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蘇清露把你的摔壞了,那個修不好,我拿了一塊珊瑚雕刻了一件一模一樣的。」
他討好地看著我。
「真的一模一樣。」
我隨手將項鍊扔在一旁。
他著急地撿起。
眼中滿是不解。
「蘇棠,你不是最喜歡這條項鍊嗎?」
我冷哼。
「我喜歡,只是因為它是娘親給我的。」
「是我和娘親的回憶,你做再多也沒有用。」
我冷聲說出刺激他的話。
「沈珏,就像你已經髒了,再怎麼洗也沒用。」
「你每天逼迫我的時候,我都會想到當初走的那天,覺得無比噁心。」
他臉色慘白。
手哆嗦的快拿不穩那條項鍊。
「如果當初我沒有鬼迷心竅,我和你一起來了燕州,我們會成親嗎?」
他半蹲在我面前。
語氣里滿是祈求。
我半閉上眼。
「會。」
他又哭又笑,難以抑制地捂住自己的臉。
「蘇棠,蘇棠,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再看他,輕聲說。
「所以,放我走吧,沈珏,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他突然大步走出房間。
不到片刻他又回來了,滿身是血。
我眼睛一縮,他……
他……!
我寒毛頓起,他語氣里滿是欣喜。
「這作惡的東西,我把它割掉了。」
「現在我乾淨了。」
「寧蘇棠,我乾淨了嗎?」
他滿身是血,猶如閻羅。
屋外,巨大的破門聲響起。
我反應過來,迅速往外沖。
陸修竹緊緊抱住我。
「蘇棠,我回來了。」
22
沈珏借職務之便,偽造了陸家造反的證據。
陸修竹回京處理事宜,感覺不對。
而燕州的人快馬加鞭給他傳遞去了我被綁架的消息。
他連夜趕回。
還帶來了皇帝派來追查沈珏造假之事的隊伍。
沈珏剛剛自宮,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被帶走前,他深深的凝望了我一眼。
可我只覺得全身惡寒。
「所以他會怎麼樣?」
我問陸修竹。
他看向我的眼中是滿滿的心疼。
「蘇棠,到了京中他會直接移交給大理寺,至於大理寺會怎樣審訊他,總不會讓他好過。」
我笑著點他的鼻尖。
「好了,別生氣了。」
「告訴你個好消息。」
我眨了眨眼。
「我有了。」
陸修竹瞬間瞪大眼。
我用吻封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陸修竹,我好想你。」
23
我將蘇清露放了出來。
她披頭散髮,身形消瘦的可怕。ŧû₀
我給了她一身乾淨的衣服。
和幾兩盤纏。
「你走吧。」
她顫抖著,不可思議的抬頭望我。
「你不恨我嗎?」
恨嗎?當時當然是恨的。
可如果沒有沈珏的縱容,她又怎麼能傷害我?
這個世道女子活得何其艱難,想拼盡一切往上爬,我能理解。
我蹲下身。
「蘇清露Ţű₈,我討厭你,但沒到恨的地步。」
「將你帶回來是沈珏的錯,有未婚妻還與別的女子糾纏,也是沈珏的錯,是他縱容一切,我要恨也是先恨他。」
「你走吧,這世上還有千百種活的模樣,你已經一無所有了,我不會再落井下石,因為你我同為女子。」
她久久沒說話,拿著乾淨的衣服離去了。
我回到府中,女兒撲過來抱住了我的腿。
「娘親!」
我抱起她,對著她的小臉親來親去。
她咯咯直笑。
「娘親,你去哪兒了呀?」
「娘親啊,去了結了一個故事。」
24
我是沈珏,寧蘇棠的未婚夫。
師父給我和她定下婚約時,我看著這個稚氣未脫的丫頭,實在想不出她是我的未婚妻。
只是時間久了,看她便也覺得有些俏皮可愛。
我想,娶她,這輩子倒也算有趣。
可蘇清露找來了,她是我童年時的青梅,你是我年少無知時最喜歡的女孩子。
她漂亮,如今可憐兮兮的在我面前哭訴家庭變故,使我也不由得心軟幾分。
我給她租了個小院,替她買了衣服,給了她盤纏。
她總盤問我如今住在何處,我不敢與她說,怕她找上門。
寧蘇棠這個愛吃醋的小性子,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該怎麼鬧。
可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師父剛過世,蘇棠就翻到了匣子裡蘇清露的畫像。
她質問我她是誰?
我心中有些不安,可我和蘇清露清清白白,便也坦然地說只是兒時的玩伴。
寧蘇棠神情有些落寞,我知道她誤會了,可我沒必要解釋什麼。
她性子急又脾氣大,我得挫挫她的性子。
蘇清露纏我纏的緊,她總是約我出去,我沒辦法拒絕。
因為她每次總是可憐兮兮的向我訴說了年少的時光。
那段記憶太美好了,連帶著她也向渡上了柔光。
她是個可憐的女子,缺少愛。
那我給她一點,也未嘗不可吧。
巧合的是,寧蘇棠又看見了我與蘇清露在一起。
她回家之後大吵大鬧。
我只覺得她不可理喻。
「清露才來京城不久,一個孤苦伶仃的孤女,我只把她當妹妹,你何苦與她吃醋?」
「更何況半月後,我們不是要去燕州嗎?她是我兒時玩伴,我不過照顧她幾日而已。」
我吻她安撫她。
「蘇棠,你知道我有多愛你,以後我們去燕州,便結為夫妻,你去哪我就去哪,好不好?」
她流著淚點頭,師父去世後,她確實收斂起了些小性子。
等到了燕州,我就好好補償她。
25
只剩半月了,我將蘇清露接到家中。
她生病了,在外一個人孤苦伶仃。
我將她接到家中照料。
她病好後,我也不好意思開口趕她走。
畢竟只有半個月我就要離開了,應該也沒什麼。
寧蘇棠這半個月情緒有些低落。
我不免覺得她有些矯情。
明明她還有我,但蘇清露卻什麼都沒有了,她怎麼就不知足呢?
那日她對清露大吼大叫,完全沒有閨閣女子的端莊。
這樣她該怎麼做我的夫人?
罷了,不過是小女孩的性子,哄一哄便是。
寧蘇棠向來是個不記仇的人。
這次也不例外。
我心柔軟了幾分。
告訴她,等去了燕州我們便成婚。
離開前一天,她千叮嚀萬囑咐,好像生怕我不願意和她去。
寧蘇棠太愛我了,這可不好。
26
可我從沒有想到蘇清露會給我下藥。
早晨醒來時,看見身旁赤身裸體的她,我勃然大怒。
可她哭著說自己也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
我揉著眉心,只感覺頭痛萬分。
蘇清露滿身傷痕,我也有些於心不忍。
畢竟昨晚是我,讓她認錯了。
她剛剛穿戴好衣物,屋外便傳來了寧蘇棠的聲音。
不知為何,我很害怕。
怕被寧蘇棠發現。
我讓她先走,我要處理好蘇清露的事。
她很信我,便先走了。
蘇清露發了兩天兩夜的高燒,意識模糊,就是嘴裡一直喊著我的名字。
我焦急地想脫身,可又於心不忍。
直到有小廝過來告訴我。
寧蘇棠走了。
她拋下我走了。
27
蘇清露說寧蘇棠心裡或許從來都沒有我。
追到岸邊時,我遠遠的看見船上的她,河岸上被摔碎的玉佩。
她扔了我們的定情信物。
她總是那麼驕傲,不願意給我們的感情留一點餘地。
我又憑什麼順著她?
5 年的時間,我中了舉人,又當上了翰林。
我什麼都有了,名與利。
蘇清露也一直跟在我身邊,儘管沒名沒分,她依然溫柔小意。
我已經有了完美的人生,不是嗎?
可我總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寧蘇棠走了,也帶走了我的心。
深夜,我一點一點拼好了玉佩碎片。
我想,寧蘇棠,你贏了。
我確實放不下你。
我派人去燕州,我要將她娶回來。
28
管家帶回來的書信上,有著寧蘇棠的親筆。
「我已嫁人,往後不必聯繫。」
我好像不認識字了,不然怎麼會看著這書信,覺得視線卻越來越模糊呢?
蘇清露說寧蘇棠是欲擒故縱。
我想也是。
她那麼愛我,怎麼可能嫁給別人?
我笑自己真的信了她的謊話。
心情也愉悅了幾分。
算了,寧蘇棠, 我親自來接你。
29
她牽著一個小女孩,長相與她有七八分相似。
很可愛。
可那怎麼可能呢?
我安慰著自己。
「林管家說的果然是真的,你連嫁人生子這種謊話都能編出來了。」
我嘆氣, 壓制心中的不安。
「蘇清露就這麼讓你生氣?可我已經與你解釋過了, 她命運孤苦, 我只是可憐她,可我沒打算娶她。」
我向她解釋, 可她根本不聽。
她說那個小女孩就是她女兒。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我僵在原地,蘇清露追了過來。
她哭著求寧蘇棠原諒她。
寧蘇棠沒有反應, 我有些生氣。
我讓寧蘇棠道歉,可她眼底的光卻灼傷了我。
好像 5 年前那樣。
我不敢直視她的眼。
她語氣很平靜, 卻讓我覺得千刀萬剮。
「知道嗎?那天的風真的很冷,我很怕冷,不敢走,我怕我上一刻走了,你就趕不上船了, 即使我凍僵了還是站在風中,託人去喊你。」
「可那時你在幹嘛呢?」
「在和你的好妹妹翻雲覆雨啊。」
她笑了, 可我分明覺得她的眼中有淚光。
我不知道。
我根本就沒有收到她託人來喊我的消息。
她知道蘇清露給我下藥的事,她也知道那一夜我為什麼衣裳凌亂。
她什麼都知道了。
像是晴天霹靂, 可我再沒空思考。
我看著她比 5 年前更加嬌美的面龐, 只覺得思念像火, 又像冰。
燒的讓我整個人都快被吞噬殆盡, 卻又覺得渾身寒冷。
我要失去你了嗎?寧蘇棠。
可我不願。
我偽造了陸家通敵叛國的證據。
寧蘇棠,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允許你嫁給別人。
30
我設計將寧蘇棠帶了回來。
她很牴觸我,可明明 5 年前她還會在我的懷裡撒嬌,對我笑。
怎麼就變了,怎麼會變呢?
我將蘇清露關進地牢,日日折磨。
我恨她設計我, 我恨她讓我失去了寧蘇棠。
寧蘇棠懷孕了。
是陸修竹的。
她明明應該懷的是我的孩子。
可她現在寧死也不要我碰她。
我重新雕刻了和曾經被摔碎的那條一模一樣的項鍊。
我盼著她能想起我們曾經的快樂,曾經的相愛。
可她看我的眼神冷的像冰。
「沈珏, 就像你已經髒了,再怎麼洗也沒用。」
「你每天逼迫我的時候, 我都會想到當初走的那天, 覺得無比噁心。」
寧蘇棠說我髒。
是啊, 我髒了。
這髒了的地方不要也罷。
我切下它, 好痛,但是這樣寧蘇棠就不會覺得我髒了吧。
我想去找寧蘇棠。
只要能回到以前,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寧蘇棠,我乾淨了,我乾淨了。
可為什麼你還是要去找陸修竹。
31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沒有帶蘇清露回家。
我和寧蘇棠一起去了燕州,生了一個和她一樣可愛的女孩。
她笑著吻我。
「沈珏,我愛你。」
我也愛你,寧蘇棠。
可夢醒, 我被關在牢里, 與老鼠為伴。
不日便要問斬。
寧蘇棠沒有來看我。
陸修竹來過。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還要謝你不娶之恩了。」
我想殺了他。
可隔著監牢,我只能無力地嘶吼。
我想起以往種種。
想起寧蘇棠拉著我時亮的驚人的眼。
想起她依偎在我身邊。
說有我什麼都不怕。
寧蘇棠, 我愛你。
寧蘇棠,對不起。
寧蘇棠,寧蘇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