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機里傳來消息,扣款 10 萬。
女孩咬著下唇,用崇拜的目光看向弟弟,隨即又低頭,語氣帶著失落。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玩,怕給你丟人。」
弟弟寵溺地摸摸她的腦袋,「你玩什麼都行。」
老闆親自帶著兩人走到擲骰子賭大小那一桌,「這是最簡單的猜大小。」
女孩第一次入手就放進去 1 千的碼子,押了小。
老闆手中骰盅翻飛,一敲桌子,開盅。
「123,小。」
連贏三把,女孩已經賺了 2 萬多,但弟弟臉上並沒有露出興奮的神色。
他嘲諷地看了一眼老闆,「老闆,你這水平開賭場,賠得褲衩子都掉了吧。」
老闆容許有人挑戰他的拳頭,但不容許有人挑戰他的技術。
「您請。」
弟弟第一把就押了 1 萬的籌碼。
「我押小。」
老闆開盅。
「456,大。」
弟弟再次推入 2 萬。
「我押大。」
老闆開盅。
「111,小。」
弟弟把所有的籌碼都推進去了。
「我還是押大。」
老闆開盅。
「111,小。」
弟弟手上的籌碼輸光了,他反倒露出興奮的神情。
「再給我兌 10 萬。」
我手機顯示扣款 20 萬。
他像是找到了賺錢法門,德州撲克、扎金花、21 點,什麼都玩,輸得越多越興奮。
我戳了戳系統,「再給我兌 100 萬。」
4
爸媽接到消息,匆匆趕來找弟弟。
「你怎麼染上賭了?是不是別人把你帶壞了?走,回家。」
弟弟悄悄給他們看了眼手機餘額,在兩人耳邊低語了幾句。
爸媽瞬間安靜下來,臉上轉陰為晴,「兒子,輸得好啊。」
經過這麼多場,明眼人也都看出來了,弟弟不會賭技。
老闆賺了不少,也下了場,讓底下兄弟們來撈點油水。
旁邊有人在竊竊私語,「這人是頭肥豬,隨便殺。」
弟弟冷笑一聲,「誰是豬還不一定呢。」
他又兌了 50 萬,幾局的功夫就輸光了。
連續的賭博使得他腎上腺素激增,面色潮紅,看上去有些上癮的架勢。
「再來 100 萬。」
爸媽有些猶豫起來,「這麼多,萬一那個什麼系統失靈了怎麼辦?」
我不出場,他們怎麼會放心加碼呢?
我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又抹了點水在頭上裝作是汗,抓亂頭髮,從暗道出去,裝作剛風塵僕僕從賭場外趕來。
「爸媽,我求求你們,我真的沒錢了,再這樣下去我會背上一輩子都還不完的債的。」
弟弟那邊的返錢系統恰好在此時卡住。
弟弟已經賭上頭了,眼眶微紅,神色晦暗,「怎麼會取不出錢呢?」
我舉起手機示意,「弟弟,你取的錢雙倍返現,扣款扣的是我的錢啊。」
他上下翻了翻帳單,每一筆都和他的收款對得上。
弟弟的女朋友鬆開了挽著他的手,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你是什麼富二代呢,原來是個吸姐姐血的耀祖啊,怪不得出手這麼大方。」
賭場老闆收到我的眼神暗示,揮揮手,「算了算了小伙子,家裡沒錢就別來賭了,今天輸了不少,你姐看著也可憐。」
弟弟生平最恨有人看不起他,說他是裝富,他一把拽著我的胳膊,「你沒錢就去貸款啊!」
我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爸媽,「我求求你們,我以後會按時往家裡打錢的,你們別逼死我,我也是你們的親生孩子啊。」
爸爸嫌惡地走遠了些,「裝什麼?之前不是打算永遠不回來了嗎,不孝順的白眼狼,死了也沒人管你。」
媽媽溫柔地拉起我的手,抹掉我的眼淚,「好閨女,爸媽也是心疼你的,但你弟弟如今正在興頭上,你作為姐姐,花點小錢哄他開心而已,別這麼小氣。」
「一百萬也是小錢?他那邊付一百萬,我這邊一扣就是兩百萬,而且這根本不是我的錢,是客戶讓我幫她買設備,我已經聯繫好廠家,必須明天給款,耽誤了客戶的生產線我還要賠十倍違約金。客戶一共就給了我一千萬,現在少了兩百萬,你讓我去哪裡拿?」
弟弟那邊返錢系統傳來提示:「兩百萬到帳」。
媽媽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媽媽對你太失望了,我平時都是怎麼教你的?關愛弟弟,不要在外面大呼小叫,家醜不可外揚。」
賭場老闆招呼手下,「我們這不賭兩百萬了,要兌那就一千萬起步。」
弟弟手裡暫時沒有這麼多錢,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爸媽,「爸媽,你們先把家裡錢給我,反正扣的是姐姐的錢,雙倍返還。這下要是錢到手了,你們後半輩子也不需要再吃苦了。」
我哭著搖頭,嗓音已經有些嘶啞,「不要,不要……」
爸爸一看我這反應就來氣,「行了行了,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這筆錢就當你孝敬我們的養老錢。」
媽媽嘆了口氣,「都說女兒是爸媽的小棉襖,怎麼到你這就漏風了呢?不願意為爸媽付出,這樣的孩子我寧願沒生過你。還是兒子好,有兒子就永遠有家。」
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吸吸鼻子止住哭聲,擺出嘲弄的表情,「他手裡只有兩百萬,你們哪來的錢借給他?」
弟弟滿不在乎地說,「家裡房子車子都是我的,爸媽手裡的錢也都是我的,湊一湊不就得了。」
爸爸猶豫了一下,畢竟抵押的房子車子也是他這麼多年攢下來的心血。
弟弟繼續勸道,「爸,你想想,我輸掉一千萬,還能回來兩千萬。這些錢存銀行,一年利息都有幾十萬,這不比你們上班賺錢輕鬆。我也是想著你們年紀大了,還這麼累死累活地為我拼,我良心不安。」
爸媽一臉感動。
「行,你在這等著,爸回家去取錢。」
「媽去你舅舅那借錢。」
5
半個小時後,爸爸帶著房產證還有家裡所有的存摺銀行卡回來了,身上甚至還揣了許多現金,有些落了灰,有些泡了水,一看就是藏著的私房錢。
媽媽手裡攥著一張借條,借十萬,一天利息一萬。
賭場老闆核驗了一下,「你們的自住房,抵押最多 30 萬,車子最多 3 萬,加上現金 97 萬 3 毛 6,距離 1 千萬還差得遠。」
原來他們還有這麼多錢。
時隔多年,現在想起來,我仍覺得悲苦。
當初我高考完,再三向他們保證,只要他們給我一個月 800 生活費,我可以自己去辦助學貸款。
媽媽死死拽著我的手,「你去辦貸款,說出去咱家裡名聲還要不要了,以後要是你弟弟娶不到老婆都怪你。」
我跪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祈求,不要尊嚴不要臉面,想著用輿論威脅爸媽,至少我有機會去上學。
爸爸和弟弟不管我的哭鬧把我架回了家,媽媽在人群中打圓場阻攔圍觀的人報警。一回家,爸爸甩了我一個耳光,拿凳子砸斷了我的一條腿。
「再出去丟人現眼,你看我會不會打死你。」
鄰居聽到動靜過來勸阻,爸爸手中的棍子揮舞得越狠,挑釁地看著鄰居,「我女兒,我生出來的,就算打死她也沒問題。孝字大過天,她敢說一個不字嗎?你一個外人,別插手我家的家事。」
腿上的劇痛刺激著我的神經,我面色蒼白捂著腿,連嚎叫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眼前冒著白光。
媽媽怕真把我打死了,家裡損失一個勞動力,走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一家人,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爸爸順著台階下,還在我臉上吐了一口唾沫,「還會威脅人了小兔崽子,再有下次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弟弟在一旁打遊戲,手機里的女孩聲音甜甜地叫哥哥,他壓低聲音,用氣泡音回了一句,「寶寶,再叫一聲,我給你買新皮膚。」
最後還是鄰居看不過眼,再三承諾他們一家包了我的醫藥費,寫了保證書,爸媽這才鬆口讓他們把我送去醫院。
性別難道就是原罪嗎?
弟弟拍桌子的響聲把我拉回現實,「我寫欠條行了吧?」
老闆拿出來一張條子,上面註明了欠款和利息,670 萬,一個月 3 個點的高利貸。
弟弟在賭桌上一擲千金。
我戳了戳返錢系統,「現在把那個黑戶系統銷了。」
系統秒回:「收到了親親,銷毀程序正在運行中,需要一點時間。」
「銷毀系統進度已至 99%。」
弟弟那邊的賭局也進行到了最後一把。
6
賭博的本質是刺激腎上腺素。
有贏又輸才最拉扯人心。
老闆深諳此道,把弟弟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如果一直讓弟弟輸,誠然,弟弟會因為拿到錢高興,但不會對賭博上癮。
上一把炸金花,老闆亮出一手 456 同花順,而弟弟則是 567 同花順,恰好大老闆一點。
弟弟的臉漲得通紅,激動地叫喊,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贏了哈哈哈,就這,老天要保我,你有什麼辦法。」
爸媽在身後不斷誇獎弟弟,「我兒子就是厲害。」
「兒子,你就是下一個賭神。」
最後一把,弟弟看了一眼牌,迅速蓋上,任誰都看得出他面上的竊喜。
老闆收到我的眼神示意,準備拖延一些時間,賭注少少的加。
弟弟也怕對面直接棄牌走人,贏也贏得不痛快,也是少少的跟。
直到弟弟把所有籌碼全部下注,「我開你。」
他亮出牌,「3 個 k,豹子,拿錢!」
他伸手去夠桌上的籌碼,卻被老闆按住了雙手。
「小伙子,太過自信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緩緩亮出一張牌。
「A」
第二張也是「A」。
弟弟死死盯著他手中最後一張牌。
老闆一攤手,「不好意思了弟弟,3 個 A,也是豹子,穩壓你一頭。」
弟弟看著他手中的牌,嘴裡喃喃,「怎麼會這樣?」
「銷毀黑戶系統已完成 100%」
雖然輸了,但弟弟並沒有深深的挫敗感,反倒越戰越勇。
「算了,我再兌點錢。」
他笑眯眯地看向我,我迅速收斂起幸災樂禍的表情,裝作憤恨。
「姐姐,這點小錢,你不介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