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住喬蔓的胳膊,一臉懇求。
「蔓蔓!你別犯傻啊,他上次也是這樣騙你的!結果呢?他把你害成什麼樣子了你忘了嗎?你差點就死在醫院裡了!」
見喬蔓咬著嘴唇不吭聲,眼神卻還黏在周硯辰身上。
我媽扭過頭看著我,眼睛瞪得駭人。
「喬薇!你是死人嗎?你就眼睜睜看著?快勸下你姐啊!」
我垂下眼,聲音沒什麼起伏,聽著甚至有點冷淡。
「媽,你別這麼激動。姐都還沒說話呢,我們得尊重她。」
這話徹底激怒了我媽。
她朝著我撲了過來,又打又抓的。
「喬薇,你這個黑心爛肺,你就是見不得你姐好。你巴不得她再把腎捐了死了算了是吧?你怎麼這麼惡毒啊!
「我當初生你的時候,怎麼就沒一把把你掐死!憑什麼我的蔓蔓要受這種罪?憑什麼你就好好的?憑什麼啊!
「對!硯辰!你去匹配喬薇的腎,她壯得跟頭牛一樣,捐兩顆都沒問題的!你就放過我可憐的蔓蔓吧!我求求你了!」
周硯辰滿臉無奈。
「阿姨……我比誰都更心疼心疼。可只有蔓蔓的腎才Ţű̂₎匹配,這是沒辦法的事……」
「但凡有一丁點可能,我怎麼會讓她受這種苦?」
在我媽的哭嚎聲里,喬蔓默默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再抬起頭時。
她眼裡那點猶豫不見了。
「硯辰,我捐。」
「蔓蔓!」
我媽聲音悽厲,幾乎要暈厥過去。
喬蔓卻看都沒看她一眼,語氣異常冷靜。
「媽,我的事,我自己決定,你別管了。」
「你……你……」
我媽捂著心口,臉色發青,呼吸急促,眼看就要背過氣去。
我只好上前扶住她。
一下下給她拍背順氣。
目光卻始終落在喬蔓和周硯辰那邊。
周硯辰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狂喜,他一把抱住喬蔓。
「蔓蔓!真的嗎?你太好了!我就知道……」
喬蔓卻用力推開了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但我有個條件,捐腎之前,我們把結婚證領了。」
周硯辰愣了一下,他大概沒料到喬蔓會來這一手。
他趕緊調整表情,試圖糊弄過去。
「蔓蔓,你別急啊,我是想給你一個最盛大的婚禮,得好好準備,我不能這麼委屈你……」
喬蔓直接打斷他,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強硬。
「要麼先領證,要麼免談。我的兩顆腎,還換不來你一個法律承認的妻子名分嗎?」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硯辰眼神閃爍。
他權衡了幾秒,最終還是咬牙點了頭。
「好,我答應你。」
看著這精彩的一幕。
我趕緊低下頭,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
喬蔓好像長了點腦子。
可惜,不多。
居然要用自己最後一顆腎,去換一張結婚證?
還不如換台手機實在。
11
喬蔓上午領的結婚證。
下午就被推進了手術室,要捐出了自己最後唯一顆腎。
消息傳來的時候。
我媽氣血攻心,暈了過去。
喬蔓的手術據說很成功。
但是她卻沒有醒過來。
也是,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裡。
她失去了七個月的孩子,失去了兩顆腎。
能活著已是奇蹟了。
她現在完全靠著一大堆冰冷的儀器維持生命。
呼吸機代替呼吸。
血透機代替腎臟。
營養只能輸液……
她就那樣無知無覺地躺著,昏迷了兩個月。
12
喬蔓醒來的那天。
周硯辰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過來了。
他把離婚協議書遞到她面前。
喬蔓張了張嘴,喉嚨乾得發疼:「為什麼?」
周硯辰嗤笑一聲,好像她問了個多麼可笑的問題。
這一聲笑徹底刺激了喬蔓。
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抓起那份協議就撕,紙張碎裂的聲音格外刺耳。
她把碎紙片狠狠扔向他,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聲音嘶啞。
「我不離!周硯辰ŧů⁹!我兩顆腎都給了柳倩如!我為了你變成這樣!你不能這麼對我!」
周硯辰輕易地躲開紙屑,看她的眼神像看什麼髒東西。
「喬蔓,你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你現在就是個靠機器活著的廢人。
「我周硯辰的妻子,怎麼能是你這種連路都走不了的廢物?」
這話太毒了。
喬蔓渾身都在發抖,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她還不死心,繼續追問著。
「硯辰……你告訴我,你從來就沒愛過我嗎?以前那些好,都是假的?」
周硯辰居高臨下看著她,一臉不屑開口道。
「愛?喬蔓,你怎麼那麼蠢?這個時候還在問這個問題?
「實話告訴你吧,我和你在一起,就是為了你的腎。我愛的一直是倩如。
「你現在沒用了。多看你一眼,我都覺得晦氣。」
眼淚順著喬蔓凹陷的臉頰滑落。
她瘋狂搖著頭,「我不信……你騙我……」
「隨你信不信。」
周硯辰懶得再浪費口舌。
他從包里拿出一份新的協議扔在床上。
「如果你不簽,我立刻讓醫院停掉你所有的維持儀器。」
他語氣輕描淡寫,卻字字誅心。
「你以為你媽能負擔ťû₊得起一天幾千上萬的治療費?沒錢治療,你能活幾天?」
喬蔓整個人都僵住了,連哭都忘了。
她好像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人。
沒想到他竟然能狠到這種地步。
「你……真要這麼狠心?」
喬蔓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簽了它。」
周硯辰把筆塞進她手裡,語氣施捨。
「看在你那兩顆腎的份上,我出錢給你治病,直到你死。再額外給你二十萬,謝謝你救了倩如。
「你好好考慮下,我沒多少耐心。」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就在他的手搭上門把手的時候。
喬蔓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硯辰……等等……」
13
周硯辰不耐煩地回過頭,眉頭緊鎖。
「又怎麼了?我的時間很寶貴。」
喬蔓抬起頭, 眼睛裡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乾裂的嘴唇動了動, 「我簽。」
她手顫抖得厲害, 幾乎握不住那支筆。
每一筆都劃得極其艱難。
最終,一個歪歪扭扭的名字,還是落在了協議下方。
周硯辰滿意地走回床邊。
他俯身去拿那份協議。
「這才對嘛, 早這麼懂事,也省得大家難……」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在他低頭的瞬間,喬蔓的手已經摸向了床頭柜上那把水果刀。
她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用力劃向了他的脖子。
【噗嗤——】
一聲悶響。
鮮血噴濺.
濺了喬蔓一臉。
紅色襯托得她的臉更白了。
「嗬嗬……」
周硯辰臉上的得意被恐懼所取代。
他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脖子, 但鮮血依舊瘋狂地從指縫間湧出。
喬蔓看著他, 露出了一個無比詭異的笑容,混合著鮮血和眼淚,看得人心裡發毛。
她手腕再次用力。
將刀刃更深地壓了進去。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驚悚的切割聲。
「嘿嘿……硯辰……」
她的聲音很溫柔, 像在說情話。
「你死了就沒辦法和我離婚了……
「我們說好的,要一輩子在一起啊。」
周硯辰身體抽搐般地掙扎了幾下。
最終徹底沒了氣息, 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喬蔓喘著粗氣,緩緩轉過頭, 目光越過周硯辰的屍體。
落在了站在門口、已經被嚇傻的我身上。
她臉上詭異的笑容慢慢褪去。
鮮血順著她的下巴滴落。
「喬薇……」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悔恨。
「我好後悔,上一世這樣對你……」
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對不起。」
說完,她沒有任何猶豫, 舉起那把沾滿了周硯辰鮮血的刀。
對準自己的脖頸抹了過去。
動作快得讓我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病房。
14
我媽聽到喬蔓死訊的那一刻,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
她先是沉默。
接著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哭到沒力氣了,她就癱坐在角落裡,眼神發直,一遍遍地喃喃自語。
「蔓蔓……我的蔓蔓沒了……是媽對不起你……」
不知道她通過什麼途徑, 竟打聽到了柳倩如的病房號。
第二天一早。
她偽裝成保潔混進了住院部。
柳倩如正躺在床上。
我媽直接撲了過去,眼睛赤紅。
「賤人!你把我女兒的腎還給我!!」
柳倩如被嚇得魂飛魄散, 尖叫著去按床頭的呼叫鈴。
但我媽已經徹底瘋了。
她從懷裡掏出一把刀,朝著柳倩如的腰側狠狠捅了過去!
「啊——!」
柳倩如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我媽瘋狂地捅著同一個位置。
鮮血染紅了柳倩如的病號服。
保安很快衝進來,把我媽死死按在地上。
她被帶走時, 沒有掙扎,只是扭過頭, 盯著床上痛苦蜷縮的柳倩如,笑得癲狂。
「沒了……哈哈……這個腎你也用不了了!哈哈哈……我女兒的東西,誰也別想霸占!」
最終, 我媽因故意傷害致人重傷, 情節惡劣, 被判了八年。
而柳倩如,還沒來得及享受健康,那顆腎就被刺穿,只能緊急摘除。
她再次回到了只能靠透析活命的狀態。
甚至因為這次重創, 身體狀況比之前更差。
我在整理喬蔓的遺物時,發現了一部她的另一部手機。
裡面有她第一次捐腎前, 周硯辰給她畫大餅的錄音。
有那家黑心醫院的醫生的談話記錄……
我報了警。
警方高度重視,立即成立專案組介入調查。
很快,那家醫院被警方查封, 相關人員被逮捕。
這個消息衝上了熱搜頭條。
#周氏少爺騙腎#、#黑心醫院害人命#等詞條下面,全是網友的聲討。
周氏集團被推上風口浪尖。
股價暴跌, 合作夥伴紛紛解約。
據說,周硯辰他爸在董事會上氣得當場心臟病發作,被緊急送醫搶救。
我的世界終於清靜了。
烏雲散盡。
未來一片光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