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自有時完整後續

2025-08-1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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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他一覺醒來,本想舉劍殺了窈娘,也是裴老夫人苦苦哀求,以死相逼,才讓他放下了劍。

裴老夫人本想給她一個名分,但裴懷不允,裴老夫人不敢再逼他,只將窈娘安放在了香山。

裴懷沒有搖頭。

後來窈娘有了孩子,裴懷待她冷漠,卻去看過孩子。

一次兩次三次·····直到如今。

枝兒在一旁說道:「小姐,郎君也是被人暗算——」

這話她自己說起來都無比心虛。

「他久經沙場,連毒都有三分抗性,又怎會中虎狼之藥,何況第一次是意外,接下來的三年呢,也全是嗎?」

我輕笑了兩聲,將信紙放進了火爐,只一瞬,潔白染上了火焰,只餘一堆灰燼。

「只是他也想罷了。」

可能是想要孩子。

可能是那女子的確美麗無雙。

他順勢而為罷了。

10

裴懷回府時,天色暗了。

這數日他都如此,大抵是那女子纏著不願放他吧。

不然身上的女人香也不會愈來愈重。

他先是召來了枝兒問詢我今日的吃食用度如何,枝兒年齡小,藏不住事,態度十分冰冷,他皺眉不悅,但什麼都沒說,讓她離開了。

我看著,卻只覺得心酸。

你看他,下人如此冒犯,他都忍下了火氣,只因她是我的陪嫁丫鬟,不願傷我的體面。

夜深時,他仔細的給我塗抹香膏,語氣溫柔:「裊裊,近日你總有些不開心,明日夫君陪你去香山散散心吧。」

我垂眸望著他,燭光落在他臉上,明明暗暗的,他眼睛卻澄亮極了。

就像這些年無數個傍晚。

我靠在懷裡微微閉著眼眸。

他輕拍我後背,哄著我般說著白日的事。

嗓音低低的。

我有時會被他逗笑,直到慢慢睡過去。

他輕吻我的臉頰,說一句我愛你。

我當時只覺得這般的日子不過是尋常。

但是,那般的尋常,卻再也回不去了。

我想笑一下,卻覺得無比疲倦,倦的那顆數千次為他心動的心,都緩了下來。

「不用了,花期已過,杏花也敗了,去了也枉然。」

而這時,休眠已久的系統突然出聲——

「宿主你好,監測到任務已完成,你可隨時脫離。」

「脫離後,這具身體會如何?」

「原體死亡。」

聞言,我指尖輕顫。

裴懷仿佛察覺到了什麼,將我緊緊抱在了懷裡。

「別離開我,裊裊,我愛你。」

我素來對裴懷都是心軟的,這次卻想看一看。

如果我死了——

裴懷會不會後悔今時今日,對我的背叛欺瞞。

11

再度上香山時,是在我懷胎六月時。

滿座神佛下,我顯得格外渺小。

我虔誠的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一為孩子,祝他此生喜樂安康。

二為沈家,祝家族昌盛欣欣向榮。

三為裴懷,祝他長命百歲,歲歲難忘我。

走到半道,天突然下起了暴雨,路更加滑,一行人便來到了香山閣避雨。

走到門前,我抬頭看——

「珍玉閣」

三字已不在。

只剩下冷冰冰的香山閣。

不過也不奇怪。

珍玉都已被裴懷另置安放,珍玉閣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我站在廊前,抬眸看向院中央的桃樹。

第一次見時,它還沒有如今的綠葉繁茂。

突然,我目光鎖在一點紅——

是一個香包。

大概是走的匆忙,被遺漏了。

枝兒拿給我,我打開香包,裡面有一張字條——

「願君安康,妾與君長久。」

「同願。」

上面的字娟秀,應是窈娘寫下,下面的字我很熟悉——

是裴懷。

我看了許久許久,才慢慢的放了回去,將香包給了枝兒。

「放好。」

這些都是將來要還給裴懷的。

裴懷啊。

裴懷啊。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對我這麼好的同時,盼著和別的女子長長久久。

這一刻,我眼睛酸的厲害。

卻再掉不下一滴淚了。

只輕輕的,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嘆世事無常。

嘆花開花落。

12

這場雨持續了很久,直至天色昏暗才稍稍停下片刻。

枝兒已經收拾好房間,打算在此休息一夜。

但我卻斷然拒絕。

裴懷和窈娘在此不知道翻雲覆雨了多少次,我只要想到,我就噁心的乾嘔。

「這地方,太髒了。」

枝兒心領意會,心疼的握住我冰涼的手。

枝兒讓人收拾好馬車,又點上爐子,生怕我凍著。

我靠在狐裘上,眼神愣愣地看著手上的詩經——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我輕念出聲,一遍遍的讀。

直到滿臉淚水,再說不出話來。

我曾經真的,真的確定自己不會變成詩經中的悲情女子。

但終是難逃此劫。

我捂臉痛哭,將哭聲掩蓋在雨聲之下。

但我並不是為裴懷傷心。

我是為自己難過。

攜手走不下去,分開又捨不得,哭我進退兩難,哭我懦弱膽怯,哭我得到的愛轉瞬即逝。

而這時,馬突然驚叫了一聲,一道裹挾著風聲的利箭刺透了車窗。

與我不過咫尺。

枝兒臉色煞白,連忙扶著我下了馬車。

侍衛們也被突然出現的黑衣人一個個解決。

血腥味裹著雨腥味。

我下意識乾嘔。

腳步慢了,利箭衝著我直直射了過來。

我雙腿一軟,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哧!」

利箭穿透了肉體。

鮮血濺到我臉上。

我睜眼看去,眼睛猛地一顫。

「裴懷······」

他努力勾出安撫的笑容,可下一秒便直挺挺的倒在了我懷裡,鮮血從傷口爭先恐後的湧出。

直至他昏倒的最後一刻,他還在我耳畔低喃:

「別怕,裊裊······」

他讓我別怕,但我怕極了。

我怕他活著他繼續傷害我。

但我更怕他死了,我永遠虧欠他。

我恨他。

恨他明明不愛我了,還要做出這幅深情樣子,讓我一個人掙扎痛苦,反覆的自我懷疑。

裴懷。

你為什麼要捨命救我。

我死了,你與她,你與你的孩子長長久久,不就好了嗎?

這不就是,你所願嘛。

眼淚滑落,一滴滴落在他的肩頭。

「裴懷,我恨死你了。」

真的。

恨你。

13

利箭穿胸而過。

自然不是小傷。

反而在如今是極其兇險的。

裴老夫人匆匆趕到,見到裴懷渾身是血,急的眼前發黑,卻不忘斥責我不安於室,整天惦記著朝外跑。

我無心與她爭辯。

卻在抬頭時,看到了跟在她身後的一個女子。

趙窈。

她臉色發白,眼眶發紅,正不斷的抹著眼淚。

比我這個正房妻子還要憂心裴懷的安危。

她注意到我的眼神,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仿佛我是洪濤猛獸。

裴夫人注意到這一點,連忙擋在她面前,生怕我傷了她分毫。

這是我婚後多年,都不曾得到過的待遇。

我大概是聖母心作祟,但我其實並不打算為難她。

這世間女子本就艱難,何必相互為難。

等安頓好裴懷,天已蒙蒙亮。

我只覺得小腹微微抽痛,大概是疲勞所致,喝了一碗安胎藥便打算睡一會。

而我沒想到,裴老夫人竟如此迫不及待。

等不到裴懷醒來,就要與我對峙。

「這是懷兒的表妹,我打算將她給裴懷做個貴妾。」

我垂著眼,無意識的捏著詩經。

見我未表態,她又不耐的說道:「兩人情好多年,更是育有一子,你未有子嗣時,懷兒擔心你多思,如今你也有了孩子,正夫人的位置也做的穩穩噹噹,總不能讓侯門長子一直流落在外,窈娘也不能一直沒有名分——」

此時,我才懂她為何等不及了。

她是知道裴懷醒來定不允趙窈進門,便先逼著我點頭,到時趙窈攜子進府,裴懷最好對我心有隔閡,而她也免於母子生怨。

一箭三雕啊。

真是好計策啊。

我放在詩經,語氣很輕。

「好。」

裴老夫人一愣,連一直未開口的趙窈也抬起頭看我,沒料到我竟如此爽快。

畢竟我獨自霸占了裴懷那麼多年。

我輕笑了一聲,眼神澄亮。

「我允了,老夫人擇日讓她進門吧。」

14

等裴懷醒來,已經是半月後。

他醒來那日,我沒去。

趙窈帶著裴明南去了,但是很快就被趕了出來。

枝兒幸災樂禍又繪聲繪色跟我說:

「小姐,你不知道看到她的時候,侯爺臉色難看極了,一把將她推到了地上,讓她滾出裴家,大公子哭的喘不上氣,侯爺卻吼的更大聲,只說讓小姐你過去——」

可話沒說完,一個人影突然沖了進來。

是裴懷。

他身上還綁著繃帶,讓外滲著血,他卻絲毫不顧,將我一把擁入懷中。

「裊裊,裊裊!」

一遍遍的喊著我的名字。

又顧及我的孕肚,雙手小心翼翼。

我沒掙扎,輕聲道:「裴懷,你在顫抖,你怕什麼?」

我肩頭沒半響變得溫熱。

他在無聲的哭。

所以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我怕你走了,我怕我怕極了——」

我輕拍他的腦袋,像是安撫。

「別怕,我不會走的,我還懷著你的孩子呢。」

他一愣,驚喜的抬起頭來。

「永遠嗎?」

我不會說謊的。

所以我只是笑,什麼都沒說。

他眼神瞬間變的暗淡,雙手顫抖的握住我的肩頭。

「裊裊,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騙你的,是我糊塗——」

「你不糊塗,你很聰明。」

我看著他,笑意溫柔:「你知道我知道趙窈的存在,會傷心,所以你就一直瞞著我。」

他臉色一變:「裊裊,我——」

我抬手點在了他的嘴上。

「這些年裡,你大概是因愧疚對我愈發的好,騙的我更心疼你,更因久未有孕而愧疚,在我為了孩子,喝一碗碗苦藥,扎的整個手臂青紫,你是不是和她纏綿時,嗤笑我的愚蠢。」

「你瞞了三年多啊,滴水不漏,你看你多聰明。」

他抬手想要抱緊我,我沒躲。

這一次,他摟得很緊,像是要把我融進身體里,呼吸蹭著我的耳側,他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

但我卻在他身上嗅到一絲趙窈身上的甜香。

這一刻,我無比清醒的明白,哪怕我和裴懷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

但各自的心,早就變了。

他非他。

我非我。

這世間再無我們。

我靠他的肩頭,語氣很輕卻堅定極了——

「不用對不起,這本是我自己選的路。」

「是我愛錯了人,信錯了人,我是天下最蠢,最糊塗的人。」

「我認輸了,裴懷。」

「我們和離吧。」

15

那日裴懷落荒而逃。

但逃又有什麼用。

事實已定。

我閉院不出,偶爾走走,也只是在院子裡走幾步。

這日,突然聽到正院倒是熱鬧的嗩吶聲,我才想起——

今日裴懷並未偷偷來看我。

原來是趙窈要進門了。

剛開始,裴懷自然是不願的,哪怕裴老夫人再三尋死覓活也無用。

但是一日夜裡趙窈竟上了吊,等救下來人已經奄奄一息了,裴明南更是在裴懷書房前久跪不起。

裴懷對誰心都是硬的。

但是對裴明南這個孩子卻是軟的。

所以他妥協了。

其實我也並不意外他的選擇。

今日婚宴,他沒請我去,請了我也不會去。

我不願見他,更不願受趙窈的妾室禮。

但我實在沒想到,趙窈會主動找上門來。

「夫人,妾已有孕四月,老夫人說待妾產子,便升妾身為平妻。」

她穿金戴銀,眉眼得意,再無之前的怯懦柔順。

這大概是她的真面目。

也是。

一個能勾住裴懷的女人,怎麼會真的是心思單純的小白兔呢。

我看著她,並未接她的話。

她又繼續問道:「夫人意下如何?」

「這是你們裴家的事,要問去問裴懷。」

我語氣淡淡,喝了一口熱茶:「該不是裴懷不允,才求到我這吧。」

此話像是戳穿了她虛假的得意,她面目微微猙獰。

「你到底給侯爺說了什麼,他雖娶了我,卻遲遲不肯碰我,哪怕我有孕,他也沒有半分喜色,是不是你在背後搞鬼!」

「沈裊,你以為你霸了他的人,就能占住他的心嗎!我告訴你侯爺——」

話音未落,我抬手一個巴掌落在了她臉上。

她被打懵了。

「你打我——」

而與此同時,裴懷慢慢走了進來。

趙窈猛地收起了憤怒,眼眶發紅,泫然若泣的撲向了他:「侯爺,妾身不知哪裡惹了夫人,竟惹的夫人對妾身動手······」

裴懷卻看都不看她一眼,痴痴的看著我。

「她打你,你就受著,這是你該的。」

她愣了一下,隨即垂下了頭。

「是······」

我隔著趙窈與裴懷遙遙相望。

但再無心悸。

唯余滿心失望。

16

那日之後,我發現裴懷對趙窈不過尋常,甚至有些冷淡。

但我已分不清,他是不是又在做戲。

我也懶得思考這些事情。

枝兒見我每日倦懶,便哄著我走遠些。

不一會就走到了池塘。

這時,裴明南突然衝到了我面前。

我猛的一驚,差點摔倒在地。

見我被枝兒扶住,裴明南面露失望,卻呲著牙,恨聲說道:「我個壞女人,欺負我阿娘,搶走我阿爹,你肚子裡的孩子一定不得好死!」

此話宛如一個炸彈在我腦海轟然爆炸。

沒有人敢在一個母親面前詛咒他的孩子。

我氣血上涌,失去了理智。

只想讓這個人死!

「裊裊,你在幹什麼!」

直到被裴懷猛地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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