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小賣部，沒了下半生完整後續

可我萬萬沒想到，第二天還是出了岔子。

清早，班級大群里，魏老師就開始分享運動會的精彩照片。

只有家委會的成員被邀請現場觀賽，我這種「二等家長」，只能在幾百張照片里，徒勞地尋找女兒的身影。

刷了十幾分鐘，連女兒一根頭髮絲都沒看到。

我心裡隱隱不安，就在這時，群里發出來一個啦啦隊表演的短視頻，在一個一閃而過的背景鏡頭裡，我發現了晴晴！

她根本沒在操場，而是一個人被關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

隔著厚厚的玻璃窗，她的小臉漲得通紅，正在用盡全身力氣拍打著窗戶，額前的頭髮被汗水浸濕，一綹一綹地貼在臉上，明顯是熱得快要窒息了！

視頻里，一個家長似乎被她的拍窗聲驚動，皺著眉回頭看了一眼，隨即若無其事地轉過身，用自己肥胖的身體，把鏡頭擋得死死的。

那一瞬間，我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我立刻撥打魏老師的電話，無人接聽。我再也等不了，抬腿就往對面的幼兒園狂奔。

「站住！家長不能入內！」門口的保安伸手攔我。

我一把將他推開，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衝上二樓，踹開了向日葵班的大門！

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教室里空調沒開，窗戶緊閉，女兒已經虛脫地癱坐在地上，小臉通紅，嘴唇乾裂，見到我，連哭聲都帶著嘶啞，「哇」地一聲撲進我懷裡。

我揪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抱著滾燙的女兒，心痛又後怕。

這時，魏老師才帶著一行家長姍姍來遲。

「晴晴媽媽，你怎麼能私闖校園？」魏老師皺著眉，語氣里滿是責備。

我抱著女兒，氣得渾身發抖，質問她：「不是在開運動會嗎？為什麼我的女兒被單獨鎖在不開空調的教室里？！」

魏老師一攤手：「我有什麼辦法？教書這麼多年，我也是頭回遇到你女兒這樣的。運動會分組，沒一個人願意和她一組。」

我氣炸了：「孩子們不願意，你作為老師不應該引導嗎？而且不參加就不參加，你把她鎖在這裡，是想殺了她嗎！」

「媽媽……」晴晴喝了一瓶水，終於緩了過來，她用虛弱又委屈的聲音說：「是李浩天把我鎖在教室的，還把空調關了。他說，他說我家最窮，不配和他們一起玩……」

我腦袋「轟」地一聲，直接掏出手機報警。

「喂，我說，你夠了吧？」一個女人上來按住了我的手機。

我定睛一看，正是視頻里那個擋住女兒的女人，應該就是李浩天的媽媽。

她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不過是孩子之間的玩笑，你也太較真了吧？再說了，幼兒園的監控今天剛好壞了，你報警有什麼用？死無對證。」

「玩笑？」我晚來一步，我女兒都沒命了！「拿開你的手，今天，我必須要一個說法！」

李浩天媽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說法？那我就告訴你，孩子們最是聰明，該跟誰玩不該跟誰玩，心裡清楚著呢！上這個幼兒園，誰家拿十萬八萬當事啊？也就是你家，連幾百塊的水都捨不得贊助，要說你女兒這個處境，你這個當媽的，應該負主要責任！」

魏敏如在一旁和她對視一眼，露出一個懂得都懂的表情。

這所幼兒園，從根上就爛了。

我看著李浩天媽媽那張有恃無恐的臉，收起了手機，笑了。

「你說得對，」我點了點頭，同意她的說法，「幼兒園教室里的監控，確實壞了。」

李浩天媽媽和魏老師的臉上，都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我話鋒一轉，指了指教室窗戶外，斜對面那棟高聳的寫字樓的一個角落。

「但是，那棟寫字樓，為了監控外牆廣告牌而裝的 4K 高清攝像頭，沒壞。」

我的笑容變得冰冷。

「它一天 24 小時，對準的，正好就是這間教室的窗戶。你說巧不巧？

「你說，我現在把過去三個小時的高清錄像調出來，能不能看清楚，是誰把我的女兒鎖進去，又是誰，在窗邊視而不見？」

6

話音剛落，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指著我鼻尖：「我說，這幼兒園你能上上，不能上滾！別耽誤我們開運動會，咱們走！」

「站住！」

我厲聲呵斥：「在警察來之前，我有理由懷疑所有在場之人是鎖起我女兒的『兇手』！你們最好待在原地不要動，等待警察盤問。」

「兇手？」李浩天媽媽皺著眉：「欒晴晴媽媽，請你注意措辭，子涵爸爸是有臉面的人，你這樣說未免太過分了吧！」

原來這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就是那個同行——子涵爸爸。

我猛地一拍桌子：「過分？恐怕有的人是心虛吧？把我女兒鎖在高溫教室里，還用身體擋著鏡頭，報警都是來文的了，要不是殺人犯法，你現在這些話，只能說給閻王爺去聽了！」

李浩天媽媽臉色瞬間變了。

她眼眶瞬間盈滿淚水，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眼看就要倒下。

子涵爸爸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滿眼心疼，對著我責備道：「我說你這娘們怎麼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你那個閨女就是隨了你，生的一張賤嘴，老天爺開眼啊，怪不得讓人關起來呢。」

「老天爺要是真開眼，就應該讓你這種爛貨生來沒屁眼兒，屎都從嘴裡往外拉，要屁眼兒有什麼用？」

AAA 大傻缺雖然猜到我是個糙人，但確實沒想到能這麼糙，一時也哽住了。

平心而論，他們說得有一點沒錯。

我這種底層爬上來的人，素質不詳。

但，遇強則強。

子涵爸爸「你你你」了半天，終於眼睛骨碌一轉，想出了對策。

他對著晴晴道：「喂，你說幼兒園這麼多小孩，人家怎麼不鎖別人，只鎖你呢？小朋友，遇到事情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你太討人厭啊？」

晴晴聞言，剛剛恢復正常的小臉迅速再次漲紅，她嘴一癟，哇地大哭起來。

浩天媽媽在一旁捂嘴笑：「哎呦呦，說什麼大實話？看給她整的，都破防了。」

我掄圓膀子，「啪啪啪啪」四巴掌，不偏不倚，一人兩巴掌，直接把倆人扇愣了。

「晴晴媽媽，你怎麼打人啊！」魏敏如這才好像剛活過來，劈頭蓋臉質問我。

「是打了，但原因你不該問我，應該問他倆，屋子裡這麼多人，我為啥只打他倆不打別人呢？是不是太醜，長得欠抽啊？」

晴晴「噗嗤」一聲笑出來，我緊繃的神經再次稍稍放鬆下來。

幾人都氣得心梗，我也樂得欣賞。

就在這時，一個頗為不耐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誰報的警？」

7

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把個人信息報完，李浩天媽媽，哦，也就是馮成風，惡人先告狀。

聽完來龍去脈，這位五十多歲的老警察盯著一身橫肉的 AAA 大沙貝和目測 200+斤的馮成風，找到了重點，眉頭緊鎖問：

「你，打他倆？」

我點點頭，心裡卻一沉。

但轉念一想，不就是賠錢嗎，咱不怕，就當出錢給他們治腦子了。

馮成風以為警察站在她那邊，瞬間得意地扯了扯嘴角。

「警官——」她拖著長音，「不就是小孩子開個玩笑嗎？有些人啊，就喜歡上綱上線，大熱天的還辛苦您跑一趟，真是浪費社會資源。」

結果，老警察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玩笑？一會監控送來，如果證明她說的是真的，李浩天故意把欒晴晴鎖在高溫教室，而你見死不救，這可就涉嫌故意殺人了。」

馮成風瞬間呆住，繼而氣急敗壞道：「那她還打我呢，這事你不管嗎？」

老警察幫我給晴晴叫了救護車，盯著她很嚴肅地道：「如果案件涉及刑事犯罪，可就不是我的權限範圍了，至於你說的治安事件，我給你記錄了，你隨時可以主張你的權利，但當務之急，還是處理小朋友被鎖這件事。」

然後，老警察蹲下來，摸了摸晴晴的頭：「小朋友，正義會遲到，但不會缺席。你可以勇敢些，告訴爺爺發生了什麼嗎？」

晴晴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鼓勵，繃著小臉指認了李浩天。

不知怎的，多少年沒哭過的我，眼眶突然就酸了。

這時，寫字樓的周經理匆匆進來，掃視一圈後，他迅速跑到我身邊。

在我耳邊輕聲道：「欒總，攝像頭在 37 層，那層的租戶在我們去之前，把攝像頭砸爛了！」

我一愣，「租戶是誰？」

「一家開小主持人培訓的機構，身份證信息很模糊，據說是電視台的，姓李！」

8

「37 層的主持人培訓機構，是你家開的？」

我盯著馮成風，一字一頓地問。

「幹嘛啦？打聽隱私啊？」她臉上綻放出得意的狡黠，「實話告訴你吧，就是我家開的，而且啊，那一層都是我家的，你安個破攝像頭在那，每天進進出出幾百個學生和家長，我還沒告你侵犯隱私呢！我砸了就砸了，賠你攝像頭錢還不行？」

老警察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抬頭眯起眼望向攝像頭的位置。

「街上有幾個天網攝像頭，但為了保護公民隱私，估計沒辦法清晰拍下來教室里發生的事，我這就聯繫交警隊調監控。」

我還沒說什麼，一道黑影突然竄了出來，直接揪起了馮成風的衣領。

「臭娘們，你他娘的開了主持人培訓機構？」

正是林子涵的爸爸，AAA 林大發。

他怒不可遏，「老子給了你十五萬，就是為了讓我女兒拿一等獎，現在你在外邊開個什麼破機構，還幾百人進進出出，這不是耍老子嗎？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

說著他舉起拳頭就要砸下去。

老警察厲聲制止，掏出了警棍。

林大發被攔腰抱得死死的，動彈不得，可嘴裡一刻沒停。

馮成風尖叫著，習慣性地求助家委會那幾個狗腿家長。

但她卻驚訝地發現，那幾人同樣怒不可遏地盯著她。

「她也管我要了 8 萬，說讓我兒子拿一等獎！」

「一等獎不就一個人嗎？她管我要了 20 萬！還讓我老公天天車接車送她去治月經不調，弄得我家車都偏沉了，媽的，原來耍我！」

……

馮成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指著幾人破口大罵：「你們放屁！給錢還不是你們自願的！這錢是學費懂嗎？我老公可是電視台的李福根，知道讓他指導一下多貴嗎？都是按秒計費！要你們錢是瞧得起你們，就你們孩子那個德行，還妄想當主持人，撒泡尿回去看看，你這張臉能生出主持人嗎？」

馮成風也豁出去了。

幾個家長臉色都陰沉得可怖，互相對視幾眼，眼裡幾乎噴出火。

一個家長突然站出來：「警察，我作證，我看見李浩天把欒晴晴拽去教室的，欒晴晴不願意，他還用蘿蔔刀威脅要劃破她的臉！」

「我也證明，我看到李浩天鼓搗那個玻璃門，肯定是他鎖的欒晴晴。」

……

面對眾人的臨時倒戈，李浩天嚇得尿了褲子，馮成風也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9

「你們他娘的放屁！這都是打擊報復！你們享受了至尊服務，現在捨不得錢了，一幫窮鬼，想誣陷我兒子，證據呢？拿出證據啊！哈哈，攝像頭都被老娘砸了，我看你們口說無憑，怎麼給我兒子潑髒水！」馮成風狀若瘋癲地大笑。

「證據？就在這啊。」

我平靜地舉起手機，點開了一個雲盤連結。

看看我這腦子，當初裝這個攝像頭，就是裝模作樣，目的就是為了能時時刻刻看到女兒，特意開通了同步上傳的雲空間。

別說砸了攝像頭，就是那棟樓被炸了，視頻都在。

看到我掏出視頻，馮成風終於完全破防，她發了瘋一樣撲過來，試圖搶奪我的手機，嘴裡還在不乾不淨地罵著。

但如果吼能解決問題，那吉娃娃將統治世界。

老警察一把將她推開，湊過來看我的手機。看了我的 4K 高清攝像頭拍下的無死角視頻，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最後鎖死門的那個人，並不是李浩天。

視頻里，李浩天確實拿著蘿蔔刀把女兒逼進了教室，女兒害怕地捂著眼睛背過身去。李浩天隨即出門，但他笨手笨腳地擺弄了半天，似乎也沒能把玻璃門從外面鎖上。

就在這時，鏡頭裡竟然出現了林大發的身影！

隔著玻璃門，林大發笑著摸了摸李浩天的頭，然後毫不猶豫地伸手，將門上的插銷死死地鎖上了。

過了一分多鐘，女兒睜開眼，卻發現怎麼也出不了門，這才跑到落地窗前，驚慌地拍打窗子求救。

而離窗戶最近的馮成風，在回頭看了幾眼後，開始不斷挪動自己肥胖的身軀，用後背死死地擋住了女兒求救的身影。

真相大白。

老警察立刻掏出手銬，走向林大發。

誰知，剛剛還囂張跋扈的林大發，在看到手銬的那一刻，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