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是沒有用的,我讓記者直接去了姚勇原配家裡。
民生調解節目的收視率高,記者也很敬業,姚勇跑了,記者直接去了原配的公司。
姚勇的老婆叫邱麗麗,是個女強人,經營著一家家具工廠。
邱麗麗比姚勇大十歲。
她高齡去做了試管嬰兒,給姚勇生下一對龍鳳胎。
少夫老妻本來就不被人看好,邱麗麗為了爭口氣,一直在眾人面前宣揚自己幸福的生活。
邱麗麗如此好面子,豈會輕易放過姚勇和我姐這對狗男女。
上一世,我知道邱麗麗的時候,她已經因為乳腺癌去世了。
網上能搜到她的很多報道,女企業家,大慈善人,喜歡在聚光燈下的人,遇事肯定是要解決的。
記者去了,姚勇不在。
邱麗麗聽完事情經過後,壓抑著憤怒,擠著笑臉說要回去核實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趁著我姐還在睡覺,我就帶著記者去姚勇家了。
來開門的是邱麗麗,她直言姚勇不在。
我聞到點包庇的味道,畢竟是兩個孩子的爸,她不想家就這麼散了。
有可能她已經聽說我姐重病,能拖就拖唄。
只要我姐一死,一切都能被淡忘。
當然,我不可能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不是她和姚勇,就是我,註定有一方要被那三個白眼狼吸血至死。
我撲通一聲跪在邱麗麗的面前:「我姐被那個負心薄情的男人騙了一輩子,我姐讓我一定要給她和孩子討個公道。」
邱麗麗雙手一叉腰:「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那三個孩子是我老公的?」
「我們可以做親子鑑定。」
我故意嚷嚷,引來了左鄰右舍。
在大家驚詫的目光下,我繪聲繪色地講述了這些年姚勇欺騙我姐,不負責任的經過。
估計是姚勇給我姐打了電話,她拖著虛弱的身體,帶著三個孩子從醫院跑趕了過來。
她向大家解釋:「我孩子的爸爸不是姚勇,你們不要相信。」
邱麗麗用極不友善的眼神打量我姐,揣測著她的目的。
大家開始竊竊私語,說我造謠,該讓帽子叔叔來把我帶走。
我厲聲斥責我姐:「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包庇渣男!」
我姐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他真的不是孩子的爸。」
她又命令三個孩子澄清,「你們快說呀,那不是你們的爸。」
姚小康第一個站出來:「我爸不是這個姚勇,我爸叫姚林,他在國外。」
姚小康話音剛落,我亮出手機,上面是姚小康的論壇平台帳號。
裡面有他跟姚勇的合照,背景是在一輛車裡。
照片下配文:【爸爸送了輛寶馬車給我練手,湊合著用吧,我爸說等我練熟悉了,就給我買輛敞篷。】
姚小康在一個遊戲論壇里裝富二代。
我挑了一個繼續念給大家聽:「我爸說家裡的家具廠未來是給我繼承的,我覺得繼母的兒子比我更適合,但我爸說,家裡的財產只能是我的,哎,真煩,想做自己都不可以!」
姚小康從小學習就少根筋,但學起凡爾賽文學,是能領悟其精髓。
邱麗麗搶過我的手機往下翻了翻。
她確認照片里的寶馬車是她的。
才看了幾條,眼睛就像要噴出火來,一抬頭,發現姚勇早就躲了。
她朝著屋裡河東獅吼:「姚勇,你給我滾出來!」
姚勇怯怯地又走到門口,腳像是有千斤重,挪起來特別沉重。
我姐看了一眼姚勇,極力地辯解著:「這是孩子瞎寫的,我孩子可憐,他爸拋下我們走了,他可能覺得這位姚先生像他爸,才求人家一起照張相。」
姚勇不停地點頭:「對,就是這樣的。」
姚小康演起戲來:「我覺得這位叔叔長得像我爸,我就跟他拍了張照片,文案是我瞎寫的,我做夢都想爸爸在我身邊。」
「那這個要怎麼解釋呢?」
我甩出一張照片,照片里姚勇把我姐抱在懷裡,三個孩子依偎在旁邊。
拍照的地方是住院部的花園。
我姐自知時日無多,不可能不見姚勇,還好,被我逮著了機會。
我對著我姐冷笑:「這位姚勇先生不是做臨終關懷的,你可以解釋一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嗎!」
情況一目了然,邱麗麗重重甩了姚勇一個巴掌。
她轉身進屋,重重摔上了門。
記者上前詢問姚勇:「韓女士病情加重了,你打算怎麼安置三個兒子?」
渣男、敗類、不要臉……
姚勇在周圍人的罵聲中臉跟調色盤一樣,一陣紅,一陣黑,一陣青……
7
姚勇說要回去商量一下,再給答覆。
回去的路上,我姐不停地罵我:「你是不是盼著我早點死,你這是在報復我,對吧,你不想養外甥你就明說呀,幹嗎玩這種陰的。」
我假裝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態度堅定:「孩子是他的,他就應該負起責任來,我得和他一起照顧三個孩子,除非他死了!」
三天後的一個早上,有人路過我姐的病房,往裡瞥了一眼,看到她在,於是罵罵咧咧了一句「不要臉的貨」!
我姐本沒在意,這層樓住的都是癌症病人,心態差的人多。
隔壁床的叫來護士,說要換房間,理由是跟黃色產業的人住一起,可能會得病。
聽到被針對,我姐氣極:「你怎麼說話的呢!」
一問,我姐才知道,幫他們調解糾紛的民生電視欄目,姚勇找到電視台,讓電視台在節目的最後加上他對妻子的懺悔。
姚勇哭著說年輕不懂事的時候,跟幾個朋友去酒吧喝酒,被灌醉之後,著了我姐的道,稀里糊塗地跟對方發生了關係。
他說我姐是個心機女,覺得他家條件還不錯,為了他這個長期飯票,生下了第一個兒子。
為了躲避我姐,姚勇外出打工,遇到了現在的妻子。
妻子溫柔善良又勤快,為了和心愛的人結婚,他不得已說了謊,隱瞞了我姐和大兒子的存在。
姚勇在視頻里哭得傷心欲絕,說就是這點私心,讓我姐要挾了他半輩子。
他原本每個月悄悄給兒子一千塊的撫養費,我姐嫌少,就逼著跟他又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月問他要三千塊。
如果他不妥協,她就上門去找他太太。
姚勇把我姐說得品性惡劣,且心狠手辣。
姚勇懷疑這三個孩子都不是他的,如果要他負責任,必須做親子鑑定。
這檔民生欄目在本市收視率很高,我姐現在已經是人人喊打了。
我姐看完視頻,氣得咬牙切齒。
她給姚勇打電話,姚勇卻不接。
去醫院食堂吃飯,恍神間撞翻了別人的餐盤。
我姐心煩意亂,不僅沒道歉,還怪方故意訛她。
對方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開口就對她破口大罵。
說全城人的都知道她知三當三,到處下崽,一身髒病。
那話說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我姐氣急攻心,一口氣提不上來,瞬間倒在了地上。
我姐腦梗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搶救,氣暫時順回來了,人癱在床上動彈不得。
醫生搖搖頭:「有事兒多順著她點,回去好吃好喝地讓著。」
我把三個外甥叫到病床前來。
我故意膈應他們三個:「現在你們爸不承認你們三個是他的孩子,你們媽就氣成這樣了。
「你們爸已經向原配太太表明立場,你們別指望他會照顧撫養你們。」
我又唉聲嘆氣,「就你們現在的名聲,將來念書工作談戀愛都沒指望了。」
老二姚小健和老三姚小舟似懂非懂,站在那裡發愣。
老大姚小康攥緊了拳頭,他心裡似乎還在做最後的掙扎,姚勇這麼做,只是權宜之計。
老爸不會丟下他們和老媽的。
我把視頻拿出來給他們看,節目的最後,姚勇跟原配抱在一起,說會陪她一起對付我姐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守護好他們的家。
三個孩子徹底破防了。
他們撲到床邊,大聲地叫著「媽」。
我姐張著嘴,只能發出些「嗯啊」的字眼。
我說要照顧姐姐,又要工作,暫時沒辦法照顧他們三個。
我讓他們先去親生父親姚勇那裡待一段時間,現在出租屋小,又要住保姆。
等過段時間,我重新租好房子,再將他們接回來。
這次,三個孩子沒有排斥,而是爽快地答應了。
我把孩子送去了警察局,讓帽子叔叔把姚勇叫了過來。
姚勇狡辯,說三個孩子身份不明,要做親子鑑定,才肯定接納。
姚小康上去抱住姚勇就開始哭:「爸,媽快不行了,你不能不要我們呀,那天你還說會照顧我們的。」
他拿出手機微信上跟姚勇的對話,前面,姚勇一口一個好兒子。
只是後面,姚小康給他發簡訊,後面都是一個紅點。
姚勇把姚小康拉黑了。
我又趕緊哭訴姐姐重病,一家人正處在絕境之中。
孩子是不是姚勇的,帽子叔叔一目了然,然後勸姚勇:「你好歹跟人家好一場,人家也沒幾天好活了,你就當讓人家安心,先把孩子帶回去。」
姚勇再怎麼也拗不過帽子叔叔,三個兒子全黏著他,沒辦法,只能暫時帶回家。
8
我把姐姐安置在書房的沙發床上。
我知道她時日無多,為了不讓人閒話,特地找了個看護照顧她。
姐姐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一句都說不出來。
我姐折騰了半輩子,現在終於安靜了。
其實從小到大,姐姐受到父母的關愛比我多,她卻心系外人,對我和父母像仇人一樣。
姐姐的出生是父母婚姻的順其自然。
那時候講計劃生育,但鄉下人哪裡能沒有兒子。
為了兒子,爸媽還是交罰款賭了一把。
結果賭輸了,生了我。
家裡有好吃的,都是姐姐吃剩下的才能輪到我。
姐姐長了個頭,衣服穿不下了,就給我,所以從小到大,我沒穿過新衣服。
我姐的成績一直不好,上了初中之後尤為明顯。
學校請了好幾次家長,說她逃課,還跟著一個黃毛鬼混。
我爸媽可是一直期盼她能好好念書,成為山窩窩裡的金鳳凰,給家人長臉。
老爸拿棒子打了她幾次,一打她就跑,一跑就是好幾天。
好不容易混完初中,她說什麼都不願意再去學校,說要跟黃毛出去打工。
老爸把她關在家裡,結果她偷走了家裡的存摺,把全家的積蓄一千塊取走了。
姐姐一走,父母的疼愛終於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慶幸從小到大把念書當成唯一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