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暖捧著酒杯過來。
「嫂子,好久不見。」
「我來敬徐總酒。」
徐舟野笑著碰了下她的杯子,我跟著抿了口橙汁。
之後,江暖乾脆坐在了我們身邊。
直到徐舟野被幾個同事一起拖走,她才慢悠悠開口。
「嫂子,你想離婚嗎?」
17
說實話,我有些震驚。
江暖說她看到我從律師事務所出來。
那家事務所,專門打離婚官司。
我笑了笑,「去看一個朋友,剛好跳槽到那家律所。」
我也不算說錯。
我找的律師確實剛剛跳槽過去。
朋友推薦的。
朋友的朋友,多少也算半個朋友。
江暖微微一頓。
好半天才抿下一口酒,「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嫂子要和徐總離婚呢。」
她一邊說,一邊拍著胸口。
總歸有些失望。
「等我想離婚了通知你。」
和江暖。
我沒什麼心情聊下去,所以起身找了個藉口。
「不好意思,我有些暈。」
「要是你看到徐舟野,麻煩幫我說一聲,我先回房間了。」
江暖應好。
只是我回了房間,江暖也跟著回了房間。
和徐舟野一起。
徐暖的房間是標間,和另外一個女生同住。
就在我和徐舟野房間的斜對面。
我出來透氣時,那個女生正呆愣在房間門口,面色尷尬。
直到我走近。
聽到徐舟野和江暖曖昧的聲音。
「怎...怎麼辦...」
「嫂子...可能是誤會...」
女生急得快要哭出來。
她和江暖一樣,剛剛出來實習。
我從她手裡接過來了房卡,又讓她喊了遊輪的服務員過來。
門反鎖,房卡刷不開。
18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八卦。
只是八卦送上門來的時候,很難忍住不看。
所以門打開時。
聞風過來看熱鬧的人已經圍了一圈。
我站在最外圍。
看著每個人手裡正高舉著錄像的手機,根本不愁證據的問題。
房間裡。
江暖和徐舟野正不著寸縷地貼合在一起。
徐舟野滿臉驚慌。
江暖直接鑽進了被子裡。
那個女生尖叫著拖出自己的行李,就好像行李在房間裡多待上一秒都會染上髒東西。
議論聲很多。
鄙夷、震驚,到竊竊私語。
我推開人群,走進去。
然後對上早已煞白的徐舟野的臉。
「徐舟野,你瘋了。」
沒有撕心裂肺,沒有大哭大鬧。
更沒有從前在網上看到的扯頭髮、拍打和咒罵。
我連演戲都不想演。
話繞在嘴邊好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
或許是我的反應太平靜。
徐舟野瞬間變了臉。
他突然扯出江暖,大罵了幾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趁我喝多了故意把我帶到你房間的!」
「江暖,你快和我老婆解釋,你是故意的!」
不只江暖難以置信。
我也是。
我甚至想起當初和徐舟野無聊時的閒話。
我問他,「你說為什麼被捉姦以後,男的都會把責任怪到女的頭上啊。」
徐舟野說,「敢做不敢當,算什麼男人。」
是啊。
算什麼男人。
19
遊輪靠岸。
我打車回了家。
徐舟野和江暖撕扯不清楚,我也懶得管。
家裡的密碼我進門時改了。
徐舟野的指紋也刪了。
那張徐舟野總是往裡面打錢的銀行卡,密碼我也改了。
這些事情做完,只需要五分鐘。
我從來沒想過。
我和徐舟野的結束,原來只需要這簡單的五分鐘。
半個小時後,徐舟野回來了。
他站在門口試了好多次密碼,才反應過來。
他喊我老婆,喊我的名字。
一遍一遍,叫人聽得煩。
業主群有人在罵。
我發了個紅包,解釋了一句:「實在抱歉,家裡男人出軌,被我關在了門外。」
截圖發給了徐舟野。
聲音停了。
群里的女業主都在給我點贊。
那一晚,是我發現徐舟野出軌後,睡得最安穩的一晚。
第二天。
我照舊上班。
聽說徐舟野也是。
剛到公司,同事又拉著我看那個抽象帖。
「你敢信,更新了。」
「根本不是他老婆的,是他出軌的女同事。」
我點開了發帖人的頭像。
最新的一條是:【男女主正常上班,我選擇離職。】
配圖是那天匆匆忙忙被拖出來的紫色行李箱。
我抿了抿唇。
眼眶突然有些熱。
心疼那天的小姑娘。
大概這段時間都不想和其他人一起住標間。
20
離婚沒有走訴訟。
徐舟野接受了協議離婚。
我們約在了律所的會議室。
協商離婚協議上的內容時,徐舟野的手一遍遍摩挲著我們的結婚證。
「老婆,不離婚可以嗎?」
「我保證就這一次,我給你寫保證書行不行?」
他的聲音有些啞。
下巴上的鬍渣也冒出來了一茬。
他扯過身邊空白的協議,提筆就寫。
寫的什麼我不知道。
他的手很抖,字寫得又丑。
我看不下去。
律師看了我一眼,開口提醒:「徐先生,關於財產分割方面,您看您還有其他意見嗎?」
徐舟野的手一頓。
他的脊背像是被強壓下去的一樣。
從進來會議室,就沒有挺直過。
「沒有意見。」
「我老婆說什麼是什麼。」
即便到這一刻。
徐舟野的深情都偽裝得很好。
我卻聽得想笑。
「那你凈身出戶可以嗎?」
我問徐舟野。
果然也和我想的一樣, 他只是愣了一瞬就點頭。
「可以,你是我老婆, 我聽你的。」
我看了一眼律師, 律師也看了一眼我。
我曾和她聊過。
以我對徐舟野的了解。
我們協議離婚,很難協議出一個結果。
因為哪怕我提出讓他凈身出戶,他也會接受。
因為他以為我會回頭。
徐舟野就是這樣。
以為深情承諾,就可以換來他想要的結果。
不需要他付出任何代價的結果。
21
財產是按照四六分的。
我六。
徐舟野四。
直到真的預約上離婚登記時,徐舟野好像才終於相信我要離婚這件事是真的。
他靠坐在家裡的沙發上。
整個人潦草又醜陋。
他的身上還是套著那天晚上穿回家的羽絨服。
「老婆。」
「你只是生氣在嚇唬我, 是不是?」」
他無措的樣子像極了做錯事的小孩子。
我搖頭。
「我是認真的。」
徐舟野能進家門, 多虧了民警。
他報警。
說我不讓他進家門。
民警調解,讓我們好商好量,就算離婚,也要真的離了才行。
只要沒離, 房子也有徐舟野的份兒。
我拖著行李箱離開時, 徐舟野攔住了我。
「你現在都不願意和我呆在一起了嗎?」
「老婆, 我真的錯了。」
第一次。
我用了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他。
「不願意, 也不想。」
「還有啊。」
「你羽絨服帽子裡的蕾絲內褲, 那天晚上我就看到了。」
「徐舟野, 別鬧得難堪了。」
真的挺難堪的。
但也不後悔。
非要說起後悔。
可能就是當初的結婚真的很草率。
草率到離婚才發現。
離婚挺難的,真的挺難的。
登記預約需要等半個月,半個月之後還有一個月。
22
到民政局正式離婚那天, 徐舟野磨磨蹭蹭的。
他掙扎了一個半月, 也纏了我一個半月。
每天早晨的鮮花、早餐,每天下午的奶茶、蛋糕, 和每天晚上定時來我們公司樓下打的下班卡。
同事總揶揄我。
「林聽姐,馭夫有道啊。」
我想起之前的那個帖子, 笑得真心。
「那個帖子。」
「男主是給你送下午茶的男人。」
以至於後來的奶茶和蛋糕,沒人喝也沒人吃了。
被同事轉手送給了其他部門。
「老婆, 一定要離嗎?」
離婚前會有工作人員調解。
徐舟野當著工作人員的面,又一次問我。
他熱切地看著我。
工作人員也是。
我從包里拿出來了一沓紙和照片。
行車記錄儀的視頻我截了幾張,口水拉絲的。
徐舟野在看, 工作人員也在看。
直到翻到最後。
那張流產手術單出現時。
徐舟野的手顫抖得厲害, 照片紙張落了滿地。
工作人員尷尬地彎腰去撿。
「什麼時候的事?」
「你從來沒和我說過你懷孕了。」
我也不打算說。
我從來沒想過用這個沒出世的孩子作為任何籌碼。
哪怕是推動離婚的籌碼。
可憑什麼呢?
憑什麼這樣的痛苦只有我自己挨著。
我突然就想告訴他了。
「那天晚上你把羽絨服扔在沙發上,卻沒有注意到沙發旁邊的茶几上就有一張孕檢報告。」
「可是以前,再小的一張便簽紙, 你都會發現。」
「至於流產手術,那天你也在醫院。」
「你忘了嗎。」
23
離婚以後。
發生了很多事。
比如徐舟野被開除,被追究刑事責任。
比如江暖被開除,被追回財物。
比如徐舟野的朋友老王和他老婆的婚姻, 也走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這些也都是同學聚會時,和徐舟野在一家公司的同學和我說的。
「拿公家的錢泡人家女孩子, 真敢啊。」
「幸虧你們離婚離得早,財產劃分得也清楚。」
怪不得。
當初我和律師在梳理財產時發現,徐舟野從來沒有給江暖轉過一筆錢。
「都是走的公帳。」
「他好歹是個總, 獎金多做一些給江暖, 不比他花錢來得方便。」
「花多了說不定你還要問。」
「而且我們公司合作的不少供應商, 每年給的好處也不少呢。」
徐舟野被控貪污罪。
案子折騰來折騰去,聽說判了幾年。
至於江暖。
大部分錢都被公司追回了,或許行業也進行了封殺。
不過她大概也不在意。
我突然想起那次在遊輪的年會上, 她非要拉著我聊她的戀愛觀。
「嫂子,你當初為什麼會答應和徐總結婚啊?」
「只是因為單純的愛嗎?」
「我就不一樣了。」
「我覺得各取所需的關係就挺好。」
「他圖我年輕漂亮,我圖他有權有錢。」
後來我很認真地思考過江暖問我的那個問題。
我為什麼會和徐舟野結婚?
當然是為了幸福啊。
結婚是為了幸福。
離婚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