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平穩的度過了孕早期,順利建檔。
可沒想到,一個多月未見的趙可夢這次主動來找我了。
她身上浮腫消退了一些,可全身被她自己抓撓得幾乎沒一塊好肉了。
「姐,我都三天沒有尿了。還有,振豪說我有口臭,已經十幾天不回家了。」
全身瘙癢、無尿和有氨味。
我將她說的這幾點跟腎衰的症狀一一對照,幾乎全中。
看來她這一次沒有我的照顧,自己作死,導致腎衰提前了。
現在才剛滿十二周,她就已經到了尿毒症晚期。
現在只有及時透析才能緩解症狀。
趙可夢再蠢,也會在網上搜索,她也察覺到了自己現在這樣,根本不能再用一句簡單的妊娠反應去掩耳盜鈴了。
我親自將她帶到腎內科,幫她掛了號。
腎內醫生做完檢查直搖頭:「你這沒辦法了啊,必須得透析了。
「不過透析要將你全身的血液濾過,肯定要先終止妊娠的。」
趙可夢還在垂死掙扎,抱著僥倖問:「可我月份還小,現在終止他肯定沒命了。
「要是再等等……」
腎內醫生重重的將病曆本合起來:「現在不透,你估計活不過一年,你們好好考慮清楚後果再做決定!
「等你拖到生完孩子再治,只有換腎一條路了,腎源哪裡是那麼容易找的!」
趙可夢失魂落魄的捧著肚子走出診室,蹲在我腳邊哭。
「姐,我該怎麼辦啊?我捨不得孩子,他還沒來這個世上看一眼呢,我們好可憐。」
可我上一世健健康康的女兒,僅僅因為你的偏執,就再也無法睜開眼看這個世界了,她可不可憐?
我退後兩步,聲線冷硬:「這麼大的事,我沒辦法幫你做決定,畢竟身體和孩子都是你自己的。」
我打電話讓胡振豪來接她,好半天胡振豪才一臉嫌棄罵罵咧咧的來了,跟前段時間那個說要替趙夢受罪的那個寵妻狂魔判若兩人。
他身上一股濃重的玫瑰香,趙夢不依,讓他解釋。
「同樣是孕婦,你姐怎麼好好的,你都快臭死了!熏得我噁心,我不噴點香水怎麼辦,吐你身上嗎?」
趙可夢和他撕扯著離開了。
原以為會很快收到趙夢來流產的消息,可等了一個多星期,她也沒有再來。
我忍不住問她考慮的怎麼樣。
趙可夢又恢復了之前冷淡的口氣。
「孩子畢竟是無辜的,畢竟沒到絕路,我作為媽媽不能剝奪他的生命。」
我心中詫異,沒想到已經到這個境地,她竟然還選擇保孩子。
不過她自己作死,我也懶得管。
6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趙可夢後面的檢查也再沒來我們醫院做過。
很快到了三十二周的時候,我做完產檢準備提前休假。
剛辦完手續坐上車,就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你妹妹昏過去了,醫生說她得趕緊剖宮產,要不然會一屍兩命!
「要簽好多同意書,我們看不懂,你快點來!」
她隨即發來一個地址,是個郊區的私人醫院,我聽都沒聽過。
她又發來語音苦苦哀求:「如枳,親生姐妹能有多大的仇怨,媽承認自己以前偏心,是媽不對,媽該死。
「你妹妹萬一熬不過,你就當來見她最後一面了,算媽求你了行不行?」
媽媽從未像現在這樣低聲下氣的對我說過話。
語音是外放的,駕駛位的老公聽到了。
他也勸我:「咱們回家正好路過這裡,要不去看一眼,沒事有我在呢。」
他知道我以前對趙可夢很是照顧,也詫異這段日子以來我們之前變得冷淡。
每次提起都被我敷衍過去了。
老公說完,打了左轉向就往那個醫院的方向去。
我盯著手機,心底的怪異越來越濃。
我在腦海里快速回憶,試圖找到緣由。
翻到我最後一次給趙可夢打去的那則通話記錄,忽然驚出一身冷汗。
趙可夢之前在電話里說過,畢竟還沒到絕路。
那現在或許是已經到了絕路。
她這個病,想要絕處逢生,唯有換腎。
而我,她的雙胞胎姐姐,是最有可能跟她配型成功的人。
7
想到這裡,我連忙叫住老公。
老公一回頭,看到我臉色煞白的樣子,被嚇了一跳,趕忙停車。
「怎麼了,老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本想把事情的緣由和我的猜測和盤托出,可一抬頭,看到了媽媽發位置的那家醫院的大門就在車窗外。
老公解釋道:「我聽咱媽電話里挺急的,怕你心急,開車有點快,是不是暈車了?」
說話間我就看到爸媽還有胡振豪幾個人從醫院門診大廳往這邊跑。
不明真相的老公還打算打開車門去迎。
我連忙拽住他的手:「快走,我肚子疼得厲害。」
許是我臉色白的嚇人,老公也慌了:「那正好,醫院到了,我帶你去找醫生。」
我打斷他:「我自己就是醫生,這個醫院連二級醫院都算不上,根本沒有婦產科,你趕快帶我去我們醫院。」
胡振豪已經先跑到了車窗旁邊,試圖拉開車門,我直接將車門跟車窗鎖死。
在老公不解的目光中,我大吼:「走!」
好在老公雖然沒弄清狀況,但見我發脾氣,還是呆呆的快速發動車子,原地掉頭,將一行人甩到了後面。
躺在我們科的檢查床上,我從胎心監護儀里看到規律的波形,狂跳的心才慢慢平復了下來。
我就著老公的手喝了口保溫杯的水,才緩緩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悉數告訴了他。
我現在已經到了孕晚期,活動不如以前靈活。
而趙可夢所剩的時日估計不多了,人在絕境下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我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和肚子裡孩子去賭。
爸媽那裡不敢指望,老公是我唯一的同盟。
我把手機拿出來給他看。
果不其然,媽媽見我們掉頭走掉,也知道我識破了他們的計劃,氣得裝都不裝了,直接在語音里開罵。
「趙如枳,你打小就自私,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現在躺在搶救室里生死不明,你連看都不看一眼,你心腸怎麼那麼硬啊?
「就是因為你沒來導致手術沒成功,現在孩子進了保溫箱,而且醫生說你妹妹腎衰竭了,現在透析已經不管用,必須得換腎才行。
「你要是還有半點良心,現在就趕緊過來給你妹妹換腎,要不然我沒你這個女兒。」
我對這個結果早有預判,心緒沒有半分波動,監護儀上的數值也沒什麼變化。
可老公被媽媽這些冠冕堂皇的強盜理論氣得雙拳緊握,忽而又心疼的將我緊緊摟在懷裡。
「怪不得你這段時間總是怪怪的,我還以為是懷孕導致的,沒想到你爸媽這麼偏心。
「你現在也懷著孕呢,他們竟然想騙你去換腎,趙可夢的命是命,你和寶寶的命在他們眼裡就一文不值嗎?」
肚子裡的女兒忽然踢了我一腳,我拉過老公的手一起安撫她。
「老公,有些人是不會在自己身上尋找原因的。
「幸福者退讓,我們沒必要去干涉別人的因果,當初保胎的選擇是趙可夢自己決定的,事已至此,這個決定導致的後果也該由她自己承擔。」
我們商議一番後,決定暫時搬到公婆在郊區買的一處養老的小院裡暫住。
一切等女兒出生後再做打算。
可有人等不了那麼久。
8
趙可夢的腎臟已經嚴重衰竭,她為了騙我換腎找的那個私人醫院非常簡陋,根本沒有透析的設備。
在她的強烈要求下,轉到了我們醫院的腎內科。
三次透析後,她情況稍稍好轉。
趙可夢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婦產科找我。
同事轉告我,趙可夢穿著病號服,直接跪倒在我原來診室的門口,哭著說。
「姐姐,我知道我的請求很自私,可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了。
「小寶剛出生,哪怕能讓我活到他斷奶我就滿足了。
「網上都說了,有的人天生就只有一顆腎,根本不影響生活。咱倆雖然是雙胞胎,你出生時卻比我重兩斤,你身體底子好,哪怕捐一顆腎給我,也根本不會影響你什麼的。」
她哭了半天見沒人回應,推開診室門發現坐診的是個年逾半百的返聘專家。
同事告訴她,我早在兩周前就辦理了休假手續,等生完孩子才會再來坐診。
趙可夢崩潰了。
「那我怎麼辦?等她生孩子至少還得一個多月,我根本等不了那麼久。
「醫生說現在換腎已經錯過最佳時間了,哪怕後期保養的好最多也就能用十年。要是再等一個月,就算做了換腎手術,排異反應也會特別嚴重,甚至可能因為感染死掉。
「我不相信你們沒有趙如枳的聯繫方式,你們不是白衣天使嗎?就這麼冷血,眼睜睜看著我死在這裡嗎?」
趙可夢又哭又鬧,同事叫來保安把她用擔架抬回了腎內科。
同事說完,還是有點不放心,叮囑我:「如枳,你妹妹瘋瘋癲癲的,說她有的是辦法逼你出面。」
「你現在孕晚期,弄不好會出大事,你要不然報警吧。」
我掛斷電話後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打 110。
現在趙可夢畢竟沒有給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我也不能用上一世的記憶作為證據。
而且,一旦警察介入,免不了會要求雙方面對面調解。
萬一她見我堅決不肯捐腎給她,唯一的希望破滅,以她那種偏執的性格,極有可能臨死也要拉我做墊背。
君子不立危牆,我不能以身犯險。
唯今之計,只有拖。
我托同事幫我調取了趙可夢的病歷資料,上面的各項數據顯示,她的腎功能已經完全衰竭了。
透析的頻率也高達每天一次。
更何況她剛做完剖宮產手術身體極度虛弱,這樣下去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臥床不起。
我有的是時間跟她耗。
為了避免和趙可夢碰面,我乾脆換了產檢醫院,花高價在私人婦產醫院重新建了檔。
有很多明星也會選擇在這家醫院生孩子,對客戶的信息高度保密。
可就在我去常規產檢的時候,剛摘了胎心監護儀的腹帶,就看到有幾個孕婦湊在一起小聲議論著什麼。
我從她們身旁走過,她們立刻四散開來,仿佛我是瘟疫一般。
還沒等我弄明白,產科主任主動來找我。
「趙小姐,恐怕您得換一家醫院了。」
根據主任的提示,我在同城熱度榜看到了我的名字跟照片。
配著噱頭十足的標題【我為給愛滋病姐姐輸血感染了愛滋,如今我腎衰她卻見死不救。】
9
打開視頻,趙可夢一臉病容穿著病號服坐在鏡頭前,哭的梨花帶雨。
「姐姐年輕的時候私生活不太檢點,不僅濫交身上還經常有不少針眼。