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是不苟言笑的金牌律師,初戀回國,他提了分手。
可聯繫方式還沒刪完。
我被愛豆壁咚的視頻,就直接衝上了熱搜。
詞條:#國民男友周測 戀情曝光。
1
我火了。
我愛豆更火。
而引起這一切的源頭,是個不足三十秒的視頻。
視頻里周測裸著上半身,單手撐牆,懷裡護著個長發女孩。
女孩的弔帶裙滑下肩膀,白皙的肩頭若隱若現。
而周測暴露在燈光下的後背,寬肩窄腰,肌肉線條輪廓分明。
還沒做造型的黑髮,乖順落在額上。
狹窄的房間裡燈光昏暗,看不清女孩的長相,但男人高大的身形,和懷裡女孩嬌小的身量對比,曖昧和張力都到了極點。
這條視頻的評論區最高贊,是吃瓜群眾扒出的一張截圖。
是我在某檔綜藝里,作為粉絲上台給周測送花的片段。
我當時身上穿的裙子,跟視頻中,被周測摟在懷裡壁咚的女孩,一模一樣。
也因此,視頻剛發出來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粉絲因被騙而憤怒,競爭對手暗自竊喜,吃瓜群眾則樂得欣賞流量翻車,大廈傾塌……
畢竟僅在一天之前的訪談上。
周測才剛剛接受過採訪,親口承認自己單身,且從未有過戀愛經歷。
2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我才剛跟男朋友分完手。
今天是我生日。
本來說好了他會提早下班,過來陪我。
可我一直等到十二點,幾十條消息石沉大海,卻只等來了他一句,「還在忙,有個案子走不開。」
而微信上,他那個出國五年才回國的初戀,剛剛發了一條朋友圈。
月光皎潔,夜晚的海面波光粼粼。
哪怕只拍到了一張側臉,男人微微低頭淺笑的樣子,都深情又溫柔。
再往下,是兩隻交錯相握的手。
屬於男人修長的手指上,分明套著一枚純銀的情侶對戒。
對戒的另一隻,此時此刻就戴在我的手上。
那張照片配文:出走半生,歸來還是你(愛心)。
而他,給這條內容點了贊。
是的,我生日這天,我男朋友跑去陪另一個女人看海了。
他明明知道,我的生日願望,也是想去看海。
截圖的時候,我手都在發抖。
照片發過去之後,敲字問他,「到底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回覆,我就打電話。
可那邊直接掛斷,打字回了我的消息,「在忙,等會再說。」
再打過去,那頭就成了忙音。
關機了。
盯著未接通的介面愣了幾秒,我關了燈,一個人點著蠟燭,許了願。
蠟燭逐漸燃盡,彩色的蠟油滴在蛋糕上,將原本精緻的冰激凌蛋糕,融得一塌糊塗。
然後,我給他發了消息。
「我們分手吧,江淮。」
黑暗中,只有手機螢幕上的對話框,還在模模糊糊的亮著。
心臟抽痛。
但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原來這句話也沒有那麼難說出口。
我追著他跑了七年,我們在一起三年,總以為只要花得時間足夠多,早晚有一天能走進他心裡。
但事實證明,我還是高估了自己。
主動離開,或許還體面些。
我抹掉眼淚,準備給自己切蛋糕。
可沒想到下一秒,手機卻瘋狂震動。
本以為是他發來的消息。
但拿起來才發現不是。
認識的,不認識的,甚至連半個世紀沒聯絡的小學同學都冒了出來。
說的話卻大同小異。
「林月月,你上熱搜了。」
「你竟然是周測的女朋友,深藏不露啊!」
我蒙了。
來不及難過,一頭霧水的點開那個視頻連結。
可看完卻更加迷惑了。
我雖然不知道視頻里,被周測護在懷中的女孩是誰,但肯定不是我!
這瓜是假的啊。
3
我確實是周測的粉絲,也喜歡了他很多年。
因此作為綜藝編導的閨蜜。
在得知自己負責的節目邀請了周測當嘉賓,而且企劃中,還包含粉絲現場見面這一流程之後,火速幫我報了名。
錄製當天,我作為周測的十名粉絲之一上台,按照流程在他表演結束後獻花,擁抱,然後鞠躬下台……
可在那之後,我就一直待在攝影棚外。
等到錄製結束,閨蜜下班,我們就直接離開去吃飯了。
至於那個壁咚視頻,我不知情,也壓根就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我本以為是節目組不做人,故意惡剪炒熱度,當即就給閨蜜打了電話,卻得知這段畫面根本不是出自攝像機或者手機偷拍。
那是一段監控素材,還是藝人休息室的監控。
綜藝拍攝是簽過合同的,現在監控內容泄露,藝人團隊追責,她們內部也在排查,簡直人人自危。
「對了,周測經紀公司那邊,希望你能參加訪談節目,澄清你跟周測沒有私聯,叫我問你願不願意。」
我攥著電話,有些猶豫。
沉默幾秒,她就懂了,說,「那還是算了吧,我也不建議你答應,輿論風向不可控,對方的團隊不一定會維護你這個路人,加上本來就有很多人懷疑這是炒作,你貿然上節目,更容易被當成墊背。」
「親愛的,我這邊太亂了,回頭再跟你說。」
已經凌晨了,可馮瑤那頭環境聲嘈雜,顯然還在加班。
我不想耽誤她的時間,當即就要掛電話。
那頭卻忽然爆了一句粗口,「我艹,熱搜上有人把你住址扒出來了!」
我愣了。
半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還是低估了網友吃瓜的積極性。
事情爆出來還不到三個小時。
不光周測的生平,遭受了狂風暴雨般的深挖,竟然連我這個素人也沒能逃過。
馮瑤聲音焦躁,擔憂的提醒我,「你這幾天要小心,有人敲門千萬別開,發現什麼不對立刻給我打電話,然後報警。」
「你放心,我就待在家裡哪也不去,你先忙。」
可哪怕剛安慰完馮瑤。
掛了電話,我心裡還是有些打鼓。
我追過星,自然知道粉圈很大,各種各樣的人因為喜歡的力量匯ŧū⁰聚在一起,可卻不是所有人的喜歡都能保持冷靜,有些心態極端的粉絲,得知我的地址之後,還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我拿出安全鎖加固了防盜門。
卻還覺得不夠,想把鞋櫃拖過去堵著。
沒想到下一秒,門鈴響了。
我嚇得渾身一抖。
凌晨一點了,這個時候,門外會是誰?
4
我舉起水果刀,小心翼翼地湊近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
卻只看到一片漆黑。
跟女性獨居相關的,各種恐怖又危險的新聞,一股腦冒了出來。
心慌意亂。
可下一秒,卻發現那片漆黑消失了。
一個高大的人影從門邊退開,歪著頭自言自語,「家裡沒人麼,難道地址是假的?」
哪怕門外的人戴著口罩,我還是瞬間就認出了他。
可來的,怎麼會是周測!
他太高了,所以湊近按門鈴的時候,才會擋住貓眼。
門外的人跺了跺腳,弄亮了樓道里的聲控燈,拉下口罩之後,那張不該出現在電視之外的精緻臉蛋,看得我簡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門打開之後,我依舊滿心疑惑。
「你怎麼會來這?」
他卻朝我笑笑,露出了兩顆虎牙。
「好幸運,網上爆出來的地址果然是真的,你好啊,我的素人女友。」
卸掉舞台妝之後,他還是白得驚人,黑色碎發乖巧搭在額前,眼眸晶亮,哪怕穿著最普通的衛衣衛褲,都遮不住他骨肉勻稱的好身材,唇紅齒白,相當驚艷。
顏值衝擊力,絲毫不遜於他精心造型時的狀態。
作為媽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什麼叫牛奶皮膚,什麼叫模特身材。
那些說他全靠化妝和打光,素顏難看的營銷號,到底有沒有良心!
沉迷美色幾秒之後,我才猛地察覺不對。
他剛剛說什麼,什麼素人女友?
我剛想開口詢問。
可他卻忽然看了一眼身後,壓低聲音說,「能不能進去聊,我儘量把狗仔都甩開了,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追上來。」
我這才回神。
眼前這位可是周測,跟在他身後,想挖大料的狗仔,恐怕比天上的星星還多。
哪怕還沒弄清楚狀況。
我也只能先叫他進門。
之後有些侷促的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對比之下,周測倒是自在多了。
他在沙發上坐下,摘掉頭上的帽子,擼起衣袖,露出一截肌肉線條漂亮的小臂,哪怕只是姿態隨意的坐在那,都像極了在拍畫報。
十分鐘之後。
我擰著眉心,重複了一遍他的話,「你是說,你的經紀公司,為了危機公關做出的決定,是叫我出面澄清,我們沒有關係,之後會找到視頻里真正的女主,公布你跟女方的戀情。」
「而你,要我拒絕配合,咬死那個人就是我?」
「沒錯。」
「他們可能會給你錢,甚至許諾非常豐厚的條件,但我希望你不要答應,相應的金錢損失,我會補償給你。」
5
「可我不是那個人。」
「我知道,但還是希望你能幫忙,如果一定要公開戀情的話,我寧願那個人是你。」
他抬頭對上我的視線,燦若晨星的眸子,格外認真。
莫名其妙的表白,加上那張臉帶來的衝擊,我的心跳還是不受控制的加快了幾秒。
理智很快歸來。
我意識到這事肯定沒那麼簡單,哪怕算上今天,我跟周測也只見過兩面,除了被那條熱搜綁在一起之外沒有任何聯繫。
談什麼公開戀情?
我深吸了一口氣,問他,「為什麼。」
「你是擔心粉絲會脫粉?還是單純想跟公司對著干?可你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如果真的談了戀愛,就應該堂堂正正承認,對不對啊,崽。」
「啊?」周測忽然一愣,「你叫我什麼。」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溜了嘴。
把媽粉群里的常用稱呼直接喊了出來。
趕緊改口,「不是,我是說在,在這種情況下,誠實還是很重要的。」
可面前的人搖頭,「我沒談戀愛。」
「那段視頻是公司放出來的,他們想利用我炒戀愛緋聞,捧新人。」
「為了製造爆點,叫那女孩趁我換衣服的時候溜進去,假裝裙子滑落走光,我以為是真的,怕她被拍之後會惹麻煩,顧不上穿衣服,就用後背幫她擋監控,後來才知道……」
我聽後陷入沉默
娛樂圈為了保持曝光,各種營銷手段層出不窮,而戀愛緋聞,則是用來炒熱度時,最方便快捷的手段。
「可這說不通啊……」
我跟那個女孩穿了一樣的裙子是湊巧,公司發現風Ṱû₉向跑偏後聯絡我澄清,想讓營銷回到正軌,的確是要炒戀愛緋聞。
可周測才剛對外宣稱母胎單身,公司就緊跟著放這種料。
簡直一點都沒顧及他的公眾形象,這種舉動不亞於,想把自家搖錢樹砍了,拿木頭換錢。
讀懂我的疑惑,周測開口,「我想提前解約,公司不同意。」
我這才恍然。
怪不得……
以周測的名氣,放他離開公司就是把搖錢樹拱手送人,經紀公司商談無果,氣急敗壞之下,只能選擇榨乾他的最後價值。
他這段時間的活動和通告多到離譜,恐怕也是因為這個。
但如果周測真的答應配合炒作,恐怕接下來面對的,就不只是戀愛緋聞了。
公司恐怕會變本加厲,直接毀了他給新人鋪路。
6
我終究點頭。
應下了周測的請求。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經紀公司把他毀掉。
「你真的同意了?」
「嗯,雖然沒辦法假扮你的女朋友,但拖著不配合,給你爭取點時間,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
眼前的人眸子發亮,像是鬆了口氣。
手機震動,我拿起來發現是江淮的消息,他發過來了一個「?」。
以及:「說了會跟你解釋,你又在胡鬧什麼。」
沒有解釋,沒有道歉,只有胡鬧的指責……
我直接按滅螢幕,並未回他。
「謝謝你,群演姐姐。」眼前,周測笑容燦爛得有些晃眼。
我愣了一瞬。
剛想解釋我是他的粉絲,才想起一件事。
綜藝節目為了現場效果,也防止素人行為不可控影響錄製,所以粉絲上台互動的環節,一般都不會真的叫粉絲過來。
而是找一些演技還算過關的群演,上台配合。
我還是託了閨蜜的福,才能成功追星。
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周測才會以為我是群演。
也就是說,他根本不知道,我是他的粉絲……
我還在糾結要不要解釋。
就見他從衛衣口袋裡,掏出了一沓便利貼,還有支筆。
「姐姐,你把收款帳號給我,公司不許我上線回應,所以把手機收走了,但只要我一聯繫到住院的經紀人,就會立刻叫他把錢打給你。」
我擺手推拒,「不,不用了,我幫忙也不是因為錢……」
周測卻搖頭,額前碎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顯得十分乖巧,但語氣卻意外執拗,「不能讓你白幫忙,無論公司給你開出多少條件,我到時候都會補償給你。」
7
遞到眼前的便利貼上,帶著股淡淡的香氣。
跟周測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清冷的雪鬆氣息。
很像是大吉嶺茶原版的味道。
我愣在原地,記得很清楚,周測剛開始單飛接受採訪時,親口說過自己很討厭噴香水。
可現在怎麼……
我攥著便利貼。
滿腹疑問卻都問不出口。
畢竟剛剛沒承認是他的粉絲,現在再提這些,或多或少顯得有點奇怪。
銀行帳號寫到一半,我還是沒忍住,想拒絕,說,「我真不是為了錢才願意幫忙的……」
「可你願意拿錢的話,我會比較安心。」
「世界上沒有白來的午餐,有代價的獲得,才不那麼計較失去。」
他抬眸看過來,淺棕色的眼底,帶了點我讀不懂的意味。
但他看了我一眼就又低下了頭,低頭時睫毛的陰影淺淺覆在臉上。
我還有點發怔。
在公眾面前,周測的人設一直都沒變。
氣質清澈,陽光開朗,粉絲形容他是活在盛夏里的少年。
可實際上的他,似乎沒有看上去那麼沒心沒肺……
但也只是片刻,他就又笑了,語氣中帶點輕柔的祈求,「所以姐姐還是答應吧,不然我經紀人也不會放心的。」
我也回神,看向那張淺藍色的便利貼。
罷了,寫就寫,反正他公司也不一定會給我錢。
寫完後,周測接過便利貼,看過之後似乎有些驚訝。
「你叫,林月月?」
我點頭,「是啊,怎麼了?」
但很快,他臉上那點驚訝就消失了,像否定什麼似的搖了搖頭,「沒什麼。」
說完,便把那張紙條對摺,認真地揣進了口袋。
紙條裝好之後,他忽然抬頭,問我,「那我以後能叫你月月姐不?看曝光資料,你好像比我大兩歲。」
「可以啊……」
我痛快應下,可心裡卻在想:不用那麼客氣,崽,你直接喊我媽也行。
8
戴好帽子口罩,跟我再次道謝之後,周測準備離開。
我幫忙開門。
可沒想到,門打開之後,卻猝不及防對上了七八張陌生的臉。
黑衣服,戴口罩,人手一台相機。
原本空蕩蕩的樓道,眼下也堆了不少亂七八糟的物品,攝影器械,板凳,睡袋,礦泉水……不是偷拍蹲守的狗仔又是誰。
我心裡猛地一沉。
在對方沒能回神之前,迅速關上了房門,並飛速上鎖。
我身後被擠回屋內的周測,滿臉茫然,問,「怎麼了?」
可貓眼之外的狗仔,已經全都擠了過來。
有人敲門,也有人動作利落地,把數個收音設備貼在了門外。
雖然不知道,隔著一扇門板,對方能聽到多少東西。
但因為小區的隔音一直很差。
實在冒不起這個險。
我只能先伸手捂了周測的嘴,然後才一邊朝他搖頭,一邊比口型告訴他,外面有狗仔。
他畢竟是公眾人物,瞬間就明白了。
乖巧點頭,表示他不會出聲。
只是他點頭的時候,臉上莫名奇妙多了兩團紅雲,而且十分刻意地避開我的視線,直直看向我撐在地上的那隻手上。
我這才意識到,他剛才被我推得趔趄摔在了地上。
而我居高臨下捂著他嘴的動作,實在有些霸道……
我連忙收回了手。
9
我跟周測輪流湊近貓眼,盯梢了二十分鐘。
根據外面狗仔的對話。
分別得到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這些人是看到網上扒出了我家住址,才過來蹲守的,他們剛來沒聽到屋裡的聲音,也壓根不知道周測在我家。
而壞消Ṱųₑ息則是。
他們為了挖出大料,準備充足,儼然打算嚴防死守,長期抗戰。
樓道,小區門口,甚至可以偷拍到窗戶的對面樓,全都有人守著。
我侷促得在屋裡打轉,在第五十五次思考逃脫路徑未果之後。
但也不得不認同了周測二十分鐘前說的那句話。
「我們被困住了。」
無計可施。
只能選擇先養精蓄銳,觀察情況,等天亮再伺機而動。
但這樣一來,我們也就遇到了,該如何分配寢具的難題。
我自己住,租的是間一室一廳。
所以能睡的地方,除了臥室里的床,就只剩下客廳里那張小沙發了。
「沒關係,我真覺得沙發上很舒服,你也快去睡吧,月月姐。」
周測蓋著一條空調毯,對自己從沙發上,掉出去的大半個身子視而不見,還在對著我睜眼說瞎ŧŭ̀₁話。
我失笑,但到底沒揭穿他。
回到臥室,躺下。
可今晚發生的事太多,頭腦昏沉,卻怎麼都睡不著。
拿起手機,發現還停留在跟江淮的聊天介面。
螢幕上除了明晃晃的「?」。
還有那句「你又在胡鬧什麼」之外
再無其他。
果然,他從不做無用功,得不到回應的問話,絕對不會重複第二遍。
打開朋友圈,我再一次點開了那張,被我放大縮小看了無數次的照片。
江淮穿著西裝,側臉清冷帥氣,他這張臉,就算化成灰我都認識。
程悅離婚回國,他們第一時間見了面。
可如果他一直都沒有放下她的話,又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他拿我當什麼,備胎還是代替品?
胡思亂想許久。
頭腦昏沉,卻忽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10
「姐姐,你睡了麼?」
門外的人聲音很輕,隔著一扇門聽不真切。
我被忽然冒出來的男聲嚇了一跳。
清醒半晌才記起,我粉了將近十年的愛豆周測,被狗仔圍困在了我家。
如果不是剛剛遭遇渣男劈腿,我簡直該高興得去廟裡燒香。
下床把臥室門打開了一條縫,問,「怎麼了?」
門外的周測視線清明,估計一直都沒睡。
他壓低聲音,「我聽外面的樓道,好像在吵架。」
「吵架?」
這麼晚了,難道是那些記者跟鄰居吵起來了?
我快速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
卻發現那些零零散散睡在樓道里的記者,眼下全都聚到了一塊,而且看上去個個都群情激奮的。
隔著門板,還能聽到斷斷續續的吼聲。
確實很像在吵架。
但離得太遠,具體內容聽不清。
因此趁著沒人守門口的空檔,我悄悄把房門拉開了一道門縫。
這一次,外面的聲音陡然清晰。
「如果諸位記性不好的的話,那我就再重複一遍,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二條,寫恐嚇信或者以其他方法威脅他人人身安全,干擾他人正常生活,偷窺、偷拍、竊聽、散布他人隱私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千零三十二條 自然人享有隱私權。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以刺探、侵擾、泄露、公開等方式侵害他人的隱私權。」
說話的人聲音低沉,斷句清晰,哪怕以一對多,也相當從容。
而狗仔的包圍空隙中,隱約還能看到他穿著西裝的筆挺身形。
不是江淮又是誰。
可他怎麼會來?
我的疑惑無解,樓道里的爭執卻升了級。
其中一個狗仔被激怒,抬高音量跟江淮對峙,「老子願意拍什麼就拍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哪來的傻逼,多管閒事小心不得好死?」
江淮嗤笑一聲,「這位先生,你現在是在威脅我麼,《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二條規定,寫恐嚇信或者以其他方法威脅他人人身安全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重,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看來你是真的很想被拘留。」
「他媽的,你還沒完沒了!」
被江淮這麼一刺激,那狗仔徹底失去了理智。
抬起胳膊就要動手,其他人紛紛阻攔。
江淮掏出手機,正大光明的將攝像頭對準了那人,「抱歉,你們繼續,我只是感覺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提前進行證據留存。」
哪知攝像頭一打開,那群人便慌了。
一邊喊著不許拍。
一邊四處尋找遮擋,拿上東西往電梯里逃。
我看得瞠目結舌。
沒想到那些以刺探他人隱私為生的狗仔,竟然比誰都不想被曝光。
11
還沒回過神,江淮已經朝我家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下意識把門拍上。
在他敲門時,隔著貓眼跟他對視。
現在是凌晨五點,幾乎整夜沒睡的我滿臉倦容,姿態狼狽,可江淮卻依舊理智而得體,連襯衫上規整的摺痕,都透著股冷漠的疏離感。
許久沒得到回應。
門外的人耐心耗盡,終於開口。
「林月月,我們聊聊。」
「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
「你是不是忘了,我有你家裡的鑰匙。」
……
我確實忘了。
可也是真的不想見他。
他都跟程悅一起去看海了,Ŧṻ⁰還來找我是什麼意思,想腳踏兩條船,享齊人之福?
心慌意亂,攥拳的手太過用力,痛得揪心。
忽然有人拽了下我的衣角。
轉頭,對上了一雙澄澈的眸子。
周測對我比著口型,「不想見?」
我六神無主,身體先於意識點了頭。
「那交給我吧。」」
他笑笑,無聲的比著口型,「就當做你幫我的補償。」
在我回過神之前,就已經被他推進了浴室。
下一秒,鑰匙開門的聲音響起。
通過浴室的門縫,我能看到江淮推門進來。
在看到周測之後,江淮向來從容的臉上,第一次現出了意外,「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
「我是她弟弟?」
「可我沒聽她說過,有你這麼大的弟弟。」
「請問您又是哪位?」
「我是她男朋友。」
「哦?可我也沒聽她說過,她有你這樣的男朋友。」
江淮耐心耗盡,表情沉了下來,「林月月在哪,叫她出來見我。」
周測依舊笑眯眯的,但說出的話卻寸步不讓,「你猜,如果她想見你的話,為什麼要讓我來開門?」
兩人推拉幾輪,周測句句禮貌溫和,但就是堵著門口不讓開。
像個滾刀肉,軟硬不吃。
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江淮,都被磨出了火氣。
估計猜出了我不想見他。
再開口,他故意抬高了音量,「程悅這次回來是想離婚,因為那男的家暴,她在國外孤立無援,回國之後聯絡我,也是叫我幫忙打官司,我們雖然以前在一起過,但已經很長時候沒聯絡了,照片是聊完案子之後海邊聚餐拍的,她只是開個玩笑,同事全都在場,你何必那麼敏感。」
我敏感?
哪怕已經決定了分手,但那一瞬間,我還是差點克制不住怒火,想出去跟他對峙。
可卻忽然聽到,屋外有人嗤笑了一聲。
周測開口,「放著女朋友過生日不理,去見前女友,你怎麼還能這麼理直氣壯,怎麼著,這一出英雄救美,我們是不是還得誇你真善良?合著全世界的律師都死絕了唄,你不幫忙,她那婚就離不了?你不去聚餐,公司就垮了?你不出門,世界就不運轉了?大哥,你這麼厲害,怎麼還不去拯救世界,在這談什麼戀愛!」
說完,就「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把被懟得黑了臉的江淮,拍在了外頭。
再之後,周測過來拉開了浴室門。
或許是見我紅了眼眶,放緩了聲音詢問,「你還好吧?」
我搖頭,扯出一個笑容,儘量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一些,「沒事,只是有點意外,沒想到你小子看著濃眉大眼的,竟然這麼會懟人?」
周測冷著臉的樣子,的確跟他在電視上的模樣判若兩人。
但我忽然提起這個,更多的卻是為了轉移話題。
畢竟身邊還有別人在,我不想顯得太狼狽。
周測聞言,也笑著接話,「所以你得替我保密,我罵人的事傳出去,人設可就崩了,會被黑粉追著罵的。」
「那當然,我保證。」
他看了一眼門外,確認沒人之後才說。
「趁著狗仔不在,我也得趕緊走了,萬一在這被拍到,事情可就更麻煩了。」
「好,那你回去小心點。」
我穩妥又禮貌的,把周測送出了門。
目送他走進電梯,臉上的笑容才終於垮了下來。
癱在沙發上,縮成了一團。
其實,我現在不太好。
我跟江淮在一起三年,我愛了他七年。
很多時候,追著他的背影奔跑,幾乎成了我的習慣。
所以我不敢奢求更多。
他忙,我就等;他忘記,我就原諒;他忽視,我就逼著自己再主動一些……
我一直以為這些都沒什麼。
畢竟跟他在一起是美夢成真,早已耗盡了我全部幸運。
可直至聽了周測那一番話,我才終於意識到,這一切都是那麼不平等,而在這段感情里,我竟卑微到了這種程度。
找不到原因的頭痛令人煩躁。
我拉開抽屜拿止痛藥,卻不小心碰掉了茶几上的便籤條。
那是周測剛剛寫下的。
說是他經紀人的號碼,叫我有事打這個電話。
可我把便簽紙撿起來才發現,那上面寫的並不只是數字。
還有一句話。
「難過的時候不要假裝開心,不然面具戴久了,會摘不下來。」
我微微發怔。
原來,他都看出來了。
12
第二天是周一,我照常起床上班。
下了地鐵後,還買了杯冰美式驅趕困意。
可才在工位上坐下,還沒來得及開電腦。
就有同事過來喊我,「月月,總編喊你,叫你去他辦公室。」
半個小時之後就要開例會了,我不明白總編這時候找我幹嘛,有點懵。
可同事也只是搖搖頭,靠在我耳邊小聲提醒,「馬屁精也在,你小心點。」
馬屁精是大家給副主編取的外號。
他是托關係進的報社,一來就空降副主編的位置,能力一般,官癮卻不小,芝麻大點的小事,都要來回改稿反覆折磨人。
偏偏對上級又是一副諂媚嘴臉,甩鍋搶功樣樣精通,大家被欺壓得苦不堪言,加上他姓馬,索性在私底下喊他馬屁精。
走進辦公室,主編臉上沒什麼表情,反而是站在一旁的馬副主編,臉上似笑非笑,不懷好意的開口。
「這不是小林麼,都成網紅了怎麼還捨得來上班啊。」
我心頭一跳,猜測是昨天的熱搜惹了麻煩,沒接話,看向主編。
「主編,您找我?」
「小林啊,你先坐下。」
主編四十多歲,事業型女性,西裝,高跟鞋,黑框眼鏡,做事雷厲風行,但對待下屬卻一向鼓勵多過批評。
我定了定神,等著她開口。
卻沒料到,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想勸我停職。
部門風氣嚴謹,員工跟娛樂圈的花邊新聞扯上關係的確影響不好,但怎麼可能嚴重到需要停職的程度?
新專欄的籌備到了尾聲,馬上就要上線了。
整個項目都是我跟下來的,歷經千辛萬苦,這個時候憑什麼要我退出。
想到這,我忍不住皺眉,為自己爭辯。
「主編,如果是因為跟周測的緋聞,那降薪,扣工資,寫檢討我都沒有怨言,但直接停職是不是過分了些。」
主編卻搖頭,「這個決定,不是因為那個明星熱搜。」
「那是因為什麼?」
「看來你還不知道,馬副主編,你把那篇報道找出來,給小林看一下。」
我一頭霧水的,從副主編手裡接過了手機。
是某個公眾號發布的推文。
標題:周測緋聞女友——校園霸凌的小太妹
撰稿人聲稱千辛萬苦找到一位知情人,只為揭露我在校期間囂張跋扈,不止一次霸凌同學,還差點逼死自己的室友的行徑。
洋洋洒洒,恍若真事,而文章最底下的配圖,是我高中時的學生證。
怎麼會這樣。
我顧不上深究所謂的知情人是誰,趕緊解釋,「主編,這篇報道並不屬實,這人沒有一點證據,只是為了博眼球,故意歪曲事實抹黑我。」
馬副主編陰陽怪氣的開口,「歪曲事實?那也得先有事實才能被歪曲唄。」
我擰眉對上他的視線,「您這話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意思,就是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
「好了,馬副主編,這邊沒你什麼事了,你先出去,我跟小林單獨談談。」
辦公室的門打開又關上,屋裡恢復了安靜。
我心情急躁,生怕副主編真的信了這篇推文。
「那件事真是誤會,如果您不相信,可以致電我們那一屆的老師和同學,大家都能給我作證,您擔心我提前買通誰作偽證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
「小林,你先等一下。」
主編嘆了口氣才開口,「你是我招進來的,從大四實習就跟著我,再忙再累都不抱怨一句,再難接觸的受采對象,都能和善對待,你的人品和脾性,我是最了解的,而且那家發文的媒體,我年輕時也接觸過,為了熱度和知名度不擇手段,發表觀點很少認真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