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妾同時產下女兒,我⽣產脫力,迷濛之際卻突然做了⼀個夢。
夢⾥,夫君縱容妾室調換了我們的女⼉,真相敗露以後大⾔不慚地說:
「娶你不過是為了助力,傾你譚家之力養育我和珍兒的女兒,也是你的榮幸。」
我和女⼉被設計殺死,他們一家三口反⽽和和美美,共享天倫。
驚醒以後,我⽕速將孩⼦換了回來。
他們想踩著我和⼥⼉的鮮血鋪路?可做夢去吧!
1
從那個詭譎的夢中驚醒時,正是夜半時分。
我驚疑不定地跑到兩個孩子房中探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
夢⾥提示的,獨屬於我⼥⼉蔣姝茵的蝶形胎記,卻出現在小妾的女兒蔣姝妍那⾥!
我瞬間明白,夢中所說的那荒誕的⼀切都是真的。
夫君蔣允修本是靠著我譚家才得封定北大將軍。
誰知他榮顯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梅⽵⻢的賀蘭珍抬作貴妾,千寵萬愛。
賀蘭珍一直暗恨我搶了她正頭夫人的位子,所以私下裡偷龍轉鳳。
最可恨的是蔣允修,此事竟然也是他默許的!
夢中我被白綾弔死之前,蔣允修摟著已經被扶正的賀蘭珍。
而我傾心養大的女兒蔣姝妍,卻緊緊依偎在那兩個害死我的仇人身邊!
「爹,娘,咱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團聚了,那老女人嚴苛古板得很,我早便懷疑她不是我親娘了!」
「譚如月,娶你不過是為了助力,傾你譚家養育我和珍兒的女兒,也是你的榮幸。」
「我苦心等了十幾年,終於等到你這賤人了無用處,這位子你早該還給我了!」
回想到這裡,我看向搖籃里蔣姝妍的眼神不由得十分冰涼。
暫且平息下心頭翻滾的怒氣,我不動聲色地將兩個女孩各歸其位。
那賀蘭珍耐不住性子,產後休養沒幾日就迫不及待地跑過來看孩子。
看她對著女兒又摟又抱、愛不釋手的模樣,我更加確定那夢中所述為真。
若不然,憑著她對我的嫉恨,是絕不會如此慈愛地看待我的骨肉的。
「夫人信得過妾身,便讓妾身來喂養大小姐如何?」
「府里孩子金貴,省得被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奶娘給帶壞了。」
我凝眉看向她,哪有讓府中嬌客當乳娘的道理?
這要是傳給外人,不說我薄待妾室,也要道我治家無方,連奶娘的排場都省。
到時候和女兒親近的是她,壞名聲卻讓我擔了,這賀蘭珍還真是滿肚子心眼。
「珍姨娘到底是小門小戶的出身,不懂咱高門大戶是沒有主子親自哺育的道理。」
「夫君總說珍姨娘溫順大方,當的起中饋,但是依我看…終是上不得台面~」
從前一句出身卑賤,徹底絕了賀蘭珍的正房之路,我這話可謂直戳到她的痛處。
「夫人您……妾身也是真心憐愛孩子,您怎能如此羞辱妾身?」
「俗話說英雄不問出處,將軍他也是微末起家,您此話又把將軍置於何地?」
她眼裡蓄滿了淚水,將落不落,楚楚動人,看起來極為悅目。
正好蔣允修也在此時回來了,剛巧把方才的話都聽了去。
「譚如月!我不在府,你就是如此苛責珍兒的嗎?」
賀蘭珍躲進他懷裡,嘴裡嚶嚶哭著,眼神卻是狀似無意地瞟過我,滿含著挑釁。
這可把蔣允修心疼壞了,轉過頭來對我怒目而視。
「枉我平時尊你重你,你竟如此不賢不德,還不過來給珍兒道歉!」
2
這兩人郎情妾意,好不恩愛,好像我才是那個破壞他們感情的外來者。
我微微冷笑了一聲。
既然彼此難捨難分,那我就偏要拆了你們這對野鴛鴦!
「呵,夫君說的是,都是妾身不好,珍姨娘自然也不是全無用武之地……」
我不怒反笑,上上下下掃視著賀蘭珍,尤其是她那纖衣包裹下的前胸。
「聽聞忠義侯爺勇猛粗獷,尤好人婦,姨娘既然汁水豐盈,想來侯爺會喜歡的。」
那兩個人先是一愣,隨後又驚愕地望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到底是他們幻聽,還是我精神出了問題。
竟然公然當著蔣允修的面,大放厥詞要把他最寵愛的妾室送人?
「譚如月你是瘋了不成?我可還沒死呢,哪容得你如此善妒?!」
蔣允修盛怒的一拂袖子,賀蘭珍慣會做戲,噗通一聲跪下,猛地朝我磕頭。
「夫人,妾身再不敢惹您不快,您大人大量,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以後不在大小姐面前礙眼就是。」
「您,您若是覺得妾身占了夫君寵愛,妾身寧願從此常伴青燈,您就看在二小姐不能沒了娘的份上,留下賤妾吧!」
賀蘭珍哭的悲痛,竟還真的要去拿剪子鉸頭髮,那剪子猶如扎在了蔣允修的肝肉上,滿眼的憐惜都快要溢出來了。
「譚如月,珍兒一番好意要幫你喂養孩子,這般善良大度,就是真把孩子抱給她養,也好過跟著你這個鄙薄無行的妒婦,哪輪得到你嫌棄她?」
蔣允修倒反天罡,賀蘭珍一驚,忙扯住了他的袖子,「夫君慎言!」
她一個眼神遞過去,提醒他現在的大小姐可是他們的女兒。
蔣允修怒火之下口不擇言,此時反應過來,冷冷道。
「何況珍兒是貴妾,有官府文書過了明路,憑不得你私自賣贈!」
「那從現在開始,她不是了。」
我反手從匣中取出另一張文契,上面註明了賀蘭珍賤籍的新身份。
「我為相國之女、誥命在身,處置妾室,區區一張文契而已,可是難不倒我。」
賀蘭珍終於裝不下可憐,目眥欲裂、面色灰敗。
「夫人仗著出身好便可以如此欺辱人嗎?就不怕外人說你善妒失德?」
蔣允修也死死地瞪著我,「譚如月,你不要太過分!」
「失德也好,過分也罷,總之不會是我這個正院冷清、偏院扶搖的可憐主母。」
「如果真的不要這臉面,不怕別人說將軍府寵妾滅妻,儘管向外人道論便是。」
我這邊不緊不慢、優哉游哉,那兩人卻是氣得快要跳腳。
誰不知那忠義侯好色淫蕩,專愛磋磨美人是出了名的?
把賀蘭珍這等病若西子的佳人送過去,無疑是羊入虎口。
「珍兒是我心尖上的人,有我在此,我看誰敢動珍兒一根毫毛?!」
3
蔣允修拿出指揮萬馬的將軍氣勢,還沒待鎮住場子,就聽外面有人稟報。
「將軍,忠義侯府差人來接珍姨娘過去呢。」
我眉梢挑挑,燦爛一笑,「忘了告訴你們,忠義侯老夫人早已來相看過了。」
「不是妾身偏送,實乃侯府討要,將軍若真難以割愛,那便只能得罪侯府了。」
這忠義侯單丁獨傳一直無嗣,聽聞他喜好人妻,忠義侯老夫人便可著大戶人家能生養的小妾打聽,想著娶幾個來給侯府傳承香火。
我恰與那老夫人有些交情,如此動用權勢擺弄他人命運也實在非我所願。
可誰讓這賀蘭珍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碰我的底線?
他們苦熬多年,還有什麼能比相愛不能相守更痛苦的?
我津津有味地欣賞著蔣允修與賀蘭珍惶恐無措的模樣。
這招出其不意直接把他們架了上去。
侯府權柄得罪不得,更不敢在已經相看過的情況下隨便找個人替代。
何況高門之間相贈妾室也不是什麼稀罕事,縱使真傳出去,外人也只會當是風趣。
無奈之下,蔣允修不得不出去應客,屋中只留下賀蘭珍與我大眼瞪小眼。
「譚如月,你夠狠!不過你以為除了我你就會好過嗎?將軍不會原諒你的!」
她羞惱之言我並不在乎,「還不快幫珍姨娘梳妝打扮,可別誤了侯府的吉時。」
我直接吩咐人把掙扎著不肯上妝的賀蘭珍綁了,嘴裡堵上抹布塞進花轎。
此時她才明白,在絕對的權柄面前,蔣允修根本護不住她。
看著她臨去前那惡狠狠、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表情,觀之真是令人愉快。
轉身回頭,蔣允修一副死了爹的樣子,我好心勸慰。
「老爺莫要心傷,總歸還有二小姐在,她是珍姨娘的女兒,形容肖似。
「不如您就把二小姐帶在身邊養育,到底是個慰藉,也算得老爺不辜負珍姨娘了。」
蔣允修只垮著臉注視著賀蘭珍離去的方向,不答一言。
他與賀蘭珍情深意重,此刻怨極恨毒了我,又怎肯愛護我這個仇人的女兒?
時人多言抱孫不抱子,新生兒又都長得一個模樣。
再加上賀蘭珍是趁著剛生產完,下人們吃酒擺賞,看管鬆懈,黑燈瞎火摸進院子把孩子換過來的。
因著做賊心虛害怕被發現,只想快點了事,所以也未太看清楚孩子的面容。
故而他與賀蘭珍都尚未看出,我已經把孩子換了回來。
「怎麼,老爺方與珍姨娘不舍分別,相視而泣,此刻卻又對她的孩子不上心?」
見我狐疑地望著他,蔣允修這才驚覺,稍緩了那副死人面孔,唯恐我發現破綻。
「珍兒的孩子我自是疼愛的,只是我堂堂將軍哪裡帶得了小兒?」
「夫人你若是不得閒,就把她送到鄉下莊子上養育一陣吧。」
我冷笑,「方才送走了珍姨娘,後又送走她的孩子,外人還以為妾身當真是個不容人的,屆時妾身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老爺若真情深,此生算是與珍姨娘無緣,便該更加用心呵護二小姐才是。」
不待他再次推拒,我直接讓人把蔣姝妍抱到了他的書房。
蔣允修越是厭惡這孩子,我就越要往他的心窩子上扎刀,讓他這輩子都賴不掉!
4
蔣允修一連被我氣了兩次,竟然大吵大鬧地跑去譚府,向我父親告狀。
父親厲聲指責我,「幸虧當年你母親堅持換親,你真是沒你四妹有出息。」
「區區一個將軍夫人都做不好,又怎麼指望你當得起郡王妃之位?!」
當年我本與賢郡王有婚約,卻被父母偏心讓給了四妹。
父母不慈,這麼多年我早已看得麻木,對此也只冷聲說了一句。
「蔣允修與忠義侯交好,武將坐大,到時候他擁兵自重,還能為譚府所驅遣?」
近些年來蔣允修羽翼漸豐,還想靠著我和老夫人的關係,搭上侯府這條大船。
他既與那珍姨娘是真愛,那麼如此一來,忠義侯就與他有奪妻之恨。
蔣允修這麼小心眼的人,他絕無可能再與忠義侯交好。
這一回,我便是要他再也沒有成勢的可能!
那蔣允修見告狀無果,竟然像個長舌婦一樣與外人嚼起了舌根。
有關我矯言專妒、跋扈刁蠻的流言當天下午就傳了出去。
沒過幾天,街頭巷尾就都在議論這八卦,其中還不乏蔣允修一再地添柴加火。
他與同僚喝得醉醺醺,旁人問及,他言道:「得成比目何辭死啊,不羨鴛鴦不羨仙……」
我收到奏報,忍不住扶額。
蔣允修被怨念沖昏了頭腦,這話就差沒直說忠義侯明搶了!
既然他相思難減,我何妨成全了他這名聲?
我藉機大辦了一場賞花宴,宴賞權貴名流,眾人樂得看戲,這宴辦得熱鬧。
席間,我頗費了一番功夫找了幾位雅伎來獻藝,歌舞曼妙,佳人絕世。
其中一位阿蘭姑娘,活脫脫像極了賀蘭珍。
我以百金為禮,大手筆聘下這阿蘭給蔣允修為妾,善妒之言不攻自破。
「難得姑娘與我府中舊人相似,這下子我們將軍便可以暢懷舒心了。」
我話中意有所指,眾人眼明心亮,紛紛對著蔣允修指指點點。
蔣允修被臊了個大紅臉,手足無措,簡直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我仿佛沒瞧見他的尷尬,又以賞花添彩的名頭領著眾人四處參觀。
一路來到了我精心布置好的書房。
「將軍憐惜幼兒不得生母在側,親自養育,能得如此郎君,更復何求呢?」
書房裡到處都擺滿了嬰兒用品,蔣姝妍正躺在搖車裡悠閒。
男賓們圍著蔣允修打趣,女眷這裡欣羨有之、議論有之,更多的是對我同情。
「對著一個妾室念念不忘,還搞得滿城風雨,真是可憐蔣夫人了。」
「就是啊,這蔣夫人也是明眸善睞的大美人,還是名門出身,果然這男人就是賤,名花不愛愛野花!」
如此這般,我賺足了同情分,蔣允修則是代替我,成了新一輪熱議八卦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