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加入這個家完整後續

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頭,把煙掐滅。

我牽住她的手,「不會走了,我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她依舊低著頭,任由我牽她回病房。

剛躺下,她撥了個電話,壓低的聲音傳過來。

「對,她有光睡不著,好,麻煩你。」

再過兩分鐘,病房裡的燈熄滅。

萬籟俱寂,我突然想問她一個問題。

「你喜歡阿森嗎?」

她「嗯?」一聲。

「他不聰明也不機靈,嘴碎還囉嗦,感覺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怎麼,怕我傷害他?」

「那倒沒有,他雖然是個戀愛腦,但從來不內耗,我是怕他鍥而不捨對你造成困擾。」

「你要是不喜歡可以跟他直說的,不用怕傷他的心。」

她沉默了很久,在我以為這段對話已經結束了的時候,她說:

「喜歡的,他很像你。」

11

出院後我得到了青青的微信和電話,三不五時,我做了她喜歡的菜,就敲一敲她。

「今天做了豉油雞喔,要不要來吃飯呀?」

「沒時間,要開會。」

我有些失望地放下手機。

過一會,叮咚一聲信息聲響。

「那什麼,會議臨時改期了,不過我還有別的事,只有一個小時空閒。」

我擦擦手趕緊回復:「一個小時很夠啦!」

「那行吧。」

-

阿森也全面開啟了攻略青青計劃,時不時找我出個主意。

「媽,你說我送什麼花給她好?」

「桔梗,白色的。」

約會大獲成功,他回來表揚我。

「還是女孩子了解女孩子!」

我讓他再接再厲,然後把功與名深藏。

看電影逛公園這一類普通項目都來一遍以後,直男周森沒了招,甚至想約青青去釣魚。

我只能再次幫他作弊:「帶她去遊樂園。」

七歲的青青心心念念的生日禮物我記了二十五年,不知道三十二歲的青青還會不會想要得到維尼的擁抱。

好在答案是肯定的。

12

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阿森欣喜若狂地告訴我青青答應了他的那天,青青的爺爺去世了。

對家公司聯繫媒體曝出了青青的那句「什麼時候會死?」

輿論一下子譁然,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被引導,各式各樣不堪入耳的謾罵和指責都對準了青青。

更可怕的是,她被開了盒,有人往公司寄內臟寄刀片,往公司前台潑紅漆,公司的日常運營難以維持。

還有人窮極手段各種舉報她的公司,從消防到稅務,天天應付檢查都讓人疲於奔命。

更糟的是,連帶著沈家的過往經歷被翻了出來,沈家不幹凈的發家史盡數成了髒水潑到了風口浪尖的青青身上,群眾的仇富情緒被再一次引導發酵,事情開始變得無法控制。

公司上線的項目受到了影響,即將上線的項目也陷入停滯,公司的經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曼青把公司暫時解散了,項目的違約金她說她會自己想辦法。」

周森把頭髮揉成了雞窩,「我好像什麼都幫不到她,我真沒用。」

我拍拍他的肩膀:

「再想一想,你肯定可以幫到她,再小的事情都不要緊,這種時候你不能比她先泄氣。」

他燃得很快,迅速找到了自己該做的事。

發給青青的信息她過了一夜都沒回,我翻看之前的消息,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我問周森:「青青有聯繫過你嗎?」

他點點頭:「她剛才主動說她要去一趟 B 城談合作,讓我別去家裡找她。」

後腦勺驀地一下燒起來,我嗚咽著猛拍周森:

「快!快!去她家!要出事!!!」

13

密碼報錯,沈曼青把門反鎖了。

一邊讓阿森打電話找開鎖,我一邊使足了力氣捶門。

「青青,我知道你在裡面,把門打開好嗎?」

裡頭一絲回應都沒有,我鍥而不捨地繼續捶。

終於,青青的聲音傳出來,「求你了,讓我靜一靜吧。」

我略略鬆一口氣。

「青青,開門,公司停擺只是暫時的,以後還有機會的。」

「沒有了,沒有了......」

我聽到她在哭。

「小時候,不論是爸爸還是爺爺,都說我是個沒價值的人。」

「他們告訴我,沒價值的人當然留不住自己想要的東西。」

「果然,你就扔下我走了。」

「這些年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有了足夠的財富,有了還不錯的身份地位,終於成了一個有價值的人,然後真巧啊,我就和你重逢了。」

「一切都在變好,我的事業欣欣向榮,我的身體也沒有再造反,我還有了喜歡的人,真好啊,可是。」

「可是,怎麼好的東西都稍縱即逝啊。」

她哭得哽咽。

「一夜之間,我又成了一個沒價值的人了。」

「這次我想留住的東西真的好多啊,可我再沒有勇氣看著他們消失了。」

門後窸窸窣窣的,她好像在拖著步子走開,我著急地大喊:

「青青,青青,我不會消失,媽媽愛你,媽媽不會離開的。」

「別人怎麼想我管不著,可如果給我再一次機會,我不會再鬆開你的手。」

「我跪下求沈川也好,我偷走首飾換錢也好,我怎麼都好,我一定會帶你一起走。」

「真的嗎?」青青的聲音怯怯地傳過來。

「真的,我拿周森的命發誓。」

她好像笑了一下,我心定了稍許,接著說:

「你知道嗎,我剛嫁到沈家的時候可怕你了,你像個小怪物,陰森森的,一點都不討喜,我立馬就打消了養個便宜女兒的想法,只想著能跟你井水不犯河水就不錯了。」

「可是你真的好扎人啊,我不惹你都不行,你能把自己送進醫院,我跟醫生聊過才知道,你這樣不是第一次了,我才發現你是為了獲取沈川的注意,只有你過敏嚴重住了院,他才會抽個一時半刻來看看你。」

「那時候我在想,小怪物還蠻可憐的。」

「而且你真的很好哄,那個蛋糕好難吃啊,我本來打算只是擺出來做做樣子就扔掉的,結果第二天發現你全吃掉了ƭū́₉,還要磕磕巴巴地說謝謝我。」

「然後我恍然大悟,小怪物原來是小天使啊。」

「我沒告訴過你,其實那個蛋糕本來是我的道別禮物,那時候我就想跟沈川離婚了,可是你睡在我懷裡囈語,喊了一聲媽媽,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喊我,但我沒捨得拉開你手裡握著的衣角,我為你留了下來。」

「青青,說這麼多,我是想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是媽媽的禮物,是天使,你的存在對媽媽而言是無價的,媽媽不准任何人傷害你,包括你自己。」

咔噠一聲,門開了。

青青掩面哭得不能自已,我一腳把地上的刀踢得遠遠的,緊緊把她抱進了懷裡。

「跟媽媽回家吧。」

14

Ŧų₌周森的狗窩被布置一新,我獻寶似的邀請青青入住。

青青對我買的黃色的小熊維尼床一言難盡,最後還是口嫌體正直地住了進去。

只能在客廳睡沙發的周森天塌了。

「不僅房間沒了,而且女朋友還變成了姐姐,這對嗎?」

我把青青的手機沒收,督促她過上了正常作息的日子。

早上八點我拉開窗簾拍拍她的屁股讓她起床,她嘟嘟囔囔揉眼睛的樣子和 7 歲的時候沒什麼差別。

吃過早飯,我把攤在沙發上晾肚皮的人扯起來,一起去買菜。熟識的老闆總會搭兩句話:

「女兒回來啦?」

我一把拍開青青裝忙瞎挑的手,笑眯眯回老闆:「對呀對呀,下次她來買記得打折啊。」

午睡過後,我打開電視追劇,青青拿著遊戲機坐在一邊打得不亦樂乎,而後把紙巾拍到我淚流滿面的臉上,無語地評價一句:「肯定沒死,有什麼好哭的啊。」

晚飯一般很豐盛,當然還是我和青青吃雞肉。

阿森一邊把雞殼嗦得乾乾淨淨, 一邊跟我們炫耀:

「好多同事抱怨說在老婆和媽媽中間受夾板氣,我覺得我以後肯定不會有這個問題!」

時間過得飛快, 在青青對著體重秤上 120 斤發出尖叫的時候, 周森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他寫了個釣魚程序順藤摸瓜找到了始作俑者,收集證據交給了警方。警方對輿情做了通告, 雖然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還是很多, 但有了官方背書, 事情定了性,該打官司打官司, 該抓進去的抓進去,公司逐步開始恢復運營。

我百感交集,藉口把年輕人趕去客廳看電視,偷偷去廚房垂淚, 總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他倆聊天的聲音傳進來。

「這次除了競爭公司, 我發現顧家也在推波助瀾, 你跟顧家有什麼恩怨嗎?」

顧家,我記得, 就是沒聯成姻的那家,我默默替青青捏一把汗。

哪知道她完全不答,「過來親我嗎?」

「啊?不好吧?」阿森的聲音鬼鬼祟祟的,而後響亮的一聲啵。

真的是......

等我拖拖拉拉出廚房,兩個人坐在沙發的兩端,中間隔著條銀河。

阿森像個懷春的少女看著我傻樂:

「媽, 她向我求婚耶。」

15

沈曼青作為沈家唯一的後代, 理所當然地繼承了沈家的財產。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然被敗了不少, 但剩下的仍舊十分可觀。

「我替沈家挨了那麼久的罵, 這錢我自然要收下。」

不過沈老爺子的遺囑是在計劃和顧家聯姻的時候立的, 要求沈曼青是已婚身份才能完成繼承。

「他太自信了,以為我肯定不敢忤逆他, 並沒有註明新郎身份。」

阿森聽了原因又皺巴巴的:「原來我就是個工具人。」

青青嘖一聲:「那你結不結?」

阿森看一眼我, 又看一眼她, 跺腳:「結結結!」

第二天, 他倆就把證領了。

阿森舉著證東拍西拍的時候,青青風風火火地去了沈氏集團。

她不計成本地停掉了和顧家的一切合作, 幾個在建的大項目停擺, 審計進場, 幾個月後,顧氏股價大跌,蒸發掉過半市值。

沈氏也被波及,進入破產流程, 沈曼青妥善安置了員工以後,終於有空回家吃飯。

我肉眼可見地心疼錢:「折Ṭŭ̀⁷騰半天,全沒了呀。」

「錢可以再掙, 氣不能不出。」

「反正也不是我的錢,嘿嘿。」

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 看起來意氣風發。

一旁的阿森猛一拍桌:「我就知道你說的藉口,你根本就是很喜歡我!」

婚禮終於在阿森的軟磨硬泡下定了時間。

我牽著青青的手交給阿森,青青突然轉頭抱住我:

「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喊媽媽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