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圖式戀愛完整後續

三年婚姻，他自認沒有對不起蘇晚窈分毫。

唯一一件就是昨天和夏黎發生了關係。

可當時他並非故意。

若不是他找不到傅聿懷，夏黎又纏得緊，深受藥物的折磨，他也不會和夏黎將錯就錯。

事後，他看著熟睡的夏黎，想了很多事情。

他從十六歲開始就對夏黎情根深種。

在他心裡，溫柔善良的夏黎應當配上這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可傅母卻讓她和傅聿懷在一起。

哪怕他從小就知道，夏黎是傅母養的童養媳，他還是不甘心。

五年前，他知夏黎對他無意，所以藏起對她的真心，答應了去港城當交換生，卻不成想遇到了炙熱的太陽，蘇晚窈與夏黎不同。

她明媚張揚，是蘇家的千金大小姐，是在千嬌百寵中長大的。

一開始他十分抗拒蘇晚窈的接近。

直到後來朋友突然問他：「你為什麼那麼看不上蘇晚窈？」

「人堂堂千金大小姐眼裡卻只有你，你就當真沒有半點動心嗎？」

那時，他笑著說沒有。

可心裡卻不得不承認，他早就習慣了身後跟著的小尾巴，更習慣了蘇晚窈滿眼情深看他的樣子。試問，誰會真的拒絕太陽？

所以在交換結束前。

他收到傅聿懷要和夏黎訂婚的消息。

直接找到了蘇晚窈。

他想，這一生如果娶不到自己愛的人，那麼找一個愛自己的，也未嘗不可。

至少不會那麼累，至少他不用再苦巴巴地等著夏黎分點愛給他。

但誰能料到，他與蘇晚窈領了證。

傅聿懷卻拒絕了和夏黎訂婚。

只是礙於傅母不肯鬆口，他們取消婚約的事情從未對外透露半分。

而他也怕夏黎被別人說閒話，主動改口喊她一聲「大嫂」。

他與蘇晚窈婚後三年從未逾矩，哪怕蘇晚窈想著法子勾他的思緒，他也從未動搖。

無非是他心裡隱隱還在盼著。

如果夏黎有回心轉意的那天，他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她：

「我是乾淨的，我不髒。」

「大哥不願意娶你，我娶你。」

然而，真的走到這一步時，他卻除了後怕還是後怕。

他不敢去想像蘇晚窈知道後會發生什麼，他怕她生氣，怕她哭，怕她鬧。

所以在夏黎主動向他保證。

這件事情絕不會透露給旁人聽，又吃了避孕藥，他才放下了心。

可他不願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甚至更糟。

蘇晚窈要和他離婚。

11

傅沉舟喝了一夜的酒，終於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第二天他回到老宅，他原想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和蘇晚窈聊一聊時，卻率先看到了坐在客廳的夏黎。

她正垂眸望著茶几上的文件夾。

傅沉舟皺眉走過去，還沒等他看清楚，夏黎突然從身後抱住了他，聲音喑啞：「阿舟，我們結婚吧。」

傅沉舟幾近怔在原地。

「你說什麼？」

夏黎重複道：「我說，我們結婚吧。」

她的語氣篤定，仿佛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可傅沉舟頓時皺起了眉。

「大嫂，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怎麼可能和你結婚？」

「且不說我和晚窈不會離婚，就算是現在她要和我離，往後我們也會復婚。」

「你是我哥的未婚妻，我——」

沒等他說完，夏黎猛地拽過傅沉舟，逼著他直視她的目光，語氣焦躁：

「傅沉舟，你別跟我裝了行不行？」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三天前我們在南華酒店睡了，你忘了嗎？！」

「傅聿懷不要我，不想對我負責，難道你也不要我了嗎？！」

她的聲音驟然拔高。

「我……」傅沉舟的臉色略微一白，薄唇緊抿。

三天前的一夜情他無法挽回，也無法彌補，可明明夏黎答應了他，這件事就此翻篇。

「阿舟，你不是喜歡我嗎？」

「不是愛我嗎？現在我同意了，我們試試，我們結婚。」

「你不應該高興嗎？！」

夏黎繼續逼問，眼睛布滿猩紅，隱隱帶著一絲破罐子破摔的瘋狂。

她也不想這樣的。

是傅聿懷逼她的，她從小到大就在傅家長大，傅母告訴她：

「你是傅聿懷未來的妻子，傅家大太太的位置只會是你，只要你乖，只要你愛傅聿懷。」

所以她花了二十多年去愛傅聿懷。

可最後呢，傅聿懷拿兩套房子和一千萬的支票就想換走她的青春。

傅母告訴她：「是你自己留不住傅聿懷的心。」

憑什麼？她如履薄冰這麼多年，憑什麼只能得到這些？！

傅沉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又說：

「大嫂，那天是我的錯，但我沒辦法娶你。」

「我和晚窈——」

「晚窈，晚窈，又是蘇晚窈，傅沉舟，蘇晚窈不會回來了！」

夏黎猛地低吼出聲。

傅沉舟怔愣在原地：「你說什麼？」

「我說，蘇晚窈回港城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自由了，傅沉舟。」

傅沉舟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不信。

他用力推開了夏黎，之後大步上了二樓。當他看到房間裡的東西依舊沒有變化時。

正要鬆口氣，卻轉眼看到被丟棄在垃圾桶的結婚照。

登時，他的心口猛地一顫。

隨後立馬拿出手機一遍又一遍地給蘇晚窈打電話，可對方都沒有接通。

他匆匆下樓，正想出去找蘇晚窈。

夏黎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阿舟，你別走，蘇晚窈的脾氣是怎麼樣的，你心裡清楚。」

「她一提了離婚就絕無可能迴轉。」

「難道你願意低聲下氣去求她回來嗎？」

「阿舟，你不會願意——」

「我會。」突然，傅沉舟站定了腳步。

語氣沒由來地堅定。

他原以為自己也是不會的。

可就在剛剛，他只是設想餘生的日子裡不會有蘇晚窈這個人了。

他的心就空落落的。

像是被挖掉了一大塊血肉般，又難受又壓抑。

五年相處，哪怕是養條狗都會有感情了。

更何況，蘇晚窈對他向來無微不至，有求必應的照顧。

他無法承受失去蘇晚窈的痛苦。

縱使蘇晚窈要他下跪，他也絕不會遲疑半分。

只要她還願意回來。

只要蘇晚窈還愛他，他會和她重新開始，她想要的，都會全部奉上。

12

飛往港城的航班廣播剛響起，我低頭正回復著我爸的信息。

卻沒想抬頭就看到了風塵僕僕趕過來的傅沉舟。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

他就站在幾步開外，頭髮軟塌塌地貼在額角，水珠順著凌厲的下頜線滾落，肩頭和大半個身子都濕透了，看起來十分狼狽。

他目光直直地望過來，喉結滾動，明知故問道：

「晚窈，你要去哪兒？」

「我一回家，大嫂就說你走了。」

「你怎麼可以走了呢？」

「你就算是要和我離婚，我們的離婚證也還沒有領。」

「晚窈……」

他邊說著邊抬腳靠近，聲音又輕又啞，像是怕驚擾了我。

我莫名覺得好笑。

追在傅沉舟身後兩年，結婚三年。

他的溫聲細語都從未給過我分毫，如今他倒是捨得了。

「晚窈，昨天拍賣會上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我不該推你掉進池塘，不該站在大嫂那邊欺負你，不該仗著你對我的喜歡肆無忌憚地傷害你，對不起，晚窈。」

「我願意道歉，你罵我打我，我都可以接受。」

「我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保證，以後我們之間不會再吵架了，我們從老宅搬出去，好不好？」

傅沉舟用商量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說著。

眼底除了緊張還有恐懼。

可是恐懼什麼呢？

我的離開嗎？

如今他不應該更高興、更開心些嗎？

和我離婚了，他和夏黎就可以結婚了，名正言順的。

上一世我不願意成全他們，這一次我願意了。

傅沉舟又想做什麼呢？

登機的提示再次響起，我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不想再與傅沉舟糾纏。

正要離開時。

傅沉舟快步走近了我，帶著一身潮濕的涼意。

猛地將我緊緊抱進了懷裡。

手臂箍在我的後背，力氣大得驚人。

我皺著眉要躲，傅沉舟又加重了幾分力氣，臉埋進我的肩頭，嗓音沙啞地說道：

「晚窈，我求你，求你別走。」

「我知道我做錯很多事，知道這三年我是個不合格的丈夫，但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我會改的，晚窈。」

「真的，我一定會改的……你不能就留下一紙離婚協議就不要我……」

「你說過，你愛我，你很愛我，以後我也會愛你的，我們在一起，好好的，行不行……？」

聲音卑微又帶著乞求，不難聽出還夾雜著濃重的鼻音。

此時的傅沉舟整個人都被濃重的悔恨和痛苦浸透了，可我的心裡卻沒有半點波瀾。

連一絲絲的心疼都不再有。

他哭著道歉, 求我原諒, 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掉。

直到我說：「傅沉舟, 我看到你出軌了。」

他的聲音才登時戛然而止, 呼吸瞬間變得沉重又壓抑起來。

他動了動唇, 望向我，艱難地要解釋。

可最終卻只剩下絕望的嗚咽聲。

事實已經定局, 他沒辦法否認他和夏黎之間發生的一切, 背叛和傷害已經造成，一切都是回不去的。

突然, 「咚」的一聲。

傅沉舟的雙膝重重跪在地上, 他捂著臉痛哭流涕：「晚窈, 對不起……」

周遭的人不斷駐足停留。

可我什麼都沒說, 徑直離開了。

有些錯可以彌補，可有些錯是跨越生生世世都無法被原諒的。

所以我和傅沉舟只能到這兒了。

到這兒就夠了。

13

上飛機前, 傅沉舟大概是借了路人的手機給我發了條信息。

【晚窈, 我不會放棄你。】

【你回港城，這次換我追你。】

看完時, 我止不住一笑。

傅沉舟仍舊喜歡自欺欺人, 但這次我可不會再奉陪了。

刪掉簡訊。

卻不曾想，在我找到自己的位置時，低頭正對上了傅聿懷那雙深邃的眼眸。

他的神色淡淡，表情看不出個所以然。

但嘴角卻稍稍揚起了淡淡的弧度。

一時間我沒想明白傅聿懷要做什麼。

直到他把手機遞給我：【律所在港城開了個分部，我要去監工。】

【所以是湊巧。】

一本正經地解釋，我卻沒忍住輕笑了聲。

傅聿懷，很好。

可我和傅聿懷之間, 不會有結果。

飛機飛上三萬英尺, 我靠著座椅閉上了眼睛，這一世我還沒經歷太多。

沒真正親臨過生死，可當初車禍致死的觸感如今仍舊曆歷在目。

總歸這次。

沒再重蹈覆轍。

回港後，我接手了公司, 每天忙得腳不離地。

後來傅沉舟來過港城幾次, 可次次都撲空了。

他甚至在我別墅外一連蹲了好幾天，被我爸發現之後立刻報了警，又動了點手腳。

傅沉舟一下就上了黑名單，被強制送出港城。

倒是傅聿懷, 我原以為他到港城會向我攤牌。

可意外的，他什麼都沒做。

直到夏黎車禍去世的消息傳到港城。

我主動問及他與夏黎的事情。

他才向我直言道：【我不喜歡夏黎，但我媽希望我和她在一起。】

【我拒絕了很多次, 沒有用，後來就順其自然了。】

【如果——】

當時傅聿懷沒有繼續往下打字，而是退了格。

抬眸朝我淡淡一笑。

可我卻莫名知道他要說什麼。

——如果我沒有和傅沉舟離婚的話。

有一瞬，我忽然覺得傅沉舟和傅聿懷的本質是一樣的。

因為娶不到想娶的人, 所以無所謂, 也不在乎，夏黎苦苦掙扎求愛, 似乎與我也無不同。

我無法去批判傅聿懷的不好。

畢竟前世，若無他替我報仇，或許我還死不瞑目。

情愛二字最是難解。

所以順其自然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