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機傳來異樣的提示音,「您已轉移收款 0 元。」
弟弟臉上的笑僵硬在嘴角。
「怎麼回事?」
他瘋狂點擊和那個系統的聊天框,那邊一直顯示「花錢雙倍轉帳系統已停機」。
弟弟狠狠把手機摔在地上,爸媽也變得慌張起來,「發生什麼事了?錢轉不出來了?」
弟弟衝過來掐著我的脖子,「說,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一個過肩摔把他按在地上,順帶抽了他兩個巴掌。
在外多年,每每入睡前,我都會想起自己被毆打的慘狀,只有每天練幾個小時的拳擊和擒拿才能撫平我心裡的不安。
作戲要做全套。
我拿出手機懟在他臉上,「你自己看,我手機里轉出 2000 萬,我這輩子都還不上這個債了,還說我搞的鬼?明明罪魁禍首就是你。」
弟弟癱倒在地上,眼神仿佛失去了焦距,不斷搖頭,「不可能,不是這樣的。」
他看向老闆,面露希冀,「我今天在你這輸了這麼多,這樣吧,你還我一半錢,多的我也不要你的。」
老闆嗤笑一聲,走過來蹲下身拍拍他的臉,「小伙子,出來混哪有你這樣的,這裡只有願賭服輸。」
老闆隨即又轉頭看向爸媽,「欠條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們打算怎麼還錢?」
爸爸的眼神迅速指向我,「我女兒很能賺錢的,讓她還,她有錢。」
媽媽的語氣也帶著哀求和討好,「女兒,弟弟以後肯定不會再賭了,他知錯了,知錯能改就好,你就幫他這一回吧,以後你要怎麼樣爸媽都依你。」
永遠是這樣,只要弟弟犯錯,最後承擔後果的人都是我。
我同樣面如死灰,眼神里滿是瘋狂,「我賠?我自己都背了幾千萬的債,你們讓我賠?」
弟弟說,「你債多不愁,沒事的。」
老闆出來打圓場,「我們這邊認帳只認人,誰簽的字就是誰的帳,你們三位也別為難這個小姑娘了。」
弟弟搶過我的手機,「喂,警察嗎?我舉報這裡聚眾賭博。」
賭場老闆霎時變了臉色,一把將手機摔碎,熟練地招呼手下收拾東西。
這是地下賭場,來這裡的人都守規矩,沒想到弟弟直接把賭局毀了。
有幾個人賭得正在興頭上,老闆一收東西走人,他們更是不樂意。
有個已經輸上頭了,家裡房子車子抵進去,只看最後一盤翻本,「我牌這麼好,馬上要贏了,你為什麼要報警!」
他對著弟弟拳打腳踢,弟弟的鼻樑骨被打斷,汩汩流出鼻血。
爸媽心疼壞了,趕忙上前攔住那個人,但那人氣得發瘋,又是個子高又壯碩的年輕人,順帶把爸媽也一併打了。
「一群窮鬼也敢來賭博,兩個老不死的賣女兒,一個小的裝貨拿自己姐姐的錢充面子,我呸,老子輸也是輸的自己堂堂正正掙來的錢,絕不拖累別人。我真看不起你們。」
每個路過的人都在弟弟臉上吐了口痰,「沒錢硬裝,什麼東西。」
弟弟的自尊心徹底被打碎,他躺在地上,爸媽要拉他去醫院,但他固執地癱著不願意再起來。
等警察趕到時,這裡的人都走光了,我也跟著人流離開。
幾天後,賭場老闆正在被警察追捕,弟弟可能以為他的劫難過去了,回到家裡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家裡現金暫時沒有了,但房子車子都還在,爸媽的工資也馬上要入帳了。
他們安慰弟弟,「別難過,東西還會有的。」
弟弟的社交平台因為很久沒發新視頻,女生那邊突然官宣分手,粉絲的私信接連不斷。
他穿著之前買的衣服拍了一張憂傷照片,配文「家裡資金鍊出了點問題,最近焦頭爛額在處理,大家別擔心,我很好。」
或許他以為自己的劫難要過去了。
可只有我看到,他頭頂的生命倒計時數字還在不斷跳動。
還有 72 小時。
7
系統雙倍返還的現金已經到帳。
那一千萬確實是客戶的錢,我打了款給廠家,廠家發貨動作很快,客戶那邊也如期收貨,她很滿意和我的合作,為此還特地給了我一筆獎金讓我去雲南旅遊。
去旅遊不急於這兩三天。
家裡樓上那戶人家恰好出去旅遊,我花重金租了幾天房,家裡的大戲絕對不能錯過。
果然,第二天,舅舅上門來鬧事。
「姐,你不是說借一天錢就還我嗎?」
媽媽緊張地搓了搓手,「那個,剛子,昨天你侄兒遇到了點事,這錢要晚點再還你了。」
舅舅拿著借條,神情倨傲,「那你先把昨天利息還我。」
媽媽嘆了口氣,拍了拍舅舅的肩膀,「姐遇到點困難,家裡暫時真的還不起,爸媽說了要互幫互助,這些年姐都幫你多少回了,這點錢,你就當算了,行不行?」
舅舅冷笑一聲,「互幫互助?搞笑,你以為你是誰。十萬塊,你不還,我把你家給砸了信不信?」
媽媽一臉不可置信,「剛子,當初你要買房,姐湊了 20 萬給你,我也沒讓你還,現在你怎麼翻臉不認人啊!」
「少廢話,你借錢給我,有證據嗎?有欠條嗎?不還錢你就等著被起訴吧。」
爸爸下班回家,聽到這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我當時叫你寫欠條你不肯,說都是親戚,你看你弟弟認不認你這個姐。一個伏弟魔一個白眼狼,全從我家裡滾出去。」
媽媽打電話給外婆哭訴,電話里外婆的語氣和媽媽如出一轍,「你是姐姐,怎麼能要弟弟的錢,他過得不容易,你把錢要走了,他怎麼辦?」
媽媽哭著喊道,「我難道就容易嗎?你為什麼這麼偏心?」
外婆掛了電話。
原來媽媽自己也知道這種行為偏心。
子彈不打在她身上,她就不覺得疼。
弟弟從房裡出來,身上還穿著那件名牌外套。
他每次出鏡都是這一件衣服,已經有粉絲開始質疑他的經濟水平了。
我買了幾個水軍,又聯繫了他的一些同學,開始在評論區爆料。
「我是博主高中同學,他壓根就沒錢,衣服都是偷他姐的錢買的。」
「我家也在這個縣,家裡算得上有錢,做生意的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的,沒聽說過這號人。」
「博主出來解釋一下!」
弟弟扯了扯爸爸的衣角。
「爸,我想要一件新衣服。同學們都說我窮,穿得土,看不起我。」
爸爸滿臉心疼,「兒子,你買吧,要多少錢?」
弟弟咬了咬牙,「五千。」
剛才還準備掏錢的爸爸嗓子差點破音,「五千?爸爸這個月工資都沒有五千,一家人還要吃喝,真的買不起。」
弟弟沒有反駁,安靜地回了房間,下一瞬,風聲裹挾著他的聲音從窗戶那邊傳來,「原生家庭的痛沒有人懂,在家沒有人愛我,在外被同學霸凌,我還是死了算了。」
媽媽難受得直掉眼淚,趕忙衝過去拉著弟弟的手,「兒子,給你,你要多少爸媽都給你。」
舅舅見狀不妙,一走了之,免得等會兒真的出了事,訛到他頭上,他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弟弟剛拿到錢,在網上下單衣服,把截圖放到了網上。
但有一段視頻流出,比這更快。
視頻的配文是:「驚天大瓜,某博主立少爺人設,實則用的都是姐姐的錢。據知情人士透露,該博主在賭場一擲千金,輸了八位數,立馬讓姐姐幫忙還錢。」
視頻畫面里是視頻混剪。
弟弟拽著我的手,「沒錢你就去貸款啊!」
弟弟笑嘻嘻地看向某處,手上還拿著一摞象徵 1 萬的籌碼,「姐姐,這點小錢,你不會介意的吧。」
弟弟面露希冀,「姐姐,你債多不愁。」
視頻一出,立馬點燃了全網的怒火。
「這種吸血鬼弟弟怎麼不去死。」
「同款弟弟,已經不和家人來往了。」
「弟弟這樣肯定是父母慣的,心疼姐姐。」
「姐姐快離開這個家。小魚小魚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
越來越多的人扒出了弟弟的身份,甚至連家裡的具體信息都被扒了出來。
弟弟的粉絲也全部脫粉回踩。
弟弟點開自己的帳號,發現這件事時,坐在家門口崩潰大哭。
「要不是你們兩個人沒能力讓我過上更好的生活,我才不會這麼慘。沒錢就別生孩子啊!原生家庭的痛需要一生去治癒。」
一個聲音從樓下傳來,「那你欠我錢的痛,我該怎麼治癒呢?」
賭場老闆出現在視線中,他身後跟著一群小弟。
弟弟想要報警,賭場老闆眼疾手快摔了他的手機,他小弟也撬門走進他家裡,把他爸媽按在了地上,沒收了所有通訊設備。
樓上樓下有幾戶人家聽到動靜,悄悄開門看了一眼,認清是這家後又關上了門。
畢竟這是他們家的家事,萬一報警,人家覺得他們多管閒事怎麼辦。
小弟們搜羅出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把爸媽剛發的現金工資也搶走了。
「嘖,這點零頭,連利息都不夠。」
爸媽怕他傷害弟弟,立馬提出去銀行貸款給他們。
賭場老闆卻不買帳。
他接過小弟手裡的鐵棍,表情陰狠,「老子賭場這幾天沒開張,你知道損失多少嗎?我還被警察追了這麼久,這些利息,你打算怎麼還?」
弟弟的慘叫聲響徹整棟大樓,他的兩條腿被敲斷了。
當然,爸媽那邊賭場老闆一個也沒放過,敲斷了一人一條腿。
他們的慘狀與我當初如出一轍。
這裡屬於小區里, 雖然沒監控,但賭場老闆沒想著鬧太大,收手走人。
臨走前, 他用鐵棍敲了敲弟弟的腦袋, 「下次來, 記得還錢。」
弟弟趴在地上, 失聲痛哭。
爸媽此時也被劇痛折磨得冷汗直流,沒空搭理他。
沒有好心鄰居送他們去醫院。
等爸媽感覺好些, 去查看睡在房間裡的弟弟時, 發現他面色青紫,已經沒了呼吸。
賭場老闆可不管你什麼人死債消, 他大鬧弟弟的靈堂,拿走了所有喪葬禮金,大搖大擺離開了。
他手裡拿著欠條,上面有爸媽的簽名,親戚朋友得知是賭債後也不願惹禍上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走了。
而此時,我已經在雲南旅遊。
爸媽這才想起來還有個我,不斷換號碼給我打電話。
我走到邊境線接電話,「喂, 爸媽。賭場老闆挺好的, 他給我介紹了個新工作, 在緬甸, 對,你們要來嗎?我這邊工資可高了, 一個月十幾萬。你們來的話有提成。」
我雇了個會講緬甸語的人在旁邊嘰里呱啦說了一堆外國話,隨後假裝掛電話, 聲音不大, 但能隱約讓那邊聽見「器官」「詐騙」之類的話。
爸媽掛了電話,從此再也沒有打來過。
我也不在台前做自媒體,專心轉幕後, 依靠著那筆錢做了個大項目, 踏著時代的浪潮一路高歌猛進。
五年後,父母雙亡的消息傳來。
我納悶地問了助理一句:「他們居然活了這麼久?」
弟弟曾經的那個女朋友,聰明漂亮的野心家,如今是我的助理, 向我解釋了來龍去脈。
「那個賭場老闆因為惡意傷人進去了, 你那父母也是命硬, 一直偷著轉地方打工, 干一兩個月就跑, 全國流竄。後來那兩個人因為腿傷一直反反覆復的, 沒治好,也不敢去醫院, 怕被賭場老闆的小弟抓到, 只能去小診所做手術,兩個人都細菌感染死在了手術台上。」
得知一切後,我決定從幕後走向台前。
我這個勵志大女主形象成為了公司的活招牌。
那些藏在心裡反反覆復作痛的傷疤, 也成為了我前進路上的利刃,為我披荊斬棘,助我登上更大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