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隨身帶著一批古玩珍寶,還有同行的馬車,除了他能飛離山陰縣,哪還有其他解釋?
離開山陰縣?
我從椅子上霍然站起,馬上派人去封鎖山陰縣的出行要道。
除非財寶會飛,不然不可能離開山陰縣,只要我守住出口,便能以逸待勞。
我從身上掏出一塊玉佩,這是在案發現場找到的。
據虔老爺子所說,這塊玉佩乃是他賞賜給田管家的貼身之物,除非發生意外,不然絕不可能離身。
耳邊隱約回想起衙役當時交談的話語:
「田管家準是被什麼妖魔擄了去,這掉在地上的玉佩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暗自苦惱,揉著眉心,難道不僅要當父母官,這次還要同妖魔鬥法不成?
5
我當下派人手對山陰縣進行探尋搜查,尤其是繡春街上的住戶。
命人打聽當夜是否有什麼異常的發現,同時我還另外派人手對吳大悄悄進行跟蹤。
在我眼裡,這吳老頭實在是冷靜過了頭,還是好好調查一番為好。
然而發現這老頭除了趕車飲酒,同人吹噓著自己的經歷之外,便沒有其他異常。
這也是讓我恨得牙根痒痒的地方,明明囑託過他不要多生事端。
我讓人到虔府又搜集了一些有效情報,包括田管家往日的為人,行事風格,有無仇敵冤家或者黨羽之類。
同我想的一樣,消息還是沒能壓下,剛到了中午,就鬧得滿城風雨。
平民百姓說什麼的都有。
「田管家是多做了善事,得到了好報。」
「那夜電閃雷鳴,我趴在窗口就見外面亮如白晝。」
「而後便看到一匹兩肋生雙翅的天馬帶著田管家直奔九霄,那是飛升成仙啦!」
有的不服辯解說:
「哪有飛升挑這樣日子的?準是田管家平日裡在府內作威作福,還不知道暗地裡做了多少壞事。」
「我分明瞧見ẗů₀一道落地雷把田管家連人帶馬炸成了飛灰,落了個魂飛魄散!」
各種言語說得煞有其事,卻對案件進展沒有任何的幫助。
更糟糕的是,消息擴大,若是不能儘快偵破,到時上級下令,朝廷降罪,我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府外圍著一群頑童,有騎竹馬的,有翻跟斗的,我抬手把他們驅散,動身前往虔府看案件有沒有進展。
據手下人了解,田管家原籍在會稽縣,年近四十還未婚娶,平時做事雷厲風行,不免顯得有些嚴苛。
在虔府畏他的人頗多,風評算不上太好,不過對虔老爺子來說,他確實是一個得力的幫手。
依照虔府眾人描述,田管家身高七尺左右,方面闊耳,頦下無須,右臉處有一明顯胎記極為顯眼。
我讓人畫影圖形後,又在城內各處張貼了畫像尋人告示,希冀百姓能提供些有用的線索。
忙活了一整天,消息收集了不少,可還是沒能發現田管家的蹤跡。
我不免有些焦躁。
第二天上午有人通稟,說趙寡婦又在鬧了,我無奈地揮手讓下人把她先打發走了,回頭看了看桌上的文書。
朝廷下令,今年代官養馬的百姓要多交兩匹成年馬匹。
自太祖皇帝開始便有的政策,如今越來越偏離了軌道。
交不出來就只能以錢代馬,每年百姓怕是要多出幾十兩的紋銀,也無怪乎她總是來鬧。
沒想到任職沒多久,就這麼多的爛攤子,我正苦惱地在屋內踱著步,剛退下的手下再次闖進。
「報,大人……」
「哎呀,不是讓你先把她打發走麼?這是朝廷的命令,我也沒法子啊。」
「大人,不是趙寡婦,是虔老爺來人送信,說找到田管家了。」
6
「什麼?找到田管家了,在哪裡?」
「虔老爺沒細說,讓大人您親自過去。」
「好好好,備轎,不,備馬!」
今天的馬也不知道吃了什麼倔藥,掄著馬鞭趕了半天才從馬廄里弄出來。
我翻身上馬,很快就到了虔府。
虔老爺子親自迎了出來,把我接到廳內,便遞給了我一封信。
「徐大人,你來看……這真是……這真是自古未有的怪事。」
我接過信仔細一看,再三確認自己有沒有眼花。
「虔老,會不會哪裡弄錯了?」
虔老爺子搖搖頭,我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一番思量,我決定即刻動身趕往會稽縣,因為田管家此時就在那裡。
原來會稽縣黃縣令在田管家走後又派人送信詢問情況。
結果第二天便收到手下急報,轄區內的山神廟上發現了一起人體自焚的命案。
等黃縣令趕到事發地稍作辨認,竟然發現死者是田管家!ẗü₉
7
沒等虔老爺子回信,黃縣令又把新的情況告知,這就是我見到的信件內容。
我把衙內事務委託給縣丞及主簿,臨近傍晚才趕到了事發地點。
沒做停留,我直接到了山神廟。此時田管家屍身正放在地上,身上被一張草蓆蓋著,已然死去多時。
揭開草蓆,田管家身上散發著濃濃的焦臭味,衣飾也盡數被燒爛。
「虔老,確定是田管家嗎?」
「錯不了,身上的衣物、攜帶的物件都是他的,而且還少了那枚玉佩,相貌也是分毫不差。」
田管家雖然相貌已然燒毀部分,可還是能辨識出來。
我打著燈,俯視著地上的屍體,臉上死前絕望的掙扎清晰可見,而右臉的胎記也絕對不是造假。
我一邊同會稽縣令黃大人做著簡單交流,一邊探手在田管家屍身上摸了摸,又聞了聞。
經仵作檢驗,田管家身上單有額頭一處外傷,只是造成輕微腫脹,並不致命。
應是在屋內曾被絆倒,主要是因為吸入了過量濃煙導致窒息而亡。
當仵作秉明死亡時間,我身子禁不住一晃,差點沒能站住。
田管家自焚的時間以及死亡時間,就是當夜吳大在山陰縣發現田管家失蹤的同一時刻,戌時左右。
會稽縣同山陰縣相距雖不算太遠,可路途難行,今日我親自前來也行了半日左右。
田管家即便當時能離開山陰縣,除了夜行千里或者被仙魔施法,不然絕沒有可能身現異地。
可他既然已經離開,又何苦自焚肉身?難道真的是誰在施加天罰?
8
「黃縣令,田管家是在哪裡被發現的,何人發現?」
我迫不及待問出口,黃縣令馬上命人帶過來了三位男子。
他們三個乃是閒散之人,也是他們當時發現了田管家的行蹤。
據他們講,當時入夜,會稽縣也在下雨,但是起初雨水不大,雷聲倒是刺耳炸響。
三人一商議,恐怕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便打算到山神廟暫避一夜。
哪承想到了廟外,便見偏室雜房內閃有劇烈火光,並有人高聲呼救。
三人到了近前,卻發現房門被鎖,同時裡面傳來碰撞的聲音。
等到三人把門撞開搶救出田管家,他已經命在旦夕,沒多久便撒手西去。
只是死前一直念叨著一個「酒」字。
酒?
又一個謎團出現。
我不停地念叨,卻沒明白田管家為何死前留下這樣一個訊息。
酒、酒水,難道他想講的是水?想讓人給他水救得活命?
還是聲調改變單純是求救?
我百思不得其解,其中一個小個之人戰戰兢兢向我彙報道:
「大人,依小人看,這準是山神動怒啦!」
沒等我繼續詢問,他自顧自說道:
「當夜雷聲陣陣,著實有些嚇人,連帶著不少樹木都被劈倒,定是在我們三個去之前,天降神雷,引燃了雜房,才會把他燒死!」
周圍不少雜役連帶著黃大人和虔老,都有些被他說動。
事情到了現在越發地離奇,我腦中也是一團糨糊。
黃大人命人把他們暫帶下去,虔老便拉我到了一旁,說出他的看法。
「徐大人,依老夫看,當夜田管家見財起意,想要駕車離開山陰縣逃離,可他的不軌心思卻被神明窺探到。」
「於是用神通把他擄到百里之外的會稽縣,又關押在雜房之內,而後降下神雷天罰之火,以燒去他肉體,洗清罪惡。」
虔老瑟縮著身子講完這些,忍不住又打了個冷戰。
我卻忍不住詢問道:「虔老,這樣說來那,幾口箱子去了哪裡?」
「唉,我也不知,興許是用來拜祭仙人了吧。徐大人,看來這是老天在警戒我。既然丟了那便丟了吧,出了這些事,不再出別的意外已經是萬幸了,唉。」
我暗自搖頭,沒說什麼,卻不贊同他的想法。
即便有什麼仙人,可從來沒聽說過哪路神仙行了善事還要黃白酬謝。
更重要的是,方才一番探尋,從那三人的口中,我已經隱約抓到了蛛絲馬跡。
如果我的猜想正確,那此案一定另有玄機!
9
虔老年事已高,經不得這樣的奔波和揮之不去的謎團的摧殘。
當晚他由黃大人陪著先去休息,我同在場的衙役交代幾句便也離開。
第二天,我早早來到案發地進行調查。好在有虔老出面,黃大人不會怪罪我喧賓奪主,給了足夠的權力調派人手。
一起失蹤案,一起自焚命案如今合在一處,還有那懸而未決的幾箱財寶。
無論從哪方面看,山陰縣會稽縣都陷入了巨大的麻煩。
我沒時間顧慮這些,馬上帶著人手到了田管家自燃的雜房。
房門已經被撞開,好在這兩天山上來人不多,現場被保護得很完整。
而且當時很快也降下大雨,屋內的火未動用人力,卻幸運被澆滅。
雖然殘破不堪、大部分都被燒毀,可仔細探查,還是能找到些痕跡。
到了門前,我很快便找到了關鍵性的證據。
正如那三人所說,當時房門緊閉,所以田管家沒能第一時間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