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山河故人夢完整後續

2025-08-1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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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到冷宮的第一年,我撿了只小貓陪我。

穿越到冷宮的第二年,我又撿了個快死的小太監。

他喊我娘親,騙了我半碗熱粥。

後來他喊我阿姊。

再後來,他喊我雲兒。

我們三個一起過了好多年。

二十五歲那年,小貓老了,我也要出宮了。

他讓身邊的公公給了我一袋銀子。

公公說,陛下說了,不必謝恩了。

我福了一下,轉身要走。

公公急了。

「雲姑姑,若你不想走,說一聲陛下肯定會同意的。」

我輕輕搖了搖頭。

「不了,湖州定親的那家不願意再等了。」

1

辰時三刻,永巷西門。

被遣散出宮的宮女洗凈鉛華,換上民服,由敬事監的小太監引領著排成一排等著出宮。

我因來得晚了,便排在了最後一位。

門吏按制高呼三聲「去穢迎新」。

宮女們便依次抬步跨過那個比尋常高了三寸許的斷緣檻,算是斷了和宮裡的萬般前緣。

風夾著雪在窄窄的宮道里盤旋。

有人喜有人悲。

只我在想著,這不爭氣的腿怎得這般疼。

我使勁憋了口氣忍住。

前面還有十來個人就到我了。

只十來步路了。

就是挪也能挪出去的。

突然幾個太監向我身後極為恭敬地拱手。

「大總管,不過是遣散幾個宮女,怎敢勞得您的大駕?」

我一回頭,是內侍監大總管郭公公。

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是皇上最信任的大伴。

平時不是在太和殿便是御書房。

永巷西門這種卑晦之處能見他倒也稀奇。

大家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我低著頭儘量靠牆邊躲著。

郭公公橫持玉麈,那些太監便噤了聲。

他疾步走到我跟前,拱手叫了聲:「雲姑姑。」

我俯首還道:「郭公公。」

那些人看到他找的是我,便又都裝作沒看見。

心裡大概又要可憐我幾分吧。

以前,宮人都傳新帝李承燁有個像眼珠子一樣護著的人,叫蘇雲兒。

現在,宮人皆知我是新帝李承燁最討厭的人。

哪怕我今天就要走了,也不妨礙昨夜他罰我在雪地里跪了四個時辰。

起因是我摔斷了一枚簪子。

據說那是他幼時和准皇后趙婉容定情的信物。

誰求情,陛下就罰誰。

沒人再敢出聲。

我跪在那裡的時候,心裡盤算著這次跪得有點久。

再用艾草不知道能不能驅走腿寒。

我曾以為我穿越而來的那個雪天是最冷的。

整個瓊華宮蛛網四結,四處漏風。

只剩我一個洒掃宮女。

連裹腹的東西都要求人。

後來才知道,這都不算什麼。

遇見他,有的是更冷的天。

遇見他那天,我剛用最後一點粗麥麩,勉強煮了碗粥喝了兩口。

他就穿著破爛的太監衣服從狗洞裡爬了進來。

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庭前桂樹下。

我本想裝作沒看見的。

他迷迷糊糊地對我喊了一句娘親。

讓我想起了另一個世界自己的媽媽。

因著一場疫情,做醫生的我救得了別人,卻沒能救得了自己。

我染疾將逝的時候,媽媽還是不捨得我,她一直守在我身邊。

我們一起死在了那個冬天。

他喊了一聲娘親,我就心軟了。

我把那碗熱粥一點一點喂給了他。

後來,因為我養的小貓三花偷溜出去不見了。

我難過了好幾日。

他想把它找回來。

貓沒找到,卻被管事的公公發現了,要把他帶走。

他身子很弱,反抗不了,便被拖著走。

我剛從少府監求了點窗紙,回來的半路正好碰到。

他怕連累我,裝作不認識。

瘦小的身軀瑟縮著。

我又心軟了。

他被帶走肯定是活不了的。

我跪求那公公留下他。

我說他也撐不了多久,還要麻煩你們找蓆子把他卷了扔到亂葬崗。

不如把他留給我試藥吧。

我因著用青蒿絞汁救了大半宮人,他們大多都會給我幾分薄面。

公公看了一眼他那死人一般沒一點血色的臉便走了。

公公走後,我站起時膝蓋一軟差點摔倒。

他紅著眼眶說:「阿姊,以後我一定讓你再也不用跪人。」

可沒想到以後讓我跪最多的人就是他。

我讓他不滿意了,我讓准皇后生氣了,我讓太后著惱了……

第一次罰跪的時候,我頂著毒日跪了半個時辰,也沒有按照他說的給趙婉容道歉。

我讀過的書,讓我無法屈辱地去求一個男人分一點愛給我。

可他咬牙道:「蘇雲兒,嫉妒和恃寵而驕的女人是最蠢的。」

我聽了覺得渾身都是冷的。

冷到我都泛起了死意。

後來我發現自己矯情了。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跪得越來越多,越來越久,我都還活著。

每當以為自己撐不下來的時候,我都告訴自己再忍一忍。

因為我記得穿越來時,有個聲音在我腦子裡說它是系統。

它說等它再找我,我就可以回到有媽媽的世界。

可是我等了這麼多年,它也沒來找我。

我跟自己說,若是再受罰,我就再也不要等了。

反正在哪個世界都是一死。

當李承燁用再平常不過的語氣,讓我在殿外跪四個時辰時,我沒有像往常一樣爭辯那個簪子本就是斷的。

我也沒有說也曾有個少年在我及笄的時候,紅著臉送我一支自己刻的竹簪,忐忑卻又傲嬌地說,以後我就喊你雲兒了。

我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好。」

李承燁卻莫名惱火,砸了最喜歡的硯台。

2

終於輪到我跨斷緣檻了。

郭公公卻擋在了我前面。

敬事監的小太監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郭公公一眼,趕緊迴避了。

郭公公道:「雲姑姑,陛下昨晚撤了炭火,在雪地里站了一夜。

你前腳走,他後腳就咳了一大口血。」

我低聲道:「皇上早歲身體積弱,讓太醫好好調理罷。」

「雲姑姑可否給皇上看一下?

你知道,陛下只肯吃你開的藥的。」

「郭公公,我今年二十五歲了。」我淡淡回道。

郭公公沉默了。

他也知道,今年是我能出宮的最後一年了。

宮裡的規矩,二十二歲的宮女便可以要求出宮了。

到了二十五歲不出宮的,那就要在宮裡待到老死的。

他也知道那是李承燁的把戲。

我第一次被罰跪的時候,就想著要走了。

可第一次我要出宮那天,李承燁跌斷了腿。

第二次我要出宮那天,李承燁誤食花生過敏,奄奄一息。

太醫全被攆走了。

他知道我懂醫術。

看到我走不了時,他嘴角都壓抑不住笑意。

我聽到他跟郭公公說:「大伴,她終究是捨不得我的,對吧?」

他不知道我不是捨不得他,我是在等系統。

當初系統說讓我等它,但它沒有說在哪裡等。

我怕離開了,系統就找不到我了,我就回不到有媽媽的世界了。

於是我被罰很多次也不敢離開。

我真的只是因為要等系統,不是要等他的。

最多等他算是順便的事情。

可我真沒想到四個時辰是那麼漫長啊。

漫長到我把自己不長的一生都想了好幾遍,太陽還沒出來。

漫長到我足夠放下所有的念想,也放下他了。

我不後悔曾救了他。

他登基後勵精圖治,百姓安居樂業,是難得的好皇帝。

但我後悔沒有早點離開,白白讓自己受這麼多折磨。

我抬腳就要跨過門檻了,郭公公急了。

「雲姑姑,你就沒有什麼要跟陛下說的嗎?」

我想了一下,又停住了腳步,回過了頭。

「是有件事,跟你說可好?」

3

郭公公忙不迭道:「好的,好的,雜家一定轉稟陛下。」

我道:「這個,不是說給陛下的。

是我想求您一件事兒。

三花我帶不出宮去。

上次它跑出去後,瘸了一條腿,膽子也變得很小,再不肯離開瓊華宮。

可那宮殿終究是要住人的。

不知能否拜託您給它安排個好去處?

它已經很老了,活不了多久了。

若它不在了,你幫我找棵桂樹埋了可好?

它喜歡在桂樹下曬太陽。」

郭公公一時語塞。

半晌才道:「雲姑姑,你真是菩薩心腸啊。」

我回道:「郭公公也是菩薩心腸呢。」

郭公公陪了李承燁多少年便認識我多少年。

有幾個人能像他一樣,在心裡一直盼著我們好呢?

我一腳跨出了宮門。

郭公公就跟著出了宮門。

他塞給我一個銀袋子,是一百兩銀票。

「陛下特意囑咐,若雲姑姑堅持出宮門,便把這個給你。

這銀子,原是給千兩都不算多的。」

郭公公喉頭滾了滾:「可陛下說,多了怕你走太遠。」

我笑了。

李承燁也會撒謊了。

他不是怕我走太遠。

他是想用這銀子換我的原諒,換我不會丟下他的承諾。

當初流落宮外時,為了活命,我跟野狗爭食。

搶了半塊餅子給他,他卻不肯吃。

我以為他是嫌棄。

他說:「阿姊,你也有兩天沒吃東西了。」

他怕我餓著。

那時他多大呢?

十二歲吧。

我十四歲。

最後他把那餅子分成兩半,我倆一人一半。

他說:「阿姊,你說一百兩銀子有這餅子大嗎?」

長這麼大,我還真沒見過一百兩銀子。

可在心裡換算了下,也知道比這餅子大多了。

我說:「一百兩銀子大好多啊,夠買一個帶院子的宅子,還能再買兩隻小羊三隻大鵝呢。」

「那以後,我若是惹阿姊傷心了,便給你一百兩銀子,你就原諒我可好?」

「好啊。我便買了宅子,你來尋我便好。」

「那阿姊可是諾了我的,不能不要我啊。」

「好啊。」我笑著回道。

他那時便決心要做讓我傷心的事了吧。

我還把他當孩子,他卻早就不是了。

既不得父親喜歡,又沒有什麼母族支撐。

娶重臣之女獲得助力,他該是早就算計好了。

他極聰慧,也極擅長揣度人心。

可他不知道,最傷我的從來不是他立了別人為後。

而是他登基之後,口口聲聲怕我恃寵生嬌,說是為我長久打算,逼我跪著接受所有安排,還要我把這當成恩典。

他根本不必這樣的。

說到底,我也就是個宮女。

他喚我阿姊,我便當阿姊就好。

他喚我雲兒,我便想著那就在他身邊守著也行。

我既不會不切實際地去求獨占一個男人的愛,也不會去與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愛。

我是心甘情願只做個宮女的。

他不懂我。

那就罷了吧。

我平靜地收下銀子。

北風襲來,我的膝蓋比針扎還疼。

疼得我喘不過氣來,眼睛便也紅了。

郭公公以為我是因為不捨得什麼才紅了眼睛。

「雲姑姑,若你不想走,說一聲陛下肯定會同意的。」

我說:「不了,湖州定親的那家不願意再等了。」

郭公公一愣:「你在湖州還定有親事?」

「有的呢。」

4

宮門之外,只剩一輛青棚馬車候在那裡。

車上落滿了雪。

安靜得像是一幅畫兒。

只那馬兒見了人來便抖了抖身子。

雪撲簌簌落下,露出紅棕色的順滑毛髮。

那畫就活了起來。

讓人看了心頭不由得一顫,像是活過了前世今生一般。

我走過去,馬車上立即跳下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

沒有多高大,卻也生得一副文凈的好模樣。

我對郭公公道:「接我的人來了。

多謝公公這麼多年的關照。」

郭公公看了男人一眼,想說什麼。

可最後只是揮了一下玉麈,拱手道:「雲姑姑言重了。

雜家記著是你的救命之恩。

若你遇到什麼難事兒,隨便找個採買的宮人給雜家捎個口信就行。」

我福了一下,轉身向馬車走去。

沒有回頭。

那男人迎了我兩步,接過我手中的包袱,小心地攙著我上了馬車。

轎簾放下,淡淡的藥香盈於四周。

男人輕聲問:「走嗎?」

我輕聲回:「走吧。」

馬蹄不急不緩地叩擊著寂靜的青石路。

碾碎了宮牆的影子。

驚飛了棲在枯樹上的寒鴉。

那寒鴉盤旋著掠過車頂,不知又飛過誰家屋檐。

驚夢覺,弄晴時,聲聲只道不如歸。

5

御書房中。

新帝李承燁打了個盹。

他又夢到了母妃剛死的時候。

那年他八歲,毫無勢力的母妃與皇后有隙,不堪受辱三尺白綾走了。

他就被遺忘在廢棄的冷宮,成了人人皆可欺的落水狗。

負責監管他的太監嫌在他這裡沒有出頭之日,便時常辱他出氣取樂,讓他磕頭才能換口飯吃。

宮裡發了打擺子的疫情,他很快就不行了。

監管他的宮人怕被傳染跑了,他才逃了出來。

可他也沒力氣跑不了太遠。

就逃到了相鄰的冷宮瓊華宮。

沒想到遇到了一個神仙般的人。

看他的眼神像娘親一般。

她說她叫蘇雲兒。

他看見她皺著小臉盯著眼前的碗,咽了口唾沫。

最後還是全喂給了他。

那時候,他一遍遍從噩夢中哭喊著驚醒。

蘇雲兒總會燃起燭火去哄:「別怕,都過去了。」

他不放心地攥緊她的袖子,一遍遍地確認。

「阿姊,你不會也丟下我吧?」

她一遍遍地回答:「不會的,我在呢。你一喊,我就能聽到的。」

她真是如她所諾,從沒丟下他。

從冷宮隱忍到宮外逃生,再到登上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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