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山海完整後續

2025-08-1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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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蘇小姐可不比你差,能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氣。」

「言公子,也不是我們不向著你,可這三天兩頭就有來給蘇小姐提親的,也不止你一個,比你好的,也不是沒有的。」

「就是啊,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怎麼能不聽呢?」

綠玉見我過來了,「呀」了一聲,隨即撐著傘跑過來遞給我:「小姐,你怎麼又淋了一身雨呀?快點進去裡面避雨吧!」

我又去拿了一把傘,走到言秋身邊,給他撐起傘來。

紅色油紙傘撐開來,擋住瓢潑大雨,淅淅瀝瀝,落在油紙上。

言秋抬起頭來,看見我時,他先是面無表情片刻,隨即一笑,說了句什麼。

他的聲音在雨中聽不真切,但我仍舊聽見了,他說:「蘇小姐,別裝模作樣。」

我稍頓片刻,將傘遞給他,隨即走進堂屋內,向言爹求情:「外面雨大,再淋下去,言公子怕是會著涼,還是讓他進來吧。」

這話說完,圍觀看的人紛紛又誇我心地善良,賢淑溫柔。

我爹娘很滿意。

言爹娘更是對我喜愛有加,轉而呵斥言秋:「進來!」

言秋朝我冷然望過來。

在一眾誇讚我的目光中,言秋譏誚的視線尤其明顯。

他向來都覺得我做作,一派裝模作樣姿態。

其實他說的是沒錯的。

我在人前,確實是溫柔得體。

黃花寨宣揚禮法教化之時,我作為黃花寨寨主千金,自然是被著重培養的。

這麼多年來,長輩誇讚我,姑娘們視我為榜樣,我不敢辜負他們期許。

最後,兩家爹娘都商定好了,定下婚期和其他嫁娶之事。

言爹催促言秋:「快給蘇姑娘賠個禮。」

賠禮的,當然是因為他剛剛跑來拒絕婚事的情況。

言秋緊抿著唇瓣,硬生生抿出一條白線來,也半天沒說話。

僕人忽然火急火燎跑進來:「寨主!寨主!」

我爹不耐煩說:「什麼事情啊?」

僕人氣喘吁吁道:「衙門來了人,要捉拿咱小姐呢!」

聽到這話時,我爹滿臉不相信:「什麼?捉拿誰?」

僕人重複一次,轉頭看我,弱弱說:「蘇、蘇小姐。」

滿堂人錯愕看向我。

片刻,我爹問:「畫兒,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也一臉懵:「我不知道。」

當我開始努力思索我最近有犯什麼罪時,兩個捕快已經風風火火走進來,目光犀利落在我身上。

我爹娘連忙迎過去,又是招待喝茶又是笑臉道:「兩位爺,這是怎麼了?」

我們黃花寨也算是有些勢力在的,前來的捕快倒也沒那麼凶,喝了泡茶,又指著我說:

「有人告狀,說是蘇小姐偷盜了他們家東西,老爺這才讓我們過來。」

這話出來,在場的人都笑起來。

我爹反倒鬆一口氣:「這肯定是誤會,我們蘇家不缺什麼銀兩,哪裡會去搶別人東西?」

捕快說:「這事我們老爺也知道,蘇小姐的賢淑名聲我們也聽過,只是這幾天斷斷續續來了不少人都說是你們蘇家小姐,這沒辦法了,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

拉拉扯扯到最後,我爹娘想了想,也只得讓我過去一趟。

不過大家也都知道,頂多去個幾天,以我爹寨主的能力,又會給我放出來。

捕快站起來:「看在寨主面上,我們也不為難你,蘇小姐,你跟我們走一趟。」

言爹娘絲毫不信我會做這事,安慰我:「小畫啊,別擔心,很快就會出來的。」

我跟著走出去前,特地看向言秋。

言秋朝我扯了扯唇角,不甚在意。

這時,天空盤旋著落下一隻白鴿,言秋伸出手去,將白鴿腳上信紙取下。

他視若珍寶般,小心翼翼將信紙打開,一改對我的漠然,眸底儘是炙火燃燒。

我知道,又是他的小師妹飛鴿傳書。

在經過言秋身邊時,我腳步放緩片刻,若有若無笑:「言秋,你估計有幾天都收不到信了。」

言秋即刻回頭看我,先是陰晴不定片刻,隨後目光陡然凌厲起來,壓低嗓音說:「你跑去害了她麼?」

問完後,他又自己否認了:「不,她比你厲害得多,你害不了她。」

他跟上我幾步:「你剛剛說的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回頭溫和看向言秋,「你喜歡的一直是我。」

言秋腳步停下,片刻,他嘲諷道:「痴人說夢。」

6

對於我偷盜這件事情,雖然有好幾戶人家都指認,他們看見的盜賊模樣就是我,但寨里的人卻很信任我,幾乎沒人認為我會做這事。

畢竟在寨內人眼中,我可是女子品行賢良的代表。

我又想起來,言秋他啊,也許在不少人眼中,他也是俠義代表。

他對於世間疾苦,總有一種近乎悲天憫人的善心。

今年素州多處天災人禍,我爹是個吝嗇之人,他開辦多個錢莊,富得流油,但卻捨不得捐贈出一些錢來。

言秋和我假成親了四次,那些我爹給贅婿的大把大把錢,他都拿去賑濟了其他地方的災民。

我搖搖頭,正在想這事時,牢獄門打開了。

獄卒放我出來:「可以回去了。」

不用說,自然是我爹使的銀子。

畢竟偷盜這件事情,還沒查清楚。

我只在裡頭待了兩天,出來時,天色已經快黑了,綠玉在門口等我:「小姐。」

我走過去,綠玉也跑過來:「小姐,寨主說,今天在南山村那兒有批貨物,讓你過去幫幫忙,也給清點一下,好送回寨內。」

平常我爹也常讓我幫忙,我沒多想,跟著綠玉朝南山村走去。

走了會,天色已黯淡下來。

我停下腳步,瞥過去:「綠玉。」

綠玉「啊」一聲:「什、什麼事?」

我看著她踹踹不安的手:「你是不是在騙我?」

雖然說,我也不是沒在晚上帶著人點火把送過貨,但總有些不對勁。

我這才剛從衙門出來,我爹就讓我去送貨?

還有,只來了綠玉這麼一個人接我。

怎麼看都不太像我爹的風格。

綠玉呆了呆,隨即「撲通」一聲跪地,聲淚俱下,又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來扔在一旁:「小姐,我被人下了毒。」

「那人告訴我,要是我今晚不將小姐殺了,要是將這件事情說出去,我就會毒發身亡,還說除了她沒有解藥。」

我把住她脈搏,扶她起來:「她騙你的,你忘了?這素州,但凡有的毒藥,我們黃花寨就有解藥。」

綠玉這會兒才想起來,隨即又抹抹淚:「小姐我太傻了,我忘了這事。」

我問:「爹就只讓你來接我?」

綠玉一拍腦袋:「小姐!言秋成親了!」

我遲鈍片刻:「……什麼?」

7

我趕過去黃花寨路上,才斷斷續續明白。

綠玉說,今晚之所以沒別人來接我,是因為,「我」已經回去了。

「小姐,她戴著人皮面具,假扮成你模樣,今晚就和言秋成親了!按這時間,應該進洞房了!」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她是假的,等她給我下毒,我就知道她不是小姐你。」

等我到寨內時,已四處張燈結彩,鼓樂琴聲,一片熱鬧歡騰景象。

我幾下爬上屋頂,將一塊瓦礫揭開,往底下看去。

果然,屋裡,一個和我模樣相同的女子坐在床榻邊,柔聲喚著言秋:「夫君。」

言秋眉眼在烈焰紅燭下卻冰冷如霜,他坐在一旁桌邊,一如既往,絲毫不看」我」。

我就知道,言秋哪怕不喜歡我,他最終也不會違背爹娘。

綠玉氣喘吁吁爬上屋頂,小聲說:「小姐,你、你怎麼爬、爬這麼高啊?」

我從袖中摸出一張人皮面具來,戴在臉上。

綠玉驚愕看著我完全不同一張臉:「小姐,你怎麼……」

我又在屋頂掰開好幾片瓦礫,隨即躍下去,輕巧落在地面。

對於屋內突然多出一個人來,床邊冒牌我的新娘驚慌失措看過來。

言秋也望過來,隨即,他驚喜道:「師妹!」

我站在桌旁,看著他拋下新娘,朝我跑來。

他略顯不安站在我面前,拉過我的手:「師妹,我……」

「啪!」

我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言秋臉別過去,白皙臉上很快浮出五爪印記來。

只是他卻沒生氣,反倒抓著我的手檢查著手指頭:「疼不疼啊?」

我無動於衷問:「你不是成親了麼?還牽我幹什麼?」

言秋回頭看著坐在床邊目瞪口呆的新娘:「我不喜歡她。」

他的厭倦都掛在眼底:「她非要纏著我。」

言秋轉而又看著我,急切說:「師妹,我發誓,她比不上你一根頭髮,我從來就沒喜歡過她。」

我歪了下頭,笑起來:「我聽說,你十歲那年,咱素州發了洪水,當時是這位蘇家小姐救的你……」

我話還沒說完,言秋隨即打斷:「她救不救我,和感情是兩回事。」

言秋不耐煩回頭,對著床邊的」我」說:「你倒是說句話啊,別讓我師妹誤會。」

新娘呆愣好一會兒,才起身,柔和說:「你要是喜歡這位師妹,我也不介意你納她為妾。」

她一開口,我才發現。

這個假扮成我的女子,一舉一動都刻意模仿我,就連這「大方賢惠」的姿態,都像是我會說出來的。

言秋首先拒絕了:「妾?蘇畫,你別把自己位置抬太高了。」

他轉頭對我說:「師妹,你既然肯來見我了,我就算被我爹打死,我也不同她成親。」

他拉著我的手:「我們走吧。」

新娘眼見這情形,哭哭啼啼跑過來拽住言秋衣袖,又扭頭問我:「你是誰?」

我笑著抬起手來,將她脖子間的紅繩輕扯出來,摸了摸繩端的長命鎖:「我是你的新娘啊,我的夫君。」

8

新娘呆呆看著我,半天沒反應,大概不知道是她瘋了還是我瘋了。

我說:「三月初一。」

新娘恍惚了一下,忽地渾身微微一顫,隨即抱住言秋胳膊,指著我說:「夫君,你快把她趕出去,她是個壞人!」

言秋一把將新娘扯開:「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說師妹是壞人?你少惺惺作態!」

我悶聲笑起來,看著面前新娘。

三月初一,恰是我爹當時給我招的第一個夫君。

那天晚上,我的夫君後面莫名一身血,只得被送走了,之後就退了這親事。

當時她戴著人皮面具,我後面才想起來,那定是言秋的製作手藝。

而我的夫君脖子間,也戴著長命鎖,連鎖上的污點和褪色位置都一模一樣。

新娘被言秋一推,趔趄幾步,撞在身後燭台上,又滑倒在地上。

「咣」一聲響,台上燃燒的火紅蠟燭不倒翁般,搖搖晃晃倒下,點著了帷幔紅紗。

只剎那間,火勢如蛇,滔滔蔓延起來,翻滾成條條火龍。

「師妹快走!」

言秋拉住我的手,翻出窗戶朝外跑。

我問:「那蘇畫呢?」

言秋避開我的問題:「我們走。」

我回頭看著大概因為摔傷,努力朝門口爬去的「我」,說:「她救過你。」

言秋腳步稍停片刻,臉上掠過些許猶豫。

須臾,他又拉起我的手:「以後就沒人再逼著我娶她了,我們走吧,師妹。」

他拽了我幾下,我沒動,反倒彎腰笑起來。

我認識言秋多年,在我從前的認知里,他總是一個俠義溫情之人。

他會憐惜被水淹沒的螞蟻,會憐惜素不相識的乞丐,會憐惜遭受災荒的所有人。

他似乎能憐惜天下任何人,卻唯獨不會憐惜我。

言秋問我:「師妹,你笑什麼?」

我笑著抹掉嗆出來的淚:「大概愛天下人容易,愛一個人很難吧。」

言秋身子略微僵硬:「師妹,你說什麼?」

我慢慢直起身來:「你又對師妹有多少了解呢?」

我抬起手,一點點將我臉上的人皮面具撕掉:「你討厭的人一直是我,喜歡的也一直是我。」

9

在言秋逐漸凝固的神情中,我湊近他耳邊大笑:「我是你口中,那個活潑又真性情的同門師妹啊!言師兄。」

除了綠玉之外,就連我的爹娘,也不知道我私下拜師,學了人皮面具的手藝。

我向來喜愛這些他們眼中不入流的東西。

言秋同我一個師父。

我怕被熟人見到,所以在學藝時,每回我都戴上一張人皮面具。

言秋技藝精湛,是師父的得意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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