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他開始愛我完整後續

2025-08-0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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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裴曜並不相愛,成婚是因為我們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爹為了我爹的兵力,我爹則為了他爹的權力。

嫁給裴曜二十年來,我不曾忤逆他。

他嫌我才華不及世家女子,我便去學琴棋書畫。

他說我不懂禮儀,不識打理宮中事務,我便去學宮規。

他向我母家開刀時我從未求情,他要納白月光為妃我也不曾反對。

唯一一次求他,便是我倆女兒的婚事。

她和裴曜白月光之女愛上了同一個男子。

我求裴曜那日,他並未答應我。

重提此事是在遇刺那日。

我擋在了裴曜身前,渾身染血落入他懷中。

「我不曾求過陛下什麼,但阿朝與他是真心相愛,陛下用心就會發現。

「與不愛的人成婚是何後果,我想陛下與我都清楚。」

我本來還有一事要求裴曜,可時限已到。

我想求他,若有來世,見了對方,就繞路走吧。

1

我與裴曜並不相愛,成婚是因為我們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爹為了我爹的兵力,我爹則為了他爹的權力。

嫁給裴曜二十年來,我不曾忤逆他。

他嫌我才華不及世家女子,我便去學琴棋書畫。

他說我不懂禮儀,不識打理宮中事務,我便去學宮規。

他向我母家開刀時我從未求情,他要納白月光為妃我也不曾反對。

唯一一次求他,便是我倆女兒的婚事。

她和裴曜白月光之女愛上了同一個男子。

我求裴曜那日,他並未答應我。

重提此事是在遇刺那日。

我擋在了裴曜身前,渾身染血落入他懷中。

「我不曾求過陛下什麼,但阿朝與他是真心相愛,陛下用心就會發現。

「與不愛的人成婚是何後果,我想陛下與我都清楚。」

我本來還有一事要求裴曜,可時限已到。

我想求他,若有來世,見了對方,就繞路走吧。

我叫趙淮安,名字是阿爹起的,說淮安是阿娘的故鄉。

我知道,他不過是隨口說的,他根本連「淮安」二字都不會寫。

他嫌棄我是個沒用的女兒,直到裴曜父皇領兵路過山下那日。

裴曜父皇窮途末路,需要我阿爹山上的人馬。

而我阿爹,做夢都想做皇親國戚。

於是裴曜父皇為了報我阿爹的恩,讓我和裴曜結了親。

我知道裴曜是不願意的,因為那日從頭到尾,他除了說「願意」二字外再也沒說過別的話。

可他不得不願意,因為他父皇說,若他得了天下,我就是太子妃。

裴曜想做太子,所以他接受了我與他的婚事。

而我想活著,所以我沒有拒絕的權力。

後來他父皇君臨天下,我真的成了太子妃。

可裴曜卻覺得,我不配。

各種意義上的,不配。

所以在裴曜成為太子之後,我學了很多我不喜歡的東西,譬如琴棋書畫,譬如賞花吟詩,譬如宮規禮儀。

我從不忤逆裴曜,宮人們私下總說我逆來順受,像個軟柿子。

阿爹被參,趙府傾滅時,我不曾求情半句。

就連裴曜將已嫁作人婦的白月光接入宮中,我也不曾阻撓半點。

裴曜待我,可以說是相敬如「冰」,也可以說是相敬如賓。

若說相敬如「冰」,可我爹犯錯,他未曾遷怒於我,群臣上諫也未曾廢去我後位。

若說相敬如賓,他從未愛過我,我們的女兒阿朝,也不過是那次他中了迷情藥所致。

事後我喝過避子湯,可兩個月我還是被診出身孕。

我也喝過墮胎藥,可這孩子仿佛要在我身上紮根一般。

裴曜知道此事後,阻止了我繼續喝墮胎藥。

他說:「留下吧。」

後來他將前朝公主宋如月帶回時,我才發現,她身旁的女童和阿朝一般大。

又想起那時裴曜闖入我的寢殿時,身上帶著酒氣。

原來,那話不是對我說的。

2

宋如月入宮後,我比從前過得輕鬆了許多。

她向裴曜要協管後宮之權,我索性連鳳印都給了她。

她吃穿用度也要按照皇后的用度來,裴曜未曾反對,我也依了她。

我與宋如月,一直相安無事。

直至,阿朝十五歲那年,在宮外遊玩認識了一個上京趕考的書生上官笙。

阿朝同我說二人兩情相悅,上官笙還以為她是京中一戶姓王人家的女兒,還傻傻地約定高中之後上門求娶。

不巧的是,宋如月的女兒裴芝看上的今科狀元,正是上官笙。

宋如月求裴曜賜婚。

我讓宮人不得將此事告訴阿朝,自己則去御書房見裴曜。

這是我第一次求他,將上官笙給阿朝畫的摺扇一併給了他。

扇上是阿朝的畫像,下面是上官笙題的字「唯願月老牽線來」。

「上官笙與阿朝是真心相愛,望皇上成全他們。」

裴曜回應我的卻是沉默,直到我離開也並未給我答案。

也是,答應了我便意味要拒絕宋如月,拒絕裴芝。

我與阿朝,從來只是宮裡多餘的人。

第二次提及此事是三日後,宮裡為中舉的考生設宴。

我替裴曜擋下了那一箭,渾身染血地落到他懷裡。

動作如此親密,竟是在這種時候。

「我不曾求過陛下什麼,但阿朝與他是真心相愛,陛下用心就會發現。」

「我知道。」裴曜雙眸似被我的血染紅,他捂住我的箭傷,試圖替我止血。

可一切都是徒勞。

「與不愛的人成婚是何後果,我想陛下與我都清楚。」

我本來還有一事要求裴曜,可時限已到,再也沒有力氣說出口。

我想求他,若有來世,見了對方,就繞路走吧。

彌留之際,我看見裴曜雙唇張合,我已聽不清,但依稀辨認出口型。

他說,他答應我。

但第二件事,他沒答應……

我回到了前世遇到裴曜那天。

前世裴曜走在灰頭土臉的士兵中間上山,仿佛透過葉縫的日光都落在他身上。

連大哥都曾打趣道:「三娘,這裴家大公子竟比你更像女人。」

那時的趙淮安,除了那聲「三娘」的稱呼,外貌的確與男子無異。

阿爹覺得女兒無用,自幼將我當成兒子養。

也只有在定親後,阿爹才覺得我應該要有幾分女兒家的樣子。

他讓大哥二哥給我買了好些女兒家的東西。

胭脂水粉,養顏補品,珠釵羅裙,應有盡有。

我像個任人擺布的傀儡,嫁給了裴曜後也沒有改變過,不過是從外貌的要求變成了內在。

到最後,連阿朝也險些步我的後塵。

我偷了阿爹好些金銀細軟,趁著裴家軍一行人還未上山之前跑了。

結果行至半路,聽到了不遠處隱隱傳來的聲響。

抬頭烈日高掛,前世明明是天黑才到,如今竟然提前了。

我只好躲在一旁,聽著人聲漸近又漸遠。

偷摸探出頭看一眼時,發現裴曜竟走在了前頭。

烈日灼的他額頭沁出一層細汗,眉頭緊皺,像是有什麼心事。

可我只在意他是否回頭,是否發現我的存在。

萬幸,他沒有。

二哥說我長得像阿爹,撐死也只能算清秀。

尤其是後來隨先帝攻入長安後,二哥娶妻在世家貴女中看花了眼,笑話我說:「幸好三娘早與太子定了親,不然,丟入這長安女子中都找不著了。」

後來二哥又提醒我多留意著裴曜身邊,怕他被旁些女子迷了去。

可二哥只知道花天酒地,哪裡知道裴曜心裡早就住了才貌雙全的宋如月。

就連定親時,他也只是瞥了我一眼,雙眸平靜得如同死水一般,沒有任何波瀾。

我慶幸自己生得平平無奇,引不起裴曜的注意。

不然阿爹要是知道我偷了他的財寶,不將我往死里打可不會罷休。

待我走到離他們老遠時,我加快了步子。

我不敢停留,連夜逃到了裴家統治下的一個邊陲小鎮。

前朝世家專權,皇帝如同傀儡。

暴政之下,叛軍四起。

有兵權的世家則圈地自立為王,裴曜他爹裴徹便是其中之一。

國土四分五裂,而邊陲之地物質貧乏,旁人無心搶奪,裴徹忙於徵戰亦不會上心,是最安全的地方。

前世我與裴曜定親後,他以大業未成為由將婚事推遲了三年。

我與裴曜的婚事不過是讓兩家的結盟更加穩固,我不在,聯姻不成,兩家的結盟各取所需,這個結果不會動搖分毫。

而在我爹心裡,比起追隨裴徹掙一份前程,丟了一個女兒也不算什麼。

至於裴曜,大抵是提前娶了宋如月,奪下江山博美人一笑罷。

3

因著我本來就是男子的打扮,一路上也省去了許多事。

我將名字改成了安懷朝,懷朝懷朝,若說前世剩下什麼挂念,也只有阿朝了。

偷來的金銀細軟一下子典當太多在小地方難免引人注目,為了活下去,總歸要出去找事做。

我也不想終日拋頭露面這般顯眼。

恰巧,鎮上的書鋪需要一個抄書的,只需字寫得好,正合我意。

說起我的字還需感謝裴曜,我本不識字,是他讓人教我的。

裴曜想要聽話的擺件,所謂擺件,也需要擺出來不會落了他臉面。

所以我才學了許多東西,其中就包括寫字。

從前寫字是為了消磨時間,總覺得日子就好像一本抄不完的書,不停地寫,卻怎麼都寫不完。

如今寫字則是為了營生,為了自己,感覺一握筆,一抬頭天就暗了下來。

畢竟還是在裴氏的統治之下,有時也會聽到裴家戰勝的消息。

前世與裴曜成婚時,裴氏只占領了前朝一半的領土,可如今四處都在傳裴氏即將攻入長安,取宋氏而代之……

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時,筆從指間滑落,頭一回將墨暈在書上。

時間對不上,但改變分明只有我離開了……

我忽然想到離開那日看到的裴曜,他和裴徹一起,走在士兵的前面。

那時的時間便已是不對的,莫非裴曜也重來了一回?

但我於裴曜,並沒有任何意義。

想來只是他想早些打下天下,迎娶宋如月。

我搖搖頭將思緒清空,如此安慰自己。

直到我上街看到我的畫像貼在衙門的告示上,萬幸的是畫的是女子打扮的我,模樣比現在的我要清秀許多。

但再看仔細些,這畫像分明是裴曜的筆墨……

我沒有時間猶豫,告示張貼到此處說明裴曜已經在他所到之處找過我,無果,才出此下策。

我向書鋪老闆請辭,說是去探望遠親。

時局動盪,進入不同勢力的地盤需要不同的通關文書。

好在偽造文書對我來說輕而易舉,從前對著畫畫書法多,模仿辨認早就手到擒來。

我不敢停下,在不同地方穿梭,並趁亂一點一點地將身上的珠寶細軟換成銀錢。

被逼無奈下,我跑到了叛軍所在的城池。

這裡有許多從長安附近跑來的百姓,聽聞天子昏庸,城中將士早已無心守城,四處搶掠百姓的錢銀跑路。

我本不想用冤家路窄形容我與宋如月的相遇。

排隊入城看見她時,我原以為我們這一世僅有一面之緣而已。

直到守城的叛軍忽然將入城的百姓圍起來盤查:「聽聞西楚細作混在隊伍中,包袱都打開,嚴查!」

話音一落,隊伍一陣混亂。

宋如月美艷的臉上閃過一絲慌張,許是站不穩她往我身上撞了下。

隨後我就聽到有人驚呼:「公主玉印!」

「是從她身上掉出來的!」宋如月指著我,語氣正義凜然。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落到我身上,宛如利刃一般刺向我。

我看著她笑了,恍惚間仿佛回到前世,裴曜剛將她與裴芝從宮外帶回來時。

裴芝誤食花生,渾身發紅疹。

宋如月在裴曜面前,也是這樣指著我,哭得梨花帶雨,口口聲聲說我容不下她,以至於要害她的女兒。

我知道自己無辜。

裴曜也知道,畢竟我宮裡每一個宮人都是他放進來的,我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楚。

但他依舊罰了我,說:「皇后打理後宮不力,讓宮人如此疏忽。」

聽到裴曜要將管理後宮的職權交給她時,宋如月眼中的得意轉瞬即逝,臉上淚水未乾,垂眸應聲時,我見猶憐。

我只靜靜地看著她演戲,演技拙劣,但裴曜喜歡,也願意迎合。

思緒被拉回,可如今不在宮中,這裡也沒有裴曜。

這樣的伎倆,未免有些太低端了。

我蹲下身將公主玉印撿起,上面是宋如月的封號:「聽聞元嘉公主生得瓊姿花貌,容貌在長安貴女之間十分出眾。我分明是個男子,要這公主玉印作甚?」

我看向宋如月,站在她身旁,更襯得她膚盈勝雪。

「反觀這位娘子,倒更有可能是元嘉公主吧?」

叛軍看看我,又看看宋如月,一時拿不定主意。

「說不定你是她身邊的侍從,為了掩人耳目替她拿走了部分行囊。」眾目睽睽之下,宋如月應對得有些艱難。

「哦?這位娘子方才就一直跟在我身後,也是你先指正的我。我本是一介平民,娘子與我無冤無仇卻這樣誣陷我,也不知我是如何得罪了你?」我朝她逼近。

「你害得我們不能進城,我家小姐不過是伸張正義!」另一個女子擋在我和宋如月中間,我認得她,是宋如月身邊的婢女荷雨。

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包袱打開,裡面只有幾本醫書和一些衣物,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既然你們說自己清清白白,不如也和我一樣自證清白?」

宋如月和荷雨面面相覷:「我們包袱里都是女兒家的貼身衣物,若是被你們看了去,我家小姐日後還怎麼嫁人?」荷雨輕聲道。

「為查細作,所有人的包袱都要查!」為首的叛軍士兵上前去搶荷雨身上的包袱。

女子力氣自然敵不過男子,幾番拉扯,包袱被扯開,裡頭的衣物、金銀首飾四散開來。

我撿起一根金釵,笑道:「做工精細,還是鳳凰的樣式。除了西楚皇后所出的元嘉公主,誰身上還會有這些?」

宋如月美艷的臉如今蒼白如紙,叛軍早已將她和荷雨扣住,逃跑無門。

「還有這通關文書,我看上頭墨跡未乾,與我們手中的筆跡也相差甚遠,應當是臨急臨忙偽造的吧?」我拿過她手裡的文書和我自己的比對,她手裡這份可假多了。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宋如月看著我,發怒咆哮道。

「害人的是你,我不過自證清白罷了。」也就是裴曜願意配合她演戲。

倘若裴曜攻來,得知叛軍手中有宋如月定會無暇找我,也算是為我自己爭取了喘氣的機會。

4

原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但我進城門時卻被叛軍「請」上了城牆。

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背對著我,許是聽到了腳步聲,他緩緩轉過身來。

劍眉下是一雙被墨色浸染的瞳孔,看向我時如刀光掠過一般,雖是笑著,卻足以讓人心驚。

走上前打量我時,如同嗅聞獵物的猛獸,我的身量在女子裡也算高挑,但在他面前卻依舊要仰著頭。

「通關文書你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假的,當真是行家啊。」

語氣輕佻,眉眼裡沒有怒意。

我緩了口氣,大致也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叛軍首領齊暄,日後東齊的君主。

前世裴家雖然稱王,卻沒能在齊暄手下占到便宜。

齊暄是前朝罪臣之子,自幼研習兵書又受祖輩耳濡目染,有戰場活閻王之稱。

最重要的是,齊暄深知平民百姓的苦楚,所占領的城池皆實行仁政,民心所向,難以動搖。

前世裴家最後,也只能與齊暄共分天下而已。

「我不過是對書法作畫比較有研究,才看得出來而已。」我低著頭,看著自己被他落下的影子圈禁。

「我猜,你能看得出來,你這份通關文書也是偽造的吧?」

我猛然抬頭,卻發現齊暄手裡正拿著我那份通關文書。

的確是偽造的,但字跡仿得如假包換,還特地做舊了上面的墨水和印跡,若非拿著批下通關文書的記錄一一比對,根本發現不了。

我賭的也是進城人多,看守的士兵來不及一一核對。

畢竟此法,百試百靈。

但方才我進來之前等了一段時間,相信那時齊暄便已經讓人核對過文書記錄了。

「你這麼慌張做什麼?你替我揪出了西楚公主,你的文書就算是假的,我也當它是真的了。」齊暄笑著拍了下我的肩,力度不大,但足以讓人心驚肉跳。

「謝主上仁慈。」

「謝什麼?亂世之中,苦命人多了去了。偽造通關文書的有很多,但也只是想過平靜的日子罷了。」齊暄嘆道。

「其中,你做得最好。」他歪頭看我,眉梢微揚,眼裡帶著賞識,「正愁我底下的人分不清細作和老百姓,我想你剛逃命至此,定沒有安身之處,留下替我看城門如何?」

只見他眉心微蹙,認真思考起來:「住所就住在我府上,院子隨便挑,月錢你開個價?」

儘管齊暄說得一臉真誠,但前世與裴曜相處久了,我不敢確定這是否是齊暄的真實反應。

「包吃住就成,如今打仗開銷大,我初來乍到,主上願意收留我已經很感激了。」我小心翼翼地答道。

齊暄一臉詫異:「當真?」

「當真。」

「成,那我讓他們給你每日的飯菜里多加些肉。」

……

就這樣,我成了替齊暄查驗通關文書的守門士兵。

同他告訴我的情況一樣,這裡的確有很多拿著假的通關文書想要混進來的西楚人。

有些是細作,有些是走投無路的百姓。

我替齊暄查出了許多西楚和其他世家手下的細作,卻從未見到裴氏的人。

宋如月被叛軍抓走一事,裴曜不可能不知道,但竟半點查探的意思都沒有?

又或是……他的人早已拿著真正的通關文書順利進城……

前世裴氏是在最後才與齊暄交鋒,這一世卻提早了許多。

裴曜領兵前來攻城時,我告訴齊暄裴曜對宋如月的感情。

用宋如月換取和平十分划算,也能讓裴曜無暇顧及我。

可當齊暄將宋如月推到城牆上時,裴曜卻視若無物,任憑宋如月那一聲聲「阿曜救我」隨風消散。

聽到消息時我正在整理那些收回來的偽造的文書,與我一同當值的謝大哥破門衝進來,連氣都沒來得及喘順:「那裴家的狗賊竟然說安兄你……你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讓……主上將你交出去他才肯退兵……

「我就說這裴家狗賊看起來細皮嫩肉的不像個男的,結果還真的有斷袖之癖啊!」

這頭謝大哥還一頭霧水。

只有我知道,裴曜此番是認真的。

5

裴曜知道了我替齊暄守城門,想來裴氏占領的城池已經搜過了。

如此大費周章前來,當著滿城門的士兵的面拆穿我的身份,說明裴曜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點。

齊暄知道我的身份,會懷疑我是細作,不敢用我。

也無人敢留我。

一命換短暫的和平,很划算。

宋如月的命也好,我的命也罷。

我不會死,也只能回到裴曜身邊。

徹骨的寒意漫上後背,這是裴曜用慣的手段。

要用此人,必定讓此人只能依附於他。

前世做皇后時,六尚女試時有一宮女陳文貞脫穎而出。

陳文貞乃世家嫡女出身,乃女官翹楚。

我很欣賞她,也曾羨慕她,不必受婚姻的束縛。

管理六宮時也時常邀她協助,偶爾也能說上幾句交心的話。

她大抵是我在宮裡唯一一個能稱之為朋友的人。

直至,一日閒聊時她說願以陳家助我。

儘管我已經阻止她後半句話落下,但很快就傳來了陳家貪污戶部銀庫,欺君罔上的消息。

滿門抄斬,連陳文貞也不例外。

證據確鑿,無從狡辯。

我自問一向恪守本分,從無異心。

我也知陳文貞不過是看我母家傾滅、孤苦無依才想施以援手。

僅僅因此……

那段時間裴曜不肯見我,讓太醫對外宣稱我身子不適,將我禁足於寢殿中。

還將我的阿朝帶走了……

他知道我的軟肋,也知道我想要做什麼。

我只能是一個謹守本分的擺件,而他是我和阿朝唯一能依靠的人。

不允許我們再有任何退路。

從前陳文貞是警告,如今在齊暄面前揭穿我的身份亦是。

回過神時,齊暄已經匆忙趕來。

眉心緊鎖,下頜緊繃著,讓本就分明的稜角愈顯鋒利。

我知道他是來興師問罪的,急忙跪下。

「誰讓你跪了?」齊暄扶住我,將半跪的我扶起身。

他臉色更差了。

他這般反應卻讓我更加失措。

從前我總是習慣先跪下,無論是什麼事,裴曜都會希望我先認錯。

無論是不是我的錯。

陳文貞被牽連時,阿朝被帶走時是如此。

裴芝誤食花生時,宋如月哭訴時是如此。

就連阿朝的婚事,我懇求裴曜時也是如此……

裴曜想要的,是臣服。

絕對地臣服。

所以我以為齊暄也是如此。

「裴曜是不是逼你與他成婚?才讓你女扮男裝顛沛流離至此?」齊暄的話裡帶著怒意,但這怒意似乎都是衝著裴曜去的。

「主上難道就不懷疑我是細作?」

齊暄笑了,眉眼間卻是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一瞬卻化成憐惜。

憐惜……

我從來沒被人用這種目光看過。

「哪有細作陣前就被暴露身份的?裴曜是在逼你。」

一語中的,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原來被相信是這種感覺。

從前大哥二哥將我攢下的銀子偷走時,阿爹只相信他們,覺得我無理取鬧。

後來宋如月三番兩次誣陷我時,裴曜也只會配合她演戲。

我與齊暄才相識了幾個月,他卻願意相信我。

「那主上想如何應對裴曜?」我問他。

齊暄依舊笑著,舌尖頂了頂腮,咬牙道:「自然是將他們打得屁滾尿流!」

「我想我可以幫主上。」

6

我並非在說空話,前世我嫁給裴曜後隨他一同征戰,他的部下,他用兵的風格,我一清二楚。

也記得清清楚楚。

他既逼我上絕路,我便還他一記。

我將我知道的都告訴了齊暄,也告訴他以我對裴曜的了解,絕不會輕易發兵。

他的目的是我,如今裴徹未死,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事,他做不到。

齊暄果真先發制人,起兵突襲。

裴曜慘敗,退至十數里外。

我不用親眼所見也能猜到裴曜此時定是怒氣盛極,戰報傳至裴徹處時,他定少不了一頓訓。

被訓事小,失了裴徹的信任與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事大。

裴曜大抵沒想過,素來乖巧的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擊退裴軍後,齊暄同滿城的士兵百姓都在慶祝,也請了我去。

齊暄還差人送來了許多女兒家的衣裙和胭脂首飾。

「我也不知道女兒家需要些什麼,託人去買的。若是有什麼少的,你告訴我。」齊暄撓了下後腦,頭一回沒有看我的雙眼。

「已經很好了。我在城中以男子的身份活動也方便些,其實不用主上特地購置這些的……」

「你本來就是女子,是這世道不好。在我的地方,就不必偽裝了。若是我連一個女子都保護不了,這天下也不必打了。」

「那……謝謝主上。」

齊暄總是在說一些我活了兩輩子都沒聽過的話。

從前阿爹將我當著兒子養,是因為不用特地給我購置女兒家的東西。

後來卻要求我要有女兒家的樣子,也是屈服於權勢。

裴曜讓我學習才藝,是因為我是他身上的裝飾品。

從來沒人同我說,我本該是這樣的。

眼角有些濕,我垂下眼眸掩下情緒。

「對了,我會讓他們將飯里的肉換掉一些,換成糕點。」

打破沉默的依舊是齊暄,抬頭對上視線那一瞬又被他錯開。

「好像女兒家都喜歡甜的。

「慶功宴等著我,我先過去,你……打扮好慢慢過來。」

齊暄說完後走得飛快,冬日雪涼,凍得他耳朵發紅。

……

戰事過後,我依舊守著城門,只是換回了女子裝扮。

裴曜在城裡安插的細作還是沒能查出來,齊暄也不在意。

他說,贏了這場仗足以說明那些細作沒能混出名堂來。

但裴曜不是輕言放棄的人。

為了太子之位,他可以忍受我爹和大哥二哥肆意妄為這麼多年。

即便是已嫁作人婦的白月光,不惜群臣反對,也要迎回宮中。

事實證明,我猜得很準。

裴曜再來時帶了一個半人高的女童,只有十歲左右。

城牆上所有弓箭手的箭都蓄勢待發,他卻領著她站在最前面。

目的就是讓我看清楚,來者是誰。

寒冬風烈,帶著雪落到裴曜身上。

他身子骨沒有練武之人那麼硬朗,臉上的血色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

一襲白衣,渾然與雪天共色。

仰頭看向我時,裴曜卻笑了。

他勢在必得。

同時我也認得那個孩子,是年幼時的陳文貞。

他知道我前世的執著,除去阿朝外,也只有陳文貞了。

「下來。」

我聽不到他的聲音,卻能辨認出口型。

「下來。」

是耗盡最後一點耐心的警告。

「我要下去。」

前世陳文貞本就因我而死,我做不到視而不見。

「他故意用她威脅你。」齊暄壓著聲音阻止我。

「我知道。所以我想求主上,看在我的份上,幫我安置好她。

「她是廣陵陳氏嫡女,日後這恩情或許對主上有用。」

「那你呢?」齊暄問我。

「我不會有事的。」我不知裴曜為何費盡心思也要我回到他身邊,但我清楚,他不會輕易要我性命。

「我會照顧她的,但不是因為她是廣陵陳氏的人,是因為你的囑咐。」裴曜攥住我的手腕,「我會來救你,到時候,別喚我主上了。」

我笑著點頭,道了謝。

7

看見我從城門走出來,裴曜眉眼間笑意漸深。

被大雪凍得蒼白的臉更襯一雙瞳仁似被墨汁浸染。

我走到裴曜身邊時,他立刻鬆開了鉗制陳文貞的雙手並上前握住了我。

陳文貞一臉鎮定,並無慌張之色,同前世二十來歲時一樣。

這或許就是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女子。

手腕上的力道忽然加重,我回過神來,對上裴曜的目光。

「淮安,我們回家。」他說。

淮安……

我的名字在裴曜口中說出來很是陌生,如果沒記錯,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喚我的名字。

「我與裴公子之間並未成婚也無婚約,男女授受不親。我更不知,公子為何要尋我?」我抽回雙手,肩上卻多了一件披風。

剛被裴曜的體溫溫暖過,披下來卻覺得熱。

讓人想逃避。

「淮安,你不會以為你將我耍得團團轉之後,我還會覺得你不是前世的趙淮安吧?」

裴曜聲音冷了些,語氣依舊是溫柔的。

肩被他扣住順帶將我拉入懷中,連帶著披風一起,被緊緊披在我身上。

溫柔得甚至不像前世的裴曜。

「我本無意與公子抗衡。我只是想過自己的日子。」

「自己的日子?」裴曜笑出聲,「前世你說,與不愛的人成婚,我不同意。」

我驚愕地看向他。

「不愛的人只有你,淮安。」

沒愛過嗎?

前世裴曜從士兵中間走來時,在人群中如墜入黑夜的星辰,我又怎會注意不到呢?

出身鐘鳴鼎食之家,於亂世之中隨父征戰,雖不會武,卻極懂用兵。

為人謙遜溫潤,從不掠殺百姓,還會每月定時為戰亂無依的百姓施粥。

賢名遠揚,我又怎會不知?

與裴曜定親時,我以為我能離開那個曾被我視之為深淵的家。

我以為裴曜就算不愛我,也會如傳言所說的那般,與我相敬如賓。

可事實是,我不過從深淵跳到了另一個深淵。

從我爹的擺件變成了裴曜的擺件。

真實的裴曜,不過是一個為了登頂皇位不擇手段的偽君子。

所謂體察百姓,不過是為了民心。

對我,不過是對一個棋子的感情。

我愛過那個活在傳言里的裴曜,曾希望他救我於水火。

真實的裴曜,讓我無法動情。

只不過他到最後才發現我用死算計了他,此事在他意料之外罷了。

前世我用自己的命換來了阿朝的自由。

我當著眾人的面為裴曜而死,請求他成全阿朝和上官笙。

裴曜此人極看重面子,對於百官及其家眷,他不會不答應。

或許是他在那時才知道,我也並非表面這般乖順。

裴曜向來不喜歡事情逃脫他的掌控,對我也不例外。

尤其是,他猜到了我與他一樣,也是重生而來的。

「天冷,上馬車暖和些。」裴曜拉著我走向馬車。

不同於裴氏其他男子,裴曜體質弱,不是習武的料,到了冬天,手腳也比常人涼些。

尤其是此刻,他的披風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甩開他的手,連帶披風一同還給他。

「公子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吧。」

馬車裡放了湯婆子,鋪上了暖和的貂絨。

「我記得有一年,阿朝秋狩時獵了一隻白狐,說想給你做暖手的袖籠。」

許是看到了白色的貂絨,裴曜想起了此事,嘴角噙著一絲慈愛的笑意。

「公子記錯了。阿朝從未獵過白狐,那是裴芝獵的。公子忘了?你親口說的。」

阿朝射中白狐時被林中樹枝絆腳摔傷,裴芝趁機先一步取走了白狐,謊稱是自己所獵。

阿朝年幼,難免不滿,告至裴曜面前。

白狐的皮毛最後做成了裴芝的狐裘。

此事裴曜記得,我也記得。

「那時我在等你開口。」裴曜看向我,眸底情緒複雜。

「淮安,你永遠不會依仗我任何事。趙家落罪時你是如此,阿朝的事也是如此。明面上你對我逆來順受,但其實,你從不肯向我服軟。」

裴曜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有時候我會想,這世上是不是沒有你在乎的事。你從來,就沒將我放在過眼裡。到最後不得已求我,也是因為阿朝。

「可阿朝也是我的女兒,你卻從來都以為我不希望她幸福。」

我只覺得裴曜可笑,他所謂的愛竟然還有前提。

說白了就是發現我這個擺件原來一直都有反骨,沒能滿足他控制一切的慾望罷了。

「公子的愛,我與阿朝都無福消受。從前是,如今亦是。」我冷眼看著裴曜,不為所動。

「我與前世夫妻多年,你卻將話說絕。與齊暄不過才認識短短几個月,就要幫著他來對付我?淮安,你當真狠心。」

「我為何會幫齊暄,公子不是最清楚嗎?重來一世,你不再需要與趙家聯姻便可逐鹿天下,何必執著於我?」

我對上裴曜同前世一般泛紅的眼,心如止水。

「我已經將尋到你的消息傳回給趙將軍,也向阿爹表明,我要娶你。淮安,你想同我分開,絕無可能。」

裴曜幾乎是咬著牙說出最後那四個字的,落在我手腕上的手收得很緊,似想抓住些什麼。

8

裴徹的大軍原來早已在不遠處紮營,怪不得裴曜被齊暄偷襲反應也不大。

阿爹和大哥二哥自然也在裴軍大營,見我和裴曜一同回來,也不好當面訓我。

「三娘你也是,慪氣也就算了,竟跑到齊軍地盤,多虧了大公子撿回來一條命。」

大哥伸手想將我拉過去,半路卻被裴曜截住。

「淮安受了驚嚇,需要靜養,這段時間我會照顧好她的。」

裴曜的話讓阿爹又驚又喜,照顧的言外之意他自然能懂。

二哥則覺得莫名其妙:「大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三娘還未出嫁,這傳了出去……」

話未說完就被阿爹劈頭蓋臉地打了一掌:「大公子說話,何時有你插嘴的份!」

「我早有娶淮安的打算,等她身子好些,我會安排人來提親。」

裴曜依舊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裴徹沒有說話,想來早已被他用什麼理由說服了。

「何須這般繁瑣,現下還在打仗,既然你與三娘情投意合,不如化繁為簡,早日親上加親如何?」

我爹的如意算盤打到裴曜心裡去了,大哥用眼神示意我和二哥不要亂說話。

「不急,我不想在兵荒馬亂的時候成婚委屈了淮安。待攻下齊暄手裡的城池一統天下後,我會讓淮安風風光光地嫁給我。」

裴曜勾唇笑道,滿目柔情。

而我只覺得脊背發涼,只因我在裴曜眼裡讀出了嫉妒。

明晃晃的,嫉妒。

我被裴曜帶回了裴家老宅,住進了裴曜的院子。

這是兩世我第一次來這裡,前世嫁給裴曜時裴家早就在毗鄰長安附近的州府建了新宅。

成婚後,也是各居一處。

新宅老宅,裴曜的院子向來不允許外人隨便進入。

這一次,裴曜卻讓我住了進來。

屋內的陳設似曾相識,與前世寢殿有幾分相似。

仔細看,書架上都是我從前讀過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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