是除掉蠱蟲，救那姑娘性命。」

師傅沒搭理他，轉頭問我：「小雪兒你說呢，為師是救還是不救？」

「唔，這個嘛，可不好說。」我往嘴裡塞了口炒飯，想了想，「那姑娘身邊跟著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有可能是家裡親戚，我看應該是知情的。我們貿然去管，並不妥當。」

師傅斜睨著陸軒澤：「你覺得小雪兒說得如何？」

陸軒澤臉上一紅：「還是師妹想得周到，我這就去城裡打聽一下這家的底細。」

雲峰正好吃完了飯，一抹嘴道：「師兄我跟你去，城裡我人頭熟。」

陸軒澤帶著雲峰出了觀。

師傅看著大師兄的背影直嘆氣：「人傻錢多，一根腸子通到底，這以後要是繼承了爵位，還不被啃光了骨頭。」

我啪啪地嗑著瓜子：「師傅，這還沒影兒的事兒你操的什麼心，征遠侯若是有心，肯定替兒子掃平障礙，大師兄沒什麼可擔心的。若是無心，大師兄就留在咱們觀里，你都說他人傻錢多了，還能沒錢讓你買假字畫？」

「咄！小丫頭片子凈胡說，那些字畫都是真的！」師傅對我一通吹鬍子瞪眼睛，最後怏怏靠在椅子上，抓了瓜子跟我一起嗑，「算了，若是出了什麼事，拼了這把老骨頭，護著他就是了。」

下午，打聽消息的倆人回來了。

一進門，我就瞧見雲峰直打蔫，眼睛還紅紅的。

「怎麼了這是？」我給他們倒了茶，「雲峰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雲峰拿著茶杯，聽見我問，眼圈兒又紅了：「師姐，那個被下了金蠶蠱的姑娘就是阿花！」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咱家菜攤子隔壁賣魚那家的？」

雲峰揉揉眼睛：「嗯，就是她。」

我聽完也沉默了，雖然我很少去菜攤賣菜，但是阿花家的事兒我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

阿花大名叫吳杏花，家裡一共六口人，爹娘、上面兩個姐姐、下邊一個弟弟。

兩個姐姐前兩年嫁出去了，家裡就剩下四口人，阿花不僅要做全家人的飯，還要出來幫著賣魚，得來的錢還要供弟弟念書。

可憐阿花才十四歲，瘦瘦小小，常年吃不飽，看著跟人家十一二歲的孩子似的。

雲峰死死捏著茶杯，十分氣憤：「就咱們出門除屍魔這段日子，阿花家突然來了個親戚，然後家裡就變得有錢起來了。吳老六也不出門賣魚了，天天跟家裡躺著數錢，只是阿花身體開始出了毛病。」

剛開始只是經常容易餓，愛吃豬油炒雞蛋，一次能吃三四個雞蛋。大家也沒覺得奇怪，只說是孩子長身體，吃得多些也正常。

奇怪的是，原來吳老六什麼都緊著兒子吃，阿花但凡多吃一口肉都會挨打。這回，不管阿花吃幾個雞蛋他都不心疼，反而還在炒雞蛋的時候，多多放豬油。

後來，阿花的飯量越來越大，一頓要吃好幾盤豬油炒飯，而且不知饑飽，明明撐得肚子都鼓了起來，表情也很猙獰痛苦，還是不停吃著。

每每都是那個親戚阻止她繼續吃下去。

「吳老六家裡也開始變得乾淨。」陸軒澤繼續道，「原本他家賣魚，家裡又髒又臭，一股魚腥味兒。現在不但收拾得窗明几淨，還燒著香，別提多乾淨了。」

師傅聽罷，肯定道：「是金蠶蠱沒錯了。金蠶喜食豬油，並且愛潔，家中必須乾淨。」

我問道：「你們見著阿花了嗎？」

雲峰搖搖頭：「吳家現在不賣魚了，阿花被她家裡人盯著，難得出門。要不是被師姐你們見到，什麼時候人沒了都不知道。」說著，眼圈兒又紅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難過，我會想辦法見見，問清楚來龍去脈的。」

雲峰抓著我的衣袖：「師姐，你什麼時候去記得叫上我。」

我摸摸雲峰的頭，安撫道：「放心，一定喊你。」

讓雲峰去後面休息，我們商量著怎麼辦。

師傅說道：「金蠶蠱霸道兇殘，無色無形，等閒是殺不掉的。不過每月便要食一人，到時主家會把它放出去殺人。一般都是晚上出去，它本體雖然看不到，但是會自帶火光，容易被發現。」

我：「那我們就盯死吳家，等那金蠶蠱出來後，想辦法殺了。」

陸軒澤想了想：「聽說刺蝟是金蠶蠱的剋星，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一試便知。」我屈指彈了彈腕上玉鐲，「白仙，白仙可在？」

過了好半天，玉鐲上浮起一層煙霧，一個模樣妖艷的俊美男子出現在房中。

白清眉像沒有骨頭一樣蜷在榻上，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找我什麼事？」

我看他這副模樣，才後知後覺想起，快要端午了。

我找來一把蒲扇，一邊扇著風，一邊把金蠶蠱的事情跟他說了。

白清眉聽了之後，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金蠶蠱煉製不易，本身毒性又強，一般的刺蝟是對付不了的。我倒是認識一個人，只是他行蹤縹緲，並不是那麼好尋的，須等上些時日，讓我慢慢尋訪。」

師傅道：「不妨事，金蠶蠱要三個月左右才會將宿主蠶食殆盡，在此期間，我們會想辦法護住阿花的。」

白清眉拿過扇子，原地一旋身，不見了蹤影。

2

得了白清眉的允諾，事情就算成了一半，接下來就是要保護好阿花。

我們三人到了阿花家，就見大門緊閉。

我看著門口高大的門樓，和外面兩個雕刻得活靈活現的石獅子，咋舌：「這金蠶蠱好生厲害，竟然這能讓人日進斗金不成？」

雲峰低聲對我說道：「師姐，咱們救了阿花之後，要不把這金蠶蠱留著？看看有什麼法子讓它既不害人，又能給咱們招來銀錢，這樣師傅再怎麼買假字畫也不怕了。」

我摸著下巴，認真思考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陸軒澤看著吳家大門，言語不屑道：「這樣也算不上十分富貴，你們要是喜歡，我照著京里侯府的樣子，給咱們道觀山門修繕一番便是。」

我和雲峰齊齊看他，嘖，有錢人！

找了附近一個茶攤喝水，我有一搭無一搭和老闆聊天，打探著吳家的消息。

原來吳家的這個親戚，是阿花娘的表哥，之前一直在蜀中做生意，最近回來探親的。阿花家現在能這麼富裕，聽說都是這位表哥帶過來的銀錢置辦的。

說到這兒，老闆娘還不無羨慕道：「你們是沒看到，阿花頭上的金釵有這麼大呢，上面的花紋精細著呢，聽說是渝州那邊時新的樣式呢，別提多好看了！嘖嘖，阿花真是有福了。」

我問道：「可是，我怎麼聽說阿花得了怪病呢？」

老闆娘面色猶疑：「也算不上病吧，不就是吃多些。她家裡也沒虧待她，想吃什麼都讓她可勁兒吃。」

我們正說著，就見對面大門一開，一個瘦高個兒男人走了出來。

陸軒澤低聲道：「這就是阿花家那位舅爺。」

我忙付了茶錢，跟在那人身後往前走去。

3

跟著走了會兒，那人進了一家賭坊。

我們也跟了進去。

那人在賭桌邊開始賭錢，把把都贏。

不過他很小心，贏一兩次就換一個地方繼續賭。

時間長了，我就發現他不管是骰子，還是牌九，都能贏。

而且，在他要開始賭的時候，身上都會冒起一層淡淡的紅光。

「是金蠶蠱在保佑他。」陸軒澤緊緊盯著對方，「很有可能金蠶蠱就是他煉製的。」

雲峰憤憤：「他還是阿花的舅舅，竟然干這種害自己外甥女的事兒。師兄，咱們能不能把金蠶蠱放他身上！」

我看雲峰對這事從頭到尾都很憤怒，莫名有了一種猜想。

「師弟，你該不會是喜歡阿花吧？」

雲峰像被一隻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蹦三尺高，臉紅紅，磕磕巴巴道：「師師師姐姐姐！你你你胡說什麼！沒沒有的事！我才十三歲！」

許是聲音有些大，驚到了對面，不少人往我們這邊看來，其中就包括阿花那個表舅。

他把贏的錢往懷裡一揣，往人群中一紮，轉眼就不見了。

我們趕忙也跟著出了賭坊，外面人來人往，失去了那人蹤跡。

雲峰左看右看，十分焦急：「找不到人了，這可怎麼辦！」

「嘿嘿，我就知道會有這種事發生，還好提前做了準備。」我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打開，裡面飛出一隻蜜蜂，「我剛才在他身上偷偷灑了千里香，跑到天邊也能追到。」

雲峰嘴巴張得開開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難怪你剛才撞了他一下，原來是往他身上撒了藥粉。」

陸軒澤搖搖頭，嘆服：「還是你機靈，不然就白跑一趟。」

我笑著擺擺手，放出蜜蜂，跟在它後面往前走。

蜜蜂左拐右拐，最後停在了一個地方。

「百花居。」

4

看著高大門樓紅燈高掛，不少穿著清涼的姑娘揮著手帕站在樓上招手、淺笑。

陸軒澤頗有些尷尬地看著我和雲峰：「我獨自進去，師妹你和雲峰在外面等我。」

我看著大師兄紅紅的耳尖，調侃道：「世子爺定然是見慣這些大場面的，我和師弟就在外面靜候佳音了。」

「鬼丫頭，消遣起師兄來了。」大師兄在我頭上輕輕拍了下，「站到街對面等著去。」

我們乖乖站在街對面，看著大師兄從袖袋裡掏出一把摺扇，唰地打開，一步三搖地邁步進了百花居。

等了約莫一頓飯的工夫，就聽百花居裡面亂了起來，門口的打手都跑了進去。

我的心揪了起來，師兄不會有什麼事吧？！

他不會把裡面的東西都砸了吧，不會把人也打了吧！

那得賠多少錢吶！

我的心滴著血，正心算著要花多少錢的時候，就見大師兄拖著個人從百花居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