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外進入了愛麗絲仙境。
等待我的卻是噩夢規則怪談。
違反規則的玩家,將成為粉刷白玫瑰的紅色血漿。
01
♣2:餅乾和藥水均有毒,請謹慎食用。
♥3:帽子是瘋帽子最珍惜的物品,不可輕易觸碰。
♠ 6:白兔先生的懷表比真實時間快。
♥10:千萬不可被他人看到你的規則。
愛麗絲噩夢怪談歡迎您的到來。
祝您好運,玩家童喻。
我盯著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印著怪異規則的撲克卡牌,陷入了沉思。
五分鐘前,我還坐在影院的椅子上,安靜地等待《愛麗絲夢遊仙境》的電影彩蛋。
這部動畫我小時候看過,在商場購物時意外抽中了免費的電影票,就順便來重溫一遍經典。
影片結束後,我本想和大部分觀眾一樣直接離開,但影廳的工作人員卻攔在出口,建議我們看完驚喜的彩蛋再走。
是記憶出錯了嗎?在我的印象中,片尾是沒有彩蛋的。
直到演職人員的名單播放完畢後,大螢幕突然沒了畫面,影廳內的所有燈光同時熄滅。
下一秒,螢幕上突然出現了一隻渾身是血的紅眼兔子。
伴隨著觀眾的尖叫聲,恐怖巨兔從二維幕布中爬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將所有人吞進肚中。
再次睜開眼,我和其他觀眾一起來到了這個奇怪的世界。
神秘的森林、穿著禮服的白兔,與電影中的場景十分相似。
距離上次進入光怪陸離的荒誕童話世界,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周。
我本以為那只是一個有預兆的夢。
可手中寫著詭異規則的卡牌似乎告訴我,這很可能只是一個開始。
站在人群中央的白兔先生瞟了一眼胸前的懷表,清了清嗓子說道:
「各位,歡迎來到愛麗絲噩夢試煉的第一關:壞掉的懷表。」
白兔話音剛落,所有人手中突然多出了一隻同款懷表。
「將時間調整到準確位置,按下懷表上方的按鈕,即為提交答案。」
我湊近後,看清了它胸前那隻懷表的時間。
上面顯示的是永不前進的固定時刻。
20 點 27 分。
我低下頭,重新查看了一遍規則。
唯一有效的信息是第 6 條:白兔先生的懷表比真實時間快。
可如何才能知道具體快多少?
撲克一共有 13 種點數,而我拿到的只有零散的 4 張。
這道題的另一半線索,應該在我沒拿到的其他卡牌上。
這是一個需要合作的遊戲。
正當我打算在周圍人中尋找隊友時,站在我前方的男人突然炸成了一團模糊的血肉。
血滴濺到了我的卡牌上。
與此同時,人群中各處開始發生此起彼伏地爆炸。
白兔拿著油漆桶,一邊收集血漿一邊說:「提醒各位,答案一經提交不可更改,請珍惜唯一的機會。」
02
見此場景,其餘人都被嚇得愣在原地,不敢再輕易嘗試。
我瞟了一眼前方提交了錯誤答案的男人。
他的紙牌和懷表已經伴隨死亡消失了,我無從得知任何額外的信息。
附近還有一對男女,我記得他們甚至沒來得及調整懷表的時間,就被宣告失敗。
那就意味著,死亡原因不是輸錯答案。
【千萬不可被他人看到你的規則。】
他們很有可能是在不知道這條規則的前提下,看到了彼此的卡牌。
但是,如果無法親眼看到其他人的規則,那交換信息就多了一層風險。
你無法確定對方是否在撒謊。
人性在這種關乎性命的遊戲中可經不起考驗。
我轉過頭,眼神對上了斜後方的一名短髮女孩。
從遊戲剛開始,她的目光就若有似無地在我身上停留。
「要交換情報嗎?」我徑直走向她,開門見山地攤開卡牌的數字面。
她的臉上略過一絲詫異,也立刻像我一樣爽快地展示規則背面。
我的數字是 2、3、6、10。
她的數字是 4、7、9、10。
我抽出那張她沒有的黑桃 6 :「這條規則說明了白兔懷表與真實時間的快慢關係。」
她拿出紅心 4 :「這是我的,規則 4 給了白兔懷表與真實時間的具體時差。」
已知懷表時間,又知時差和快慢關係,正確答案顯然。
可如果對方故意說謊,正確與錯誤就是一念之差。
周圍仍有失敗者陸陸續續地倒下。
一些是因為信息差而違反了未知的規則,而一些則是輕信了其他玩家的謊言。
短髮女孩顯然也和我有同樣的顧慮,遲遲沒有說出具體的數值。
「已有四名玩家通過第一輪考驗,請其餘玩家抓緊時間。」
白兔機械地播報著關卡進程,提著半滿的小桶,自言自語道:
「給紅皇后準備的紅色顏料,還沒收集夠呢。」
03
「交換懷表,並同時提交相同答案。」
我手裡緊攥著懷表,放到她面前。
彼此手握對方的答題卡,這是我能想到的最不容易耍花招的方法。
可她搖頭拒絕,拿出我沒有的梅花 9 晃了晃:「規則說了,不可以拿其他玩家的道具。你應該也看到了,剛才有人想搶別人的卡牌,立刻被判違規了。」
我緊盯著她的雙眼,想要確定她是否在說謊。
她信誓旦旦地說不可以拿別人的道具,可我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就是因為親眼看到過有個成功通關的人與隊友交換過懷表。
難道她是在騙我?
我看了一眼手中花色各異的卡牌,又望了望四周數不清的失敗者,心裡有了一個待驗證的想法。
我拿出紅心 10 ,指著她的黑桃 10 說:「配合我。321,我們同時說出規則 10 寫的是什麼。」
她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
「3——2——1——」
「千萬不可主動看他人的規則。」
「千萬不可被他人看到你的規則。」
我明白了!
「是規則在說謊。」
我指向趴在地上的一名出局玩家。
「我觀察過周圍人的情況,他和隊友交換懷表後,兩人都安然無恙。但緊接著他做了一件多餘的事,將規則展示給了對方。所以他出局了,而隊友卻沒事。」
「被看到卡牌的人違規,而看別人卡牌的人沒有違規。這說明正確的規則是紅心 10 :千萬不可被他人看到你的規則。」
「花色代表不同的真假屬性。紅心正確,黑桃錯誤,而梅花是半真半假。你剛才說,梅花 9 是不能拿其他玩家的道具,而真正的規則應該是不能拿別人的卡牌,其他道具比如懷表,是不受限制的。」
大部分人從一開始就沒懷疑過規則的真實性,即便找到了誠心合作的隊友,還是會落入規則制定者的圈套。
所以遊戲最開始,才會出現那麼多看似毫不謹慎的犧牲者。
我主動將懷表塞入短髮女生的手中,果然安然無事。
她也將自己的懷表交給了我。
「紅心 4:白兔懷表與真實時間相差 21 分鐘。」
「黑桃 6:白兔的懷表比真實時間快。」
我們告知了彼此規則的具體內容。
根據剛才的推論,黑桃規則是錯誤的,那麼真正的規則 6 應該是顛倒過來。
已知懷表時間 20:27,比真實時間慢 21 分鐘。
「正確答案是 20:48。」
我和她轉動指針,同時按下按鈕。
下一秒,眼前變得漆黑,我在深不見底的洞中快速墜落。
04
一陣眩暈後,我從兔子洞掉落到了一間小木屋內,同時到達的,還有通關的其他人。
短髮女孩也在其中。
加上我,一共八個人。
我捂著磕到地板的腦袋,撐著牆壁暈乎乎地站起來。
這是一間看起來極為普通的小木屋,將我們傳送過來的洞口已經消失,屋內唯一的家具是一張木質圓桌。
桌上有一碟曲奇餅乾,盤子中間放著一張卡片,寫著「EAT ME」。
餅乾旁邊是一瓶深紫色的液體,瓶口掛著一張卡片,寫著「DRINK ME」。
屋內的細節完美還原了原著。
唯一不同的是,電影中的屋子有一個小小的洞口,縮小後的愛麗絲可以隨意進出。
而這間屋子的門是正常大小,並且上了鎖。
「恭喜各位進入第二關:餅乾與藥水。」
半空中突然出現了懸浮著的綠眸柴郡貓,它的嘴咧成一個誇張的弧度,露出詭異的笑容。
「在上一關中,有兩位玩家同時率先通關,獲得遊戲獎勵,兩張紅心 J 卡牌。」
我順著柴郡貓的目光望去,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和一個穿著洛麗塔裙子的金髮女生。
他們在第一關結成了隊友。
兩人拿到卡牌後,互相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紅心 J 的背後,會是新的未知規則嗎?
沒有人輕舉妄動,只有一個左眼有道長長刀疤的男人上前狠狠踹了木門一腳,門絲毫未動。
第一輪與我合作的短髮女生打破了沉默:「大家應該都不是第一次進入這種規則遊戲了吧,我建議咱們互相交流信息,這輪不限制通關人數,只要門一開,所有人都能出去。」
原來他們都曾經歷過類似的規則怪談,並不止我一人。
如果上次的童話世界是我的單機遊戲,那麼這次應該是多人聯機。
「我可以先分享。」短髮女孩掏出手中的紅心 7,「規則 7 說,烏鴉像寫字檯。雖然我還沒搞明白這句話的用處。」
尷尬的是,她說完後沒有人願意繼續分享。
在這種亡命遊戲中,手握他人未知的規則也算是一份籌碼和保險。
只有一個帶著老花鏡的銀髮老奶奶拿出紅心 8 紙牌,慢悠悠地說:「柴郡貓信任孩子,討厭大人。我覺得可以從這裡突破。」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了角落裡唯一的混血小男孩,他一頭棕色的自來卷,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
小男孩似乎明白了眾人的期許,他乖巧地點點頭,朝柴郡貓伸出雙手,露出天真的孩童笑容:「可愛的貓貓,快告訴我如何離開這裡吧。」
紅心紙牌的規則是正確的,柴郡貓果然雙眼放光,倒入小男孩懷裡,舒服地翻了個身:「房門無法暴力開啟,只有用鑰匙才能打開。」
小木屋中除了桌子並無其他擺設,目光所及之處,沒有鑰匙的蹤影。
我拿起深紫色的藥水瓶搖晃了幾下,瓶子裡也沒有。
小男孩繼續問:「那鑰匙在哪兒?」
柴郡貓心虛地轉動著綠色眼眸,嘴角保持著詭異的微笑。
「被我不小心吞進肚子裡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
小男孩突然抓起貓尾巴,毫不留情地將它顛倒過來瘋狂搖晃。
「嗷嗚救命!你的方法錯了,這樣是拿不到鑰匙的!」
炸毛的柴郡貓咧著嘴求饒,發出刺耳尖銳的悽厲叫聲。
但除了難聞的酸水,它什麼也沒吐出來。
在第一關拿到紅心 J 獎勵的洛麗塔第一次開口發言:「規則里不是提到了餅乾和藥水嗎?這才是破解難題的關鍵吧。」
聽到她的話,小男孩放開了雙手。
柴郡貓像丟了魂似的逃到角落,自閉地蜷縮起來。
05
眾人紛紛望向了桌上的餅乾和藥水。
不久前剛看過的電影劇情里,愛麗絲吃了餅乾後身體會變大,喝了藥水會變小。
只要喝下藥水,就能縮小身體,進入柴郡貓的體內取出鑰匙,再吃下餅乾恢復原先的體型。
「可是餅乾和藥水都是有毒的,給你你吃嗎?」刀疤男開口就是一股火藥味。
老奶奶拿著黑桃 2 不解地說:「孩子們,我看到這上面寫得明明是:餅乾有毒,藥水無毒。」
一個看著像大學生的小胖撓了撓頭說:「尊嘟假嘟?明明都沒有毒啊?」
刀疤男:「沒毒?那你趕緊炫完吧。」
小胖:「……」
難道這群人是運氣太好,拿到的時間規則都是正確的,才從第一輪活下來的嗎?
我剛想打斷他們並宣布紙牌的真偽規則,眼鏡男拿著紅心 J 站了出來。
「大家都別吵了,每個人都沒有說謊,是規則在誤導我們。我分享一下紅心 J 上面寫的的內容:不同花色有不同的真假屬性,紅心正確,黑桃錯誤,梅花和方片半對半錯。」
「所以,紅心 2 才是正確的規則,餅乾無毒,藥水有毒。」
如果要縮小體型進入柴郡貓的身體里拿鑰匙,首先必須喝下藥水。
而藥水,是有毒的。
討論再次陷入了僵局。
「可你們仔細琢磨這句話,規則只說了藥水有毒,但沒說中毒一定會死,可能就相當於吃頓毒菌子呢。」
眼鏡男提出了一種可能性,但沒有人願意嘗試,畢竟誰都不清楚中毒後會出現什麼情況。
良久的沉默後,他再次發言:「猜拳決定吧,總得有人得冒這個險,不然所有人都要被困在這裡。」
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公平的方法了。大家圍成一個圈,開始用手心手背篩選。
第一輪結束後,五人手背,三人手心。
剩下三人分別是眼鏡男,洛麗塔,刀疤男。
第二輪開始前,我注意到洛麗塔和眼鏡男默契地無聲對視了一眼。
第一次,三人均為手背。
第二次,三人均為手心。
刀疤男的額頭開始冒出細細的冷汗。
第三次……
兩人手背,一人手心。
刀疤男是唯一與其他人不同的。
「看來你們已經選出祭品了呢。」圍觀的柴郡貓不合時宜地開口。
大概是被它的話刺激了,刀疤男揪住眼鏡男的衣領,惡狠狠地質問:「你、你們是情侶吧,你和她作弊了!」
洛麗塔一把推開他:「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拿出證據來。」
刀疤男激動地指著眼鏡男說:「最開始就是你提出要用猜拳的方式選人!」
眼鏡男一臉不屑:「這能證明什麼?大家都看見了,我們從始至終沒有任何語言交流。」
刀疤男氣得發抖,可找不出反駁的證據和理由。
「我看到了哦,大哥哥和大姐姐作弊了。」
許久沒說話的混血小男孩突然小聲說道。
「大姐姐在猜拳開始前,把一張紙牌放在手心,反覆翻了好多次。」
「正反正反,就是你和眼鏡哥哥商量好的出手方式吧。」
06
「小朋友,你說什麼呢,姐姐只是想確認一下卡牌上有沒有其他信息罷了。」
洛麗塔的解釋蒼白無力。
確認自己被耍後,刀疤男憤怒地大叫:「這不公平,你們兩個重新和我再來一次。不,其他人也可能作弊了,我要求所有人都重新開始!」
可沒人同意他的要求。
「可憐的祭品,你要知道,沒人會冒著把自己再次搭進去的風險,陪你重新玩一遍遊戲。」
柴郡貓咧著巨大的笑臉,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我也一樣。
在這種生死一線的情況下,同情心泛濫沒有好處,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