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就是不想服軟。
我「哦」了一聲:
「那你得儘快學會低頭了哦,還有兩日,你們高貴的清歡姑娘,就要去嶺南了。」
姜清歡雙眸陰狠地盯著我。
桃紅瞪了我一眼,朝我吐了口唾沫,拉著姜清歡往外走:
「我現在就拉著我們姑娘過去求王爺。」
鬼使神差地,我跟了上去,便瞧見桃紅拉著姜清歡攔住沈灼的馬車。
姜清歡頭一次對他低下了頭顱。
桃紅嘰嘰喳喳說了許多。
我看不清楚沈灼,只能聽見馬車裡傳來他的聲音:
「放心,本王會給林聞賜婚,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4
再回來的時候,姜清歡唇角輕輕揚起。
桃紅蹦蹦跳跳哼著歌。
從我身邊過去時,看著我面如死灰,她得意地對我扮了個鬼臉。
「聽見了沒?王爺要給你和林聞賜婚呢!」
我抿著唇沒做聲。
其實這是我早就能想到的。
沈灼能給我贖身、給我自由,給我立身之本的錢財,已然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了。
我不會奢求太多。
可這不代表,我會任由他擺布,拱手送人。
回房後,我便拿出了早早收拾好的行囊,然後對鏡梳妝,等著沈灼。
他若是來,我便再撈一筆走人;他若是不來,那我便自己走。
但是連著兩日,沈灼都沒來,卻讓人送來了嫁衣和鳳冠。
林聞也來找過我一次。
他嘆了口氣,揉揉我的腦袋:
「姜清音,王爺已經給我們賜了婚。你就和我服個軟,等成婚後,我們便一起去嶺南。」
我冷笑一聲,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滾。」
林聞愣了下,捂著臉眉頭微皺:
「你還在等沈灼?他這兩日都沒來找你吧?」
「但他每日都讓人給清歡送珠寶翡翠。清音,你死心吧,他要和清歡成婚了,對你只是玩玩而已!」
我又給了他一巴掌,將他轟了出去。
林聞終於沒了耐心:
「姜清音,要不是沈灼賜婚,你以為我願意娶你?」
我沒理他,連夜收拾了行囊,尋了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準備離開。
但我剛出門,就被幾個彪形大漢攔住了去路。
為首的一個對我拱了拱手:
「清音姑娘,請回吧。王爺說了,這場婚,您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往日床榻間的歡愉,在此刻悉數破碎。
扎得一顆心千瘡百孔。
我沒想到,沈灼為了姜清音,能做得這麼絕。
哪怕是綁,也要把我綁到林聞的花轎上。
由不得我不答應,他們將我綁回了房。
翌日晨光還未亮起,便有喜婆魚貫而入,給我更衣、梳妝,蓋上紅蓋頭。
下樓的時候,姜清歡從我身邊擦過。
我聽見她很輕的一句話:
「妹妹,安心去嶺南吧。」
我被他們按著上了花轎,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織錦蟒靴邁著四方步從紅蓋頭底下擠進眼中,我悄悄掐緊了手指。
大不了我與他同歸於盡便是。
男人握住我的手,一根根撥開我的手指。
紅蓋頭被挑開,沈灼挑眼居高臨下睨著我
「死心了嗎,小騙子?」
5、
我頓時愣在原地。
「不死心也晚了。」
沈灼長眸眯起,一手掐著我的臉頰,迫使我仰頭看他:
「這個時候,你的未婚夫和你的姐姐,已經在往嶺南的路上了。」
「你還小,被窮書生迷惑了心神,不要緊。總有一日你會明白,錢和權力,才是最好的補品。」
「大補。」
我想沈灼肯定是誤會了什麼。
但他不給我開口的機會。
我一提林聞,他便會發狠地吻上我的唇。
最後我實在是沒了力氣,環著他的腰,軟著語氣央求:
「王爺,我真的已經放下林聞了,真的。」
「嗯,本王信你。」
沈灼親了親我的唇角,乾脆利落地將我翻了個面。
屁!
他才沒信我!
掙扎不能,我只好認命地埋頭在被褥里,悶聲問:
「那王爺你呢?你不是給我和林聞賜婚了嗎?」
我其實更想問的是,你要娶的人,不是姜清歡嗎?
沈灼像是被氣笑了,咬牙切齒:
「本王喜歡君奪臣妻,不行?」
我訕訕地抿了抿唇,倒也不是說不行。
就是胸口有點悶悶的。
我想不明白。
他捧了姜清歡三年。
她終於妥協向他低頭了,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
他還娶我,到底是想要什麼呢?
翌日一早,沈灼就不見了人影。
我又回了一趟青樓。
成婚太過倉促,沈灼這些日子送我的東西,都沒帶著。
就算哪日沈灼真的玩膩了,棄了我,我拿著這些,也能富足過完餘生。
可不知道為何,我將屋內翻了個底兒朝天,也沒看見包裹的影子。
卻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
「清音,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找我,我等你很久了。」
6、
林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瞬間,我頭皮都要炸了。
我下意識用力推開他,想往外走,他卻兩步並作三步,擋在我面前。
短短一日不見,他便滄桑了許多。
眼窩深深凹陷,再無昨日的趾高氣揚。
林聞低垂著眉眼,小心翼翼地來拉我的手:
「清音,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與我成婚的變成了清歡。」
「我想娶的人只有你,還好現在還來得及,我和清歡還沒成親。」
「我知道你今日過來是來找我的,我也很想你,我現在就帶你走……」
我冷漠地甩開他的手:
「可我和沈灼已經拜了天地,禮成了。」
林聞瞳孔微滯:
「是他逼你的是不是?這不算數的,清音,別鬧了,我現在帶你離開。」
我仍舊躲開他的手:
「不是你自己說的,若不是沈灼賜婚,你會願意娶我?」
林聞無奈嘆了口氣:
「我當時只是一時氣話,你怎麼能當真呢?」
我仰頭盯著他。
明明是很熟悉的面孔,此刻竟有些陌生。
前世種種恍若昨日,在眼前頻頻掠過。
「你能說得出口,我為什麼不能當真。」
「林聞,三年了,我真的受夠了。」
「姜家被抄家後,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最親近的人,你說你要攢錢替我贖身,要娶我。好,我把這些年積攢的家當全都給你,但是你呢?」
「你想拿著我的錢,要給姜清歡贖身。」
「你知道那些錢我是怎麼攢下來的嗎?我每天對著客人賣笑、討好,忍著噁心任由他們的手在我身上亂來、揩油,我要攢錢,還要護著清白。」
林聞面上浮現心疼,他放輕了語氣:
「對不起,清音,我……我只是擔心沈灼盯上清歡,會不肯善罷甘休。」
「所以你就在酒里給我下藥?」
林聞徹底愣在原地。
臉上血色褪盡,嘴唇顫抖。
張開又閉合,好半天沒說出來話。
「想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是嗎?」
「因為上輩子我就是這樣被你害死的,你在酒里下了斷腸散,你帶走將清歡之後,我就毒發身亡了!」
「不論那天我又沒有主動找上沈灼,我都是要上他的床的,那你現在又後悔什麼?」
「撲通」一聲,林聞跪在地上,無力地垂下頭顱:
「對不起,清音,對不起,我……」
「夠了。」我仰頭深吸一口氣,將眼淚全部憋回去。
不想聽他的懺悔。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然後走。」
「清音……」
「林聞,別逼我打你。」我冷冷地盯著他,對他伸出手。
好半天,林聞才搖搖頭,一臉頹敗:
「清音,我沒拿你的東西。」
我不信,面露懷疑地看著他。
一個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你是在找這個嗎?」
7、
我愣了下,扭頭便看見姜清歡抓著我的包裹。
她還穿著大紅的嫁衣,但是衣衫襤褸,繡花鞋也破了洞。
像是經歷了一路風塵僕僕的逃難一般,頭髮散亂,臉上灰污。
姜清歡冷笑一聲,目光猙獰:
「先是初夜,再是我和沈灼的大婚。」
「姜清音,你就這麼喜歡搶我的東西嗎?」
「沈灼明明是給你和林聞賜的婚,為什麼變成了我?你到底給沈灼下了什麼迷魂藥?」
我面無表情地朝她伸手:
「還給我。」
姜清歡抓著包裹沒動:
「你以為沈灼娶了你,是真的喜歡你嗎?」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垂眸掃了眼還跪在地上的林聞:
「嗯,對,他喜歡你,卻讓你嫁給林聞去嶺南;不喜歡我,卻八抬大轎抬我進門做正妻。姐姐,我該說你太會自欺欺人嗎?」
「你不是看不上沈灼那點兒臭錢嗎?你不是喜歡追著林聞跑嗎?怎麼真讓你嫁給他了,你反倒不願意了?」
大概是被我戳中心事,姜清歡雙目猩紅,氣得渾身發抖。
她尖叫一聲,衝過來高舉著手便將包裹狠狠砸過來:
「你胡說!你胡說!」
「你胡說,他只是想讓我吃些苦頭,回去求他而已!」
「倒是你,你和你娘一樣,都是下賤胚子,喜歡撿人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