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了解宋瑾沉一樣,他也了解我。
他知道我不會離開的,他的目的是為了以此為把柄來拿捏我。
若我不知道他是裝失憶的,發生了這種事,我就真的會被他脅迫,或許還會對他心懷愧疚,對他言聽計從。
可惜……
一切都是我自導自演,我可不會如他所願!
「自請下堂?你莫不是在做夢?」
我坦然坐著:「你都能帶回來一個拜堂的『妻子』,我自然也能在院子裡養個面首。你若有本事休了我,那便休,不然就給我忍著!」」
宋瑾沉臉色十分難看。
我嗤笑一聲:「你現在失了憶,想來是不記得我是誰家的女兒了。不如你去問問你爹娘,看看你宋家,有沒有那個本事,那個能力,能休了我沈清嫿!」
今日一過,我便正式跟宋瑾沉以及整個宋家撕破臉皮。
宋瑾沉氣急敗壞地離開。
我喝了口茶,讓心腹去給父親母親送信。
讓外祖父交出兵權,再讓母親給父親找個唱戲的角和說書先生,讓父親跟著學怎麼說漂亮話拍馬屁表忠心哄皇帝。
我既然已經決定搭上皇帝的船救沈家,那無論是外祖父還是父親,往後便只能做個忠臣。
皇帝忌憚外祖父的兵權、父親的權勢,那便把這些都交出去。皇帝喜歡什麼樣,沈家往後便裝成什麼樣。
蟄伏几年,待我來日進宮,再生下個皇子,沈家便能繼續富貴,高枕無憂了。
晚上,皇帝易容的小廝出現在了院子裡。
想來他已經查清楚,也從暗衛口中得知了午後宋瑾沉來威脅我的事。
傍晚,府中陸陸續續多了好些生面孔。
為了讓皇帝安插人進宋府,我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5.
往後一月,我忙著與皇帝演夫君失憶寵別人的失意婦人與貌美小廝的戲碼,玩得不亦樂乎。
皇帝明顯也喜歡陪我演,隔幾天就會來。
我仿佛沒有發現他隔幾天就會消失不見,沉浸其中。
對他由開始的冷漠到漸漸軟化,最後甚至默認了他入夜留在房中。
想來我生氣時對宋瑾沉說的要養面首的話對他的影響很大,他已經自覺認領自己的身份了。
一月很快過去,這日府醫診脈時,我特意讓皇帝留在屋子裡。
府醫摸著脈,眉頭越皺越緊,收手時,隱晦地朝我示意。
「還請夫人屏退左右。」
我讓伺候的丫鬟出去,留下心腹冬雪和皇帝。
見我留下他,他目露柔色,可府醫下一句話,就讓他呆愣當場。
「夫人,您已經有孕一月。」
這府醫是我的人,早已經按我的吩咐為我改好了脈象。
他診是一月,待後面皇帝的人來診脈,也是一月。世上的能人異士本就有許多,不過是更改懷孕月份脈象,他剛好會。
我捂住肚子,滿臉驚慌。
冬雪送走了府醫,我依舊呆呆坐著。
皇帝在我身旁落座,輕輕攬住我,把我的頭按在他肩膀上。
他柔聲開口:「別怕,這是我的孩子,我會護好他,護好你們母子。」
這一月以來,宋瑾沉從未在我院裡留宿過。
他從起死回生回到宋府,只圍著徐嫣瑤轉,根本沒理會過我。
都不用我說,皇帝便認定了這個孩子是他的。
我趴在他懷裡,慢慢冷靜下來,抬頭朝他笑。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這是你我的孩子,我會盡我所能護佑他。」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廝,宋夫人的面首而已。
皇帝沉默不答,哄著我睡下,轉身就去布置了。
從府醫到侍奉的下人,他都安排得周全。
傍晚我醒來,宋瑾沉已經站在我床前。
他陰沉著臉,定定盯著我的肚子,「你肚子裡的孽種,別想賴在我宋家頭上!」
皇帝安排好了一切,府醫對外說孩子已經滿三月,但宋瑾沉是不信的。
他惡狠狠瞪著我:「不知廉恥的賤人,你休想把這個孽種生下來!」
我冷著臉跟他對峙:「你若敢對我的孩子下手,我保證讓你後悔!」
宋瑾沉眯起眼,眼神狠戾。
我捂著肚子,沒有絲毫退讓。
宋瑾沉拂袖離去,皇帝從屏風後走出,盯著宋瑾沉的背影,神色不愉。
宋瑾沉是見過易容後的皇帝的,所以每次有宋瑾沉在的地方,皇帝都會躲避。
這一個月以來,外祖父已經交了兵權,在府閒賦。
父親每日上朝第一件事,便是向皇帝表忠心,連說帶唱,喜皇帝所喜,厭皇帝所厭。
母親傳信來說,我的計劃很順利。
想來,皇帝已經改變了對沈家的看法。
這場帝王的忌憚清算消失於無形中,那宋瑾沉這個先前與他合謀算計沈家的人,想來便有些礙眼了。
更別提皇帝現在喜歡我,我肚子裡還懷著他的孩子。
宋瑾沉每對我的肚子多一分惡意,皇帝看在眼中便是宋瑾沉要害他的孩子。
也不知道時間久了,皇帝還容不容得下宋瑾沉這個曾經的心腹。
我可真是十分期待那一天呢。
6.
我傳出有孕沒幾天,徐嫣瑤便被診出了喜脈。
徐嫣瑤有孕後,宋瑾沉忽然對我改變了態度。
先是和顏悅色地來陪我用了午膳,期間時不時用眼光掃過我的肚子,眼底划過深思。
我一看就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這是已經在謀划著要把徐嫣瑤的孩子換給我,給心愛的女人生的孩子安一個嫡出的身份了。
也是,一個農戶女妾室生的孩子,怎會跟正室嫡出的相同?
這其中的身份之別,堪稱雲泥。
以徐嫣瑤的身份,就算日後沈家倒了,我沒了,她也做不了正室。
宋母會另給宋瑾沉娶一貴女做繼室,她永遠只能當個妾。
正因如此,宋瑾沉才會想著換孩子。
我用碗遮住嘴角的諷笑,對宋瑾沉的態度並不熱衷。
「宋將軍不去陪著有孕的愛妾,來我院子裡做什麼?」
宋瑾沉放下碗,高抬著下巴:「你以為我想來看你?還不是瑤兒懂事,讓我來陪你,雖說你是我以前的妻子,但我不記得你,瑤兒如此善解人意,你也別不識好歹。」
「她既如此懂事,為何自進府以來,從未來給我這個正妻敬茶、請安?」
宋瑾沉蹭一下站起來。
「敬什麼茶?瑤兒也是與我拜過天地的妻子,為何要給你敬茶?」
我冷笑一聲:「一個妾室,你口口聲聲喊她妻子?真是不知所謂!」
我讓冬雪把人趕出去,「既然宋大人認不清現實,那我便親自教教你。」
不過三日,宋瑾沉便灰溜溜地領著徐嫣瑤來了我的院子,說要給我敬茶。
期間,無論徐嫣瑤用多麼可憐巴巴、淚眼朦朧的眼神瞥他,他都默不作聲。
他當然不敢做聲。
這三日,我父親帶著底下一溜小弟日日在早朝上參他。
從他已入土的祖父當年做官時收過的賄賂、判錯的冤案,到他爹年輕時衝冠一怒為紅顏在青樓為舞女一擲千金。
到他宋瑾沉寵妾滅妻,一樁樁一件件都挖了出來。
雖不是什麼傷筋動骨的大錯,但實在丟臉。
父親擺明了給我撐腰,皇帝在府中也是親眼所見宋瑾沉是如何欺負我的,自然和岳父一條心。
於是,宋瑾沉父子兩人被皇帝在朝堂上當眾斥責,罰了幾月俸祿,令他在家閉門思過。
宋瑾沉回府後就被他爹請家法打了一頓,這會儘管心裡恨得咬牙,表面上也不敢再惹我。
徐嫣瑤滿目委屈地敬完茶,顫巍巍被丫鬟扶起來,討好地朝我笑著。
「姐姐,往後我定會盡心伺候你和夫君的。」
宋瑾沉目露心疼地看著,瞥向我的眼中滿是不忿。
徐嫣瑤扯扯他的袖子,二人便離開了。
這日傍晚,我去由冬雪扶著去花園散步消失,迎面碰上了手牽手逛花園的宋瑾沉和徐嫣瑤。
徐嫣瑤看見我,畏懼地縮了縮脖子,躲在了宋瑾沉身後。
我抬眼看過去:「怎麼如此不懂規矩,一個妾室,見了主母不知道行禮問安嗎?」
徐嫣瑤拽住想為她出頭的宋瑾沉,垂頭朝我下拜。
「給夫人請安。」
7.
我還沒出聲,宋瑾沉就把人扶了起來。
「禮也行了,就不打擾夫人散步了。」
「站住。」我扯著嘴角冷笑一聲。
「我還沒開口,將軍就自己做主把徐姨娘扶起來了,怎麼,是寵妾滅妻習慣了?」
宋瑾沉臉色極其難看。
我可不慣著他。
「既然不懂規矩,就給我跪下學,劉嬤嬤,去給徐姨娘講講規矩。」
宋瑾沉怒目瞪向我,我絲毫不虛地回視。
「你怎麼嬌慣她,我就怎麼教她規矩,什麼時候學會這府里的規矩低頭做妾了,我就不用再費心教她了。」
宋瑾沉還想說什麼,卻被徐嫣瑤制止,她沖宋瑾沉搖搖頭,溫順地跪下。
「妾身謹遵夫人教導。」
跪著背對著宋瑾沉,她卻悄悄抬頭,挑釁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我懂她的路數,無非是裝可憐博取宋瑾沉的憐惜,讓我在宋瑾沉眼中變得更加惡毒可憎。
她雖然被我罰跪,卻得到了宋瑾沉的憐惜和讓他更厭惡我了。
如果我此時被她那挑釁的一眼激怒,再去她臉上甩上一巴掌,應該更如她的意吧?
「啊!氣死我了!這個惡毒的女人怎麼敢這麼對我們女主的?!」
「男主可是皇帝的心腹,往後會成為異性王的,她現在這麼得罪人,男主都恨死她了,等沈家被清算的時候,可沒人再會保她了!」
「我話放在這,我等著看這女人悽慘的下場!」
那你們就好好等著吧。
話說這些字消息這麼落後嗎?還皇帝心腹?現在皇帝看見宋瑾沉都嫌煩。
異性王?
做夢比較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