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關鍵的是有人證實,陳家娘子確實在前些日子生下了一男嬰。
眼下最緊要的是找到陳三夫婦。
正巧手下趕來告知陳老三搬家後的住處,我與譚末便一同前去。
路上譚末向我彙報了些情況。
城中人並不曉得文公子是哪裡人氏,也不清楚曾經以何為業。
文府管家乃是後到,曾有生意往來的商戶聲稱文公子並非白手起家才有今天的資產。
「大人,您是懷疑他是靠買賣人口才發家致富?」
我點了點頭。
「在我上任以前,此地也曾有過人口失蹤,不過現在已經無從查起,是否同他有關還不清楚。」
「眼下還是先同陳老三問話,看看有何收穫。」
可結果到了一看,人去房空。
心中閃過不好的ṭů⁾念頭。
難不成這孩子不是蔣家的幼兒,而真是文公子與那娘子苟且所生?
06
正一籌莫展之時,對門出來一對母子。
我們表達了來意後便詢問這對母子是否知道陳三現在所在何處。
原本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可沒想到那母子真的知道陳三的下落。
那母子說陳三家有些事回鄉下老家去了。
我和譚末急忙備馬趕往鄉下。
沒過多久便在一處簡陋的宅院的門前見到了陳老三。
陳老三身材敦實,臉色微黃,雙手看起來強壯有力,多少給人一種木訥倔強之感。
瞧見我們一行人臉色有些茫然,更多的是防備和不安。
我眼神示意譚末,譚末點點頭,周圍已經把守好防止意外發生。
然而事情沒有向預想的發展,陳老三並未反抗。
告知了身份後,恭敬地把我們領進屋中。
房內一個面色蒼白的婦人迎出,陳老三趕忙把那嬌俏的妻子扶在床榻上躺好。
幾經詢問,心中有些複雜。
原來真如我所料,那吳婆並沒有將錢財送回。
而是文公子又加了一倍的銀子讓吳ṭṻ⁽婆定要辦好此事。
吳婆被金錢迷了眼,便想了一個暗招。
將小娘子引來,在茶中放好蒙汗藥,這樣等事成之後她也不敢聲張。
但吳婆沒想到的是,那小娘子早就意識到吳婆目的不簡單,提前讓陳三蹲守在一旁。
等吳婆見自己招數被識破,怕惹禍上身,便慫恿陳三去找文官人算帳。
這陳三當下也被激得放了狠話,說他定會殺了文官人,也不會放過吳婆。
可陳三回去在妻子的勸說下冷靜下來後,二人決定搬遠一些遠離是非。
但他們搬走後,流言不僅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妻子在這謠言中日漸憔悴,連好不容易懷的孩子也沒有留住。
陳家娘子悲痛欲絕,陳老三也清楚城內對自家妻子風評不佳。
便決定陪著她留在鄉下調養。
我仔細觀察他們夫妻二人,舉案齊眉,極為恩愛。
請辭離開,吩咐了譚末幾句便回到城內。
不久譚末趕回,對我點點頭。
「大人,找到陳家孩子的掩埋之處了,陳三夫婦沒有撒謊。」
看Ťú₇來就是這吳婆在他們搬走之後,怕自己所做之事被人得知,就惡人先告狀將陳三夫婦抹黑。
在得知文官人出事後,吳婆認為真的是陳三所殺。
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這才在我面前引導陳三是兇手。
我嘆了口氣,慨嘆三人成虎,好好一個女子只因貌美卻平白無故惹來事端。
但眼下卻來不及考慮這些了。
又有下人來報,郊外湖中遊船發生兇殺。
本以為是兇手再次行兇傷人。
可死者卻與城內的怪事沒有任何關聯。
07
波光粼粼,幾艘畫舫遊船停靠在岸邊。
還未入夜,這裡還未熱鬧起來。
登上船,挑簾走進。
桌上杯盤狼藉,曾擺滿酒菜,桌椅偏斜緊鄰,當為男女嬉戲雙方對飲。
可我瞧著這幅場景卻有些疑惑,房間殘留的脂粉香氣還未散盡。
屋內床上一具女屍顯得尤為突兀。
女子四肢被綁縛,呈大字。
身上布滿鞭傷蠟痕,死前曾受到過侵犯。
嬌嫩脖子上幾個深紫手印顯示被害者乃是被人活活掐死。
雙眼高凸卻黯淡無光,右手邊死死抓著紗帳。
我輕輕挑起卻發現女子的姿勢極其怪異。
兩根手指抓破幔帳,可另幾根手指卻僵硬在外。
心中一動,這女子死前明顯是想留下什麼信息。
環顧屋內一周,叫來老鴇問話。
這女子乃是本地風月之所的一名青樓女子。
「怎麼會這樣呀,可憐的馨兒,天殺的外鄉人怎麼如此狠毒。」
老鴇擠了擠不存在的眼淚,向我吐著苦水,我厭惡地一揮手打斷她。
「昨天這裡來的是什麼客人?」
我這才知道,昨日一名客人包下了整條遊船,在這湖中戲耍了一夜。
來人出手大方,並點了馨兒姑娘。
但是頗為神秘,戴著斗笠,聲音沙啞,身形隱在暗處,老鴇並未瞧清客人長相。
客人還遣走了船上的其他人員,結果第二日便有了這等駭人發現。
同時我還了解到,馨兒不是一般的妓女。
她乃是盲妓。
那盲妓乃是一群極為特殊的群體。
一些心理扭曲渴望得到地位認同之輩往往會選擇這種妓女。
盲女目盲,不會以貌擇人,身體殘缺致使性子柔弱無助,往往對客人百依百順。
我突然明了,房中那副慘象,昨日的客人定然有著某種變態嗜好和心理的殘缺。
會不會與文公子的死有關?
可二者實在很難聯繫起來。
又巡視了一番案發現場,心中隱隱有個猜想,卻怎麼也捕捉不到。
上了岸正想安排譚末做些調查,忽聽老鴇在自言自語。
「唉,真是流年不利,馨兒出了意外,盼兒也不知所蹤,該不會也有性命之憂吧?」
我一聽緊走幾步喝住老鴇。
老鴇並未瞧見我已下船,臉上一驚發覺自己誤言被我聽到。
「方才你所講的盼兒是誰?她在哪裡?」
譚末咄咄逼人,犀利的目光緊盯著她。
我沒有喝止,掛著臉色,老鴇瞧見趕忙跪下。
「大人息怒,是草民的一個女兒,她……她失蹤幾日,到現在還未歸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翻江倒海。
究竟這次要牽涉多少人命!
08
據老鴇所講,盼兒姑娘最近身體不適,沒有接客,結果老鴇發現人突然不見。
她們這種人並不希望同官府有太多的交集。
因而並未報官,一直在私下尋找。
今天出了這檔子兇殺,心疼自己的搖錢樹紛紛凋零,這才無意被我恰巧聽到。
同人打過招呼便領著譚末趕往青樓。
上了二層小樓,走進一個滿是脂粉色彩的住所。
只想簡單查探一番,卻沒想到很快有了意外之喜。
梳妝檯上擺著銅鏡,匣內是些金銀細軟。
「大人,你快看!」
物件掏出,底下還墊著幾張黃紙。
腦中迅速閃過那溪水中的浮屍。
當時嬰孩身上纏繞紅繩,繩上還綁著些浸濕的紙屑,殘留著符號字跡!
如此巧合,極有可能就是同一來源。
我沒想到兩起兇殺竟然意外連接起來。
心知此等事情質問老鴇怕是沒有結果。
便找來了盼兒平日交好的姐妹。
這一次我們得到了一個關鍵線索。
那盼兒姑娘失蹤前最相好的便是文公子!
「唉,盼兒是遇人不淑。雖她也曉得那文公子是逢場作戲,可一門心思卻還撲在他的身上。」
「很早以前盼兒就不怎麼接其他的客人,弄得媽媽極為不滿。好在文公子每次來打賞都極為闊ẗûₜ綽,也就不了了之。」
「更主要的是,她有了身孕,不聽我的勸告非要把孩子生下來。」
「什麼!盼兒姑娘也有孩子?」
對面的姑娘被我突然的高聲語氣嚇了一跳,手中香帕都沒捏穩。
飄飄晃晃落下,一如我此時的心境。
從房間退出,拉著譚末馬不停蹄趕往城外山上。
原來盼兒姑娘竟然懷了文公子的孩子,還偷偷生了下來。
本以為這樣能打動文公子,讓他給自己一個名分。
卻沒曾想二人大吵了一架。
文公子激憤,揚言要和她斷了聯繫。
來自老鴇的壓力,又無力撫養,盼兒只能把孩子溺死。
而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盼兒密友告知孩子的埋藏地點。
「大人,會不會是盼兒心懷怨恨,把文公子約到山上殺死,而後又剖開肚腹,摘取心臟肝腸。」
「而後把綁縛符咒的孩子放進他的肚中,又用荊條穿上,作為詛咒。」
「最後把屍體投入溪流,自己藏匿逃離。」
「恐怕沒那麼簡單,你忽略了一個要點,即使那文公子再如何羸弱,畢竟是一個成年男子,這些行動對盼兒來說太過困難,除非另有同夥。」
譚末點點頭。
「這盼兒一定是早有計劃,或許是故意把嫌疑引向別處。」
「溺死嬰兒把屍體投入水中,這樣我們只當嬰兒是在溪中暴斃,若非調查湊巧,根本不會聯想到她。」
聽到譚末的話,我的眼前一亮,突然意識到了一個自己一直忽略掉的細節。
「快!快走,如果我所料不錯,案件當是另有隱情!」
09
到了山上,來到了亂葬崗,譚末根據我的指示開始搜尋。
而我同樣仔細留意地上留下的痕跡……
希冀還沒有被破壞。
好在這裡人跡罕至,給我們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雖是白日,可亂葬崗一片陰森淒涼。
散落在外的骨頭撞擊在一塊,格愣格愣直響,伴隨著冷風,讓人一陣頭皮發麻。
範圍可不小,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我也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那是一條拖拽的痕跡。
而在周圍還有些沒有被吹散的荊條。
「就是這裡了!」
我低頭沉思,順著痕跡到了溪邊,而後回想當日的情形,沒再耽擱馬上回到了府衙查看兩具屍身。
「大人,您想到了什麼?」
瞧著我成竹在胸的模樣,譚末搓著手焦急問道。
我淡淡一笑,沒再賣關子,如實道來。
「如你所言,盼兒姑娘的確有很大嫌疑。現在假設文公子就是由她獨立殺死並處理的。」
「從屍體上看,文公子口鼻中含有泥沙,應是先在淺水中被人溺死,而後又被開膛破腹。」
「若是先被殺再被投入水中,現場該有大量血跡,更重要的是口鼻中不該含有泥沙才對。」
譚末想了想,點點頭,但是不明白我為何會以此作為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