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有兩個通房,並沒有為周婷守身如玉。但在世家貴族裡,通房算不得人,只是洩慾的工具。周婷也不在乎。
我不一樣,我是賜婚的郡王妃,真和裴玄有了什麼,就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也就沒周婷什麼事了。
裴玄很感動,覺得我人美心善,一心為他人著想。
第二日他就發作了奶娘,奪了她的管家權,沒忍心趕她走,讓她住在郡王府後頭的小院養老,她的家人也沒受到牽連。
周婷知道我受傷,拎了補品來看我。
裴玄正喂我喝藥,我傷的是右手,左手不習慣,他同我猜拳,輸了便喂我喝藥。
周婷一來,我馬上說:「周婷妹妹你別誤會,我傷了右手郡王爺才喂我的。」
周婷陰陽怪氣:「喲,怎麼就那麼巧傷到了右手?」
我和裴玄對視一眼,他臉紅了,我臉也紅了。
周婷的臉黑了。
6
掌心是皮外傷,不要緊。我自己下的手,有分寸。
裴玄不和我比了,夜裡我一直睡裡面,想喝水了踢他一腳,他給我倒。
「小爺我就沒幹過這種伺候人的事。」
「我是替周婷妹妹調教你,會伺候娘子才是一個合格的夫君。」
「你原來的未婚夫是誰?」他忽然問我。
我如實回答:「國子監祭酒家的二公子。」
「宋濂?」
「嗯,我爹和宋祭酒是釣友,很投緣,如若不然,這樣的人家我也是高攀不上的。」
裴玄聽出了一絲苦澀:「你……心悅他?」
我「撲哧」笑出聲:「你以為人人都如你和周婷妹妹嗎?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談得上心不心悅?我統共才見過他三次,他長相端正,我便同意了,爹娘總不會害我。」
「比我如何?」
「什麼?」
「你說他長相端正,和我比呢?」
我抬眼看他,細細端詳,從眉眼到下顎線:「自然是你更好看,你是瓜子臉,上寬下窄,面部輪廓感很強,下顎線清晰,皮膚也白。眼睛是最迷人的丹鳳眼,眼尾還有一點上挑,給人一種『翩翩貴公子』的感覺。
「對了,」我又湊近一些,溫熱的呼吸撲在他臉上,「眼睛還有點內雙,眼角有一點向下壓,又增添了幾分憂鬱的氣息。鼻子也非常優秀,鼻樑高挺,鼻骨線條流暢,增添了貴氣之感。
「嘴唇……嗯,雖然偏薄但是很飽滿,人中偏長,伴隨著微微下垂的嘴角,給人一種無辜的感覺。不笑的時候,迷人憂鬱,笑起來的時候,溫暖和煦。」
我一本正經點評,把裴玄說愣住了,他手裡還端著茶杯,不自然地把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我道:「你喝我水幹嘛?」
他一下噴了出來。
被子濕了。
大半夜驚動了下人,重新換被褥,我身上也濕了一點,重新換了乾淨的。
第二天就有謠言說我和裴玄玩得花,玩得野,夜裡叫了好幾次水。
謠言傳到周婷耳朵里,她這時才知道,我和裴玄從成親開始,就一直睡一張床。
她忍不住了,她向來不是忍得住的人,之前裝出的乖順早已讓她憋了一肚子氣,何況是這樣的事?
她來質問裴玄,我解釋:「周婷妹妹你別誤會,我和郡王爺睡一張床也是為了掩人耳目,我們雖然夜夜睡一張床,但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們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周婷罵:「都男女關係了還純潔什麼?裴玄,你答應過我什麼?」
裴玄覺得很冤:「思思說得沒錯,我們的確什麼都沒發生,你別疑神疑鬼、無理取鬧好不好?」
我火上澆油:「周婷妹妹,你對郡王爺連這點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也難怪,你要是信他,我就不會嫁給他了。」
我這麼一說,他們都想起我為什麼會嫁給裴玄了。
「周婷妹妹,情侶間沒有信任可走不遠。」
周婷氣得發抖:「我和裴玄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她揚手要打我,我拿還裹著紗布的右手去擋,傷口裂開,鮮血透過紗布滲了出來。
我「嘶」了一聲,神色痛苦。
裴玄緊張地捧住我的手:「怎麼樣?是不是很疼?來人,去請大夫!」
我眼眶裡含了淚,要掉不掉:「好疼。」
「乖,沒事啊,不疼,大夫馬上就來了。」裴玄一邊說一邊替我吹氣,隔著紗布哪裡吹得到傷口,也不過是哄我開心。
我破涕而笑,隔著裴玄,望向周婷,她的臉一會兒黑一會兒白,精彩極了。
7
我本以為到這種地步,周婷但凡是個有骨氣的,都應該和裴玄恩斷義絕,重覓佳婿。
如果她真這樣做了,裴玄說不定會立刻忘記他們之間的不愉快,他們的感情也會隨之上升到另一個高度。她會成為裴玄永遠得不到的白月光。
不過白月光、硃砂痣對我都沒影響,我只想做真正掌權的名正言順的郡王妃。
沒想到我高估了周婷。
她對裴玄掉了幾滴眼淚,哭著說都是因為太緊張他太愛他,裴玄馬上就跟她和好了。
她這樣剛烈的女子,沒在裴玄面前哭過,一哭便是絕殺。
裴玄心疼死了。
他甚至開始反思是否與我太過親密,在他開口之前,我主動道:「以後你來我房裡就睡貴妃榻好了,因為這件事鬧得你和周婷妹妹吵架,我很內疚。」
他遲疑:「被丫鬟瞧見怎麼辦?」
「我已經改了夜裡喝水的習慣,不會有人瞧見了。」
這天夜裡他睡貴妃榻,可是輾轉反側一直睡不著,鬧得我也睡不好。
「郡王爺,要不你去書房睡?」
他卻抱著被子爬上了床,他已經習慣我睡在身邊。
「被周婷妹妹知道怎麼辦?」
他困得不行,一直打哈欠:「她不會知道的。」
掌心的傷好了之後留下了一道很淺的疤,不仔細看看不清。
裴玄將管家權交給了我,他的私庫有不少好東西,我看到喜歡的就跟他要。
「當是我替你和周婷妹妹管家的辛苦費。」
「你倒是一點不藏著掖著。」
他對我很大方,我喜歡什麼他就給我什麼。我也沒多拿,分寸掌握得恰到好處。他覺得我很坦誠,又不至於貪財。
我查帳本,很快看出貓膩,奶娘膽大包天,竟聯合各大商鋪掌柜,每年用假帳本糊弄裴玄!
我沒告訴裴玄,獨自去後院見了奶娘。
8
夏秋換季,我病了,昏昏沉沉有些發熱,又趕上我生辰,怕過了病氣給裴玄,就沒說,除了我的陪嫁丫鬟,府里也沒其他人知道。
但他還是知道了。
傍晚的時候他過來,帶了一支玉蘭木簪。
「沒來得及準備禮物,回來時順手在小攤前買的,不值幾個錢,別嫌棄。」
我很歡喜,立刻簪到髮髻上,又趕他走:「行了,知道你有心,趕緊走吧,別被我傳染了。」
我裹著毯子歪在貴妃榻上,面前的小几上擺了只精緻的小爐子,裡頭點著蠟燭,溫著一壺黃酒。
裴玄不肯走,非要陪我喝一杯,又很疑惑:「病了怎麼能喝酒?」
「身上冷,只喝了一杯,已經要叫人撤下去了。」
他自己斟了一杯,又叫人給我煮長壽麵,我胃口不好,只慢慢吃了一小碗。
「鼻子塞了,舌頭什麼味道都嘗不出來,」我笑,「就是山珍海味吃起來也沒味。」
可是慢慢地,我覺察出不對勁兒,我身上越來越熱,臉色發燙,眼睛亮得嚇人,神智也有些模糊。
裴玄也看出來了,伸手過來探我額頭:「怎麼這麼燙?」
我忽然福至心靈:「是催情藥,下在面碗里,糟糕,我吃了好多。」
我急忙去找剪刀,起身腳底虛浮,頭也有些發暈,裴玄扶住我,我抱著他喘了幾口氣又推開他,終於摸到剪刀,一隻手卻按住了我。
我抬頭。
裴玄看著我:「別再傷害自己了,我……會心疼。」
他湊過來吻我,我渾身戰慄。
忽然間,有人沖了進來,一個面生的丫鬟跪在地上喊:「郡王爺,面不能吃,奴婢親眼看見郡王妃的丫鬟在面里下了藥!」
瞧見我們的樣子,她一臉恍然大悟:「是催情藥!郡王妃你在郡王爺的面里下了催情藥,你怎麼能用這麼下作的手段?」
我被氣笑了:「你在胡說八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