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隊給我打電話,說小區發生火災,我們家孩子被困火場,讓我們趕緊回去送鑰匙。
我火急火燎地拉著嫂子往回趕。
她卻磨磨蹭蹭,百般推諉。
不僅開車堵住救援通道,還對我說風涼話:
「一個賠錢貨,死就死了唄,大不了以後讓我兒子給你養老。」
可當消防員從火場抬出她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兒子時。
她傻眼了。
1
放假帶孩子回老家探親,暫住在大哥大嫂家。
這天,我跟嫂子正在咖啡廳喝下午茶,忽然聽說小區發生了火災。
我心生不安,想趕緊回去看看。
嫂子卻淡定地拉著我的手,讓我少管閒事,繼續跟我閒扯家常。
下一秒,我的手機響起。
對面聲音急切,隱約還能聽到尖銳的消防車警笛聲和人群混亂的呼喊聲:
「喂?是 1402 的住戶嗎?我們是消防隊的,你家發生了火災,孩子被困在裡面,很可能已經昏迷了,情況危險,請立刻馬上把鑰匙送過來!要快!」
轟隆——
仿佛一個焦雷直接在頭頂炸開!
我眼前猛地一黑,握著手機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好好好!我們就在附近,幾分鐘!幾分鐘就能到!」
掛了電話,我嘴唇哆嗦,語無倫次地沖嫂子喊:
「嫂子!家裡著火了!咱們家孩子還被困在裡面!你趕緊跟我回去!」
「什麼?著火的竟然是我家?」嫂子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滿是難以置信的驚駭。
她抓起挎包,整個人顯得倉皇失措,嘴裡念叨著:
「完了完了!快走快走!」
腳步踉蹌著就要往外沖,身體卻像一台生鏽的機器,帶著一種詭異的遲滯感。
更奇怪的是,沖向門口時,她甚至有意無意地擋了下我的路。。
生死關頭我也來不及多想,只當她是嚇懵了,一把攥住她的手,拖著她往停車場狂奔。
嫂子卻像被水草纏住了腳踝似的,一直在背後磨蹭。
我心急如焚,難以置信看著她:
「嫂子,孩子還被困在火場,你在磨嘰什麼?」
不看不要緊,我這才發現她臉上那點假裝出來的緊張感徹底褪去。
只見她眼珠子一轉,猛拍大腿:
「哎呀!瞧我這腦子!手機落店裡了!你先上車等我,我去去就來!」
說完,她扭頭就朝咖啡店折返回去。
那矯健的步伐,與方才的「驚嚇過度」簡直判若兩人。
我心裡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
——她親兒子命懸一線,她咋一點都不著急啊?
……
我鬼使神差跟回店裡。
卡座那邊空空如也。
問了服務員才知道,嫂子溜進洗手間找手機去了。
我匆忙跑過去,正要催促她快點,卻聽見隔間裡刻意壓低了嗓子、透著狂喜的聲音:
「老公!成了成了!老二家那小賠錢貨這次死定了!」
一句話,宛如冰水兜頭澆下。
電光石火間,這幾天所有不對勁串成了一條線:
——向來跟我不合拍的嫂子態度熱情得反常,非要我們退了酒店住進她家;
——天天拉著我「聯絡感情」,逛街、下午茶,跟我寸步不離;
——出門前,她特意叮囑我女兒乖乖待在家裡看書,千萬別亂跑;
——以及我接到消防隊電話前,嫂子的手機也響過好幾次,可她看都不看直接掛斷。
我猛地抬眼,寒意刺骨。
難怪她一點都不著急!
合著她以為被困在火場的是我女兒啊!
2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著滅頂的冰寒,讓我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
侄子沈天賜今年剛滿十八歲。
他從小驕縱跋扈,每天不是在闖禍就是在闖禍的路上。
即使如此,公婆依舊把他當成沈家唯一的香火。
從不捨得說一句重話,寵到了心尖尖上。
當年分家,公婆很偏心。
把最賺錢的生意全都交給哥嫂打理,我和老公只分到一個風雨飄搖的小廠。
誰知風水輪流轉,沒幾年哥嫂就把家底賠了個精光。
我和老公卻抓住了工廠直播風口,生意蒸蒸日上。
如今哥嫂時不時要靠我們接濟,公婆養老的重任也基本壓在我們肩上。
可即便如此,公婆還是對我們只生了個小丫頭片子耿耿於懷,明里暗裡告訴我們,侄子才是沈家的獨苗,將來家業應該交給他來繼承。
我和老公當然不同意,因此跟婆家的關係搞得有點僵。
這次趁暑假帶霜霜回來探親,我們本意也是想緩和一下雙方的關係。
誰知哥嫂為了讓侄兒繼承家產,竟然存了這樣歹毒的心思。
平心而論,我打心眼裡討厭侄子,他仗著比我女兒霜霜大幾歲,平時沒少欺負她。
但再怎麼說那也是條鮮活的生命,我不會冷眼旁觀,所以剛剛才會萬般焦急地催促嫂子回去救人。
可此刻,嫂子用實際行動給我上了血淋淋的一課。
——在這個家裡,親情薄如紙,跟財產相比,人命比草還賤!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皇帝不急太監急?
起火的是嫂子家,被困的是她兒子。
她這個當媽的都不急,我操哪門子的閒心?
捋清楚思緒以後,我抱臂靠在洗手間冰冷的瓷磚牆上,象徵性地催了催嫂子:
「嫂子,你找到手機沒?孩子等著救命呢!」
隔間裡的通話聲戛然而止。
她坐在裡面穩如泰山,根本沒有要挪窩的意思:
「哎喲,我肚子……我肚子突然好痛,估計是剛才的咖啡太冰了……哎喲喂,痛死我了……」
嫂子演技爐火純青,痛苦不堪地呻吟起來。
我靜靜欣賞她的表演,不咸不淡地開口:
「嫂子!孩子還在火場裡呢!人命關天啊!要不然你把家鑰匙給我,我先開車回去救人?」
嫂子頓時急了,尖著嗓子道:
「那怎麼能行!我家車可是新買的!萬一被你撞壞了咋整?」
我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去。
嫂子的車落地價二十三萬。
其中至少二十萬是他們夫妻哭窮賣慘、軟磨硬泡從我老公手裡借走的。
到頭來她居然生怕我開壞她的車?
嫂子似乎也意識到這個藉口不太妥,支支吾吾地敷衍我:
「哎呀,我知道霜霜出事你肯定著急……不過別擔心,消防隊不都到了嗎,能出什麼大事?實在趕不及大不了讓他們把門砸開!你就放寬心吧!」
我心更冷了一截。
砸門?說得輕巧!
這次回來我就發現,嫂子花了大價錢,把她家大門換成了所謂歐洲進口、防盜係數頂級的防盜門,就連窗戶也都換成了防爆玻璃!
當時她還跟我嘚瑟,說這錢花得值,別說小偷了,蒼蠅都飛不進去,彰顯了她家的安全和檔次。
眼下侄子都昏迷了,消防隊要是能輕易撬開,又何必大費周章,打電話催我們回去?
嫂子手裡的鑰匙,恐怕是侄子唯一的生機!
可眼下這個情形……
那小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3
嫂子在洗手間磨蹭了足足五分鐘,總算抖著腿出來了。
生死關頭,五分鐘何其寶貴!
她看著我臉色陰沉,不情不願地撇撇嘴:
「走走走,咱們這就去救你的心肝寶貝!」
咖啡店距離小區只有兩公里。
嫂子發動車子,慢吞吞地出發了。
方向盤在她手裡仿佛有千斤重,油門輕點即收。
剛開出去兩百米,我立馬察覺嫂子開的方向錯了:
「嫂子!咱們剛才應該右轉,你怎麼拐到這條道來了?這得繞好大一圈呢!」
她沒想到繞路會被我發現,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強行解釋:
「哎呀你放心!嫂子心裡有數!右邊那條路上好幾家幼兒園!這個點兒正好是家長接小孩放學!堵得要死!咱們走這邊更快!」
我看了眼手錶。
才下午三點多,哪家幼兒園會在這個時間放學?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她明顯心虛,眼神閃爍不定。
不過我也懶得拆穿,冷冷地轉過頭去。
拖吧,反正拖的是你兒子的命。
……
嫂子像個第一次摸方向盤的新手,一路開得小心翼翼。
遇到紅燈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磨磨蹭蹭地停穩。
綠燈亮了也非等後車不耐煩地按喇叭催促後,才不情不願地啟動,美其名曰「安全第一,越是著急就越不能慌!」
消防隊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我按下了免提。
電話那頭的聲音更加嘶啞急促,摻雜著火焰燃燒的噼啪爆響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你們人呢?!到哪了?火勢快控制不住了,情況非常危急!孩子堅持不了多久的!」
即使知道裡面的人是沈天賜,依然讓我心臟揪緊。
嫂子搶在我前面,對著手機急切地喊起來,裝模作樣地染上了哭腔:
「快了快了!我們……已經要看到小區大門了!你們再堅持幾分鐘!鑰匙馬上送到!」
消防員被她吊著一絲希望,心急如焚地吼道:
「抓緊時間!每一秒都可能是最後的機會!我們這邊在嘗試用電鑽強行破門,也在緊急聯繫其他單位調用液壓破拆設備!不能再等了!」
「那怎麼能行!」
一聽說消防員要暴力破門,嫂子瞬間尖叫出聲:
「我們家防盜門老貴了,進口貨!弄壞了你們賠得起嗎?」
消防員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刁難震驚了。
對方愣了兩秒後,爆發出怒吼:
「人命關頭!你家孩子的命難道還比不上一扇破門重要?!」
「我不管!總之鑰匙馬上送到!五分鐘!不!三分鐘!你們要是敢動我家大門,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等著被投訴下崗吧!」
王美娟對著手機吼完,火速幫我掛斷了電話。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她倉促地瞥了我一眼,小聲嘟囔:
「咳咳……弟妹,我也是怕他們毛手毛腳把門弄壞了,回頭咱們還得自己花錢修……」
她越說聲音越低,最後索性閉了嘴。
只是嘴角那絲惡毒的笑容幾乎快要壓制不住。
我懶得跟這個毒婦說話了。
指尖在手機螢幕上輕點:
「霜霜,電影好看嗎?」
4
原本幾分鐘的車程,嫂子愣是開了將近二十分鐘。
期間消防隊又打了好幾次電話過來。
可但凡我稍微催一催,她就開始甩臉:
「催催催!沒看見堵車嗎?要不然你自己下車走回去?」
我死死咬著唇沒吱聲。
嫂子顯然覺得已經徹底拿捏住了我,眼底的得意幾乎快溢出來,一臉挑釁地又鬆了松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