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占有(不可行):違反國際法,技術上無法實現。
象徵性占有(可行):通過購買與月亮強相關的、具有唯一性和稀缺性的物品,來實現「擁有」的心理滿足感。
備選方案:
A 方案(常規):購買一顆星星的命名權,並將其命名為「薩拉公主的月亮」。(優點:操作簡單,有證書。缺點:過於虛擬,誠意不足。)
B 方案(體驗式):包下一座世界頂級的私人天文台,邀請公主一家進行私人觀月派對,並贈送一台全球頂配的天文望遠鏡。(優點:體驗感強,有記憶點。缺點:時效性短,禮物本身不夠「硬核」。)
C 方案(終極方案):採購一塊真實存在的、經過國際認證的月球隕石,並委託世界頂級珠寶設計師,將其設計成獨一無二的珠寶首飾。(優點:實體禮物,具有極高稀缺性和收藏價值,完美契合「擁有月亮」的概念。缺點:採購難度大,成本高。)
我將三個方案的優缺點、預估成本、執行周期、風險評估,全部做得清清楚楚,圖文並茂。
下午四點,我將這份長達二+頁的 PPT,發到了顧衍舟和裴松的郵箱。
五分鐘後,內線電話響了。
「李未,進來。」是顧衍舟的聲音。
我走進辦公室,看到顧衍舟和裴松正並排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筆記本電腦正顯示著我 PPT 的最後一頁。
顧衍舟沒說話,只是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反倒是裴松,率先鼓起了掌。
「精彩!太精彩了!」他看著我,眼睛裡閃著光,「李助理,我收回我早上說的話。你不是小廚娘,你簡直是許願神燈里的燈神!還是個懂項目管理的燈神!」
他轉向顧衍舟:「哥,我覺得 C 方案簡直絕了!送一小塊月亮給公主,這比送整個月亮還浪漫,還顯得我們有品位,不是那種只會砸錢的土包子!」
顧衍舟終於開口了,他看著我,緩緩地問:「所以,你還是沒有去『買』月亮。」
「顧總,」我平靜地回答,「我的職責,是為您解決問題,而不是單純地執行一個無法完成的指令。您的核心問題是,如何用一份禮物表達對薩拉公主的誠意。而我的方案,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顧衍舟盯著我看了很久。
辦公室里安靜得可怕。
我甚至覺得,他下一秒就要因為我的「自作主張」而發火。
然而,他只是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地做出了裁決。
「就按 C 方案執行。」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預算,依然不設上限。」
我鬆了口氣。
又過關了。
我正準備轉身離開,裴松卻叫住了我。
「李助理,等一下。」
他走到我身邊,壓低了聲音,用一種既像調侃又像認真的語氣說:
「我以前一直覺得,我表哥活在另一個世界。現在我發現,你才是真正的外星人。」
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你到底……是怎麼想到這些的?」
我扶了扶根本不存在的眼鏡,微微一笑,留下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
「可能因為,我來自一個比較講道理的地方吧。」
比如,一個遵守牛頓定律和基本法的世界。
09
我的 C 方案,全稱《關於通過採購月球隕石並進行珠寶化定製以滿足薩拉公主「月亮」心愿的可行性報告》,在顧衍舟那裡得到了「准」的批覆。
我以為我的工作,會是坐在辦公室里,打打電話,發發郵件,聯繫蘇富比或者佳士得的拍賣行,然後用顧總那張無限額的黑卡,優雅地完成支付。
然而,我很快發現,我還是太天真了。
「李助理,查得怎麼樣了?」裴松晃悠到我的工位旁,騷包的粉色襯衫在辦公室的冷色調里格外扎眼。
我推了推鼻樑上那副為了顯得專業而戴的平光眼鏡,指著螢幕上一堆密密麻麻的資料,面色凝重。
「裴副總,情況不容樂觀。」我用一種彙報阿富汗戰後重建工作的語氣說,「根據我的調研,市面上流通的月球隕石,99.9% 都是假貨。剩下那 0.1% 的真品,基本都被各國博物館和頂級私人收藏家牢牢攥在手裡,根本不進入市場流通。」
「所以呢?」裴松挑眉。
「所以,我們常規的商業採購渠道,基本走不通。」我切換頁面,螢幕上出現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仙風道骨、留著山羊鬍的老人,背景是一間堆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石頭的院子。「但是,我找到了一個可能的突破口。這位,方見山老先生,國內最頂級的隕石收藏家,傳聞他手裡有一塊品相極佳的月球隕石,代號『廣寒』。」
「那就聯繫他,開個價,買下來。」裴松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說去樓下便利店買瓶水。
「問題就在這裡。」我嘆了口氣,「這位方老先生,脾氣古怪,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藝術家。他從不賣他的藏品,只贈有緣人。」
「有緣人?」裴松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21 世紀了,還有人用這麼玄學的標準做生意?」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冰冷的聲音就在我們身後響起。
「他住在哪裡?」
我和裴松同時回頭,顧衍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裡,目光正鎖定在我電腦螢幕上那位方老先生的照片上。
「報告顧總,在鄰市的一座山里,地址已經查到了。」
「備車。」顧衍舟言簡意賅。
「啊?」我愣住了,「顧總,您的意思是……您要親自去?」
「我的月亮,」他瞥了我一眼,語氣理所當然,「我當然要親自去取。」
裴松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對我擠眉弄眼,用口型說:「看,霸總的占有欲。」
我:「……」
於是,一個小時後,我坐上了顧衍舟那輛低調奢華的邁巴赫,行駛在前往鄰市的高速公路上。
我原本以為這會是一趟沉默而尷尬的旅程,已經做好了在車裡用筆記本寫三份報告的準備。
沒想到,顧衍舟卻主動開了口。
「那個方見山,喜歡什麼?」
我立刻調出我的項目文檔:「根據資料,方老先生痴迷於一切具有『殘缺美』和『時間感』的藝術品。他的個人簡介里寫著,他認為宇宙最偉大的藝術,就是時間和碰撞留下的痕跡。」
顧衍舟聞言,陷入了沉默。他轉頭看向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流動的光影。
我忽然發現,他今天沒有看任何財經新聞,也沒有處理任何文件。他就只是安靜地坐著,看著窗外,像是在思考什麼。
車子下了高速,在蜿蜒的山路上盤旋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停在了一座古樸的四合院門口。
方見山老先生,和照片里一樣,穿著一身粗布長衫,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用一把小刷子,專注地清理著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
他對我們的到來,仿佛毫不意外。
「顧氏集團的顧總,久仰。」他頭也沒抬,聲音蒼老而平靜。
顧衍舟走上前,姿態放得很低:「方老先生,冒昧來訪,是為求一物。」
「為了『廣寒』而來吧。」方老先生終於抬起頭,那雙渾濁但銳利的眼睛,在顧衍舟身上掃了一圈,又落在我身上,「你們這些生意人,消息總是很靈通。」
「方老,我們願意出任何價格。」顧衍舟直截了當。
方老先生笑了,笑聲裡帶著一絲嘲諷:「價格?顧總,你看我這滿院子的石頭,它們在我眼裡,都是無價之寶。錢,在我這裡,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他站起身,領著我們走進他的工作室。
那是一個巨大的空間,裡面沒有名貴的畫作,也沒有古董瓷器,而是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破爛」。
生鏽的齒輪、廢棄的鋼筋、斷裂的木板……這些工業垃圾,被他用一種奇妙的方式組合在一起,變成了一件件充滿力量感和滄桑感的抽象雕塑。
「我的藏品,只贈知音。」方老先生撫摸著一個由無數手錶零件組成的雕塑,眼神溫柔得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你們,懂我的藝術嗎?」
顧衍舟看著那些「破銅爛鐵」,眉頭緊鎖。
我能感覺到,他的霸總 CPU 正在超負荷運轉。這些東西,在他的世界裡,唯一的價值就是按斤賣給廢品回收站。
我心裡咯噔一下,完了,這趟要白來了。
「不懂。」顧衍舟很誠實地回答。
方老先生的眼神暗了下去,搖了搖頭:「既然不懂,那就請回吧。『廣寒』,是不會跟你們走的。」
他下了逐客令。
顧衍舟的臉色沉了下來,周身的氣壓開始降低。我毫不懷疑,如果這裡不是一個藝術家的工作室,而是一個商業談判的會議室,他已經準備讓對方公司明天就從地球上消失了。
但我知道,在這裡,霸總那一套行不通。
我急得手心冒汗,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到破局的方法。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我的目光無意中瞥見了顧衍舟的手。
他正無意識地,用手指在自己的褲線上,划著一些奇怪的、極其規整的線條。
那是一個我非常熟悉的動作。
每次他開會覺得無聊,或者是在思考一個複雜的併購案時,他都會在面前的筆記本上畫下這些東西。
不是亂七八糟的塗鴉,而是一些極其複雜的、帶著精密邏輯和結構感的幾何圖形,像建築的設計草圖,又像某種精密儀器的內部構造。
我一直以為,那只是他排解壓力的一種方式。
但此刻,看著方老先生那些由「廢品」組成的藝術品,再看看顧衍舟指尖那些無形的、充滿秩序感的線條……
一個大膽到離譜的想法,在我腦中閃現。
「方老先生!」我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擋在了顧衍舟和老先生之間。
「您說,您欣賞的是時間和碰撞留下的痕跡,是宇宙的殘缺之美。」我看著老先生,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真誠而充滿底氣,「這些雕塑,是用被遺棄的工業零件創造的,它們本身,就是人類文明發展過程中,被『碰撞』和『篩選』後留下的『殘骸』。您從中看到了藝術。」
方老先生看著我,眼神里有了一絲興趣:「小姑娘,繼續說。」
「但是,」我話鋒一轉,指向我身後的顧衍舟,「您有沒有想過,創造秩序,本身也是一種藝術?」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了我職業生涯中最瘋狂的一次「現場提案」。
「建立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讓成千上萬的零件(員工)在精密的規則(制度)下嚴絲合縫地運轉,創造出巨大的價值……這本身,是不是一種宏大的、充滿了結構之美的行為藝術?」
「您看中的,是碰撞後的『結果』。而我們顧總擅長的,是設計碰撞前的『規則』。您欣賞廢墟之美,他創造大廈之美。這難道不也是一種藝術嗎?一種關於邏輯、秩序和創造的藝術。」
我的話說完,整個工作室里,一片死寂。
方老先生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外星人。
而我身後的顧衍舟,身體僵硬,我能感覺到他投在我背上的視線,充滿了震驚、困惑,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炙熱。
他大概這輩子都沒想到,他那套冷冰冰的商業邏輯,會被我包裝成一種「行為藝術」。
方老先生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我的胡說八道徹底激怒了他。
最後,他忽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小姑娘,你這張嘴,比我這些石頭還能盤!」
他笑夠了,才重新看向顧衍舟,眼神里多了一絲全新的審視。
「小子,她說的是真的嗎?你的腦子裡,真的在搞『藝術創作』?」
顧衍舟的表情極其複雜。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方老先生,最後,他從西裝內袋裡,拿出了一支鋼筆和一個小小的皮面筆記本。
他沒有說話,只是走到一張空桌前,翻開筆記本,低頭開始畫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快,很專注。
筆尖在紙上划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和方老先生都湊了過去。
只見那潔白的紙上,一個極其複雜、精美、充滿了數學和力學之美的三維結構圖,正在飛速成型。它像一座未來的城市,又像一個星系的運行軌道,充滿了冰冷的、令人敬畏的美感。
方老先生的眼睛越瞪越大,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看顧衍舟的眼神徹底變了。
那是一種藝術家看到同類的惺惺相惜的眼神。
「這是……什麼?」他顫抖著問。
顧衍舟停下筆,抬起頭,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耳根處卻有一抹可疑的微紅。
「我構思的一個……新的物流中轉樞紐模型。」他輕描淡寫地回答。
方老先生卻像是看到了什麼絕世珍寶,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個筆記本,翻來覆去地看,嘴裡喃喃自語:「秩序……結構……這才是宇宙最底層的藝術……我怎麼就沒想到……」
他猛地抬起頭,看著顧衍舟,眼神灼熱。
「『廣寒』,是你的了!」
他轉身走進內室,很快,捧出了一個紫檀木的盒子。
盒子打開,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塊拳頭大小、表面布滿奇特熔殼的灰白色石頭。在燈光下,它散發著一種幽靜而神秘的光芒。
這就是月亮的一部分。
任務,完成了。
回程的車上,顧衍舟一直很沉默。
那塊名為「廣寒」的隕石,就放在我們中間的座位上。
我能感覺到,車裡的氣氛有些微妙。
「我畫的那些東西……」他忽然開口,聲音有些不自然,「很奇怪嗎?」
我轉過頭,看到他正看著我,眼神里竟然有一絲……不確定。
這是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這種情緒。
我搖了搖頭,很認真地回答:「不奇怪。顧總,那很酷。」
他愣住了。
「真的,」我補充道,「那是一種……理科生的浪漫。一般人 get 不到。」
他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要說些什麼。
但他最終只是轉回頭,看向窗外,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揚起了一個極小的弧度。
「李未,」他輕聲說,「你留下。」
我:「啊?」
「我說,你今晚,留下。」他重複了一遍,語氣不容置疑,但眼神卻沒有看我,「……幫我一起研究一下,這塊石頭。」
我看著他那泛紅的耳根,和故作鎮定的側臉。
我的心跳,又一次,不講道理地漏了一拍。
這個霸總,他好像……害羞了?
10
按照顧衍舟的「指令」,我留下了。
他的頂層公寓大得像個科技館,而我和他,就像兩個剛剛發現新大陸的科學家,在客廳那張巨大的地毯上,對著那塊來自外太空的石頭,開了一場極其隆重又過分安靜的「學術研討會」。
「你看這裡,」顧衍舟指著隕石表面一個凹陷處,語氣裡帶著一絲孩子氣的興奮,「這個熔融的邊緣,非常光滑,說明它在穿越大氣層時,這個角度的受熱最均勻。」
我立刻切換到「學術助理」模式,在平板上飛速查找資料,然後將螢幕轉向他。
「顧總,根據 NASA 發布的《月球隕石鑑定手冊》,這種特徵被稱為『氣印』,是隕石在與大氣層高速摩擦時,表面較軟的部分被剝離後形成的。它的深度和形狀,可以用來反推隕石進入大氣層時的姿態和速度。」
「嗯,」他點點頭,眼神亮晶晶的,像個得到了標準答案的好學生,「就像我設計的那個物流樞紐模型,每一個節點的布局,都決定了貨物分流的效率和路徑。」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個男人,真的是萬物皆可項目管理,宇宙萬物都能被他解構成冰冷的模型和數據。但偏偏,這種極致的理性,在他討ƭũ̂ₗ論這塊石頭時,卻透出一種奇異的、獨屬於他的浪漫。
我們從隕石的化學成分,聊到太陽風的注入,再從克里普岩,聊到阿波羅計劃。
大部分時間,是他在說,我在聽,並且飛速地為他提供各種資料和佐證。我發現,他並非對這些一無所知,恰恰相反,他對天體物理和宇宙學有著遠超常人的了解,只是從未在人前顯露過。
那個在商場上殺伐決斷的冷酷霸總,此刻,像一個終於找到了聽眾的孤獨天文學家,把他藏在冰山下的、龐大的知識庫,向我緩緩敞開了一個小角。
客廳的燈光很柔和,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星河。我們之間沒有了上下級的壓迫感,也沒有了豪門宴會上的劍拔弩張,氣氛前所未有的輕鬆。
「李未,」他忽然停下話頭,轉頭看我,黑曜石般的眼眸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你們那裡……我是說,你來的那個世界,所有人都像你這樣思考問題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差不多吧,」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回答,「我們信奉科學,講究邏輯,崇尚 KPI,堅信投入產出比。遇到無法理解的事情,第一反應不是『它就是這樣』,而是『為什麼會這樣』。」
「一個……講道理的世界。」他輕聲說,像是在咀嚼這幾個字。
「對,一個凡事都得講點基本法的世界。」
他沉默了,目光重新落回那塊安靜的「廣寒」上,仿佛在透過它,看另一個時空。
「李未,」他再次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緩,「你不好奇,我當初為什麼會給你一份三年的合同嗎?」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來了,這個經典的問題。
我的內心 OS 飛速運轉:【因為三年之後又三年,我就成了你的人?因為三年是個很吉利的數字?還是因為你們公司的勞動合同模板默認就是三年?】
我清了清嗓子,給出了一個最「社畜」的答案:「因為……這是一個比較穩妥的長期人才儲備和觀察周期?」
他聞言,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在安靜的夜裡,像大提琴的撥弦,沉穩而悅耳。
「不是。」
他看著那塊隕石,眼神悠遠,仿佛在對著它自言自語。
「因為我能感覺到。這個世界,像一個被設定好的程序,所有的人,都在按照既定的腳本行動。我的父親,我的奶奶,蘇婉婉,甚至裴松……他們都像是被寫好了代碼的 NPC,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一個固定的框架里。」
他的話,像一顆驚雷,在我腦中炸開。
我震驚地看著他,連呼吸都忘了。
他……他知道?!他不是這個世界的瘋批男主,他是一個有自我意識的、被困在程序里的覺醒者?
「而你,」他終於轉過頭,目光灼灼地鎖定我,那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與專注,「你像一個……bug。」
「一個有趣的,充滿了未知變量的,能讓這個沉悶的程序,頻繁產生『意外』的 bug。」
「我不知道你這個 bug 能存在多久,會不會有一天被系統發現,然後……修復。」他的聲音里,竟然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所以,我給了你三年。我想用這三年時間,看看你到底能把這個世界,攪成什麼樣子。」
他微微傾身,靠近我,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
「或者……看看你,能不能讓這個世界,為我……變得稍微講一點道理。」
那一刻,我徹底愣住了。
我一直以為,我是在一個荒誕的世界裡,用我的常識艱難求生。我以為,他那些離譜的指令,是他霸總世界觀的體現。
現在我才明白,他不是在給我出難題。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向這個不講道理的世界,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和挑戰。
攔飛機,是他想看看,權勢是否真的能扭曲物理定律。
99 度的咖啡,是他想驗證,意志是否真的能改變物質。
買月亮,是他想探尋,金錢的邊界到底在哪裡。
而我,這個來自「講道理的世界」的 bug,用我的「項目管理學」「危機公關學」「網際網路解構主義」,一次又一次地,給了他一個出乎意料、卻又無比合理的答案。
我不是他的工具。
我是他的……同盟。
看著他眼底那份深藏的孤獨和探尋,我忽然覺得,這個總是板著臉、說著土味情話、動不動就壁咚的霸總,沒那麼討厭了。
甚至……還有點讓人心疼。
11
薩拉公主的「月亮」禮物,在全球上流社會引起了轟動。
顧氏集團不僅順利拿下了與阿聯王室的百億能源合作,更被媒體譽為「最懂浪漫的商業帝國」。顧衍舟的聲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而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也進入了一種微妙的穩定期。
他依然是那個高冷的總裁,我依然是那個務實的助理。只是,他會默許我吐槽他下達的某些不合理指令,而我,也習慣了每天早上在他那空曠的廚房裡,為他準備一份帶著人間煙火氣的早餐。
我甚至開始覺得,在這個離譜的世界裡,找到這樣一份錢多事少(雖然事兒有點怪)離家近(他的家就是我半個辦公室)的工作,也挺不錯的。
然而,平靜的日子,總是短暫的。
真正的危機,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轟然降臨。
先是顧氏集團的股價,開始莫名其妙地連續暴跌。緊接著,幾個正在洽談的重要項目,合作方像是約好了一樣,集體毀約。網絡上,開始出現大量針對顧氏的、真假難辨的黑料,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背後推動著這一切,要將顧氏拖入深淵。
這股力量,比陸景然的盛世集團,要強大、要詭異得多。
更讓我感到恐懼的,是顧衍舟的變化。
他開始變得……「正常」了。
這裡的「正常」,是指符合這個霸總小說世界的「出廠設置」。
他不再聽我任何「反套路」的建議,重新變得獨斷專行,冷酷無情。他不再讓我做早餐,甚至開始刻意疏遠我。
取而代之的,是蘇婉婉。
我親眼看到,他面無表情地接受了蘇婉婉遞過來的、一看就甜得發膩的愛心便當。
我親眼看到,他在會議上,因為蘇婉婉一句「我覺得藍色的設計更好看」,就否決了我們整個團隊熬了三個通宵做出來的、基於大數據分析的方案。
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我知道,這不是他。
這是這個「世界」的意志,是那股強大的劇情「修正力」,在發現男主角嚴重偏離主線後,開始強行撥亂反正。
那個神秘的商業狙擊,就是世界意志用來向他施壓的「懲罰」。它在告訴他:看,不按劇本走,這就是下場。
而我這個「bug」,首當其衝,成了第一個要被「清除」的對象。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我因為一份文件的格式問題,被他叫進了辦公室。
他坐在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後,面容冷峻,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和陌生。
「李未,」他開口,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這份文件,頁邊距錯了 0.1 毫米。顧氏集團,不需要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的員工。」
我看著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知道,這不是頁邊距的問題。
「你被解僱了。」他輕描淡寫地宣判了我的「死刑」,「立刻去財務部結算工資,然後離開。」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哭鬧?哀求?質問?
不,這些都沒有用。對一個正在執行程序的機器,輸入情感指令是無效的。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臉上甚至還掛著職業的微笑。
「好的,顧總。」
我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像其他被趕走的女人一樣,哭哭啼啼地收拾東西走人。
但我沒有。
我回到我的工位,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我的私人筆記本電腦,插入一個我早就準備好的、加密的 U 盤。
U 盤裡,是我這段時間以來,偷偷備份的所有顧氏集團的核心數據、項目資料,以及……我為顧衍舟建立的一個名為《顧總行為邏輯模型》的秘密文檔。
我早就預料到可能會有這麼一天。
我這個「bug」,怎麼可能不為自己留一個「後門」程序呢?
我撥通了裴松的電話。
電話那頭,裴松的聲音焦急又煩躁:「李助理?你怎麼樣了?我哥他簡直是瘋了!為了一個蘇婉婉,要把整個公司都給作沒了!」
「裴副總,」我的聲音冷靜得不像話,「顧總不是瘋了,他是被『奪舍』了。」
「奪舍?你開什麼玩笑?現在是 21 世紀!」
「我沒開玩笑。」我一邊說,一邊將一份我緊急整理出來的對比分析報告發給了他,「你看看這份報告。左邊,是顧總一個月前的決策邏輯,右邊,是他這一周的。他的行為模式,已經從『利益最大化』,退化成了『女主開心就好』。這不是商戰,這是在走劇情!」
電話那頭沉默了。
過了足足一分鐘,裴松才用一種見了鬼的語氣回我:「你的意思是……我哥,現在是個戀愛腦?」
「可以這麼理解。而且,是一個被強制安裝了『戀愛腦』病毒程序的 CPU。」我敲下最後一個回車鍵,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繞過防火牆,強行給他殺毒,讓他恢復出廠設置——不,是恢復到被我『優化』過的那個版本。」
「怎麼做?」裴松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希望。
我看著螢幕上那個即將開始的「星光慈善晚宴」的直播預告,顧衍舟和蘇婉婉將作為最重要的嘉賓出席。
那是原書劇情里,男女主感情升華的最重要節點。
也是我,反擊的最好時機。
「用他能聽懂的語言,」我微微勾起嘴角,「去喚醒他。」
12
星光慈善晚宴,衣香鬢影,流光溢彩。
顧衍舟一身黑色禮服,英俊挺拔,他身邊的蘇婉婉,穿著一襲白色紗裙,清純動人。他們站在一起,宛如天造地設的一對,接受著全場艷羨的目光和媒體的閃光燈。
直播畫面里,他為她擋開擁擠的人群,為她調整散落的髮絲,每一個動作都溫柔備至,完美得像一部偶像劇。
而此刻,在距離宴會廳一公里外的一輛保姆車裡,我正對著三台筆記本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快出殘影。
裴松坐在我旁邊,緊張地盯著螢幕,嘴裡不停地念叨:「行不行啊李未?這可是全城直播,搞砸了我們倆都得被丟去喂魚。」
「閉嘴。」我頭也不抬,「相信科學。」
我的計劃很簡單,也很瘋狂。
我沒有去製造什麼醜聞,也沒有試圖去現場搶人。因為我知道,對一個被「劇情」控制的人來說,任何情感刺激都會被轉化為「惡毒女配的無理取鬧」,反而會加速他和女主的感情。
我要做的,是用邏輯,去對抗邏輯。用他骨子裡最熟悉、最無法抗拒的「KPI 思維」,去衝擊那個虛假的「戀愛腦」程序。
晚宴進行到最高潮的拍賣環節。
主持人正在用激昂的聲音介紹一件拍品,全場的焦點都集中在台上。
就是現在。
我按下了回車鍵。
「行動。」
裴松立刻對著耳麥下令:「A 組,切斷現場網絡。B 組,入侵主控系統。C 組,準備好備用電源。」
下一秒,宴會廳里所有的燈光瞬間熄滅。
現場一片驚呼和混亂。
三秒後,只有舞台中央那塊巨大的 LED 螢幕重新亮了起來。
但上面顯示的,不是拍賣品的精美圖片,而是一份風格冷硬、充滿了圖表和數據的 PPT。
PPT 的標題,碩大無比,是加粗的紅色黑體字:
「關於顧氏集團 CEO 近期決策失誤導致重大資產流失的風險評估報告」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直播的信號雖然被切斷,但現場無數賓客的手機已經對準了這塊離奇的螢幕。
螢幕上,PPT 開始自動播放。
第一頁,是一張對比圖。左邊,是顧衍舟冷峻的側臉,配文:「決策模型 A:理性、數據驅動、以集團利益為最高優先級。」右邊,是蘇婉婉巧笑嫣然的臉,配文:「決策模型 B:感性、直覺驅動、以個人喜好為最高優先級。」
第二頁,是一張觸目驚心的 K 線圖,顧氏集團的股價,從我被解僱的那天起,一路俯衝向下,旁邊用紅字標註著:「採用模型 B 後,集團市值 7 日內蒸發 300 億。」
第三頁,是具體的案例分析。
「案例一:城南項目。蘇婉婉小姐因『不喜歡藍色』,否決了市場部最優方案。決策成本:三個通宵的人力=90 萬。決策後果:項目被競爭對手搶占,預估損失 50 億。」
「案例二:與蘇婉婉小姐共進晚餐。時間成本:2.5 小時。機會成本:錯過與羅斯柴爾德家族代表的視頻會議。最終導致歐洲區戰略合作擱淺,潛在損失無法估量。」
「案例三:採納蘇婉婉小姐『憑感覺』的投資建議,收購夕陽產業『夢幻泡泡』公司。直接虧損:18 億。與李未助理主導的『月亮隕石』項目(帶來百億級合作收益)形成鮮明對比。」
每一頁都是冰冷的數據,無情的分析。沒有一個字的指責,卻比任何指責都更加誅心。
蘇婉婉的臉已經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為慘白。她站在顧衍舟身邊,身體搖搖欲墜,像一朵被暴雨摧殘的小白花。
而顧衍舟,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死死地盯著螢幕上那些他最熟悉的圖表、數據、和「投入產出比」分析,他的眼神,開始劇烈地掙扎。
我能想像,在他的大腦里,兩個程序正在進行著殊死搏鬥。
一個是世界意志強行植入的、充滿感性代碼的「戀愛腦.exe」。
另一個是他與生俱來的、被我不斷強化和喚醒的、冰冷而強大的「霸總 KPI.exe」。
終於,PPT 播放到了最後一頁。
那是一張全屏的、鮮紅的、不斷閃爍的警告標誌。
「WARNING:當前 CEO 決策模型出現致命邏輯漏洞,與核心價值觀(利益至上)嚴重衝突!風險評級:毀滅級!」
「建議:立刻強制重啟核心處理器(大腦),並恢復至最新優化備份!」
「夠了!」
顧衍舟突然發出一聲低吼,他猛地捂住了頭,英俊的臉上充滿了痛苦的神情。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衝擊。
「衍舟哥哥,你別信,都是她……是那個女人在胡說八道!」蘇婉婉哭著去拉他的手。
但顧衍舟卻像是沒聽到一樣,他緩緩地抬起頭,目光穿過黑暗的人群,精準地、死死地鎖定了後台控制室的方向。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和陌生,也不再是痛苦和掙扎。
那是一種……野獸掙脫牢籠後,恢復了清明的、帶著無邊怒火和失而復得的狂喜的眼神。
他一把推開蘇婉婉,不顧全場的譁然和騷動,朝著後台的方向,大步流星地沖了過去。
保姆車裡,裴松看著螢幕里這混亂的一幕,長長地舒了口氣,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李未,你牛。」
我關上電腦,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緊握著的、微微顫抖的手,卻暴露了我的緊張。
「收工。」我輕聲說,「準備迎接……老闆的怒火吧。」
13
晚宴後台亂成了一鍋粥。
顧衍舟像一陣黑色的旋風,撞開所有試圖阻攔他的人,一腳踹開了主控室的門。
而我,早就算準了他的路線,正站在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等著他。
他看到我,腳步猛地一頓。
整個走廊的聲控燈,因為他剛才巨大的動靜而全部亮起,慘白的光線照在他臉上,讓他看起來像一尊復仇的戰神。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來,高大的身影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
我站在原地,沒有跑。
終於,他走到了我的面前,二話不說,伸出長臂,一把將我死死地按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壁咚」。
但這一次,他的眼神里,沒有了絲毫的戲謔和探究,只有驚濤駭浪般的後怕,和失而復得的狂喜。
「李未……」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磨損的砂紙,「我剛才……」
「我知道。」我打斷他,仰頭看著他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系統更新,結果裝了個盜版,全是 bug,還差點把硬碟給格了。」
他愣住了,隨即,那緊繃的、充滿戾氣的臉部線條,瞬間柔和了下來。
他低低地笑了,笑聲裡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然後,他收回了撐在牆上的手,轉而用盡全身力氣,將我緊緊地、緊緊地擁入懷中。
他的懷抱滾燙而有力,勒得我骨頭都疼,我能清晰地聽到他胸膛里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
「謝謝你,」他在我耳邊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謝謝你……用我能聽懂的方式,把我叫了回來。」
我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身上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木質香氣,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
我抬起手,輕輕地回抱住了他。
「不客氣,」我悶悶地說,「畢竟,我的年終獎,還指望著你發呢。」
他抱著我,又笑了。
那晚的後續,我是在裴松的轉述中聽說的。
顧衍舟的「王者歸來」,讓那只在背後搞鬼的神秘力量措手不及。在失去了「世界意志」的劇情光環加持後,那個所謂的強大對手,在顧衍舟和裴松的聯手反擊下,脆弱得像個紙老虎,不到三天就宣告破產。
蘇婉婉則徹底從顧衍舟的世界裡消失了。
而我,重新回到了總裁助理的崗位上。
只是這一次,我的辦公桌被搬進了顧衍舟的辦公室里,就在他辦公桌的對面。
美其名曰:「為了隨時監控 CEO 的決策模型,防止病毒再次入侵。」
這天下午,我正在處理文件,顧衍舟忽然從他的王座上走過來,站定在我面前。
「那個三年的合同,」他開口,聲音低沉,「還算數嗎?」
我頭也不抬地敲著鍵盤:「當然,只要薪水照發,福利不變,五險一金按最高標準交,我就是您的終身員工。」
他似乎被我這財迷的樣子逗笑了。
「李未,」他忽然俯下身,雙手撐在我的辦公桌兩側,將我圈在他的勢力範圍內,「我不要你只做三年的助理。」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抬起頭。
他認真地看著我,那雙總是結著冰的眼眸里,此刻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和堅定,像融化的冰川,匯成了深不見底的湖泊。
「我之前說,給你三年時間,讓你把這個世界攪亂。現在我發現,我錯了。」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輕,也更鄭重。
「我想把我的餘生,都交給你。不是三年之後又三年,而是從今以後的每一年。你不是 bug,你是修復我世界的底層邏輯。」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像個第一次做項目提案的緊張實習生,「你願不願意留下來,做我的……終身合伙人?」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會因為我的誇獎而害羞,會因為我的邏輯而頭疼,會為了我對抗整個世界劇情的男人。
我的心跳得飛快。
但我還是清了清嗓子,維持著我最後的「社畜尊嚴」。
「成交。」
我故意停頓了一下,在他眼睛亮起來的瞬間,補充道:
「不過,得加錢。」
他先是一愣,隨即,那壓抑不住的、縱容的笑意,從他眼底滿溢出來。
「好,」他說,「我的所有都給你。」
然後,他不顧這裡是辦公室,不顧落地窗外還有無數雙眼睛,低頭精準地吻住了我的唇。
尾聲。
一年後。
顧氏集團頂層的總裁辦公室里,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下一片暖融。
李未,哦不,現在應該叫顧太太,正坐在原本屬於總裁助理、但如今被改造成更舒適寬敞的辦公位上,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處理著最後幾封郵件。
她的辦公桌依然在顧衍舟的對面,這是當初「防止病毒入侵」的約定,如今成了夫妻倆心照不宣的默契。只不過,桌上的擺設多了幾分生活氣息——一個裝著兩人合照的相框,一盆她精心照料、長勢喜人的綠蘿,以及偶爾會出現、來自顧總親手沖泡的(溫度終於正常的)咖啡。
「顧太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下班時間到了。你是否願意屈尊,陪你的先生共進晚餐?」
李未抬起頭,看著對面那個西裝革履,卻眉眼柔和的男人。曾經的冰山早已融化,如今只在她面前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溫暖,偶爾還是會蹦出一兩句讓她哭笑不得的霸總言論,但內核早已從「不講道理」變成了「只講她的道理」。
她保存文檔,合上電腦,動作流暢自然。
「行程我看看……」她故意拿起桌面的電子日程本,煞有介事地劃了劃,「嗯,今晚顧先生的時間確實被我預定了。目標是城西新開的星空餐廳,KPI 是浪漫值滿分,客戶滿意度……」她頓了頓,看向他,眼中閃著狡黠的光,「得看顧先生今晚的表現了。」
顧衍舟低笑出聲,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面前,非常自然地伸出手。
李未將手放入他的掌心,被他輕輕拉起。
「保證完成任務,顧太太。」他俯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柔的吻,「用我餘生所有的 KPI。」
兩人相攜走出辦公室,門外秘書處的員工們早已見怪不怪,微笑著目送他們離開。裴松正好晃悠過來,看到這一幕,立刻做出一個被閃瞎眼的誇張表情。
「嘖嘖嘖,這戀愛的酸臭味!我說哥,嫂子,考慮一下單身狗的感受行不行?天天撒狗糧,我這副總裁的威嚴都要被你們膩歪沒了!」
李未笑著回敬:「裴副總,想要脫單,首先得收起你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八卦心。」
「就是,」顧衍舟難得地附和,攬著李未的肩膀,掃了裴松一眼,「有空在這貧嘴,不如去跟進一下南非的新礦項目。」
「得嘞!就知道剝削我!」裴松嘴上抱怨,臉上卻笑得開心,揮揮手,「快走吧走吧,不耽誤你們二人世界。」
坐在駛向餐廳的車裡,李未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忽然輕聲開口:「有時候想想,還是挺神奇的。」
「嗯?」顧衍舟偏頭看她。
「我居然真的在這個『不講道理』的世界裡,找到了最合理的歸宿。」她轉過頭,眼中映著窗外的燈火,也映著他,「還把最大的『BUG』變成了自己人。」
顧衍舟握緊了她的手,+指相扣。
「不是 BUG 修復了世界,」他糾正道,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是邏輯找到了它唯一的例外,而例外,成了新的法則。」
他看向她,目光深邃而溫柔:「我的法則。」
李未笑了,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吧,這個解釋,很顧衍舟,也很……合理。」
車輛平穩前行,駛向溫暖的燈火和屬於他們的、充滿煙火氣的未來。
這個世界或許依然偶爾抽風,偶爾會有些許「劇情」的慣性試圖冒頭,但她知道,只要身邊這個男人的核心算法里寫滿了她,只要他們依舊一個敢提(離譜)需求,一個能做(硬核)方案,那就沒什麼好怕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